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志科,王 闯
(河北大学哲学与社会学学院,河北保定 071002)
家庭是基本的生活单位,家庭和谐不仅关系到个人幸福,更影响着社会稳定。而婚姻稳定是家庭和谐的重要基础,更关系到社会的和谐发展。根据民政部民政事业发展统计公报,2020年我国全年依法办理结婚登记814.3万对,比上年下降12.2%,结婚率为5.8‰,比上年下降0.8个千分点,而依法办理离婚手续433.9万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2021)[1]。2020年结婚数据是继2019年跌破1000万对大关后,再次跌破900万对大关,也是自2003年以来的新低。此外,由于受到现代婚姻理想和情感的高期待、人口大规模和常态化的流动、新技术和媒体在日常生活中的普及应用、女性社会经济地位的上升以及性别角色发展的不平衡等因素影响,当下中国年轻人的婚姻不稳定性大大增强,年轻人的婚姻持续期越来越短(刘汶蓉,2019)[2]。
择偶是年轻人在组建家庭过程中的必经阶段,适龄青年能否找到适合自己的配偶是关系到婚后家庭生活是否和谐幸福的基础。尽管学界普遍认为农村是受性别失衡影响较为严重的地方,但伴随着城镇化水平提高,人口大规模流动,大量农村青年流入城市,也会导致城市青年的择偶问题变得更加复杂(贾志科,王思嘉,2020)[3]。基于上述背景,了解城市在职未婚青年的择偶途径,弄清他们当下的择偶模式选择及其影响因素,是一个值得关注和重视的重要课题。
本研究所关心的基本问题是:在结婚率不断下降、婚姻状况越来越不稳定、人口大规模向城市迁移流动的背景下,城市在职未婚青年的择偶途径有哪些?未婚青年择偶途径的选择与其性别、年龄、文化程度以及父母家庭所处社会阶层之间的关系如何?未婚青年和已婚青年在择偶途径选择上有哪些差异?影响城市在职未婚青年择偶途径是自主还是被动的因素有哪些?
根据中国知网(CNKI)的检索结果,目前国内专门针对青年择偶途径的研究成果不多,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关于农村青年择偶途径的研究。在严重性别失衡和城乡发展不平衡的背景下,农村青年择偶问题成为社会学界、人口学界关注的热点。有学者认为在农村青年男女活动范围和交际圈较小的情况下,单靠青年自身解决择偶问题是不现实的,因此在农村中出现了“媒人”介绍与自由恋爱相结合的方式,即经“媒人”介绍之后,男女双方再开始谈恋爱(聂建亮,2009)[4]。也有一些学者专门针对农民工群体的择偶途径进行了研究,如祝平燕(2013)[5]认为多数新生代农民工会在传统通婚圈内择偶,返乡相亲已成为其主要的择偶形态,外出打工青年过年回家相亲的现象很常见;潘永(2007)[6]则通过对安徽省北部的三个县区六个乡镇的问卷调查研究,得出了“自由恋爱是‘80 后’农民工择偶的主要方式、其次是别人介绍”的结论。此外,还有学者研究了少数民族农村青年择偶的情况,如马伟华(2008)[7]根据对回族农村青年的研究得出,自2000年以来,回族青年选择自由恋爱与经人介绍这两种择偶方式所占比例都已上升,但自由恋爱这一择偶方式的增幅并不及经人介绍这一择偶方式。
二是关于城市青年择偶途径的研究。风笑天(2012)[8]在对城市青年择偶途径从未婚到已婚变化的相关因素研究中指出,自主恋爱是青年择偶的主流方式,但他人介绍等被动择偶方式也很重要。郭显超(2015)[9]利用2012年在成都市城区范围内抽样调查资料的研究得出,自己结识和他人介绍是城市青年的主要择偶方式,而电视征婚节目、相亲大会和征婚网站等并非城市青年常用的择偶途径。钟纯、梁海艳(2015)[10]基于北京、保定、黄石和西安四城市的调查分析提出,城市青年结婚相识的途径主要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或者在工作、学习中认识,其他途径所占比例很低。
三是关于择偶途径影响因素的研究。叶妍(2005)[11]在对厦门市流动人口择偶模式的影响因素研究中发现,受教育程度和年龄对择偶途径有很强的影响力,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可以强化流动人口独立自主的择偶意识,年轻者相较于年长者也有更强的自主择偶意愿。王晓璐(2020)[12]也认为,随着社会对各种文化与价值观念的包容程度越来越高,现代青年的择偶方式更加崇尚自主,自我结识在青年择偶途径中占据主流,择偶方式呈现多样化。贾志科(2018)[13]根据2014年在南京、保定两地调查数据进行的实证分析得出,不同行业的在职青年在择偶途径上存在显著差异,青年所属行业是影响其择偶途径选择的重要因素。
总的来说,目前学术界关于青年择偶途径的研究涵盖了农村青年、新生代农民工、少数民族青年、流动青年以及城市在职青年等多类群体,青年择偶途径及影响因素的研究越来越深入细致。然而,近几年关于城市在职未婚青年择偶途径的实证研究相对较少,这为本研究的开展留下了一定的空间。从已有研究文献看,关于城市在职青年择偶途径的实证分析所用数据资料大多是前几年的问卷调查资料,存在一定的滞后性,因而需要有新的调查数据来填补这一研究领域中相关数据的缺失。本研究主要利用课题组于2020年在河北保定组织的问卷调查所得到的最新数据,分析城市在职未婚青年的择偶途径选择及其影响因素,以深化该领域的研究。
本研究所采用的数据是课题组于2020 年10~12 月在河北保定针对5 大类行业18~35 岁的983名城市在职青年所进行的“青年发展状况”问卷调查(以下简称“2020年调查”)数据。“2020年调查”采用多阶段分层整群抽样方法。
首先,城区的抽取。在保定市范围内,抽取了莲池区和竞秀区2个城区。
其次,单位的抽取。分别根据5大行业类别,对行业内的单位或组织进行分类抽取,实际选取了170多家单位或组织开展调查。考虑到单位或组织规模的大小并尽可能增加样本的代表性,在抽取具体单位或组织时,进行了分层抽取。如:住宿餐饮业抽取时分别考虑五星级、四星级、三星级、无星级酒店或餐厅;教育业抽取时分别考虑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等单位;卫生和社会工作行业抽取时分别考虑三甲医院、二甲医院、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等单位;公共管理和社会组织行业抽取时分别考虑市级、区级和街道等层面的机关部门或组织。而在批发零售业抽取时,因其行业特点不同,故调查时直接采取简单随机抽样的方法进行,同时也考虑了批发零售等市场规模的大小,分别选取了繁华地段的步行街和规模大小不等的市场开展调查。
最后,调查对象的选取。采用课题组直接抽取和由不同行业的调查单位或组织协助完成等两种方式,共计选取了1 000名符合条件和要求的城市在职青年开展了问卷调查。
为保证质量,调查采取“现场发放问卷,当场填答,当场回收”的方式进行,共发放调查问卷1 000份,实际回收998份,剔除一些不符合作答标准的废卷后,实际纳入本研究数据库的问卷共计983份,有效回答率为98.3%。样本数据的基本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城市在职青年问卷调查样本基本情况(n=983)
本研究中“青年”是指出生于1985~2002 年之间、年龄为18 至35 岁的个体。择偶途径是指择偶者在择偶过程中所利用的各种途径或方式。为有效测量择偶途径这一核心概念,此次问卷调查针对未婚青年和已婚青年分别设计了两个题目,包括:“您和第一个男(女)朋友是如何认识的?”和“您和您爱人是如何认识的?”,并设置了自主择偶和被动择偶2类9种途径供被访者选择。
自主择偶是指在没有他人介绍的情况下自己主动与恋爱对象结识,主要包括:在一个单位工作、偶然机会相识、原来的同学、工作关系认识、从小就认识以及通过互联网认识,其中,在一个单位工作和工作关系认识这两种途径在研究分析中合并为“工作原因认识”。被动择偶是指通过他人介绍与恋爱对象结识,主要包括:同事或朋友介绍、父母或家人介绍以及婚介介绍,在本次调查中没有未婚青年选择婚介介绍这一途径,已婚青年选择婚介介绍的也非常少,因此本文对这一途径暂不做研究。
此次调查数据结果显示,在480名未婚青年中,有75%的被访者表示有男(女)朋友,通过对这360名未婚青年的择偶途径进行统计分析(见表2),可以发现:有一半多的被访者表示自己的第一个男(女)朋友是“原来的同学”,排在众多择偶途径的首位;其次是通过“偶然机会相识”,再次是“同事或朋友介绍”以及“父母或家人介绍”;“在一个单位工作”和“工作关系认识”分别排在第5位和第6位;“通过互联网认识”排在第7位;而“从小就认识”这一途径占比最小,排在最后一位,可见,现实生活中“青梅竹马”式的择偶方式并不多见。总体来看,大部分未婚青年在初次择偶时会选择自主择偶,但是被动择偶的两种途径分别排在3、4位,也是未婚青年重要的择偶途径。
表2 未婚青年择偶途径的描述性统计
由表3 的数据结果可见,男性未婚青年和女性未婚青年在择偶途径的选择上存在显著差异。主要表现为:不管是男性青年,还是女性青年,择偶时选择“原来的同学”的都是最多的,其次是“偶然机会相识”。但是在男性青年中排在第3 位的是“工作原因认识”,在女性青年中则是“同事或朋友介绍”。此外,在“工作原因认识”和“原来的同学”这两种途径的选择上,男性青年的比例高于女性青年;在“父母或家人介绍”这一途径的选择上,男女基本持平;而在“偶然机会相识”“同事或朋友介绍”“从小认识或互联网认识”等途径上,女性青年比例高于男性青年。总的来看,未婚男性青年和女性青年除了在“父母或家人介绍”这个途径的选择上基本一致外,其余各种途径均有所差异,相比于男性青年来说,未婚女性青年更容易选择被动择偶途径。
表3 青年性别与择偶途径的交互统计(%)
由表4 的数据结果可见,18~23 岁、24~29 岁和30~35 岁的未婚青年在择偶途径的选择上存在显著差异。具体表现为:相比于其他两个年龄组,18~23岁的未婚青年最有可能选择“偶然机会相识”“从小认识或互联网认识”等择偶途径;24~29岁的未婚青年最有可能选择“原来的同学”这一择偶途径;30~35 岁的未婚青年最可能选择“工作原因认识”“同事或朋友介绍”以及“父母或家人介绍”等途径。从年龄组上看,在三个年龄组的青年中,选择“原来的同学”的比例均最高,可见,同学依旧是各个年龄组重要的择偶对象。此外,随着年龄增加,“偶然机会相识”和“从小认识或互联网认识”的比例均逐渐降低,而被动择偶的两种途径“同事或朋友介绍”和“父母或家人介绍”的比例均逐渐提高。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随着年龄的增加,未婚青年的择偶可能会变得更加被动。
表4 青年所属年龄组与择偶途径范围的交互统计(%)
由表5 的数据结果可见,未婚青年的文化程度不同,其择偶途径的选择上也存在显著差异。具体表现为:“原来的同学”这一择偶途径是除初中及以下学历未婚青年外的其他青年的首选择偶途径;“同事或朋友介绍”是研究生文化程度未婚青年的其次选择;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的未婚青年,其各类择偶途径的分布比例则较为均匀。
表5 青年文化程度与择偶途径的交互统计(%)
此外,随着文化程度的提升,通过“工作原因认识”的有所减少;“偶然机会相识”这一途径在研究生文化程度未婚青年中所占的比例远低于在其他文化程度未婚青年中的占比。“同事或朋友介绍”“父母或家人介绍”这两种被动择偶的途径在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未婚青年中的占比明显要高,这反映出文化程度低的未婚青年在择偶时可能更为被动,文化程度高的未婚青年可能更为自主。
对未婚青年的父母家庭所处社会阶层自评情况与择偶途径进行交互统计和卡方检验(见表6)的结果显示,父母家庭所处社会阶层不同的青年在择偶途径的选择上也存在显著差异。主要表现为:在自主择偶途径中,“工作原因认识”是父母家庭处在中上或上等社会阶层的未婚青年倾向选择的途径;“偶然机会相识”是父母家庭处于中等阶层的未婚青年倾向选择的途径;而“原来的同学”在各个阶级中都是主要的择偶途径。在被动择偶途径中,随着父母所在社会阶层的提升,选择“同事或朋友介绍”的未婚青年在不断减少;而且父母处在下等或中下等阶层的未婚青年选择“父母或家人介绍”的也比其他社会阶层的多。因此,父母社会阶层较低的未婚青年相比于高阶层青年来说可能会更容易选择被动择偶的途径。
表6 父母所属社会阶层与青年择偶途径的交互统计(%)
由表7 的数据可见,未婚青年与已婚青年在择偶途径的选择上确实存在显著差异。主要表现为:在“原来的同学”这一自主择偶的途径上,已婚青年的选择比例远低于未婚青年,大约相差32.6 个百分点;在“偶然机会相识”这一途径上,已婚青年的选择比例也低于未婚青年,大约相差6.5个百分点。然而,在“同事或朋友介绍”和“父母或家人介绍”等被动择偶途径上,已婚青年选择的比例则明显高于未婚青年,前者高出10.8个百分点,后者则高出24.3个百分点,已婚青年在选择结婚对象时变得更加被动。
表7 未婚青年与已婚青年择偶途径的统计(%)
通过具体对比分析,可以看出,虽然“原来的同学”是未婚青年最主要的择偶途径,但已婚青年选择“原来的同学”的比例远低于未婚青年。这一数据结果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由同学恋情走到最终结婚可能是一段复杂的历程,选择“原来的同学”为恋爱对象的未婚青年在步入社会后,可能会由于各种原因而中途分手。相比于未婚青年,在已婚青年的择偶途径中,“父母或家人介绍”占据了主导地位,成为他们最主要的择偶途径。与此同时,“同事或朋友介绍”也成为已婚青年的重要择偶途径。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已婚青年择偶途径的分布情况与未婚青年有所不同,二者择偶途径的变化情况表明,未婚青年在择偶时可能会更加自主,更倾向于自己认识恋爱对象;已婚青年则显得较为被动,更有可能选择通过他人介绍来择偶。
从上述的分析中可以看出,不同青年群体在择偶途径的选择上存在不同程度的差异,这为我们进行深入分析做了初步的探索。为了深入探讨影响青年择偶途径选择的主要因素,在此构建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进一步展开分析。
1.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设定
因变量为择偶途径,我们把未婚青年的择偶途径分为“自主择偶”和“被动择偶”两大类。“自主择偶”主要包括:“工作原因认识”“偶然机会相识”“原来的同学”“从小就认识”以及“通过互联网认识”;“被动择偶”主要包括:“父母或家人介绍”和“同事或朋友介绍”。分类完成后,择偶途径就转换成了二分变量,因此可以对其进行二元Logistic 回归分析。自变量为性别、年龄、文化程度、父母所处社会阶层。控制变量为是否独生子女、出生地、所属行业以及政治面貌。在构建模型之前,我们对以上变量做了必要的处理,限于篇幅,这里不再赘述。具体模型如下:
2.模型检验结果分析
为进一步研究影响青年择偶途径的主要因素,我们将青年择偶途径分为“自主择偶”和“被动择偶”两类进行Logistic回归分析。根据2014年调查数据进行的分析结果显示,青年择偶途径的选择主要受行业、年龄、文化程度、出生地、是否独生子女等多种因素的影响,为验证这些因素的影响,同时进一步探究未婚青年择偶途径的影响因素,我们利用2020年最新调查数据再次进行深入分析。在研究过程中,先将性别、年龄、文化程度、父母所处社会阶层等4个自变量纳入回归方程,然后在此基础上将被访者的行业、出生地、政治面貌、是否独生子女等控制变量纳入回归方程,通过比较两个回归模型的解释力以及回归系数的显著性来考察不同影响因素对青年择偶途径选择的直接效应。
由表8可见,在仅放入自变量的回归模型中,整体拟合优度检验的两个指标(显著性检验的X2值达到显著性水平,Hosmer-Lemeshow 检验值未达到显著性水平)均通过检验,这表明该模型拟合优度较为理想。而表明关联强度系数的两个指标(Cox-Snell关联强度值为0.088,Nagelkerke关联强度值为0.148),表明这4 个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相关性。此外,性别、年龄、文化程度的Wald指标值也都达到了0.05的显著性水平,表明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可能与未婚青年择偶途径选择“自主择偶”“被动择偶”组别间具有显著关联。
表8 不同因素对青年择偶途径的影响(BLR)
具体来看①由于在Logistic回归分析中,SPSS拟合模型时默认“被动择偶”为阳性结果,因此本研究拟合的模型是logit(P│y=被动择偶),特此说明。,性别、年龄组18~23岁、年龄组30~35岁、文化程度为初中及以下的偏回归系数分别为0.761、-0.912、1.099、1.542。由此可见,女性在择偶途径的选择上,更加被动,即倾向于选择他人介绍;随着年龄的增长,未婚青年在择偶时可能会变得越来越被动;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的未婚青年比高中或中专文化程度的青年在择偶时可能会更加被动,即文化程度低的青年会更倾向于选择他人介绍等择偶途径。
在加入控制变量后的回归模型中(见表9),整体拟合优度检验的两个指标(显著性检验的X2值达到显著性水平,Hosmer-Lemeshow 检验值未达到显著性水平)也都通过检验,这表明该回归模型的拟合优度也较为理想。此外,表明关联强度系数的两个指标(Cox-Snell 值和Nagelkerke 值)比未加控制变量前分别增加了0.024和0.04,可见控制变量的加入提高了整体模型的解释力,使模型中的各个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的关联强度增加。此外,年龄、文化程度这两个自变量以及是否独生子女这个控制变量的Wald指标值分别为17.018、7.859、4.823,均达到了0.05的显著性水平,但性别变量的影响作用消失。这说明在控制变量的作用下,青年择偶途径的选择是自主还是被动,可能与性别无明显关联。
表9 加控制变量后不同因素对青年择偶途径的影响(BLR)
具体来看,年龄组18~23 岁和年龄组30~35 岁的偏回归系数分别为-0.919和1.202,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与24~29岁组的未婚青年相比,18~23 岁组的未婚青年可能更自主,30~35 岁组的未婚青年可能更被动。可见,在加入控制变量后,年龄对青年择偶途径选择的影响方向并没有发生变化,但其影响的可能性得到了提高。而文化程度为初中及以下的偏回归系数为1.558,OR 值为4.749,表明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的青年选择自主择偶途径的可能性更大;加入控制变量后,其可能性有了微小的提高。此外,是否独生子女的偏回归系数为0.878,OR 值为2.407,表明非独生子女比独生子女在择偶途径的选择上可能更加被动。
本研究运用“2020年调查”数据,使用描述统计、交互分析和卡方检验等方法分析了未婚青年的择偶途径及其与性别、年龄、文化程度、父母家庭所处社会阶层等个体特征之间的关系,研究了城市青年择偶途径从未婚到已婚的变化,并构建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探究了未婚青年择偶途径自主抑或被动的影响因素。
研究发现:第一,大部分未婚青年在第一次择偶时会选择自主择偶,“原来的同学”是其最主要的择偶途径,但被动择偶也是未婚青年重要的择偶途径。第二,从不同性别未婚青年的择偶途径差异来看,未婚男性青年和女性青年除了在“父母或家人介绍”这个途径的选择基本一致外,其余各种途径都有所差异,未婚女性青年相比于男性来说可能更容易选择被动择偶。第三,随着年龄的增加,未婚青年自主择偶的意愿逐渐降低,可能会变得更加被动。第四,在研究生文化程度的未婚青年中,选择“原来的同学”的占比最高;在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的未婚青年中,“同事或朋友介绍”“父母或家人介绍”的占比明显高于其他青年,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文化程度低的未婚青年在择偶时可能更为被动,文化程度高的未婚青年可能更为自主。第五,父母社会阶层较低的未婚青年相比于高阶层青年来说可能会更容易选择被动择偶的途径。第六,对未婚青年与已婚青年的择偶途径进行对比分析发现,在已婚青年的择偶途径中,“父母或家人介绍”取代了“原来的同学”,成为已婚青年最主要的择偶途径。此外,在已婚青年中选择自主和被动择偶途径的各占半数。这些表明青年从未婚到已婚的过程中,择偶途径会变得越来越被动,最终青年在结婚时自主和被动择偶都会成为其重要的择偶途径。
此外,通过回归分析还发现:女性在择偶途径的选择上,更加被动;随着年龄的增长,未婚青年在择偶时可能会变得越来越被动;文化程度低的青年会更倾向于选择他人介绍等被动择偶途径。加入控制变量后,回归模型的分析结果同样显示出在职未婚青年的年龄、文化程度与择偶途径选择是“自主”还是“被动”之间显著相关,而是否独生子女这一控制变量也与“自主”“被动”之间显著相关,非独生子女比独生子女在择偶途径的选择上可能更加被动。
综上,性别、年龄、文化程度以及是否为独生子女是影响未婚青年“自主择偶”还是“被动择偶”的关键因素。具体表现为:男性青年择偶时可能会更加自主,女性则被动;年龄低的青年择偶时可能更加自主,年龄高的青年则更被动,这也与未婚青年到已婚青年择偶途径由自主到被动的转变相符合;文化程度高的青年择偶时可能更加自主,文化程度低的青年则被动;独生子女青年择偶时可能更自主,非独生子女则被动。
择偶是青年进入婚姻的关键一步,本研究对于国家和社会各界如何加强对青年择偶与婚恋的引导、稳定婚姻状态、提高婚姻质量等方面具有一定的政策启示与现实意义。
第一,学校应积极开展对在校学生的婚恋教育。本研究发现“原来的同学”是未婚青年最主要的择偶途径,也就是说大部分青年初次恋爱的萌芽都会发生在校园时期,学校加强对学生的婚恋教育,有利于帮助其树立正确的婚恋观念,有助于青年在学校期间能够选择到适合的婚恋对象,进而走入婚姻殿堂。
第二,家庭要加强对青年初次择偶的关注,尤其是要加强对男性未婚青年自主择偶的教育引导。青年初次择偶时很多都会选择自主择偶,但是对已婚青年择偶途径的分析发现,有更多的已婚青年是通过被动择偶的途径结识结婚对象的,这说明有部分在一开始通过自主择偶的青年最终可能会倾向于被动择偶。可见,青年初次择偶时由于年纪尚小,缺乏恋爱经验,与初次自主择偶的恋爱对象的恋爱关系还不够稳定,从恋爱到婚姻的过程中可能还会存在诸多障碍。家庭加强对青年初次择偶的引导,有利于帮助青年选择到合适的恋爱对象,从而为其从恋爱走向婚姻增加一份保障。此外,男性未婚青年在择偶时自主性会更强,也更加需要对其给予关注。
第三,国家和社会应积极关注和重视他人介绍这类被动择偶途径,以提高青年的婚姻稳定性。研究发现,在已婚青年中,选择自主择偶与被动择偶的各占了近一半,而且从未婚到已婚的过程中,被动择偶的比例在增多,可见有很大一部分青年通过被动择偶,也能够选择到性格、爱好、家庭背景等较为合适的恋爱对象,进而组建家庭,再加上,在被动择偶的过程中,青年的父母、亲戚、朋友等均会参与到择偶过程中来,这在一定意义上也能提高青年婚恋的稳定性。
第一,地区性别比失衡问题对青年在择偶途径选择上的影响。性别失衡是近40年来我国人口结构面临的一大突出问题,当前出生性别比失衡的影响和后果仍处于显现阶段(贾志科等,2020)[14],性别结构失衡与男女婚恋择偶情况存在高度关联。尽管从总体数字上看,目前我国出生性别比正在下降,性别失衡问题有所缓解。但由于人口流动的影响,地区性别比失衡问题正在显现。本研究分析了男女不同的择偶途径,发现了男女在择偶途径选择意愿上的一些差异性,在性别比不同的男多女少或男少女多的地区,男女在择偶途径选择上会出现怎样的情况,性别失衡怎样对择偶产生影响,值得进一步探讨。
第二,家庭因素对青年择偶途径的选择有哪些影响。择偶是婚姻的第一步,婚姻是青年走向家庭的标志。家庭是每个人社会化的起点,是人生的第一所学校,对每个人都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我们成年后的各种行为准则、价值观念等都与自己的原生家庭密不可分,青年在择偶时也一定会考虑父母和其他亲人的意见以及对方的家庭情况。有研究指出,男方家庭的情况一直是女性择偶时的重要考量因素(卢青青,2020)[15]。本次调查研究发现,青年择偶途径在不同婚姻状况上的差异主要在于父母或家人介绍,而且大部分青年在选择恋爱对象时都认为父母或家人的意见很重要。关于青年在择偶时具体受到哪些家庭因素的影响,对方的家庭因素对青年择偶选择的重要程度等问题是值得进一步关注的方向。
第三,青年对于新型择偶途径的选择意愿问题。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人们的择偶观念也在发生着变化。互联网在社会生活中的广泛应用使得一些新型的择偶方式不断涌现,如互联网交友、网络征婚等;与此同时,电视相亲节目、大型现场相亲会等也在各地出现,并广泛传播。虽然人们的择偶观念在不断改变,但这些新型择偶途径或形式可能会与传统保守的择偶观念存在不一致,可能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些方式。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新型择偶途径的出现,可能会让青年在择偶时的选择变得更加多元。因此,深入了解当代青年对于这些新型择偶途径的选择意愿,分析哪些青年更愿意接受这些途径以及这些新型择偶途径或方式对青年择偶观念的影响,值得进一步研究与关注。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由于受到此次调查资料、样本规模、抽样方法、统计分析等各方面因素的限制和影响,本研究针对的主要是18~35岁青年,且仅仅是以保定调查为例,因而在调查结果的使用和推论上仍应当小心谨慎。这些不足之处有待于日后更为深入的研究与分析加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