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 月 李维婉(吉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5)
2021年12月22日,由中共吉林省委宣传部主办,长影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吉林省电影家协会承办,吉林师范大学、吉林大学哲学基础理论研究中心、东北师范大学传媒科学学院(新闻学院)协办的第十六届中国长春电影节“国际、本土、地域——光影世界与现实主义的美学探讨”主题论坛在长春成功举办。来自长影集团和吉林大学、东北大学、中国传媒大学、中央戏剧学院等多所高校的专家学者出席论坛。
论坛分为上下半场,分别由东北师范大学教授张文东、吉林大学教授李龙主持。与会学者围绕数字化影像与现实的边界,现实主义电影美学的重构,国际、本土、地域视野下的现实生存和审美表达等问题进行主题发言并热烈讨论,为当前现实主义电影的创新发展提出了建设性意见。
当前,新兴技术的不断扩张包括电影在内各个行业的认知边界,随着现实世界与虚拟技术的深度融合,未来虚拟影像中现实主义的发展方向需要重新进行思考和定位。为此,时任长影集团党委副书记、总经理庄严(现任长影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和华东师范大学教授罗岗分别结合新媒体时代的语境,对理解现实主义提供了不同的阐释角度。
庄严代表长影集团在主题论坛上发言
庄严全面地描述了长影的发展历程。长影的创业和发展历程见证并记录了中国的历史与现实、发展与进步、苦难与辉煌,长影各个时期的优秀作品深情讴歌了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历程。纵观历史,长影电影在创作上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以“为人民拍电影,拍人民喜欢的电影”为创作宗旨。立足当下,新时代电影工作者以秉持现实主义创作精神为根基,不断挖掘新的创作题材,充分运用新兴电影技术,全力打造主旋律电影之路。展望未来,长影坚守“为时代立像、为人民放歌、为民族铸魂”的信念,在主旋律人物传记片创作的道路上,将不断勾勒出体现着人性之美、现实之美的画面。
“十四五”时期,中国电影发展仍然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这也是长影增强创新发展活力、提升核心竞争力、实现“振兴主业、做强产业、重塑辉煌”目标的攻坚期、决胜期。为此,长影提出了“六大办影理念”,即“作品立影、产业助影、人才兴影、技术强影、开放办影、党建管影”。一大批优秀影片如《守边人》《黄大年》《青春作伴好还乡》等均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展现了新时代主旋律电影在未来的发展之路。
在新媒体时代的语境下,电影创作者要更好地利用数字化影像刻画与展现贴近人民生活的写实电影。长影集团也将打造出属于自身的打法及作为,用精益求精的理念去研究电影工作,用奋发图强的精神谋划长影的发展,用俯下身来的姿态探求长影未来发展空间。
罗岗认为针对此前人类向外扩张的“飞船派”与人类向虚而行的“元宇宙派”二者观点的对立,很好地体现了向外扩张与向虚而行的冲突。但实际上二者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对立状态,二者甚至具有高度的内在统一性。
元宇宙和外太空可以统一起来构成一个整体,即所谓的“马斯克主义”。马斯克主义产生了一种新的综合性观点,并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脑机接口技术的应用,这项技术展示出马斯克对元宇宙技术极高的开发水平;其二是马斯克创建的SpaceX公司,即发展所谓的商业火箭,征服外太空。在这种局面下,呈现出一种泛科幻的想象力,也在一定程度上回应了当下我们向现实主义要什么和现实主义能给我们什么的问题。
“国际、本土、地域——光影世界与现实主义的美学探讨”
主题论坛会场
而对于新资本主义发展中出现的种种奇观,罗岗指出新的资本主义在外在形态上并没有完全摆脱资本主义所固有的本质。最后,他以即将公映的《黑客帝国4》为例进行总结,认为这部电影寓言般地道出了在今天我们所处的时代里,现实主义将面对何种挑战以及现实主义所必须面对的是怎样的命运。
为更好地解决现实主义当下面临的问题困境,确有必要回望其历史传统与基本内涵。为此,北京大学教授戴锦华揭示了现实主义的多重内涵、历史传统、现实挑战并对相关问题给予了深度回应,就“谈现实主义时我们在谈什么”的本体论议题进行了深刻的分析。
现实主义构成了21世纪与电影、艺术、生命、社会性生存相关的问题挑战。谈及现实主义时首先须理解艺术家的社会姿态、艺术家的社会自觉以及艺术家的共情力:社会姿态是具有社会意义的、具有社会价值的议题、主题、题材、叙事的姿态;社会自觉是艺术家承担的一种义务,同时是将这种义务履行在创作之中的精神状态和创作状态;共情力则指向一种情感能力、情感立场,同时也是一种道德自律和道德自觉。除此之外,现实主义是一种叙事的成规和惯例,一种特定的美学风格和美学追求。
戴锦华结合中国电影进一步指出,现实主义是我们最宝贵的历史传统和历史财富,是一种社会立场。现实主义依托着长影等制作单位形成了一种美学的、艺术的、电影的、社会的形态。同时是马克思主义的现实主义。如今,电影现实主义美学面临着两种挑战:当回归到社会主义现实面前时,现实主义美学是对于电影语言的创造,体现着对于新的技术环境、叙事手段、传播和接受方式的高度自觉。在这种自觉当中,我们对于电影艺术的定位应有所把控,认真思考电影艺术与当下社会之间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有机联系;而另一种挑战是,当现实主义在整体把握世界格局的重组当中变成另外一个更高层次的挑战时,现实主义应当跃升为一种更高层次的美学命题。戴锦华最后指出,中国必然要承担起大国的文化责任与社会责任,对于类似本体论的议题应当引起足够重视并进行全新地、深入地思考。
东北大学教授宋伟继续阐释了现实主义的历史内涵、逻辑规定以及地域性现实主义的特点。他认为应当在建党一百年新征程时代语境下去谈论现实主义在历史和当下的内涵。宋伟从经典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国际本土地域三个方面展开论述。他指出其中的地域性研究是党在特定区域全面开启文化、政治、经济的政权管理,在城市化的基础上开展文化艺术,包括电影产业的发展。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对现实主义文学、电影创作提出了新要求,其核心是人民美学,其根源来自于中华传统文化和美学精神。
中央戏剧学院教授路海波从题材、类型、风格三个维度展开对光影世界和现实主义美学关系的辨析。全面论述何种作品能够实现现实主义的回归。对社会现状深刻洞察和反思之作如《死无葬身之地》《绣春刀》《刺杀小说家》等一系列优秀电影题材的问世,充分说明任何题材和类型电影都可以体现现实主义,应将现实主义作为一种风格而非手法。写实的与非写实的都可以拍摄成现实主义作品,关键在于作品的精神内核是否是现实主义。
吉林大学副教授邱月以“玩世现实主义”视角,从喜剧电影的类型人物、影像文本的叙事路径、影像表达的主题价值三个方面探讨了中国喜剧电影。首先,中国喜剧电影在人物刻画上强调“小人物”折射大世界。通过将小人物的底层生活描绘成银幕故事,观众在观影过程中看到现实世界中的自我投影,同时将“非英雄形象”作为作品的叙述主体,创造出滑稽式的平凡英雄,从而更好地激发观众共情。其次,在叙事路径上强调荒诞狂欢的叙事逻辑和光怪陆离的神奇冒险。国产喜剧摒弃了以往的宏大叙事,呈现多元复杂的叙事结构和时空交叉的叙事格局。在内容逻辑上呈现出消解庄重严肃、追求冒险刺激的叙述视角,如《人在囧途》《唐人街探案》等作品。而动态的叙事空间则营造了流动的影像景观,为玩世现实主义的反叛与宣泄提供了乌托邦式的精神寄托。最后,在主题价值上强调选择与回归。玩世现实主义影响下创作出的喜剧影片,其背后传达的是回归小人物视角后面对现实、面对自我的主题理念与价值选择。故今后的喜剧电影创作应保持敏锐的社会洞察,运用新锐大胆的创作手法,表达回归现实的精神价值,进一步挖掘中国喜剧电影这片浩瀚的蓝海。
华东师范大学教授毛尖围绕“美国影像里的中国及我们的现实”从域外视野展开探讨,以时间为线索梳理了一系列西方电影的中国形象。西方影像世界对中国形象的恶意丑化及歪曲令我们看清了这样一种现实:我们应运用何种“语法”进行对抗?应如何转变思维方式、重新面对历史,挖掘中国独有的电影美学风格?从20世纪10年代至30年代的“陈查理系列”中,东方人形象充斥着笑料,到20世纪30年代至40年代中国人荒诞愚昧的影视形象,再到50年代刻意突出中国形象的危险性、侵略性等,都印证了西方影像世界对中国形象恶意曲解的事实。毛尖指出,虽然在过去一段时期内,中国电影的艺术理念与创作手法是模仿西方的。但反观历史,20世纪80年代前的电影仍是我们宝贵的经验财富,其“语法”放在今日仍然有效。因此,我们应重新审视新中国电影的语法,比如50年代的爱情语法,60年代的工作家庭语法,80年代的劳动语法,这些经久不衰的语法形式可以重新应用到中国电影的创作之中。
中国电影具有良好的现实主义传统,为打破西方话语体系垄断、塑造新时代中国电影的审美表达创造了良好的历史条件。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张晶就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电影的文艺传统、历史条件及“美学惊奇”的应有内涵展开探讨,认为现实主义应更多地挖掘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提倡的现实主义新题材。建党百年系列影片和电视剧的成功说明主旋律、艺术性、产业性可以做到统一。当下的文艺诉求是如何书写人民的史诗,即在影视作品中表达主旋律。主旋律的表达一方面可以优化创作技术手段,如媒体融合、数字艺术等,给现实主义提供新的科技方法;另一方面则可以通过高科技的手段为受众带来审美上的震惊,即审美惊奇。如今的电影受众已经产生了新的审美需求,创作者应当在兼顾作品纪实性、传奇性和连续性的前提下,思考如何运用这些成熟的科技手段抓住受众的注意力,从而带来声光电的震撼。
吉林师范大学教授夏维波从时间性、空间性、现代性的角度来谈中国电影如何凸显“中国性”的问题。从时间性而言,在结构主义背景下,夏维波认为“中国性”可以称之为民族化。从横向维度看,20世纪40年代的民族化是为了对抗教条主义,动员广大人民群众,争取抗战的胜利。到了80年代,则是为了积极对接西方的话语。另外,也是为了动员更多垂直层面的受众和西方现代话语进行对接,这样无论是电影话语还是文学话语,都可以避免艺术走向陈旧的问题。夏维波同时指出,中国性应该是中国道路、中国实践和中国方式的有机统一。从横向的维度看,作为发展中国家,我们应当思索如何在新一轮全球化进程中提供审美表达的新方案。从纵向的维度看待“中国性”即是要凝聚最广大人民群众同现代世界话语体系进行对接。横纵交叉之间便是现实主义的发源之处,电影的核心是电影与观众间的关系,凝聚广大人民群众,既能以现实主义的内容趋向调动其与世界发生关系,又能在形式上突出“中国性”。
从空间性而言,“中国性”还要以人类共同价值为审美基础,共同价值是善,解决世界问题的善,必须通过具有共同导向的途径来解决;从现代性而言“中国性”是对中国活文化的公约,因此要找到某种引发受众共情、共鸣的价值内涵。“中国性”也是对中国现代性的校正,包括艺术上审美的现代性,包括技术体验,如造像学、微象学等,很多都是通过现代大制作制作出来的。最后对于如何立足本土进行有效地表达和思考,夏维波指出“中国性”是传统美学策略,这种美学策略是核心和根本。失去了“中国性”就失去了“现代性”,因此,“中国性”要立足于现实的中国实践。
长春大学教授焦明甲进一步从历史、文化与艺术的总体性角度探讨中国现实主义美学的未来道路。从胡适先生的作品和《诗经》中引出现实主义,认为中国是一个具有现实主义传统的国家。西方的现实主义在新文化运动时期对中国产生了较为独特的影响。而西方出现了现代主义之后,文化上有一定的转向,这个转向实际上与他们的现实有关:西方的资本主义发展导致两大阶级的冲突,这种冲突实际上造成了难以消解的矛盾,形成了一种痛苦的局面,并在此情况下诞生了批判现实主义。中国借鉴西方的现实主义后,也对中国传统几千年的压迫、剥削,中国老百姓落后的思维和文化展开一种深刻且愤怒的批判甚至是讨伐,由此形成了一股现实主义思潮。
从理论上、总体上看,焦明甲认为除了可以把新时期称为美学的回归外,对21世纪以来中国的现实主义美学,尤其是十八大以来的中国美学也可以称之为对前人美学的批判。中国的电影,包括中国其他的文学形式都应当开拓出一个崭新的局面。比如在题材上,应该从中国几千年传统文化的历史语境里面去选取,而不是简单地在同西方文化的对比中选取,或者在西方的文化霸权里面去选取。
中国拥有五千年悠久的历史文明,中国电影应该更加关注中国几千年的精神脉络或精神之源,在相对比较宏大的人类历史视野中去推进思考和创作。当然,这种创作可以包括元宇宙、人工智能、物联网以及未来崭新的世界。电影创作者应该关注到自古以来中华文化所倡导的天人合一、胸怀天下精神,并以此作为精神支点去扩展新的领域。
“国际、本土、地域——光影世界与现实主义的美学探讨”主题论坛嘉宾合影
综上所述,本次主题论坛结合了当下我国电影事业发展的最新情势,从国际、本土、地域三个层次,探讨了现实与虚拟、过往与当下、中国与世界等不同视野下现实主义电影美学的问题与机遇。尤其在新技术引领的新时代背景下,中国电影事业须深刻思考审美表达的有效路径,及时跟进电影科技的前沿趋势、吸纳中国电影的现实主义文化传统、积极对接世界艺术话语体系,以“中国的”“民族的”“世界的”美学语法,塑造中国电影的全新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