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波斯语课》中上尉科赫的形象解析

2022-06-27 12:19沈语桐曹芸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22年6期
关键词:犹太人

沈语桐 曹芸

内容摘要:德语电影《波斯语课》中上尉科赫一角的人物形象被刻画得非常饱满。本文总结了电影中上尉科赫的人物形象特征,并分析其性格形成的原因。最后透过个体形象总结出该电影中所呈现的德国军官形象,并通过历史环境分析了社会因素对个体的影响。

关键词:德语电影 《波斯语课》 犹太人 上尉科赫 纳粹战犯 第三帝国

电影《波斯语课》改编自真实故事,讲述了二战期间犹太人吉尔斯在被捕后被送往德国的一个集中营。他拿着一本逃亡时偶然得到的波斯语书籍,谎称自己是波斯人保命,逃避了枪决。虽然这个谎言暂时拯救了他,但吉尔斯被德国军官科赫看中并要求教他波斯语。对波斯语一窍不通的吉尔斯只能凭空编出一门语言,他只能每天心惊胆战地编造“波斯语”单词求生。科赫对吉尔斯的袒护,引起另一位党卫军警卫拜尔对吉尔斯的怀疑,从而引发了集中营中一系列的勾心斗角和离奇故事,吉尔斯和科赫也在朝夕相处的授课中发展出若有若无、耐人寻味的“友谊”。最终吉尔斯在科赫的帮助下成功逃脱,在战争中幸存下来。该电影于2021年3月在中国大陆上映,并以扣人心弦的剧情和发人深省的主题获得了观众超高的口碑。

一.人物形象的立体感和丰富性

1.在职场中的矛盾形象

对于纳粹军官来说,集中营也同样是一个勾心斗角的职场。主人公之一的德国军官科赫在集中营中担任高级突击队领袖的职位,实则负责后勤的烹饪事务。作为职场人,科赫的形象是矛盾的。然而正因如此,这一人物也愈发显得真实而立体。

一方面,他对待下属的态度恶劣,用德语粗鲁地呵斥女助理埃尔莎书写差、效率低,利用自己的权势拿枪威胁手下违反军令放走囚犯。对于党卫军警卫拜尔的“挑拨”,科赫虽内心认同,怀疑雷扎假扮波斯人,但是作为长官被手下的人提醒,他恼羞成怒觉得丢了面子,所以回答时用轻蔑的语气称呼拜尔为“犹太人专家”,并且提醒拜尔他们之间达成的十个肉罐头的交易,如果雷扎是犹太人,那么拜尔将同样被问责。在电影中,科赫利用上级职务的权威压迫下级的形象多次被强化。

而另一方面,科赫仿佛是个“异类”,和其他军职人员争风吃醋、打小报告、暧昧调情相比,他对那些毫不关心,只想专注于自己的小世界。但是身处集中营,他不可避免地被卷入漩涡中。当他被指挥官问及为何如此关照某一个囚犯,雷扎是否是他的情人和男宠。科赫知晓是怀恨在心的女助理打的小报告,他表面上答应指挥官会恢复她的职位,但是也将女助理散布羞辱指挥官谣言的事情一并上报,最终借他人之手将女助理送上开往前线的火车。

2.对第三帝国的不以为然

在本部电影中,作为德国党卫军高级突击队领袖的科赫事实上对在第三帝国的一切都并不在意。从他对待自己身份的态度我们可以看出科赫的倾向性。当他向雷扎介绍自己时,科赫非常自豪地讲述着他学厨的经历。十二岁在厨房当小厨工,十年后当上了主厨。在此处,科赫还着重强调了一下主厨的身份。他所在的餐厅一晚上可以招待150位顾客。在诉说这一切的同时,这位德国纳粹上尉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但当他发现雷扎在每一次同他说话的结尾都要加上“高级突击队领袖阁下”时,他毫不犹豫决定让雷扎不用在每句话后面加上这个称呼。由科赫对餐厅主厨与纳粹高级突击队领袖两个身份的态度,我们能够看出纳粹军官这一身份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在日常工作中,他会将新学的波斯语单词制成词汇卡片,夹在记事本中背诵;他会在工作时迫不及待找来雷扎欣赏他用波斯语所创作的诗;在最后撤退时,当所有人都在做善后工作时,他第一时间带上了波斯语书籍与词汇笔记本,放走了雷扎,只身一人飞往德黑兰。

在科赫的眼中第三帝国最终会走向何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终点一定是德黑兰,他想在那里开启新的人生。

3.对未来的希冀

整部电影中科赫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想去德黑兰。”這句话第一次是出现在第一堂波斯语课上。科赫向雷扎说明自己想要学习波斯语的原因。在那一段对话中他这样说道“战争结束后,我想去德黑兰,在那开一家德国餐厅。”为此,他为自己波斯语的学习制定了这样一套计划:一天学4个单词,一个星期24个,一个月96个,一年就是1152个,在战争结束前他就可以掌握2000多个单词。由此可见他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与向往。这句话第二次出现在科赫与指挥官的谈话中。当指挥官问科赫为什么要学习波斯语,这样一门偏门的语言时,科赫一脸坚持地说:“我想等战争结束时搬到德黑兰生活。”这又一次表现出了他希望前往德黑兰的决心。在德军准备撤退时,所有纳粹军官脸上都是一脸颓废与沮丧销毁着证据,唯独科赫满怀着期盼与渴望与雷扎一起逃往森林,在临别之际他说:“往前10公里有个小机场,有架飞机等着我去伊斯坦布尔,我从那转机飞往德黑兰。”德黑兰作为科赫的终极梦想一直贯穿电影始末,历经两年时间,德国的战况急转直下,但科赫对未来的希冀却始终如一。

4.对纳粹罪行的冷漠态度

“我也不清楚。”这是科赫对入党原因的回答。他看到街上穿着笔挺的制服抽着烟的军官,如此潇洒快活,只因被这样的外观吸引,科赫加入了纳粹党。

他只将自己定义为一个厨子,拒绝承认自己是屠杀犹太人的参与者。虽然他未亲手杀人,但是他却是集中营运行不可或缺的一环:他是冷酷无情的旁观者和无动于衷的执行者。他管理着囚犯的花名册,负责登记囚犯的姓名、出生年月等个人信息,在囚犯被杀死或转移后,需要在名册上划掉名字标记他们的死亡。而科赫在意的只是名字誊写地是否整齐,尺子画出的线是否笔直。在和雷扎聊天中,他无意间玩笑说出的“我在劳动营都长胖了”,对比每天不能饱腹却同时需要遭受高强度劳动和军官打骂的囚犯,是多大的讽刺。而其中最具戏剧张力的是一段科赫和雷扎之间的争论,科赫认为雷扎不值得为那些“无名之辈”去送死,雷扎回答说“他们有名字,只是你不知道”。雷扎之所以能凭空“创造”出一门波斯语,是因为他在集中营的另一个身份“名单记录员”,刚开始授课时,雷扎因为父亲是犹太教老师的背景,有些语言底子,靠着生编硬造的几个波斯语单词应付过了第一夜。随着每日的授课进展,雷扎作为“老师”的创造力也在枯竭,他想到了新的方法:借用被囚同胞的名字发明新的单词,利用犹太人的名字作为词根,稍加变动成为新的一门语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其姓名被借用创造出波斯语的“苍老”,一位面容深沉眼神凝重的智者,其姓名被借用创造出波斯语的“智慧”。还有一个造词的过程也尤其让人动容,雷扎在空地上捡到一个布娃娃,很显然,这是一个犹太孩子被带走处决时丢下的,娃娃上面还缝着的一个带“AVIVA”名字的布条。主角撕下了这张布条,等他回到曾经住满了人如今却是空荡荡的集中营宿舍后,想到其他的同胞已经遭遇毒手被纳粹处决,他给这个名字赋予了“波斯语”的意义:生命,历史的沉重感由此而生。有一个影评写得极为精彩:“当他说出一个‘波斯语’单词时,倒下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当他念出一首诗时,燃烧的是一大片无辜的尸体。”雷扎教授的假波斯语不是他的德黑兰乌托邦,而是他作为帮凶的铮铮铁证。这也是为什么影片最后,雷扎帮助盟军指证纳粹罪行时,能够倒背如流地说出一个个被处决的犹太同胞姓名的原因,因为那些名字都是刻在他记忆深处的“波斯语”根源。或者说,他正是依靠着这些名字才得以幸存下来。

二.人物性格的原因分析

1.贫困诱发的创伤

贫困导致的物质匮乏和精神贫瘠让科赫变得偏激暴戾,尤其是感到被看轻或欺骗时,他很容易出现情绪的失控。而权力的升迁则更好地将这样的性格特质体现出来。弗洛伊德认为:“一个人童年时期的经历虽然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逐渐被淡忘,甚至在意识层中消失,但却会顽固地潜藏于潜意识中,对人的一生产生恒久的影响力。”在集中营这个名利场中,相比童年时期,科赫能够以长官的身份命令下级和囚犯,利用权力的不对等毫无顾忌地发泄自己内心的情绪。

“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痛恨的东西就是骗子,还有窃贼。”这是科赫初见雷扎时带着怀疑和试探的警告。在这场博弈中,有一个情节全面展示了科赫对欺骗行为的零容忍和以暴制暴的反应机制:在德国军官外出郊游的聚会上,当听到雷扎说树和面包的波斯语都是“拉支”这一发音时,科赫瞬间感到了巨大的背叛感,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一个犹太人欺骗过去。他怒气难遏,在其他军官面前对雷扎拳打脚踢。但是打骂完雷扎之后他却故作正常,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大衣披在身上,用刚受伤还在流血的手把面包用布包上,满脸笑容地分给其他军官,企图用轻松的语气掩盖内心的自卑和敏感。

但贫困也同样给他心中留下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从本质上可以将科赫类比为未加工的栗子,他对外的尖刺是为了保护内心的柔软。当科赫信任雷扎,把他视为亦师亦友的存在时,他敞开心扉诉说了贫困童年给他带来的伤痛。他们家卖开水赚来的钱很少,只能靠土豆和卷心菜充饥,所以他小时候经常在睡梦中梦到食物,这也是他成为厨师的原因。说到这,他抬起头,悲伤的眼神游离到远方,淡淡的忧伤笼罩着他。

2.缺乏亲情的童年

科赫在电影中是一个十分矛盾的角色。而思考其导致如此矛盾性格的原因,可以联想到他糟糕的童年经历。在一次雷扎与科赫的波斯语对话练习中,科赫不自觉地开始与雷扎敞开心扉,诉说了自己的童年。母亲在他3岁时便过世了,父亲又身患残疾,兄弟逃离了德国。但从小缺失亲情的科赫却又是对亲情如此的渴望。在他初次对雷扎的波斯语进行考验时他下意识问到了“爸爸”与“妈妈”的波斯语说法,此处隐晦地表现出了亲人在他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正是这种对亲情的渴望让孤身一人在纳粹营里的他,在与雷扎日积月累学习波斯语的过程中逐渐产生了亲近之感。在别人眼中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高级突击队领袖阁下,他脾气暴虐,对谁都铁石心肠,从不心软;但在雷扎面前他是勤奋好学,好心肠的克劳斯,他会给雷扎打包食物,会带着他东躲西藏,会保护他带他出逃。正是基于亲情这一关键要素在他童年生活中的缺失,电影中塑造出了一个具有双面性格的科赫。

三.人的社会性角度分析

1.德国军官形象

通过对科赫概形象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相较于主流二战电影中的德国军官形象,《波斯语课》中将视角聚焦于主人公所在的集中营,主要描述他所看到的一切,这使得电影中所呈现出的德国军官形象更为生动。电影中并未一味呈现他们残暴冷酷,杀伐果断的一面,而是花费更多镜头展示他们互相打小报告,搞职场暧昧,背后说长官坏话,在闲暇时会记挂家人的形象。这使得人物形象更具人情味,也一改大众原先对影视作品中德国军官的刻板印象。

整部影片最出彩的是对纳粹群体的塑造,此前也有不少二战题材的影片赋予纳粹比较复杂的人格,表现他们人性中也有善良柔软的一面,但作为一个个体,只能为时代的洪流所裹挟席卷,例如《帝国的毁灭》、《辛德勒的名单》等,《波斯语课》则多了一些更复杂的东西——纳粹也不一定都会将党派和希特勒视作最高精神信仰,也许他们选择加入纳粹只是因为看到征兵海报上的军服很帅、又或是因为加入纳粹可以实现阶级跨越;纳粹也并不都是种族主义者或天生残暴,对他们来说羁押、杀害这些犹太人只是他们工作中普通的一环,他们似乎只是在集中营里上班,和普通人一样,他们要恋爱、参加舞会、打打小报告,与同事八卦。这与单纯赋予纳粹角色善意的一面还有点不一样,这些纳粹更像一个个普通人,而非战争中极具人性光辉、甚至具有超越人性的神性的伟人。他们很麻木,但这种麻木反倒是我们更熟悉的,与我们在和平年代里普通平淡的工作生活仿佛如出一辙,这与其他二战题材的影片在塑造纳粹形象上有所区别,所以更能给观众带来新的思考和感受。

2.社会对个人产生的影响

在电影中有一处情节交代了科赫加入纳粹党派的原因,这也正是当时众多民众被吸引加入纳粹党的原因。他在和雷扎闲聊时无意提到:“我那时正走在大街上,看见他们站在街上,抽着烟,穿着褐色的衣衫,那么快活地谈笑着,于是我就加入了他们。”可见在当时社会中纳粹党派对民众极具吸引力。一战结束后,德国作为战败国经济受到重创,1929年爆发的经济危机让德国的经济形式雪上加霜,在这一社会形式之下纳粹党派登场。希特勒曾许诺将带领德国再次走向强大,在他执政的期间德国经济急速回升,到1938年纳粹党也基本实现了它所承诺的小康目标。人们发现自己的生活环境有了显著改善,国家秩序得以恢复,纳粹不仅许诺他们美好未来,更在现实中给其成员提供许多优厚福利,如:最精致的制服与有保障的营养伙食。因此,也是在这样一个社会氛围下,纳粹党顺势拉拢了民众,吸引众多德国人加入其中。

从这一历史背景中,我们更应反思,如何在纷乱的环境中,认清真正的历史潮流,保持真我。这也是电影《波斯语课》带给我们的启示:从纳粹营中幸存下来的犹太人开始了新生;而逃亡至德黑兰的纳粹军官自以为可以开始新的人生,却立刻遭到逮捕,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在影片的最后,当科赫已经顺利出逃到伊朗海关,在入境时被伊朗海关官员盘问:科赫自以为傲的说着自己学到的“波斯语”,实际上却是背诵着那些在他的帮凶下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犹太生命的名字,如同冤魂索命一般,这些名字和它们所代表的亡魂一起,打碎了科赫逃离审判的美梦。正义终将来临,或早或晚。

参考文献

[1]耐吉.我将记住你的名字《波斯语课》:用优美的谎言,讲彻骨的罪恶[J]. 世界博览,2021(5).

[2]Freud, Sigmund.The Standard Edition of the Complete Psychological Works of Sigmund Freud, James Strachey,ed [M].London: The Hogarth Press, 2001.

[3]孫羽茜.战争电影《波斯语课》的社会记忆功能[J].视听,2021(11).

[4]王棉田,赵光强.国外关于纳粹党上台原因的探讨[J].现代企业教育,2010(10).

本文受上海理工大学2021年校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XJ2021291)资助。

项目组成员:潘佳怡,沈语桐,周洪阳,徐邱灏,唐天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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