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新
焦慮是一副性能极好的活塞
抵在心口,空气弥漫桉树的味道
深深吸一口交卷后的心情
舒张的胸廓会有什么改变吗?
不可更改的事情是河流在持续
变窄,湖泊被填掉一半
另一半在寒风中张大嘴巴
淤积的历史后花园翻卷
一个逆向的时空之镜照着这些
在对比中伤害在伤害中对比
期待的意外啊,如何才能到来
是的,白鹭,一只白鹭轻轻
一振翅就越过了它,带着
活塞的振动在白云和淤泥间穿梭
这个焦虑产生的物种正在
治愈它的本体,当它落下来时
是否已完成了与本体的割离
收回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是雨
命令我做的事,出门时
我和它的关系演变成雨衣和它的关系
雨不大,更像是蒙蒙雨雾
毕竟,它已经存在了一个晚上
我需要认真对待
斑鸠在树丛里潜伏,我发动
摩托车的声音惊飞了它
它逃脱了我下坡时的失重感
路边的草叶更黄了,衰微的湖水
一眼看尽,进入这样的景致
非我所愿,疾奔的人生时刻
需要一个目的地,卡车经过时
飞溅的泥浆落到我身上
它也有一个被雨水带飞的人生
想来,这也许并不残酷
意外的事比比皆是,早晨和夜晚
没什么不同,当你不愿看到
这一切,就会有一堵无形的墙
竖了起来,如这蒙蒙雨雾里
未知的前方,这曾停留过暮色的清晨
“裂开”这个词在发生
在皴裂的枣树老枝干上
它的刺和嫩叶钻出来掩盖了裂口
在绿藻覆盖的水塘正中间
黑水鸡用枯干的芦苇
建了一个巢孵卵,那么突兀和显眼
野猫整夜嚎叫,为交配呐喊
这些都是春天允许发生的事
可以无所顾忌,也不会令人尴尬
可“裂开”这个词没有消失
虽然它要求被遮蔽,在野猫的
嚎叫声里,在花开的低声部
每一粒雨滴都有一个凹陷
并向着无声的无限之处一直沉落
它沿着裂开之处去触摸万物的深根
写作和生活无法重叠
语言的深处无人,只有无边寂静
不小心打翻一盆水,看到
呼啸的自由奔涌又迅速被抹掉
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生下来
就是一部老去的历史
被几亿年前的星空照耀
他是一个掘墓者,带着
笔和铲子,朝向语言深处挖掘
他有浮尘的意志,他始终
和你在一起,他覆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