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本
(苏州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苏州 215009)
深厚的历史传统、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纵深化的改革态势、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改革目标,这些因素都对当代中国国家安全体系建设提出了新要求,而总体国家安全观又为其指明了方向。迫切的实践需要使得总体国家安全观从提出伊始,就得到了学界的广泛关注,而精深把握当前研究的学术热点论域可为后续研究提供坐标参照。本文借助可视化分析软件CiteSpace对学界已有关于总体国家安全观研究的CSSCI文献进行计量分析,聚焦当前研究的学术版图和学术热点,梳理总体国家观研究中的学术争论,从中把握未来研究趋势,为进一步深化总体国家安全观研究奠定基础。
“任何知识图谱绘制的科学性都源于数据基础,即如何精准全面地检索到所要研究主题的全部文献是关键问题。”[1]为提升总体国家安全观研究文献的查全率和查准率,本文以中国知网(CNKI)所收录的关于总体国家安全观的CSSCI期刊论文为文献来源,以“总体国家安全”为主题词,期刊“来源类别”勾选“CSSCI”(含C扩展版)选项,检索日期为2021年3月22日,共计检索到文献276篇。剔除其中的国事要闻、机构介绍、会议综述等类别的文献后,得到有效文献共计258篇。
一个新的研究热点的出现及其衰退,往往有其自身的规律和轨迹。学界普遍以习近平总书记2014年4月15日在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首次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为这一理论诞生的标志。由图1可见,2014年虽然是总体国家安全观研究的开启之年,但是研究成果并不多,相关核心文献只有约20篇。到2018年,相关文献数量达到第一个峰值73篇,之后的2019年相关成果数量略微减少,2020年又开始递增,整体上符合热点问题研究的发展趋势。
关键词时区图直观反映研究主题与时间段的关系,能够明晰某一阶段研究主题的聚焦方向和研究热点的变化趋势。图2为总体国家安全观研究关键词时区图。由图2可见,总体国家安全观从提出到2017年,主要聚焦于总体国家安全观、国家安全、国家安全学、国家安全工作等基础领域;从2018年起,相关研究开始细化到意识形态安全、政治安全、网络安全、生物安全、生态安全等多元的微观领域。总的来说,总体国家安全观研究主要集中于国家安全观和国家安全体系建设的基础研究方面,核心论域围绕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内涵、特征展开。同时,积极探索总体国家安全观的细化内容,也进一步构成了该研究的热点论域。
关键词是一篇文献内容与主题的高度凝聚,是从整体上了解研究聚焦点的“眼睛”。借助CiteSpace对某一领域的文献进行关键词聚类分析,通过关键词频次聚类标签和聚类图谱可以更清楚了解研究领域的核心主题聚焦点。
高频关键词计量列表(表1)可以明晰总体国家安全观研究的主要内容,而关键词聚类图谱(图3)能够清晰地体现各关键词之间的密切程度。两者结合对比,可以初步确立总体国家安全观是近年来学术研究的主要聚焦点,同时,国家安全学、国家安全、国家安全工作等又是其延伸出来的研究热点。
文献的被引频率通常也能间接展现研究的热点。对CNKI中258条有效检索文献进行“被引”排序,得出前10名的高被引文献列表,见表2。从中可得出两个结论:第一,在总体国家安全观研究中,刘跃进教授做出了重要贡献,在高被引文献前10排名中出现3次,并且被引频次也高居首位;第二,总体国家安全观研究中的热点主要集中在总体国家安全观对传统安全观的超越性和创新性、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法治化建设和相关学科建设等方面。
国家安全观研究既是理论深入的要求,也是新时代国家安全战略以及适应复杂国内外形势的需要。总体国家安全观作为新时代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的行动指南,以其总体性思维和辩证的方法为新时代安全战略提供了思想指引。作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内容,“国家安全工作要适应新时代新要求,一手抓当前、一手谋长远,切实做好维护政治安全、健全国家安全制度体系、完善国家安全战略和政策、强化国家安全能力建设、防控重大风险、加强法治保障、增强国家安全意识等方面工作。”[2]总体国家安全观热点论域的生成,从根本上来说是新时代国家安全工作的需要。
总体国家安全观研究热点遵循理论演进的逻辑和学术研究的客观规律,是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可将研究热点划定为两大论域:第一是总体国家安全观融合研究,主要将总体国家安全观作为分析框架衍生的具体视角下的研究;第二是总体国家安全观研究的基础性论域,主要是阐释内涵、论证特质、实践路径探索等,即回答总体国家安全观是什么、具有何等特征、实践路径等基本问题。
融合研究,就是将总体国家安全观作为共识性的分析框架,对不同视角下的安全问题进行研究。就目前研究来看,主要有学科建设视角、比较视角和外交视角三种视角类型。
1.学科建设视角:国家安全相关学科建设
从国家安全建设面临的形势出发,一些学者提出了建设安全相关学科,如提出发展情报学、国家安全学等。张秋波等[3]分析了新形势下情报学在研究视角、研究对象、研究内容上的新特点,并提出用总体国家安全观指导情报学学科建设与发展。国家安全成为学术研究的课题由来已久。20世纪90年代,国家安全学作为一门学科的研究形态在中国出现。刘跃进教授较早提出建立“国家安全学”学科的倡议,并初步提出了国家安全学科的研究对象、方法,指出严格区分国家安全学科研究的基础理论和国家安全工作理论是该学科建设的关键问题[4]。马方在探索安全学一级学科建设的具体路径基础上明确指出:“当前建设的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不同于之前的国家安全学课程建设与理论研究,而是在总体国家安全观指引下的新的一级学科体系。”[5]这些学者都希冀在总体国家安全观指导下,以学科建设方式推进国家安全问题的系统化研究。
2.比较视角:横向对比与纵向延展
(1)国家之间横向对比。周琪等[6]从国家安全观的内涵出发,梳理了中、美国家安全观的发展脉络,并从安全的威胁来源、具体目标及实现手段三个方面总结了中美两国国家安全观的本质差异:前者以防御为主,而后者则以进攻为主。同时,还有学者就中美两国安全宪法的变迁以及体制构建之间的差异进行了比较,认为两国不同的安全形势是安全宪法重构路径的主要原因[7]。
(2)纵向的历史梳理。王雷[8]系统梳理了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国家安全观的演进历程,并将其划分为新中国成立初期(1949—1956)、社会主义曲折探索期(1956—1969)、“文化大革命”反思期(1969—1978)、改革开放初期(1978—1989)、冷战结束初期(1989—2000)、21世纪初期(2000—2010)的国家安全观以及大安全时代的总体国家安全观(2011年至今)几个时期,并认为中国的国家安全观是不断演进的,其根本动力来源于中国适应内外安全形势变化、应对各种风险挑战的需要。凌胜利等[9]将新中国安全观划分为新中国成立至改革开放前的传统安全观主导时期、改革开放后至十八大之前的非传统国家安全观的逐渐形成时期、十八大以后总体国家安全观的确立时期三个时期。这一梳理有助于明晰总体国家安全观形成和发展的脉络。
3.外交视角:国家安全的全局性与地域性
国家安全建设的全局性视域主要从国家发展战略上对国家安全问题进行了思考。“一带一路”倡议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当前国家对外交事业的整体布局进行的战略选择,总体国家安全观与两者的结合研究具有战略意义的考量。有学者从总体国家安全观视角分析了“一带一路”倡议实施过程中可能面临的恐怖主义、网络安全、环境资源安全以及核安全问题,并提出了法治理念等方面的治理措施[10]。何怀远[11]指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当代中国共产党人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历史观基础。张然等[12]57认为总体国家安全观有利于助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坚持、发展和完善,引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
国家安全建设的外交地域性视域主要从不同地区对我国安全威胁进行了研究。麻陆东[13]分析了东北亚地区的安全隐患,从“六非”(非对称、非常态、非机制、非均衡、非正式、非包容)等特征方面提出了实现东北亚安全建设的基本方向。有学者围绕亚太地区的形势分析了周边安全存在的安全隐患[14]。陈蔚等[15]系统分析了中美新型大国关系、中俄关系、中欧关系、中日关系、中国与金砖国家关系、亚洲安全、中拉安全、中非安全等外交关系构建中存在的安全问题。刘胜湘等[16]分析了中国东南多边安全机制存在的困境并提出了构建共同安全机制的设想。还有学者以更微观的视角分析了国内存在的地域性安全隐患,如分析新疆治理中存在的问题以及“依法治疆”实践层面的路径[17]。
以总体国家安全观作为分析框架是融合研究中最主要的特点,有利于将总体国家安全观作为实践的指南。但是就当前的融合来看,还没有真正落实到以理念指导实践,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对各自研究领域的安全定位不明确,还只是各取所需的理论套用,需要在实际工作中真正将总体国家安全观作为国家安全工作的行动指南,推进理论与实践的深度融合,真正推动国家安全体系现代化建设,更加突出我国安全道路的中国特色。
对总体国家安全观自身的研究是热点论域的主体部分,主要就其内涵、特征、实践路径进行探索,由此构成该研究的基础理论框架。
1.总体国家安全观内涵研究
学界目前对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内涵界定还鲜有具体明确的概念性阐释,主要从总体国家安全观的要素构成角度予以界定。目前学界进行要素归纳的方法不一,大致可以分为两种类型:
一是“官方依据型”。这类要素归纳是以习近平总书记讲话和官方文件为依据,代表性类型有“五位一体说”和“11要素说”。“五位一体说”依照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的讲话:“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以人民安全为宗旨,以政治安全为根本,以经济安全为基础,以军事、文化、社会安全为保障,以促进国际安全为依托,走出一条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18]据此,高祖贵[19]、郭强[20]将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内涵概括为“五大要素”。而同样以官方文件为依据,有学者又提出了“11要素说”,依据是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提出的更加细化的划分,即“构建集政治安全、国土安全、军事安全、经济安全、文化安全、社会安全、科技安全、信息安全、生态安全、资源安全、核安全等于一体的国家安全体系”[18]。
二是“要素拓展型”。在规范的“11要素说”的基础上,学者们从自身研究的需要出发,提出了总体安全的诸多下属概念,如粮食质量安全[21]、教育安全[22]、意识形态安全[23]、生物安全[24]、社区安全[25]等。在丰富基本概念内涵的同时,也提出了新的问题。
这两种对于总体国家安全观的要素划分表面上都有其依据,前者以政治的高度一致为依据,后者以安全发展的领域拓展为依据,但这里存在以下明显问题:
第一,片面理解讲话内容,以此进行要素归纳缺乏理论稳定性。刘跃进在《非传统的总体国家安全观》[26]一文中指出,仅依据中央讲话中的片段性内容就将总体国家安全观内涵概括为11个要素是以偏概全、不可取的。加上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坚持国家安全与国民安全相统一”,就出现了包含国民安全在内的“12要素说”。若以习近平总书记讲话为依据不断丰富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内容,那么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增加的4个新兴领域安全,即太空安全、深海安全、极地安全和生物安全,就产生了“12+4要素说”。这种要素的无边界拓展会造成内涵的不确定性和对话的混乱。
第二,在要素拓展中不仅没处理好上位概念与下位概念的关系,还造成概念内涵的混淆。上位概念与下位概念之间的关系问题关涉到各个要素在总体安全中的地位界定。在总体国家安全观研究中,存在诸多上位概念与下位概念的关系,如意识形态安全属于政治安全,领土争端问题关涉主权安全和政治安全,本质上属于国土安全。但划分并非都如此清晰,如作为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内容,经济安全和金融安全两者关系如何?经济安全属于传统安全,金融安全属于非传统安全?这种划分明显缺乏逻辑严密性。再如,有学者提出“粮食安全是国民生计的基础,属于经济安全的范畴,而且是经济安全的首要安全形态”[21]80。这一结论自然有其论断的科学性,但其指出粮食安全关系国计民生,是否应当归属国民安全的范畴?这些基础问题的讨论不当不仅不利于总体国家安全理论研究的深化,还会造成思想混乱。
2.总体国家安全观特征研究
关于总体国家安全观的特征,学界的讨论也比较充分,代表性的观点有以下几种:
第一,依据总体国家安全观与西方国家安全观的对比,提出了“中国特色论”。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准确把握国家安全形势变化新特点新趋势,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走出一条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18]。总体国家安全观不以霸权地位作为安全的前提,摒弃西方意识形态偏见,既重视自身安全,又重视国际共同安全的维护。[27]总体国家安全观批判非此即彼的“零和式”安全框架模式,倡导合作共赢、共同安全发展的新型国际关系框架模式[28]155-156。总体国家安全观蕴含的中国特色是在古与今、中与外的对比中凸显的。
第二,依据总体国家安全观的目的,提出了“以人为本论”。总体国家安全观突出了国家安全与国民安全的内在统一,明确了人民作为国家安全的价值指向和最终归宿[28]154。郭强[20]41指出,总体国家安全观“五大要素”之首就是“以人民安全为宗旨”,彰显了总体国家安全观的价值追求和本质特征。
第三,从总体国家安全观的背景出发,提出“时代变革性特征”。高飞[29]11-14认为,中国政府提出以全球视野和总体性思维为基础的总体国家安全观是顺应全球化潮流和中国应对非传统安全问题的需要。总体国家安全观是针对中国当前和未来较长一个时期内国家安全形势发展面临的新情况、新特点、新趋势形成的理论成果。[30]总的来看,这一时代特点和全球化潮流呈现的安全问题新形势、新特点、新要求使总体国家安全观具有时代特征。
第四,从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整体性思维出发,提出了“思维创新说”。杨海[31]100指出,包含综合性、系统性、合作性、共同性与持久性等内容的战略思维是其基本特征。麻陆东[13]152认为,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核心特征在于其综合性、全方位、系统性地推进具有丰富内容的国家安全体系。张然等[12]54-57认为,总体国家安全观内蕴马克思主义哲学精髓,即与时俱进的理论品质、以民为本的价值追求、整体协同的辩证思维。黎宏[28]154认为,总体国家安全观从根本上实现了唯物的和辩证的高度契合,充分体现了系统整体的思维方式和思想方法。在“思维创新性”特征中,何种思维是最本质的特征还众说纷纭,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第五,将总体国家安全观念与传统国家安全观念对比,形成了“观念超越说”。杨海[31]96认为,总体国家安全观的超越性主要体现在对非传统国家安全问题和国民安全问题的深切关注。张然等[12]55-57指出,总体国家安全观超越传统国家安全观的局限,以新的视野形成国家安全观、亚洲安全观和世界安全观三位一体的战略格局。刘跃进[32]深入剖析了“总体”的内涵,指出总体国家安全观以其系统性实现对传统安全观念的变革和超越。张海波[33]认为,将安全界定为国家安全的传统做法是有害的,会导致国际关系的军事化,增加不安全因素,而总体国家安全观恰是对这一传统安全观念的超越。
总体安全观是新时代背景下中国国家安全体系建设的指导思想,是符合中国国情、具有中国特色的新思想新观念。对总体国家安全观创新性特征进行研究有利于从全局把握新安全观的超越性。但是,当前研究更多是以一种归纳的方法,并不利于突出新安全观的最核心、最本质特征。中国特色、人民性、时代性更多是总体国家安全观与中国发展理念的结合在安全观念上的体现。笔者认为,“中国特色论”和“观念超越性”特征总结都是从比较的视野分析了中国与西方国家安全观念、总体国家安全观与传统安全观之间的差异,而“人民主体性”特点应当是总体国家安全观在价值追求上的特点,并不足以概括其理论的整体特征。相比之下,“系统思维说”是具有接近特征本质的探索,但只是将其视为一种系统思维的超越,又略有不足。笔者认为,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核心和灵魂是总体性特征,离开了总体性思维和战略全局性考量,总体国家安全观就缺乏系统性,就不能作为新时代国家安全道路的指导思想。
3.总体国家安全体系建设路径研究
在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指导下,加强国家安全体系建设的路径探索主要集中于党的领导体制、综合治理、法治化治理等方面。
第一,坚持党对国家安全的统一领导,加强顶层设计。高祖贵[19]10指出,中央军委和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统一领导下建立的集中统一、高效权威的领导体制是安全体制保障的根本。高飞[29]13-15认为,总体国家安全建设的总体保障要以内政治理和推进新型国家关系为着力点。鞠丽华[34]20-21认为,要坚持党对国家安全工作的绝对领导,充分发挥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统筹国家安全事务的作用。加强党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安全道路的全面领导,加强顶层设计,是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建设现代化安全体系的保障。
第二,细化国家安全内容,形成国家安全建设合力。颜旭[14]67-68认为,文化软实力和军事硬实力两者作用才能实现国家安全,没有强大的硬实力作为支撑,软实力的战略价值就无法实现,因此军事实力是总体国家安全观的保底手段。鞠丽华[34]20认为,应建立国家安全重点领域工作协调机制、国家安全工作督促检查和责任追究机制、跨部门会商工作机制、国家安全决策咨询机制,实现国家安全工作科学决策、协同联通。同时,从法治实践出发,还衍生了更多微观的安全研究领域,如地铁反恐[35]、国家文化安全法制建设[36]等新方向。也有学者将总体国家安全观作为一种整体性思维和研究视角,对相关具体领域进行了细化研究,如总体国家安全观视域下的“粮食安全”、“民生安全”、“金融安全”、“公共情报安全”、“网络和信息安全”、“海洋安全”等安全领域法治的新思考。还有学者分析了气候变化[37]、金融风险、恐怖主义、公共卫生等微观因素对国家安全的影响。
第三,完善法治治理,实现国家安全常态化、制度化保障。刘跃进[38]15指出,要想将总体国家安全观落实到国家安全实践,必须在安全战略制定中推进国家安全法治化进程,用新的国家安全思维分析和解决问题,从而形成总体性的国家安全法治和国家安全方针政策。康均心等[39]认为,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实现要依赖于国家安全法律体系的构建与完善,要依托和完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与宪法、刑法等法律的协调。胡惠林[36]认为,“国家文化安全的实现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国家文化安全法制化体系”。但从安全法制化建设的“总体性”视角来看,还存在着立法、执法、司法等诸多方面的不足。
在总体国家安全体系建设的研究中,学者既注重从宏观层面党的领导方面进行探索,又从微观的影响国家安全的要素方面进行了探索;既从安全建设的依靠力量上进行了探究,又进一步从法治化、制度化方面进行了安全体系建设的思考。但是,从复杂的安全形势来看,还需要进行细化研究。一是细化安全建设依靠力量的合力问题,即重视个体和非政府组织的安全价值,如从国家安全观教育着手,增强安全意识,共同筑牢安全防线等。二是要细化具体的安全法治,细化落实安全领域的立法与执法。要着力解决有学者指出的我国国家安全专门性立法在非传统安全领域的专门性立法滞后,国家安全立法侧重“行为法”而对“组织法”方面的立法重视不足,国家安全机关及其行政人员的法律地位、职权未进行细化和明确,《中华人民共和国反间谍法》等专门性的情报法不完善等[40]问题。
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概念未廓清,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现存的要素拓展不能代替概念厘定,学术研究必须在同一话语论域中讨论国家安全问题才能促进学术研究的纵深化。目前总体国家安全观话语混乱的根治要从两方面着手:第一,厘清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的关系。新时代国家安全中的非传统安全因素的增加,使得新安全观指导安全实践的需要凸显。学界基本达成一致,认为总体国家安全观统筹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是国家安全战略的新选择和新观念。但已有研究中忽视新时代背景下传统安全和非传统安全的新特征,试图以要素拓展代替概念质证,不利于研究对话,甚至造成混淆。第二,对上下位关系和各安全要素定位明确。刘跃进[38]14指出,总体国家安全观所统筹的国家安全构成要素,无论是对传统安全要素,还是对非传统安全要素,当前的总体国家安全观并没有全部给予具体的定位和解释。没有清晰的定位,不利于从总体上把握各个领域安全问题的特点和综合治理对策的制定。
在国家安全观的实践路径构建中,主要有法律、军事、意识形态方面的路径,但忽略了国民个体以及非政府组织的参与。总体国家安全观是系统性的安全观,在构建其实践路径时也需要将这一思维贯彻始终。总体国家安全观在强调“坚持国家安全一切为了人民”的同时,还强调“一切依靠人民,真正夯实国家安全的群众基础”。郭强指出,“总体国家安全观强调国家安全的根基在人民、力量在人民,要打造全民参与的‘大安全’格局”[20]41。也就是说,总体国家安全的基础不仅是完全依靠党中央的战略部署,还应当是一种全员参与、协调推进、社会共同治理的广义范畴的安全维护力量。如非政府组织、民营企业、跨国集团、社会团体、公民个体等,都是总体国家安全观的统筹依靠力量。但从当前研究成果看,更多集中于依靠国家的法律法规、综合国力提升等统筹部署,而对安全体系建设可依靠的非政府组织如何规范、如何引导,使其成为维护国家安全的重要力量等,相关研究还存在诸多亟待深入的空间。
坚持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和党中央对国家安全战略的统一领导是建设现代安全体系的保障,但要实现这种现代化也离不开法治化保障。如刘跃进[41]指出,需要进一步健全的国家安全体系,不仅包括“国家安全制度体系”,还包括“国家安全理论体系”、“国家安全战略体系”,以及“国家安全制度体系”中的“国家安全工作协调机制”等,其中包含安全战略性立法和具体领域立法的对接问题、立法与文化冲突问题、特殊领域和特殊地区的法律制定与实施问题等。从国家安全治理现代化来看,仍存在法治化进程滞缓、法治体系不完善等诸多短板。因此,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安全道路的实际问题出发,向国际安全法治成熟的国家学习经验,推进国家安全制度体系、国家安全理论体系、国家安全战略体系以及国家安全治理体系的发展和完善,吸收和融合安全学、情报学、法学、政治学、外交学等多学科力量,共同致力于以法治化、制度化推进安全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是总体国家安全观研究奋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