文/郭世杰
在艺术转型的深度变革期,文化自觉在当代水彩艺术的文化变迁中发挥着关键作用。本文拟从新、诚、灵、聚四重维度对黄华兆水彩艺术进行评析,研判他以少数民族题材所呈现出水彩当代精神的文化自觉,并认为画家对艺术新范式的探索是基于艺术的真诚感知和灵性表达,在获得水彩艺术生命张力的同时展现出对民族文化的足够关照,从而将水彩艺术的文化功能拓展至更为广阔的意义空间。
瓦尔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认为“灵韵”是古典绘画艺术所特有,具有唯一性、距离性(人与作品的物理距离和心理距离)、静思性(凝神沉思)、和谐性(艺术完满与和谐)四个特征。若以此为依据,黄华兆的水彩作品用“灵韵”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由于现代社会的流动性逐步加强,多元文化快速充斥着我们的生活,水彩绘画在接受诸多文化观念和物质材料的同时,也在很大程度上被这些新鲜事物所规制。在此背景下,美术家们不断创新,逐步摆脱传统水彩艺术范式的束缚,创新出富含当代意识且极具个性的多重交互的水彩形式新风貌,展现出当代水彩艺术的文化自觉。费孝通认为“文化自觉”应该重视人在适应新环境、新时代文化选择的自主地位。由此及彼,水彩艺术的文化自觉表现在美术家自觉地创新尝试不同创作理念、创作方法、创作机制,营造建构水彩艺术和时代深度融合体系。基于此,笔者认为黄华兆水彩艺术的文化自觉主要体现在新、真、灵、聚四个方面。
水彩艺术的生命力在于观念创新的文化自觉,重点反映在画家对艺术表现语言和形式上的突破和创新。黄华兆的水彩创作范式在水彩界是鲜明的、独特的,他在传统水彩艺术语言的基础之上创新出适合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打破了传统水彩艺术创作观念和创作技法的局限,在语言表述上乃至材料更新上超越或区别于他人,既有传统水彩的轻快飘逸,又有油画般的雄浑厚重,创造别样的水彩形式风貌。近年来,他以少数民族人物作为自己的主要创作对象,强调画面的构图布局和对场景气氛的重点表达。在构图上对水平式、竖直式、向心式的运用以及对光线和大气的强烈兴趣构成其作品的主导形式,如《惠风—锦绣》这幅作品,宽2.45m,高1.70m,画面打破时间与空间界限,在单幅中容纳多个情节,场景宏大、人物众多,具有鲜明的多民族文化融合艺术特点,体现了画家强烈的艺术创新意识。此外,画家遵循个人审美特点,通过变化画面结构,强化光的色彩功能,增加水彩本体语言的视觉效果,营造出纯净、轻灵、优雅、欢悦的审美情境,形成空间层次丰富、结构造型严谨、情感表达饱满的画面效果,特别是他充分关注色彩、材质、造型自身的表现性和直观性,丰富和拓展了水彩画的表现语言和审美界限,给人以独一无二的艺术感受。
黄华兆/ 毛南族姑娘 73cm×53cm 2017年
黄华兆/ 壮族姑娘 73cm×53cm 2017年
水彩画的文化意义在于画家通过全面系统的现实生活参与,解析创作对象的真正文化内涵,进而获得真诚的人生体验和通透的文化哲思。黄华兆近年的创作内容和他的生活环境和艺术追求是分不开的。广西多民族文化环境利于画家深入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体系中获得丰富的生活体验,使画家形成对多元民族文化“自观”与“他观”的整体文化感知。即以艺术家的外部视角看待创作对象,同时又以文化持有者的内部视角审视文化意涵,从而对创作对象进行深度的文化阐释和艺术表达。缘于此,黄华兆坚持每年深入少数民族聚居区,特别是藏族聚居区,走进他们的日常生活,观察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感受藏族群众对生活及生命的理解,使艺术家萌发创作的冲动并进入积极主动的艺术状态。他用水彩艺术形式表达自己对不同民族群众的真情实感,反映人性、人情之真,这种艺术的情感表达与创作对象及自我的生命韵律相一致。在黄华兆以藏族群众为对象的系列作品中,他真实地表现了藏族群众平静、虔诚的现实生活,以此揭示日常生活中蕴藏的人生之美,既有人性的温情也有生活的哲思,如此,单纯的绘画作品就具有了深刻的文化意义。
黄华兆的水彩作品追求一种被光浸染过的精神氛围,闪耀着画家的丰富想象力的金色光辉,那束光或指全然客观的对象存在,亦或指对象被感动的那个瞬间,更或指画家内心深处的精神释然,浸透着画家非凡的心灵,它超越了简单的形色表达,是形色之外的灵性感知。《循光而至系列》是画家根据自身对各民族当下生存环境、精神状态的客观认知,基于自身不断体悟生命联想的自觉性精神表述。作品在追求形的同时也兼具神的灵韵,结合光的晕染,更显画面中女性形象的安静、沉思与笃信,作品在创作效果上显现出空灵飘逸,从而使现实生活中所隐喻的灵性向度表达在水彩艺术作品里得到最为强烈的释放。这既是对生命意义的思考,亦是超越自然力量的追寻,更是一种脱离客观现实而忘我的精神情感抒发,包容了天、地、人、神四重境界的精神感知。换言之,画家要把创作对象本身当作一个精神性的存在而加以反思,从而寻求个体生命存在的意义、价值以及心灵的安顿之所,同时也是画家主体精神灵语的鉴照和展示。
黄华兆/ 彝族姑娘 73cm×53cm 2021 年
黄华兆/ 瑶族姑娘 73cm×53cm
黄华兆水彩艺术的文化自觉还体现在新时代民族凝聚的价值追寻上,他的水彩作品除了包含着自由性的生命精神文化特征之外,还体现着新时代文艺工作者的使命与担当。前者强调艺术维度的完美与和谐,后者重视新时代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价值遵循。《惠风—锦绣》《远方的亲人》和各少数民族人物肖像的艺术刻画,反映出新时代各少数民族人民的生活状态和精神风貌,也呈现出各民族人心归聚、精神相依、手足情深、团结奋进的社会主义民族关系。从这一方面看,黄华兆水彩艺术以新的视觉表达、新的艺术文化模式探讨了团结互助和谐的社会主义民族关系问题,实现了各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与中华文化的血肉联系,从而进一步丰富了水彩艺术在社会学与民族学领域的意义作用。
总之,黄华兆的水彩艺术成长历程是一个不断探索、发展、创造、完善和超越的过程,显示了他的创新探索精神和文化自觉能力,同时也彰显了水彩艺术本身所具有的强大生命力和无限文化意义之可能。更深刻地说,黄华兆水彩作品已不完全属于物质文化的范畴或社会事实的单线叙述,而是超越画家自我凝聚个体精神追求和时代精神力量展现的符号象征,这应该是他的水彩艺术最可贵的地方。
黄华兆/光198cm×80cm 2018年
↑黄华兆/一场雪110cm×168cm
↓黄华兆/桑科草原的清晨110cm×168cm
↑黄华兆/惠风—锦绣170cm×245cm 2022年
↓黄华兆/循光而至系列之二98cm×138cm
黄华兆/红衣男子138cm×88cm 20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