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安吉：碳汇改革激活百万亩竹林

□ 《民生周刊》记者 严碧华 □ 童海燕

“等流转金到村里，我们就可以大干一场了！”6月6日，浙江省湖州市安吉县景溪福林毛竹专业合作社社长黄大伟，郑重地在集体林权流转合同上签字。自此，全村430宗、12811亩毛竹林的林权全部流转到安吉县两山生态资源资产经营有限公司（简称安吉“两山银行”）。

“整个流转期限是30 年，毛竹林按照经营情况，分为好、中、差3个档次，平均下来，每亩流转金在400元左右，30年总的流转金超过1.5亿元，对于村里来说，这不仅是及时雨，更是保障长期发展的源头活水。”黄大伟说，林地流转金是村里的共同富裕股本金，根据统一谋划来投资共同富裕项目。

安吉今年聚焦竹产业二次振兴，创新推进竹林碳汇改革。截至6月9日，包括景溪福林毛竹专业合作社在内的119个村级专业合作社完成毛竹林流转77万亩，竹林碳汇热潮如涌。

竹乡产业困境凸显

安吉是中国竹乡，拥有竹林101万亩，其中毛竹林87万亩，相关从业人员近5万人，曾以全国1.8%的竹产量创造了全国20%的产业产值。

作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诞生地，百万亩竹林既是安吉最重要的生态屏障，也是安吉推动“两山”高效转化，实现富民增收最重要的资源存储。但近年来，受市场环境变化影响，加上林农个体经营技术传统、竹林机械化操作困难、劳动力成本不断上升等原因，毛竹林的收益逐年下降，林农养护竹林的积极性受到影响。

安吉县山川乡大里村村民杨培友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以前100斤毛竹可以卖到40元，人工工资每天约200元；现在100斤毛竹只能卖到19元，人工工资涨到了每天400元。“位置较好的毛竹山，一亩平均一年也只有150元左右的收入，再加上除草、钩梢这些养护花的精力，根本没什么赚头。地势高的毛竹山，扣除人工成本后，还要亏本。”

竹林收益逐年下降，直接导致部分竹林抛荒。这几年，安吉毛竹林荒弃面积达到18万亩，占毛竹林总面积的20%。这引起了当地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广泛关注。这几年，安吉县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关于安吉竹产业发展的议案和提案件数超过100件。

“毛竹林的大面积抛荒，给我们的产业发展敲响了警钟，如果不寻找新的发展路径，抛荒面积会持续增长。”安吉县政协提案委员会副主任郑勇说。

记者调研发现，从毛竹、毛料、毛笋等原材料的原始销售，到竹地板、竹纤维等竹加工副产品的精深利用，以及林下经济、竹林采摘等业态丰富的竹林衍生品，安吉一直在竹的有形产品上探索，虽然成效明显，但产业发展困境渐渐凸显。

碳汇交易破局

如何让竹海突破困境，安吉一直在探索。

2021年10月24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见》，明确将碳汇交易纳入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建立健全能够体现碳汇价值的生态保护补偿机制。随后，国家林草局等10部门联合出台《关于加快推进竹产业创新发展的意见》，鼓励地方搭建竹林碳汇交易平台，开展碳汇交易试点。

消息传来，安吉上下振奋无比。从2010年起，安吉就与浙江农林大学国家竹林碳汇重点实验室等机构开展合作，建成全球首座毛竹林碳通量观测系统。根据竹林经营碳汇项目方法学，得出试验林年均新增碳汇0.39吨/亩。“安吉这100多万亩竹林，就是一座巨大碳库，是源源不断的宝藏。”安吉县“两山银行”运营方、城投集团董事长陈卫说。

2021年底，安吉应势而动，以“两山银行”为依托，创立两山竹林碳汇收储交易中心。当年，全县就有5个村级专业合作社的21392亩毛竹林与中心签订期限为30年的林业碳汇收储合同。

安吉县山川乡大里村是首批竹林碳汇收储交易受益村，村里把农户分散经营的5425亩毛竹林流转到合作社统一经营，两山竹林碳汇收储交易中心收储后先后付出两笔钱，一笔是3 年一次性的竹林碳汇收储金27.55万元，另一笔是竹林碳汇卖出后的反哺款1.99万元。

“真是没想到，只要把毛竹林养好、管好，竹林里的空气就能变成钱。”大里村党总支书记应忠东说，钱到账后，林农培育竹林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合作社立即添置了竹林除杂机、打草机、竹林专用微耕机、开沟施肥一体机等专业化设备，并在竹林种植竹荪、黄精、大球盖菇等林下经济作物，修建延伸了林道。

今年，安吉在全县域推广竹林碳汇，不少村庄迅速响应，百万亩竹林“活”了。

一起向“碳”要未来

“空气变真金”，毛竹林流转是第一步。今年，安吉被浙江省列为全省首批林业增汇试点县和竹林碳汇交易试点县，全县以竹林碳汇开发权属清晰稳定为前提，毛竹林1000亩以上的行政村通过农户林权作价出资方式，组建股份制专业合作社119个，实现经营权由分散到集中，并通过专业合作社，将集体林权流转到“两山银行”，实施竹林增汇工程。

“竹林碳汇改革涉及安吉近5万户农户，是牵一发动全身的重点工程，确保问题不过夜，不让林农带着怀疑上路，是推动改革顺利实施的关键。”安吉县林业局党委书记、局长盛强说。

安吉县杭垓镇地处偏远，拥有毛竹林19余万亩，是安吉县毛竹林面积最大的乡镇，流转工作面广量大。“对于老百姓来说，竹林碳汇是个新鲜事物，大家知道很好，但具体怎么样并不特别清楚，我们通过把政策讲透，解决大家心里的疑惑。”杭垓镇农业农村办主任毛闻君说，为推进工作，各个村从村班子到村民小组、村民，一层层开会讨论，把政策讲清楚，在具体流转事宜上，充分尊重村民意见，目前已100%完成面签。

安吉87万亩毛竹林流转完成后，预计每年可新增碳汇34万吨左右。为做好竹林碳汇工作，安吉以两山竹林碳汇收储交易中心为平台，开发了碳汇空间、碳汇收储、增汇工程、交易分配等四大场景，构建了林地流转—碳汇收储—基地经营—平台交易—收益反哺的全链闭环管理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