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音乐剧在不停往前走

□木 叶

由上话制作出品的百老汇经典爱情音乐剧《I LOVE YOU...》将以全新的形式呈现给观众，让观众从不同视角沉浸式体验爱情里的酸甜苦辣。2006年上话制作演出了这部百老汇最有趣的音乐剧，2022年的版本会如何呈现、又会有怎样的精彩呢？我们特别采访到了导演周小倩以及演员于毅，让他们来分享一下对这部音乐剧的爱以及对爱的感悟……

周小倩：能让爱永恒的场所

《I LOVE YOU...》改版过程中，说心里话其实特别紧张，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愿望和挑战。为了带给观众更加沉浸式的观演体验，上话将原有的小剧场空间格局做了全面改造。这次要感谢上话的领导，做出这么大的决定，把整个6楼小剧场拆了来制作这部沉浸式作品，这对来说我震动蛮大的。于是我请来了焦燃做舞美设计，第一稿设计图我就很喜欢，觉得这个设计特别暖，毕竟我们做沉浸式戏剧就要有我们自己的风格。第一版《I LOVE YOU...》演出的时候，就有好多观众问能不能演出后在舞台上求个婚，之前我们也做过类似的事，这次在这个沉浸式的舞台就可以达成更多人的心愿。《I LOVE YOU...》是一个有爱的场所，是一个能让爱永恒的场所。

在排练中，我经常跟演员说，现在你就老老实实地跟着倩姐的表演走，等公演见了观众以后，就可以把你自己的东西加进去，我没有做过沉浸式戏剧，这是我的短板，我要向你们学习，但是你们排练时的表演方式要跟我走，表演扎实了以后，等到见观众的时候，你们就可以把在其他地方表演沉浸式音乐剧时与观众交流的经验加进去。

其实，在这个空间演出这个戏，只要把爱传递出去就可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做过很多版《I LOVE YOU...》，对爱的理解也会随着时间变迁有不同的感受，我现在对剧中最后两段戏很有感触，特别是那一段坐在秋千上的戏。在排练厅时用的还是原来版本中的桌子，夫妻二人坐在桌边喝着咖啡，然而从2006年到今天，已经十几年过去了，现在我这个年龄再去看这段戏，就特别想有一瞬间他们能彼此温暖一下，所以我就把秋千放入这个情境中。

做华语音乐剧，其实我体会最深，因为在大家还没有做音乐剧的时候我就开始做了。我们那时候做音乐剧，因为音乐剧还没有市场，人家都不知道音乐剧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现在音乐剧市场火爆，华语音乐剧的整体水平大幅提升。2006年首演版本，4个演员中3个都不是搞音乐剧的，林依伦、于毅、温阳会唱却没有音乐剧的演出经验。2022年这个版本的这些年轻人大多有丰富的音乐剧演出经验，唱跳俱佳、演得也好。这两年上海的音乐剧飞速发展，已经占了很大的市场份额，我觉得将来整个中国演出市场也会发展成这样。

于毅：音乐剧从没离开过我

再次在舞台唱响《再次回首》这首歌的时候，我的眼泪一下子忍不住流了下来，16年啦，《I LOVE YOU...》是我真正走入音乐剧的一个戏。媒体总说我是中国的初代音乐剧演员，2004年的《雪狼湖》是我第一次接触华语音乐剧，那时候我还没有剧的概念，只知道华语音乐剧是带情节的唱歌，真正认识华语音乐剧并想把它作为自己的终身职业和追求，就是音乐剧《I LOVE YOU...》。

2006年上话和百老汇合作《I LOVE YOU...》，在上海、北京演完后，我们还到百老汇演了一个月。导演导过很多版本，他很喜欢我们这个中文版，于是我们就有了机会去百老汇演出。我在百老汇看了很多戏，简直看懵了。当时演的时候真是无知者无畏，他们都说我唱得很好，我也这么觉得，但实际上并不是。

用声音塑造角色

我小时候学过声乐，但没有考进音乐学院，之后才考的上戏。那时候，我认为我的唱对于音乐剧来说足够了，特别是《I LOVE YOU...》中没有很难的男声唱段，演了才知道是很难的，这部戏需要你不停地用声音塑造角色，剧中有许多音乐风格，有的是要拉着嗓子唱，唱《最后爱你》那首歌时要很轻地把字点出来，还要用抒情男高音的那种声音，《饿了么外卖》那片段就需要用假美声的感觉演绎。

当年去百老汇，受到震动最大的是参加了一个《I LOVE YOU...》演员的遴选，看了一下午，我一直哭，因为他们的声带机能和感染力一直在冲击我，让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倒不是羞愧，而是羡慕。百老汇演员的跳、唱、演全是专业的，音乐剧演员必须每一项都不能有短板。音乐剧原本是我想奉献一生的事业，然而回来之后我还是觉得差太远了，还是转行吧。但上话那时开始自创音乐剧，我又陆续出演了原创音乐剧《马路天使》《狂雪》，当时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唱功问题，于是朋友给我介绍了音乐学院的高扬老师，这是改变我音乐剧一生的人，他也是现在《I LOVE YOU...》的声乐指导。三四个月的时间高老师给我上了一年半音乐学院的课，每天都在练声。当时华语音乐剧各方面都还没有准备好，而我这个年龄需要结婚养家，于是决定离开音乐剧的舞台。

在不停地往前走

大约是2008年我离开舞台，开始去拍影视剧。但当我2021年因为音乐剧《灵魂摆渡》再回来、踏入排练厅的时候，却感觉自己一直没离开过，而音乐剧也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其实这么多年我不看也不关心音乐剧，但是曾经有一天我因为音乐剧哭过。《声入人心》这个综艺节目让音乐剧演员被更多人认识，凭演员的名字就可以把票卖光，我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后来我站在台上演出的时候也说，不管是谁以什么样的方式支持音乐剧，能让观众走进音乐剧的剧场了解音乐剧，他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我一直说，不管我有没有离开、有没有回来音乐剧舞台，这不重要，因为中国的音乐剧在不停地往前走。我回来演音乐剧，他们都说初代音乐剧演员回来了，这其实不值一提，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因为无论你离不离开，中国音乐剧都在大踏步地往前走。

音乐剧还是个剧

当时演完《马路天使》后，金复载老师说：“于毅你唱得不错，咱们讨论一下音乐剧到底唱重要还是演重要？” 我说，演重要。因为音乐剧是个剧，要用角色来征服观众。我一直有一个想法，音乐剧就是在音乐中说台词，一定要有叙述感。然而，金老师说唱重要，你没有这个机能怎么去展示。

两者都有道理，但现在我依然觉着音乐剧演员一定要把演放在前面，因为声音可以训练，但如果没有表演，人物就没了基础。我们的音乐剧教学大多学的是外国音乐剧片段，很容易演出外国人的感觉。

如何在音乐剧中演唱，这个问题也很关键。流行唱法和音乐剧的唱法不一样，音乐剧的发力和用的能量在台上如果弱一点点就没有点，因为音乐剧全是点，灯光也是点，唱也是点，节奏音乐也是点，那些设置好的点，是为了让你在观看中不停地兴奋。

一个磨人的神奇的戏

《I LOVE YOU...》的魔力在于它是一个很磨人的戏，是会让你在潜移默化中进步的一个戏。这次排演，一开始我的内心是有点拒绝的，因为觉得这个戏的形式、表演等都变了。但现在觉得戏的机制特别好，这些弟弟妹妹们太棒了，每组都很强，每组都不一样。我在这个戏里第一次有了输赢心，这种输赢心是良性的。我答应过倩姐和单位要起表率作用，然而我因为之前演音乐剧膝盖积水还有伤腰，两个多月排这个戏，每天一个多小时的体能训练，对我来说还是蛮辛苦的，但我都坚持了下来。

以 前《I LOVE YOU...》 是一个镜框式的舞台，现在的版本是沉浸式的舞台空间。但在我的概念中沉浸式是不打破戏剧的，不能因为要和观众交流而破了戏剧节奏。戏就是戏，戏剧和生活不是一回事，所以它称之为戏剧。我们可以稍微给一点交流，但不要过多地为了掌声、为了交流去打断戏剧节奏，还是要丝滑地往前进行。沉浸式的演出要求演员精神高度集中，因为在瞬息万变的音乐点上，你要把焦点拉过来，还要把焦点再送出去，让观众收到这个点。所以这次的排演很有意思，让我对空间的控制更精准。

《I LOVE YOU...》绝对是一个神奇的戏。16年过去了，你对爱、对世界的认知都改变了，于是重新演绎就会有不同感受。28岁演这个戏时是有着旺盛的荷尔蒙， 现在的我45岁了，对戏的感触更多了。最后一场戏，两个老人，多美好。人生的终点是终点吗？只要有爱就不是终点。秋千的那段戏，我唱得动情，是因为我结婚了有了那样的体验。时隔多年，倩姐作为导演对这部作品、对爱的理解也有了新的感觉，原来这段戏里的场景是个桌子，现在换成了秋千，这个处理特别好，顿时让人感觉多了些许浪漫和温情。

音乐剧的魅力在哪

音乐剧的魅力，我觉得对演员来说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音乐剧是一个挑战自己极限的艺术形式，如果你演得特别好、跳得也特别棒，但唱很差观众马上就出戏了，所以唱、演、跳都得好。

演这个戏，真的是挑战我的体力，还要记那么多调度，对我这个年纪来说，太难了，但我联排演出时错得非常少。我在剧中要打一个侧手翻，但是热身热得太少了，打完侧手翻之后小腿就拉了一下，但效果还是好的，我在侧手翻的时候唱得很清楚，边翻边唱这是对自己的磨练。所以说音乐剧的魅力在哪？我觉得把不可能变成可能，这就是音乐剧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