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
“正月百花开,百呀百花开,百花开来风蝶狂…… ”这是祖母最爱看的潮剧,记得每逢大年初一,祖母就会带着我来到石牌戏院,听上一曲戏,名曰《苏六娘》。
为了赶上这个年,赶上这顿团圆饭,父亲带着我们连日赶回了家乡——揭阳。
还记得,那时天还未亮,人还未醒,其实他们一直都是醒着的,毕竟是过年,换做是平常,他们未必起得来。父亲拍醒了我,还来不及洗漱,只听见父亲腰间挂着的电话响了,“孩啊,你出发了吗?家里已经有人在放鞭炮了,你听……”在电话里,鞭炮声是那样的响。这使父亲,更使我坚定了回家过年的心。电话又响,这是回乡大巴的电话,让父亲在加油站旁等待着,六点半后便到。父亲听完,或看向钟,或若有所思,又立即提上行李、拉着箱、携着我夺门而出,不一会儿,我们赶上了这回乡的车。就这样,睡眼朦胧的我随父亲踏上了回乡之路。
回乡路上的景是常见的,花草树木,蓝天白云,船只大海。不常见的,则是这一车上怀着同一颗过年心的人。我们有说又有笑,用着同一种语言描绘着不同的事迹,令人欢笑,令人愉悦。
正所谓:“未闻其村,先闻其声”,在车上远远地就能隐约地听见那敲锣打鼓声,让人心头一震一震的。车临村头,我透过车窗,看到了久违的身影,矮矮的、胖胖的,头发黑中有白、白中有黑,那正是我的祖母。只见她双手紧握在一块,神情是激动的。车门一开,所有人都如群蜂般涌出,我和父亲尝试挣脱,却无力回天,无奈只能干等,看着祖母一个人依旧,我的心是分外的疼。算好,我们等了不到五分钟便下了车。下了车,来不及站稳,我就飞奔向那个方向,就像追某种东西一样,放肆地跑去,“阿嫲(mà,潮汕话发音)!”,奶奶见到我,就像发现了多年不见的宝贝一样抱起我,我也抱着祖母,我的眼泪、祖母的眼泪都崩不住滑了出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就这样,我见到了久违的祖母、久违的家乡。
晚上,我们一家子团聚在一桌,祖母时不时的将头转向我,又面带微笑地对我说:“我的孙儿,明天我带你去看戏好不好?”“好!”我欢喜地大声回答道。我们又互相夹菜,互相敬酒敬茶,这种味道,除家外的其他地方是尝不出来也品不出来的,我喜欢这种气氛,也怀念这种气氛。
除夕夜十二点整,祖父在楼下准备了一大捆的跨年鞭炮,我跑向窗台,只见火柴擦出的火苗与引线之间的花火碰撞,又听见“噼里啪啦”的响声如雷贯耳,就这样,我进入了梦乡。
大年初一,祖母进房间轻轻唤醒我时已是八点钟,祖母对我说:“我一大早就起床去集市打听好了,他们说九点多会有一出戏,到时候,阿嫲带你一起去哈……”简单洗漱完,我就跟祖母一起出门了,在去往看戏的路上,祖母一直都在向其他人介绍我,“红啊(人名),这是我孙”“伯啊,这是我孙,我的亲孙儿……”一路上,我的脸也是红红火火的,就像戏园里的关云长那般,略显风范。
戏开始了,这是祖母最喜欢的一出——《苏六娘》,在祖母的带领下我对潮剧也感些兴趣。演戏唱剧的过程中,祖母时不时的学着台上角色的动作,唱着有模有样的词,似乎将自己带入了那段故事里,我声临其境,一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令我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花间鸳鸯交颈眠,继春六娘相随走,桃花引路在前边,春风迎人朝霞里,进伯笑看两鬓霜……”曲终人未散,得来是掌声,这掌声久久不停歇,反而欲来欲烈,送走了旧冬,迎来了新春。
听完戏回家的路上,祖母还依旧回味着刚才无限的欢乐,可这欢乐一年却只有一次。
我怀念这一段短暂而又长久的时光,这是滴水也无法穿透,天崩地裂也奈何不了的一段时光,那年新春花火正旺……
(指导老师:姜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