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家园

陈景军

一、险解火星困，再往火卫来

离开火星去π星八年后，一元九岁有余，曾经的地球机械工程师棠基驾驶空天飞机载着治愈的一元从π星返程回火星。飞机降落火星停机坪形成了轻微的冲击，一元狠狠抓住座位把手，头却舍不得从弦窗挪开，目之所及，窗外一片荒凉，茫茫无际，没有妈妈米尔的倩影，是她穿着宇航服吗？一元放眼四处打探，更没有臃肿的大块头，那她一定是在视线之外的盲区里要给他们惊喜！

棠基把飞机停稳，也迫不及待地和一元穿上紧身连体宇航服，宇航服很轻便，像运动T 恤，两个人的宇航服，正前面都画着米尔的大脸图像，那是棠基特意在π星定制的相思款，宇航服只有供氧头盔和增重力鞋有些重量，但也灵活可控，方便他们不时瞅瞅，揪揪衣服瞧上几眼，以解相思之苦，宇航服上米尔的笑颜糖分十足，可以融化消解世间所有苦楚。一元离开火星时只有一岁零两个月，并记不清妈妈米尔的相貌，但从棠基的描述中他知道，妈妈米尔是绝世佳人，是最疼爱自己的天使。

打开机舱，棠基忐忑地牵着紧张的一元走下飞机弦梯，火星冷峻的空气裹着细小沙尘扑面打来，隔着氧气罩仍能感受到火星沙尘暴刚停歇不久，风沙击打得棠基心弦一紧，喘不过气来，棠基连忙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的宇航服功能显示屏——一切正常。宇航服没有泄漏，对，是太激动了才喘不过气！是幸福的猛烈一击，打得棠基喘不过气来！火星，我的第二家乡，回家了，真好！

棠基牵着一元的手，一元的手指纹路清晰，牢牢反抓着棠基粗糙的大手，宇航服手套轻薄紧致，熨帖在手上像无物般运动自如。一元没有指（趾）纹的疾病在π星彻底被治愈了。两人大手小手的掌心指尖都是紧张的汗液，汗液通过手指梢端的动能传感器输入进宇航服功能中枢系统，热量形成电荷，水分循环利用，增加了宇航服能量值。

空天飞机弦梯很短，只几步就能下到地面，但这几步棠基和一元尤感时间漫长，他们左顾右看，下到地面又围着飞机转了两圈，找遍整个停机坪，也没有米尔的影踪。棠基激动的泪水凉了一脸，一元激动的泪水先是想念又是失望地流了一脸，氧气罩很快把泪水吸附进传感器，棠基和一元的脸干净如初，火星净寂如死。

棠基和一元不歇气地跑到通往火星天穹城市的通道前。从停机坪跑来，一路都观望不到米尔，米尔怎么了？怎么不来接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是因为违法私放棠基和一元去π星看病被停止天穹城市总统职务了吗？是被天穹城市首席科学家机器人安西的团队困顿住了吗？火星天穹——那是具有结构合理、框架科学、梁柱稳定、承重力强;抗腐蚀、抗辐射、抗紫外线;材质坚硬、柔韧、轻盈、透亮等特点的天穹，火星天穹城市——那是天穹下的科技城市，是集数百年火星科技于大成的移民火星的人类精品力作。

从通道进入天穹城市需经过通道内9 个隔离仓，在隔离仓依次经历全自动化消毒除菌、健康体检、安保审查、逐步加氧，更换行装等环节，进入到天穹城市会客厅。脱去宇航服的一元神态机灵，活泼好动，身高已到棠基胸部位置，他围绕棠基左右走动跳跃，猛一蹿身跃起，又做打篮球的扣篮动作，手指勉强摸到棠基头顶，棠基微微一笑，两手轻轻一托，顺势把一元抱进怀里，又把他平稳放到地面。棠基一米八零左右身高，身体魁梧有力，棱角清晰，方脸大眼，鼻挺口阔，分明是大号的一元。两人同行像时钟的秒针和分针，棠基是分针，一元是秒针，分针决定方向，秒针绕着分针走圈。

时钟的分针往天穹城市会客厅的出口方向拨去，秒针围着分针在会客厅转了几圈后，与分针同指向出口，两人撩开会客厅门幔，推门进城，一片空旷颓败景象，极目所到之处，除了垃圾和废墟，竟无一人一畜。

再向前行，路边空置楼院比比皆是，断垣残壁处大洞小穴，又似曾经有动物打斗，地上有黑色血液凝滞，血液旁有蟹钳状物。发生了什么情况？那是什么东西？一元不敢细看，搂紧了棠基说：“爸爸，我怕！”棠基抚摸一元的头发安慰他：“没事，有我呢！把你胸前佩饰抓紧。”棠基遂目视前方，左右侦察，要探究竟。

一元听了棠基言语，一手搂住棠基不放，一手抓紧了从颈上悬挂至胸前的吊坠佩饰，佩饰是妈妈米尔送给自己趋吉避凶的一獠狗牙，那狗牙牙大根长，色白头尖，略带弧度，似已出箭的弯弓在一元手中自信地震颤，透出凛凛杀气，又似是活的狗牙呼之欲出，要咬殺下来。一元把狗牙吊坠攥在手中静了静气，自言自语道：“妈妈送我的护身符一定能保佑我们逢凶化吉！”

棠基搂着一元的肩膀，一元贴着棠基的腰肋前行，先就近来到火星医院，米尔是火星天穹城市总统，又是火星医院的实控人，医院内部有米尔下榻的住所，棠基和一元在医院长期留院观察治疗时，米尔除了有特别要事安排外，每天都来看望他俩，偶尔会小住一宿。医院门户大开，处处狼藉，医疗器械、电脑桌椅散乱遍地，两人找遍各个院落旮旯也杳无人迹，失望、担心、恐惧萦绕心头。

“爸爸，妈妈呢？”一元怯懦地问。“哦，一定是在总统府。”棠基安慰一元，也是在宽慰自己。

总统府也是人去楼空，没有安保人员守卫巡逻，只有警报声反复刺耳地响起，伴随着男中音用四十八种星系语言轮番发出警告：你已违法进入，警察很快赶到。没有警察赶到，但男中音让棠基感到很亲切，有了一点慰藉，他已太久没有听到火星语言了。

两人遗憾地通过总统府院子出去，刚撤离到大门口，听到总统府外有窸窸窣窣声由远及近传来，很快声音毕毕剥剥、哗哗啦啦大起来，棠基探出总统府大门的脑袋迅速缩回门内，拉上一元转身向院内大楼疯跑。一元被棠基猛拽紧随，竟像被风挟持的树叶般飘忽，飘忽顿挫之间，他扭头看见成群结队的黑色怪物潮水般涌过大门，向医院内层层压来。

一元边跑边扭头看去，那成群结队的是什么怪物？一米至两米见长，长鞭似的触角呈膝状弯曲，三角状的脑袋颚尖牙长，长背鳞片闪亮，胸腹两节，前胸肩上伸出两只像大钳刀的爪子挥舞摇动，胸上两只钢筋般粗壮爪子支撑地面，前胸和后腹有柄节相连，后腹和前胸长短对称，但前胸扁而宽，后腹厚而窄圆，后腹上两只爪子抓地有力，拖着毛茸茸的垂地尾巴，那是什么怪物？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刚跑到院内大楼前，眼看要被怪物们追上，棠基慌忙推开一楼一间房门，和一元闪进屋时，最前面一只怪物已拉掉了一元的鞋裤。棠基飞快扭身把房门牢牢锁住，夹断了一只怪物伸向前的一只前钳，那黑钳跳动几下方止，钳内紫血四溢，腥气浓重，把一元惊得倒退几步，歪倒在屋内玻璃窗旁。一元不顾脚腿划伤，慌从玻璃窗向外看，怪物们很快蜂拥而至，当前一只猛用前爪叉向玻璃后的一元時，一元看清那像是一只长着尾巴的超大蚂蚁。一元惊叫一声退后，玻璃咣咣震动，又被爪子搅得刺啦乱响，幸好防爆玻璃坚硬结实，不然那一叉就要了一元的性命。

棠基惊魂甫定，喘了口气，才知逃到了总统府主楼旁的辅楼监控室内，从监控中枢平台视频可以看到怪物“蚂蚁”们层层叠叠向总统府奔来，浩浩荡荡平铺直拥，黑压压横冲直闯，见土掀土，遇石掘石，逢植木便吃，钻墙打洞，啮咬殆尽，所到之处尽皆化为碎粒细屑。

棠基深吸一口气，定定神，从随身的急救包中拿出消炎止痛药膏，蹲在地上把药膏涂抹一元脚腿被怪物“蚂蚁”撕扯的伤口，简单做了包扎，正欲站起，楼房轰隆隆摇晃起来，把棠基和一元闪个趔趄。一元一手攥紧狗牙坠，一手捏住棠基的胳膊，指甲用力嵌进棠基的胳膊肉里，棠基把一元搂紧，用眼在屋内四周寻找出路，脑子飞速运转想尽办法。

棠基安顿一元，让一元坐在地上别动，忙站起来看玻璃窗上“蚂蚁”用四肢乒乓敲打、摩擦搓弄玻璃，涎水黏稠，流满玻璃，又粘住蚁身，棠基恶心得想吐。

房屋更剧烈摇摆起来，棠基忙看监控视频，整个五层辅楼大都被“蚂蚁”咬啮得大洞小穴，拱弄得支零破碎，楼块纷纷坠落，从上至下逐渐坍塌，只棠基和一元所在的一楼监控室因材质特殊——加厚加固的原因，还未被“蚂蚁”咬透，但也晃晃荡荡，很快有坍塌和通透之虞。

棠基看着视频，惊恐间蓦然想起了什么，在地面上、角落里寻找，“爸……爸，你找什么？”一元颤着声问。“地道！你妈妈把我们送出城看病就是通过秘密地道送的，总统府下面一定也有预挖的地道通往天穹城外！这屋里可能就有。”棠基边说边继续查找地道口，一元站起来也帮助寻找，可怎么也寻找不着，那生命的希望在哪呢？

不好！监控室的顶墙墙体脱落，噼噼啪啪砸下，接着顶墙成块成块剥落坍塌，“蚂蚁”们左冲右突，钻透了墙壁围将过来，房屋似要倾倒之际，险些被墙块砸中的棠基挟上一元，瞅准监控中枢台下空当钻了进去，监控中枢台下空间狭小，恰好可以容下两人。两人刚钻进中枢台下，“轰隆”，数声巨响，辅楼彻底倒塌，棠基和一元被闷进废墟之中。

棠基和一元虽暂时躲过了倒塌砸落的楼房砖石，但灰尘沉闷难以抵挡，两人困在监控中枢台下呼吸窘迫，惶恐焦急，被灰尘堵掩住了口鼻。“蚂蚁”们推石撬砖，查找两人，胡乱扒拉，露出了监控台，但在雾腾腾的粉灰中不辨方向，张牙舞爪盲抓棠基和一元。

“蚂蚁”们的钳刃参差伸向监控中枢台下，像一把刀，像一支剑，像一柄斧，左砍右削，胡杀乱刺，棠基和一元在监控中枢台下向里靠，但中枢台下逼仄狭小，两人躲无可躲，棠基仍然被刺中脚踝，他强忍住疼不敢吭声，怕惊动四处瞎抓的“蚂蚁”大举进范。

不好！一元脚上的几处伤口都再次被割伤，伤上加伤倍加疼痛，一元疼得大叫一声，叫声惊动了摸不准目标的“蚂蚁”们，“蚂蚁”们向监控中枢台蜂拥而来，钳刃箭雨般向监控中枢台下射来，一只钳刃像一支弩箭狠命射向一元，又像一把钢锥死死砸向一元，啊！正中一元胸膛！“啊”一元大叫一声，随着胸前彻骨疼痛昏厥过去，魂魄跌跌撞撞移向死神。

一元的魂魄在沙碱地上躺着，向上向远处望去，满目荒芜苍凉，他听棠基讲过灵界传说，原来真实的灵界与自己想象的不同，竟如人类未开垦殖民的火星一般！一元的魂魄试着立起，向前且行且看，地上竟是楼宇形状的渣土灰尘，浅表的灰尘陷有分崩离析的玻璃，门窗框、汽车、机器设备等金属制品零星散落，深埋进渣土里，还有……还有……

一元惊恐地看到四处都是混乱堆砌的似爆炸后的炮皮一样的“蚂蚁”尸体，零碎尸体偎满张开的天穹——那特殊材料边沿，“蚂蚁”死前显然进退维谷，向天穹特殊材料边沿左右逃生，都对死亡逃之不及。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灵间是坍塌的火星城市？一元的魂魄骇然而立。

一元忽听见身后有人说话，扭身看去，一个长相普通、个子中等、皮肤白净的中年男人在与爸爸棠基对话，那男人太普通了，放在人群中不起眼，过目即忘，除了白皙，没有任何特别的指征。“安西，谢谢你！”棠基对普通男人说。

安西？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一元来不及细想，看到普通男人身旁真是爸爸棠基！一元惊诧地问：“爸爸，我没有死吗？”“当然。你看看你是不是穿着宇航服？死人怎么会有宇航服？”棠基回答。

一元打量起自己，果然穿着宇航服，仍是他自己那身，宇航服前面印有妈妈的头像，他低头看到了从脖颈垂下的狗牙吊坠，吊坠后的胸膛一阵骨痛传来，“是我的宇航服！狗牙在呢！我知道疼！我真没死！”一元欢喜地跳起来。“是安西从监控中枢平台下的地下通道救了我们。”棠基和蔼地说。一元平静了心情，问向棠基身旁的普通男人：“你叫安西吗？谢谢！你的名字我好像听过。”“你还要谢谢你的狗牙吊坠，先是你的狗牙吊坠救了你，我接着救你们从天穹城市出来。”安西默认了自己的名字和一元对自己的感谢，棠基对一元点了点头。

“狗牙吊坠救了我？”一元又问。“对，是狗牙吊坠挡住了怪物钳刃的致命一击，不然的话，我从地下通道摸到监控中枢平台下的进出口，也只能带走你的尸体。”安西叙述原委，一元摸上狗牙，开始想念妈妈，那真是妈妈送的护身符！

“我叫安西，一元，我比你爸爸认识你还早呢！”普通男人说。“怎么会呢？”一元疑惑。“棠基在–196℃液态氮中冷冻等待救治时，你就出生了，是我的科研团队帮助你出生的。”安西解释，一元是在得癌的棠基加入医学永生计划冷冻身体时，用棠基的冷冻精子激活后植入米尔身体里培育的孩子，这个故事他听爸爸讲过。

一元对安西有了亲切感，热情地问：“那么，你一定是科学家了？！”“对，火星天穹城市首席科学家！但现在不是了。”“为什么呢？”“把你胸前的狗牙吊坠让我看看好吗？”安西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回答一元。一元想感谢安西的救命恩情，就顺从地把吊坠取下递到安西手中，把吊坠递到安西手中时，一元才忘了是否应征求棠基的意见？他侧脸看到棠基在悄悄摇头。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一元再想撤回手已来不及了，安西扯过吊坠，急后退数步，激动得脸部痉挛地狞笑着，竟用右手大拇指和中指扣住狗牙头及根部两处，狗牙脆声一弹，折为两开，狗牙已变成一个侧开的细长小匣子，匣子中央露出晶晶亮的一点，安西把右手食指指尖向亮点一伸，亮点瞬间吸附进安西的指尖皮肤里，这个操作寸劲精准，距离上分毫不差，似为安西量指定设，安西右手五指一拢，狗牙又合为一体，安西把它递予一元，一元目瞪口呆地接回，惊慌后退。

安西的脸部肌肉恢复正常，狞笑变为得意一笑，自信地说：“现在我又是顶尖科学家了！”安西接着对一元说：“别怕，你是米尔的儿子，我不会伤害你。我是米尔的机器人伴侣，米尔给我输入了保护你的程序，我是循着狗牙芯片的信号找到你和棠基的，从地下通道救出你们，背着你从地道出城，帮你穿上宇航服，出城后又打开了城市天穹，摧毁了这座我亲手建造的城市。”“你是机器人？是妈妈的机器人伴侣？那谁是我的爸爸？”一元更加恐慌地问，又看向棠基，棠基欲言又止。

一元再仔细察看安西，安西沒有穿宇航服，他不需要氧气！他果然是机器人！“你的爸爸当然是棠基。但棠基也说不清你出生的历史，你出生时他还在冷冻期，他在你一岁时才被火星医疗机构救治复活。

我是在棠基冷冻期陪伴米尔的，棠基为等待火星科技医疗的发展而冷冻了快一百年，一百年，谁能忍受百年孤独呢？米尔太寂寞了，才在机器人工厂里选了我陪她。你们不要怪她。”安西说完，棠基说：“我们从来没有怪她。”“那就好，她不容易。”安西用的是人类充满感情的语言，他的心智机能果然在进步。

安西不再和棠基、一元说话，他扭过身向那一片片废墟残物看去，自叹道：“这里是打开天穹的火星城市，火星城市凝结了我的科研团队的所有智慧和力量，天穹打开后，因为缺氧和辐射，城市毁灭了。是我和我的团队亲手建造了它，我又亲手毁灭了它！”“为什么毁了它？”安西和一元妈妈米尔的关系竟如此亲密，一元减轻了恐惧，在安西身后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脑子里有太多谜团需要人解答了。

“毁了它是为了消灭天穹城市里的怪物，那是天穹城市建成后的新生变异物种，人类刚来火星时没有做好应对新生变异物种的准备，现有科技已不能彻底消灭它们。只有出此下策，打开天穹，毁灭一切，是唯一的办法！”棠基解答。一元继续追问：“你说的怪物是长尾巴的大‘蚂蚁？”

“不只这些，还有很多新生变异生物都在飞速生长，暗自在空中、水中、土中，如暗流涌动，很快都要破壳而出，所以，人类大规模迁移了。”安西头也不回地说：“暗流？破壳？”一元不解地重复说出安西使用的两个词语。“那是比喻，小孩。”机器人安西会用人类的比喻句了，虽然用句还不很恰当，但他自得自己增长智慧，狗牙内集成了火星天穹城市科技之大成的芯片已复归自己，安西身体智能的进步是几何级增长！

“棠基，你看，那是我们奋斗过的地方，曾经是锦绣花园，那么美！”安西扭头示意让棠基看火星天穹城市废墟，棠基走向前，和安西并肩而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一元的思绪飘进了妈妈的怀抱。

“对我们机器人来说，奋斗是为了完成使命。”安西顿悟，安西自豪他完成了米尔去火卫6 临行前赋予他的使命——在火星等候一元，保护一元。他完成了使命，这让他很有成就感。“机器人的生命也是有意义的。”他说，“可人类太自私无情了，放弃了我们机器人，不让机器人移民火卫，还把机器人的智能格式化归零，只重新输入我们寻矿挖矿、生产运输能源等记忆任务，虽然我们曾经厥功至伟。”

原来人类因为在移民火星时，没有做好应对新生变异物种的准备，79 个火星天穹城市都被相同或不同的不明新生变异物种侵蚀占领，严重影响了生产生活，新物种被人类杀灭不止，已成尾大不掉之势。人类投鼠忌器，怕伤及自身，所用药物、武器不能把怪物们消灭，只得决定从火星全部撤离，然后销毁天穹城市，避免新物种再生祸端。

棠基和一元回火星时，正值人类向火星的卫星——火卫6 大迁移的尾声，只剩“蚂蚁”们侵占的此天穹城市没有被销毁，因为此天穹城市总统米尔向安西下达了等候一元、解救一元的指令。虽然米尔后来因受到公器私用的指控，被免去了职务，但安西的出厂原始程序认定米尔永远是安西的主人。

棠基知道火卫6，那是他在冷冻身体前就被地球人改造的新移民地，火卫6 球体面积相对火星小得多，百年改造足以把它完全地球化，并且未雨绸缪，提前做好了应对新生变异物种的生态化学准备。安西想：“那里一定是一片乐土！”

安西庆幸，好在他因与米尔朝夕相处，探知了米尔把火星科技芯片置入一元的狗牙吊坠的秘密和开启方法，他没想到开启密码的指纹竟是预设的他的指纹，他只是一试，竟然成功！米尔心思太缜密了，也说明了她对自己有感情。现在安西把芯片重置进身体，他已有重见米尔的机会！他有占领火卫的机会了！

到处残败景象的火星上，安西开始收拾机器人旧部，做向火卫进发的准备。安西的采矿工厂在源源不断地挖矿生产，制造传统能源材料;安西的碳能源工厂昼夜不歇，以二氧化碳为新兴原材料生产钻石和食品，卖往地球，销往火卫;安西的刚开工的核聚变工厂紧锣密鼓地运行，他重新掌握了控制核聚变速度和规模的反应方程，已可以制造飞行器超远距离出行所需的核能量块……

这些工厂曾经只归人类支配，现在已属于安西控制。安西虽然还在保障向火卫的能源输送，但那只是权宜之举，还未到破釜沉舟、你死我活的决战时刻，除了定量向火卫输送能源外，他已拒绝执行人类的其他所有命令。安西重新拥有了八年前火星科技的所有成果，他坚信，假以时日，不，很快，他的超强学习能力一定会把机器人智能提升到超越人类智商的层次……他痛恨人类的薄情寡义……到那时……他要报复……

棠基和一元先行向火卫撤离，那里有米尔在等他们，米尔一定是在翘首以盼他们归去。临行前，安西拜托棠基照顾好米尔，然后抚摸了一元的头顶有八秒时间，又和一元深情地拥抱了十秒，安西的表现已超出了机器人预设的对人类敷衍应付、以完成任务为宗旨的执行程序，让棠基隐约觉出：安西一定是中了人类的情感病毒，而且中毒还不轻！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二、火卫有高山，四面皆故事

空天飞机冲破火星的微弱引力进入太空，经过一段两人心情焦灼的跋涉，飞机平稳到达火卫6 大气层外时，火卫6 大气层外可见环绕火卫有上百个大型吸碳机，轰鸣抽吸着火卫散发的二氧化碳、氮气、氩气等气体，再经过滤、加工后向大气层内回输和地球气体成分配比一致的气体;飞机高倍雷达可监测到，在火卫地下启动的核聚变工程作用下，地核岩浆被激活，产生了强大地磁场，阻挡了太阳风带走大气;核聚变产生的巨大力量同时转化为增重机动能，加注着火卫的重力;用核聚变原理制造的人造太阳，闪耀着科技的光芒;空天飞机灵活避开成百上千个不同轨道的人造卫星，快速冲进火卫6 大气层。

空天飞机冲进大气层时棠基开启了飞机自动驾驶功能，他太兴奋了，已不能自已。棠基在飞机里热泪盈眶，一元欢呼雀跃，两脚跳上跳下，狠劲跳下时踩在棠基脚面上，疼得棠基掉下了幸福的眼泪。可兴奋不久是惊骇，空天飞机刚穿进大气层就被一簇柔软浆状物射中，那“浆液”透明无瑕，黏稠无比，密度极高，把飞机全身牢牢网住，困得密不透风。随后一个硕大飞碟从空天飞机身后驶来，张开前翼舱门，把飞机瞬间吞下，飞机立即被磁化不能动弹，困在飞碟核心，飞机内仪器设备全部失灵。

飞碟内温度骤降，空天飞机穿过大气层摩擦产生的温度迅速下降，“浆液”先是紧贴飞机表层，接着变换成坚硬的飞机轮廓，再向外与飞机脱离，扩展成了飞机的第二个外壳。飞碟中心是“浆”壳飞机，“浆”壳飞机内是空天飞机，空天飞机里一元跳进棠基的怀里大惊失色，大叫数声后，飞碟套娃一头扎进深海。

海陆空三栖飞碟进入深海后，继续驶往海底入境基地，棠基和一元要在这里接受入境审查和培训。飞碟到达海底入境基地后钻进病毒隔离舱，舱内有声音隔空指挥，先是“浆”壳飞机散开壳架，接着“浆”飞机壳和空天飞机接受红外线空气传感器的病毒监测，稍后传感器上显示“监测通过”字样，文字用80 种宇宙文字依次显示。然后飞机舱门打开，有声音引导棠基和一元走下飞机，走进监测室，两人分别接受纳米传感器病毒监测，把一只裸露手臂伸进筒状传感器中央，皮肤接触到纳米孔感测仪，感测仪半分钟内确定人体DNA，检测出具有传染性的病毒，筛选出抗病毒药物。

“例行检查对杜绝火卫外界带来的病毒传播非常重要，请你们理解配合。”隔离舱内隔空声音同声传译，棠基和一元听来已是母语，声音和缓委婉，安抚着两人的紧张情绪，和声音同步同时映入眼帘的是八十种宇宙文字，文字表述称：被监测人员如若感染上病毒，需转移到基地传染病医院长期隔离、消杀灭菌。

所幸棠基和一元的监测结果一切正常，他们在隔离舱隔离三十天后即可以送至火卫山生活。

在被隔离期间，棠基要对今后在火卫山的工作选好角色定位，火卫山不养闲人，以科技手段努力保证人岗相适，创造最大绩效，发挥终极价值。棠基在大型人力资源考选机器前站立，在大屏幕给出的角色备选项中选出角色，或医生、或老师、或律师、或工人、或商人、或军人，等等，再加以培训，才能在三十天隔离期满后上岗，若工作实践中不能胜任，还需重新选择，再次试岗，如此反复，最终确定适岗角色。

棠基对器官制造工程师的角色挺感兴趣，人力资源考选机器经过大数据分析和评估论证，与棠基的情感、知识、技能特质比对，提出棠基的知识结构存在知识点老化、最新科研类知识欠缺的短板，建议棠基取消此角色选择。棠基又选择了地球物种复原师的角色，考选机器经过缜密分析和科學预判，亮了绿灯，棠基如释重负，为自己能在火卫有用武之地且被接纳而欢喜。

接着是补短板、长知识、强技能培训，培训老师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风韵气质像极了年轻的米尔，一袭长发迷死个人，棠基压抑已久的荷尔蒙萌动了，他在培训中常思想飘飞：米尔在火卫山等着他。

火卫山海拔高13579 米，坐落于火卫海中央，分东西南北四面，也叫东山、西山、南山、北山。东山的全坡和山脚是个连绵起伏的大村镇，行政区划名为东山市;西山上建座大型野生动物园;南山巅的神龛历史源远流长，山上有医院，也是火卫执行局及下属机构办公所在地;北山陡峭石滑，官宣没有生产生活功能布局。东山有烟火，西山似童话，北山有秘密，南山出神仙。

南山巅峰的神龛供奉的是一条狗的石塑，目光炯炯，神采奕奕，毛顺体健，翘首向前，两旁分别侍立穿戴宇航服的男女两人，男人半跪搂抱狗的腰身，女人俯首抚摸着狗的颈毛，姿态谦逊，满面尊崇。

相传当年地球人初探火卫时，一名宇航员的氧气罐泄露，同行执行任务的宇航犬用嘴把自己的氧气罩拱掉，供这名宇航员使用，舍己救人，牺牲自己保全了宇航员的生命，并促成此次任务圆满成功，顺利返航。后人感激狗的壮举，在火卫山就地取材，塑石像一尊，以示纪念;待到火卫改造为人类的居住地后，又建神龛一座，塑侍从两人，以更好供奉，观者甚众;后建楼宇一栋为神龛遮阳挡风，专人看守，辅众人祭拜;再建院落一所，大众自发编史修传，遍传神迹，逐渐成风化俗;经年累月，后人顶礼膜拜，奉若神明，狗成为火卫山的图腾。

北山是无世人往来的，石壁峭滑，飞鸟禽兽落不下脚;山高风急，直升机不能悬停;山侧又拉电网隔断，以阻人畜触越。其实在北山中段，上下之间凿空百米，进深百米有余，地球联军基地戒备森严，隐身蔽藏于此，基地战备室日历上显示：今天是火卫的“春日雨天”。春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空气，声音婉转，在山涧飘扬，又随风向基地倾洒，时节虽对，但这是火卫气象局定时定量人工施雨，一切都是既定的安排。

地球联军司令伯奇向战备室窗外遥望，细雨随风飘溢进山中段基地，轻浥着地砖，蹦跳舞动着钻进地面，地面满溢的雨水汇向花圃，滋润花草果树。名是花圃，其实很少种花，多是遇见灯光都能进行光合作用释放氧气的绿植，花圃耗不完的雨水经泥沙过滤后流入水处理系统，再经水处理系统分别生成人直饮水和生活用水，循环往复，节约高效，精准独到，符合火卫城市智慧海绵设计理念。

军事基地景色唯美，空气清爽，但司令伯奇心里没有诗意，既没有遇交（雨浇）桃花运的憧憬，也没有“春雨贵如油”的欣喜，火卫的田地里已不种庄稼，下雨只是为了生态平衡和保留地球记忆。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报告将军，火星出了安全事故！安西脱离了我们遥控指挥，拒绝执行火卫下达的所有指令！”参谋长智利向伯奇报告了一个震撼的消息，这是个天大的事故，机器人安西曾是火星天穹城市首席科学家，他若……后果不可想象！控制安西的指令的网络程序那么细密森严，竟然让他脱离了控制，问题出在哪里？

伯奇担心之余有些颓败之感，他刚刚与在火星的另一颗卫星——火卫7 上执行科研任务的妻子视频通完话，他为事业抛家舍爱，却遇如此蹇难，一时从颓败的情绪中难以自拔，于是吃了一粒“安慰”药调整一下情绪。

“安慰”药是机器人喂到嘴里的，伯奇只用脑神经下了个命令，药与嘴唇相触时伯奇突然想起很长时间没与妻子接吻了，他已遗忘了接吻的动作，如果没有机器人辅助，两个嘴唇还能不能咬合在一起？伯奇思考时消化功能增强，很快有了饿的意识，机器人马上送来了“食物”药片喂他吃下，药片是化学制品，营养充足，把人们从稼穑中解脱出来，又套上药物的桎梏。

战备室的战备会议通宵达旦开了两天两夜，研判安西失去控制后的火星安全局势，势态相当严重。调取卫星截图观测，深入断层分析;收取安插在火星工厂的侦察机器人的实时报告;统计从火星运往火卫的能源总量和产品质量，一切都指向——安西确实已恢复了知识素养、科研技术和管理才能。他大概还不想与火卫交恶，仍有条不紊地保证着火卫的能源需求，但同时不顾火卫地球联军的警告，坚持发展机器人队伍，持续建设管理工厂，擘画火星新的能源版图，已在短时间内建设高标准机器人生产工厂两个、矿厂三个、核工厂一个、机车厂三个、研发大楼五栋，组建运输团队，储备各种能源，培训高知人才，研发新式武器……他的野心似野草在疯狂生长，他的企图是什么？

“将军，请允许我带领雷达部队，干扰破坏环绕火星的卫星传输信号，阻止安西的能源、军事扩张。”雷达部队上将长官请命出战。“不妥，这是玉石俱焚的做法，火卫的能源还需要火星提供。”伯奇否决了雷达部队长官的提议。

“报告将军，我请命组织导弹编队潜伏至火星外太空，或在火卫布署遥程导弹，向安西的工厂实施空对地打击。”导弹编队上将长官也建言出战，“此议也需斟酌，安西的工厂和我们撤退时留置的矿厂距离太近，有的工厂已连为一体，恐投鼠忌器，伤及无辜。”伯奇拒绝了导弹编队上将长官的请战。

“那么，让我筹划一次间谍行动，向火星输送安全战士，打入安西的队伍内部，伺机发动攻击，开展‘斩首行动，杀灭安西，永除大患。请将军定夺。”间谍部队中将长官征求伯奇意见。间谍部队军衔级别不高，但训练有素的安全战士都是护卫火卫安全的死士，以执行命令为天职，在人类撤离前的火星和现在的火卫，都多次成功实施“斩首”行动，关键时刻携敌同亡，杀身成仁，用忠诚和生命护卫着星球安全。“间谍行动虽成功率高，精准度高，但需时较长，日久生变，会丧失良机。”伯奇眉头紧锁，对请战方案一一否决。

良久沉默后，坐在椅子上的参谋长智利从战备会议桌后站起，军姿挺拔，声音洪亮地说：“报告将军，可釜底抽薪，以除患祸！”伯奇微微一笑，舒展了眉目说道：“这几天我也深思熟虑，此说和我的想法暗合，鉴于军事的保密要求，战备会议结束。大家辛苦了，都先回去休息吧，智利留下，与我继续共商战事。”大家疲惫地走出战备室，心中茫然，都有些许不悦。

众将官散去，伯奇司令又摒去参与服务、负责保卫的机器人勤务员，人类撤离火星时没有带走一个机器人，火卫的机器人都是在火卫重新打造生成，即使如此，伯奇仍然谨慎地把它们从战备室清退，他和智利要商议大事，事关火卫安危。

参谋长智利向伯奇进言：“据军方掌握的核心机密材料显示，安西在人类撤离火星时，被智能格式化并重新赋予使命的同时，时任天穹城市总统米尔私自向安西下达了一个指令，米尔命令安西在火星等待，保护米尔的儿子一元。我分析，安西的功能升级与这个指令密切相关。”“这个具体情况我在会前已收到你转与我的密报，说说你的策略吧。”伯奇追问智利。

智利回答：“安西是米尔在火星的机器人伴侣，两人关系密切，名义是伴侣，实则一仆一主，安西受命于米尔。溯本求源，找到米尔并控制米尔对安西下达指令，才是根本之法。”伯奇质疑：“米尔曾经是火星天穹城市总统，智虑超群，一时半会恐难达到控制米尔的目的，别弄巧成拙，惹出新的事端来？”

“那么，稳妥一些，严密布防，密切监控米尔和安西，或控制米尔对安西下指令，让安西为我所制，遂我所愿，此为上策;或驱逐米尔出火卫，安西必然追随米尔，再于途中摧毁安西，此为中策;或通过米尔引诱安西出火星来火卫，远离火星能源，再伺机在火卫对安西下手，此为下策。只要先监控住火卫上的米尔和火星上安西的动向，或霹雳作战，或徐缓而图，就能第一时间控制住安西的作为，解火卫危难。”智利模仿地球古代东方智者的语言说。

司令伯奇对参谋长智利的计谋大加赏识：“此策略周全，可三管齐下。米尔已因违法私自送儿子去π星治病和向安西下达指令，移民火卫被重新编辑角色时，火卫人力资源部门已降低了她的身份信用评级，现在在火卫担任X 光摄影师一职，只是一介平民，正方便下手。”智利真智囊，伯奇有奇谋，三策并进，必万无一失！

棠基和一元在海底入境基地时，米尔正在火卫东山市接受职场审查。拿着兰花摆拍的客户反映米尔的摄影时间严重超时，虽兰花花蕊图片清晰，动感十足，完美呈现，客户也照得英姿飒爽，棱角分明，但因摄影超时，X 光摄影机发射的X 光造成了客户身体的血液中白细胞数量减少，内脏肌理隐积了患癌风险，客户申请摄影公司对米尔停职，并要求对米尔摄影造成的损失进行评估，增加为客户定期检查身体、购买治癌保险等后续补救措施。

米尔停职在家反思发生摄影事故的原因：她在摄影时过于追求細节完美，同时因想念一元走了神。这个职场危机不小，长期被停职不安排工作，将会沦为自由职业者，自由职业者纳税没有保障，若一年内累计90 天不工作纳税，将被火卫执行局遣返回原籍，火星是不能居住了，只有回地球。米尔依靠在火星和火卫飞速发展的远远超越地球的医疗技术和宜居环境支撑的生命体，能否适应地球的严重污染环境？据火卫报道，在地球的物种已剩23000 多种，不足地球物种鼎盛时期的0.01%，她是否也走向绝灭？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米尔积极地向东山市人力资源局汇报工作状况，也多次向上级人力资源部门电话网络问询，申请更换工作角色，人力资源部门以摄影事故没处理到位、摄影公司未与米尔解除劳务合同为由，让米尔耐心等候，米尔急得口舌生疮，好了又犯，反反复复，很是烦恼。早晨，邻居鲁比、芭比夫妻二人送来清爽问候，他们将再去南山巅峰神龛求子，问米尔是否为她捎带些东西？

鲁比和芭比两人是地球小国移民火星后代，因祖上在火星没有能力建立天穹基地，79 个火星天穹城市都是原地球各国移民根据科技实力所建，每一个城市都以天穹空间有限、不接收外邦人口为由把他们拒之穹外，因长期在火星天穹外的恶劣环境下生活，到鲁比、芭比这一代已不能生育。鲁比和芭比虽然已移民至火卫，历时数年医药调理身体，但积疴难愈，生育梦想仍未实现，于是他们经常去南山神龛拜神求子。

今天早上鲁比的脸上血痕三道，耳朵上的牙印深嵌，芭比的左眼乌青，右眼红肿，显然两人昨夜交锋甚酣，哭闹互殴，一定又是为不能生育的责任之争！“又为了孩子？”米尔问。“医生说了，生孩子的主要责任在男方，他非骂我是不下蛋的鸡，我与他厮打，哭了一夜。”芭比委屈地又掉下泪来，眼睛肿胀得只剩条缝，鲁比的眼睛冒了火说：“生孩子男女都有责任，怎么全赖我？”

“好了，好了，你们去拜神求子回来，往西山野生动物园去一趟，帮我租条狗陪我吧。”米尔恐他俩再吵闹，岔题缓和紧张气氛，也是请求捎带东西。“好……

租条狗咬你。汪汪！”芭比答应后又朝向鲁比叫板，模仿狗叫了两声，两人又说又闹地离去，走到大路上好久，才互相搂抱前行，米尔如释重负，慵懒困倦地缩进软椅里。此刻，米尔与世无争，仅与家里养的一只刺猬相依为命。

第二天下午，一架标有“西山野生动物园”宣传图样的飞艇以极超音速的速度飞驶而来，这种极超音速飞艇是标配出行工具，不需专业跑道，在大路上稍作滑行后，飞艇停靠在东山市东山村大路边的停机场，鲁比先下了飞艇，芭比跟着跳下飞艇，钻进鲁比怀里撒娇，昨天脸上的烦恼已烟消云散，看来求子之旅有效果。鲁比搂着芭比的肩，芭比的双手用绳子牵扯着的一只牧羊犬从飞艇舱口露出了头，牧羊犬对新环境有些认生，不肯下艇。

飞艇上随艇来的野生动物园工作人员帮着把牧羊犬拽下机舱，那犬通体白毛，白色间有黄色的斑纹，身材匀称，体毛厚密，昂首挺胸，肩宽身长，在停车场稍停片刻，迅速恢复了自信，超越走在前面的鲁比和芭比，引路而行，颇显领袖气质。它就是因为有领袖症候，处处出风头，处于焦虑和攻击其他动物的危险期，搅得园内不得安生，正欲被野生动物园管理处关禁闭，恰逢鲁比和芭比租养。“租什么？免费送给您们。”动物园工作人员把它放下飞艇后，轻松舒了一口长气。

牧羊犬被带到米尔家，芭比教导牧羊犬认米尔作主人，牧羊犬桀骜不驯地看向米尔，米尔见到牧羊犬马上焕发了精神，她抱上它的脖颈蹲下，叫道：真帅！又用嘴嘟了一下它的鼻子，从裤兜里掏出一撮零食放在手中喂它，牧羊犬吃零食时，口鼻被米尔手上的温度和清香弄得痒痒的，瞬间把米尔认作了主人。

吃完狗粮，牧羊犬低头蹭了蹭米尔的腿，米尔细细观察它，看它体格健硕，弧线优美，温驯可人，更加喜欢。米尔看牧羊犬两条眉毛拱作浅弧状，眼呈半圆，口鼻圆润，头颈向背部自然顺弯，臀部向下弹翘，后腿飞节略弯，走动时尾巴向上打弯，一身至少有十个弧度，于是“啧啧啧”夸赞一番，高兴地对牧羊犬说：“叫你‘十弧好不好？”牧羊犬“汪汪”叫了两声，表态赞同。

芭比也对牧羊犬十弧依依不舍，临走前闷闷不乐，鲁比劝说：“我们备孕呢，不能养狗。”芭比想到孩子，联想到南山巅神龛将显灵赐子，高兴起来，“十弧，我会常来看你哟！”芭比与牧羊犬道别，十弧把她送到院门槛边。十弧目送芭比，突然跨过门槛冲出去，对着门侧鬼鬼祟祟，左右前后张望的一个年轻男子狂吠，男子右手伸向怀里，大概要掏打击物件或只是吓唬十弧，十弧见状冲上前向男子的手臂咬去，男子慌甩手臂，十弧咬落了男子手上的手套，男子趁机落荒而逃。

十弧咬着偷窥男人遗弃的手套向米尔邀功，摇头摆尾，宣告它投奔米尔以来的首战告捷，米尔抚摸拍打十弧的头颈毛发以示赞扬，又向它抛去狗粮奖赏。待米尔细看十弧的“战利品”，那手套上印有一只捕食的蜥蜴，张牙舞爪，惟妙惟肖，形神兼备。“蜥蜴是军徽啊！”米尔陡然一惊，疑虑重重。主人在思考，十弧就默默地蹲在她身旁警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十弧聪明乖巧，自恃智商颇高，极善察言观色，常与西山野生动物园的动物们较长论短，欲称王争霸，但对人类还是忌惮三分，人类在野生动物园布置的电网、壕沟、迷宫等超出了它的认知，它多次尝试偷偷越园出去，却受尽苦头不得解脱。但它依然信心满满，当它看到米尔拥抱从外太空到来的一元及棠基时，马上理解到这俩是自己人，停止了对它们的吠叫;它还从一元的言行举止中判断：自己的智商绝对不低于这个小孩。它马上意识到，对小主人臣服是它忠诚为伴的使命，它不打算今后与他比较高低，是它智商过人的表现，它自信地看着他们三人团聚，为自己融入人类的家庭无比自豪。

三、东山竞技忙，纳税谋生计

火卫每个人的角色定位都被人力资源部门重新编辑，大浪淘沙，末位淘汰，形成分化阶层，米尔的父亲米仁是东山市东山村村长，带领村民种树，每年组织春、秋两季丰收节比赛，看谁种的树好。米仁村长是栽种树木的行家，带领村民播种、培苗、扦插、嫁接，样样拿手，树木美化家园，吸收二氧化碳，释放氧气，是改造火卫的利器。

棠基和一元来到东山村，恰逢春季丰收节比赛活动，经过冬天冷酷无情的萧杀挫败，能保持在春季繁荣生长的树木尤为珍贵，故春秋两季丰收节，春季比赛的含金量最高，比赛的环节有五项，依次进行，逐项淘汰落后。棠基和一元欣然参加比赛活动，为大家加油助力，米尔纠结于工作角色的转换，为巨大落差苦恼，不愿出門与人接触，只在家与牧羊犬十弧大眼瞪小眼。

在三平方公里比赛场地内，先比谁家种的树木平均每平方米产株量多，并且树姿端正，枝干健康，取前五十名;再比前五十名中哪家树长得高，按树高平均值高低，取前三十名;接着在前三十名中比谁家种的树叶茂盛，取叶绿枝稠的前二十名;再从前二十名中比哪家的树花大蜜足，引蜂招蝶数量最多，取前九名;最后比九名中谁家种的树品质优、种类多，取冠军一家，亚军三家，季军五家。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春季丰收节比赛的第一名荣膺桂冠，村长米仁为获此殊荣的村民亲手戴上用桂树花枝编成的花冠，用火卫执行局拨付的专项奖励资金，送该家全部人口去宇宙空间站带薪度假、检查身体、康养娱乐、治疗重大疾病，宇宙空间站医疗研究中心是集宇宙顶尖科学医疗技术、研发实验、仪器设备、药品医师、护工服务为一体的梦幻所在，地位仅次于π星，是全宇宙人梦寐以求实现健康永生的天堂。

在地球春季里杨树和柳树还在孕穗，火卫上经过改良的杨树和柳树四季常青，它们的枝叶随风欢呼着跳跃着，舞动着手指计算着米仁的年龄，又撒下一捧花絮，覆盖米仁头和脸，与米仁的白发融为一体，迷离了米仁的双眼。

丰收节比赛颁奖现场，米仁的眼睛有些湿润，他非常满意今天成功举办的赛事，他越来越满足于在山下平原平实的土地上走出结实的脚步，那些山外的花、外海的浪、未探峡谷的风再美，已蛊惑不住他了，他迎着和煦的阳光摊开手掌，手上每一枚茧子都是他奋斗的勋章，他用珍惜的眼神盘桓着它们，又攥紧了手掌。

“呀！谁踩伤了那么多树苗？”维护赛场秩序、清理环境的后勤人员惊呼，连忙调取监控视频，确定“凶手”是一元，安保人员拦住了棠基和一元的去路。围观比赛时，棠基和一元与观看、参加比赛的其他人一样小心翼翼，米仁赛前已告知他们禁忌，千叮咛万嘱咐别碰伤了树苗，那可是火卫的宝贝。

活泼好动的一元也是可爱的宝贝，有着舍我其谁的精神头，喊着跳着跑着就忘记了禁忌，谁还能禁忌得了他？一元在赛场踩倒了三株新生的树苗，虽经现场树木医护人员抢救，仍有一株最新培育的树苗品种不幸香消玉殒。火卫的树木说金贵也金贵，火卫执行局为种树投入了巨大的人力、财力、物力，那是火卫人呼吸新鲜空气的来源;那树木说普通也普通，漫山遍野、犄角旮旯种得都是，随处可见，塞满空隙，真不知道哪一棵是最新研发品种。

踩伤树苗、造成新品种绝迹是重大过失，一元要接受严厉惩罚，因一元是未成年人，按法律规定，由未成年人的监护人代为承担责任。棠基主动承担过错，他不能让米尔代过，他要保护她。火卫法院通过移动网络受理程序火速立案，线上作出对棠基的处罚判决书：棠基作为地球物种复原师，还没有复原一个地球物种，却因职业敏感度低下、职业素养欠缺和对被监护人疏于管理、监护失责，造成火卫物种的毁损，是知法犯法，应加重处理，决定罚款五万火卫币，取消其地球物种复原师的工作角色，责令回家反省，并加强对一元的监管，每月向火卫法院报告对一元的监管情况。

棠基没有责骂一元，他爱他，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覆水难收，又何必为难他？若按头颅岁数计算，曾在火星–196℃的液态氮中冷冻96 年的棠基，是经历地球、火星、π星、火卫的过来人，知道“小孩不糙，长大没料”的地球俚语有道理。

棠基沉默地带着低头不语的一元回家，他心里危机四伏，他和米尔目前都待业在家，若一年内累积90天不向税务局缴纳工作税，将双双被遣返地球，怎么办呢？一元以为棠基在生自己的气，不敢与棠基并排走，走在棠基身后流泪，泪珠一路洒落，太阳光一照，映为童年色调缤纷的彩蛋。

棠基和一元回到家时，米尔正在院子实验室里忙碌，实验室门楣上的监控屏显示，米尔正在里面清洗新育种的葡萄，挑籽去梗，用木棍在玻璃容器里捣弄，全神贯注，动作笨拙。他没有去帮她。那实验室是棠基为更好完成地球物种复原工作，在家里自费建造的小型浓缩型实验工厂，他把工作带到家中，利用业余时间积累经验以更好地胜任工作。可事与愿违，收获与付出不成正比，棠基不想进实验室，这会使他厌恶它，他瞧着蹲在实验室门口的十弧，心想，十弧生而为狗也是宿命。

米尔从实验室出来时，左手托着一个装有三升液体的玻璃试验容器，右手扶着容器颈部，兴高采烈地对棠基和一元说：“你们看，我自酿的葡萄酒。”“那是我精心研究的育种葡萄，是我们在地球时你最爱吃的紫皮甜葡萄。”棠基掉下泪来。

“好了，好了，我破坏了你的研究成果，你心疼了？”米尔用肩碰了碰棠基，娇嗔道。“心疼什么？！你不知道吧？我被停职了，这些成绩化为乌有，没用了。”棠基伤心地说。

“我都知道了，法院通知我了。不然我怎么敢动你苦心育种的葡萄？你的努力怎么没用呢？你看我把这些育种葡萄酿成了葡萄酒，晚上我们喝酒吧？虽然发酵时间短了一点，但也很有味道，我尝过了，挺不错！”米尔舔了一下嘴唇，棠基点头应允，他真想大醉一场。

把三升葡萄酒喝光时，棠基醉了，他醉眼迷离地看着米尔，眼前都是他们在地球纵情爱恋的画面，那时的米尔与现在酒醉的米尔一样花枝招展，容光焕发，肌嫩皮滑，柔情似水，笑靥如花。“我们在地球时，这个季节是喝不上自酿的新鲜葡萄酒的。”棠基说。“是呀，地球上的人正羡慕我們交杯呢！生活往往低于自己的预期，却好过他人的设想。”酒后的米尔此刻很满足，虽然刚经历工作的失败。

米尔拒绝了棠基的求爱，两人分离太久了，她对眼前的男人和久违的情爱有些陌生，身体、心理都还没有做好准备。棠基身上燥热难忍，天热了，春天将过，夏季要来。四季之交，乃是人事命运的转折处，既是机遇，又面临挑战，身体、心理做好准备，顺其自然，一切安好。

“不能被动等待人力资源部门的工作通知，开个餐馆，卖自酿葡萄酒。”醉酒的人豪情万丈，两人一拍即合，作了个积极的决定。火卫人已不需要为吃喝花费太多精力，一片药即可解决人体一天所需的营养，做饭煲汤虽是奢侈行为，但也是浪漫情调，是地球情怀，是火卫人情感寄托的需要，两人商量把餐馆名字起为“浪漫地球餐馆”。

开了餐馆，米尔自酿的育种葡萄酒有了销售用途，这让米尔有成就感。火卫为改造改善环境而禁止烟草生产销售，为增加人类寿命而严格管制麻醉成瘾类化学药品购买，这里没有香烟和毒品，唯喝酒是人类合法的宣泄情绪的渠道，资源匮乏的火卫满足不了百姓需求，政府只得常态化对酒类产品限供，致使酒类价格居高不下。

棠基去为餐馆经营办理经营执照手续时，才知道餐馆行业属于文化娱乐产业。文化娱乐产业？办理手续的工作人员解释：因为人类的饮食已不是必需，一粒药囊就可满足一天的生理需求。棠基和米尔在市中心租了一大一小两间房屋，稍作装修，小的一间作操作间，大的一间供客人堂食，摆了六张长条方桌。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浪漫地球餐馆刚开业时天天爆满，这拨刚散去，那拨又赶来，甚至排队等候，大家络绎不绝来品尝家乡味道，追忆地球往事，忆苦思甜，感受煎、炒、烹、炸、烤、蒸食品的色香味诱惑。餐馆足足持续兴旺了一个月，棠基拿这一个月的餐馆经营利润办了两件大事，一是向法院上交了一元踩毁树苗被罚的部分罚金，再是向税务局缴纳了营业税。

餐馆经营一个月后，营业额逐渐下降，虽然棠基的厨艺精湛，对地球各国美食都颇有研究，精心选材、科学配料、倾情烹饪，无奈人们不常饮食，肠胃消化功能退化，已不能适应菜肴“摧残”，饮食后遗症显现，呕吐发烧、蹿稀拉肚、皮肤过敏等等。后来，大家来餐馆的目的大多纯粹是为了喝酒，好在米仁在实验室育种的葡萄闲置无用，米尔酿造的葡萄酒数量尚足。大家或三五成群、或两两共饮、或自斟自饮，酒醉心不迷，诉不完的世事悲欢，叹不够的人情薄凉，哭不尽的爱恨情仇。

鲁比和芭比是餐馆的常客，芭比在备孕，她要吃好吃的、喝好喝的补充营养，她不信任“饮食”胶囊，她认为化学制品总不如天然食材健康，肠胃不适，吐了再继续吃呗。他们往往选择靠窗的位置坐下，两人坐到桌子一边软凳上，邀一元坐到桌子对面，芭比靠里坐在打开半扇窗的窗边，她在备孕，得畅快地呼吸新鲜空气。

芭比笑着对一元说：“你吃过我的奶，你应该叫我妈妈。”看着一元一脸懵懂，就扭头对身旁的鲁比说：“你告诉他，你是见证人。”“当然……”鲁比还没说完，棠基已把芭比爱吃的“水煎牛排”端上餐桌。“吃完饭再说话。”棠基打断鲁比说。

这时大家已经被牛排的香味吸引，牛排选的是上好的鲜嫩牛里脊肉，用特制酱汁腌透，先用28 种野生蘑菇熬制的高汤煮个八成熟，再放在烧红的铁板上煎，少放油，边煎边淋水，油是山茶油，水是山泉水，煎透，翻匀，待铁板上水干油净，上盘。这种做法是应芭比的要求，棠基自创的菜谱。芭比在火星天穹外恶劣环境下待得太久了，她要吃十成熟的肉，百分百的山泉水，外焦里嫩，柔弹细滑，香而不腻，方好。

“给一元也来一份牛排，我掏钱。”芭比疼惜地对棠基说。“我要排骨，妈妈。”一元不客气地对里屋厨房喊，接着问棠基：“爸爸，她说的是真的吗？我为什么吃她的奶？”棠基还没回答，芭比狡黠一笑抢答：“我和鲁比与你爸爸是朋友。那是你爸爸带你从火星天穹城市出来，在火星天穹外，去π星看病前的事，当时你才一岁多，你妈妈不在，你又饿了……”

芭比把鲁比曾经从棠基手中抢劫一元送给她喂养的历史隐去，对一元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她让鲁比驾机去火星太空的水源天打水给一元喝、在鲁比打水的间隙偷偷帮棠基驾机去π星为一元看病的往事，往事如风。

“去水源天打水？水源天？在哪？”一元好奇地问。他的知识储备里对这个名字很陌生。“水源天在离火星地面95 公里的天空，那里集聚着火星的微弱引力无法留住的从火星冰湖上蒸发的水汽，鲁比去那收集水汽，我叫作‘打水，‘水源天也是我起的名字，那里的水汽营养丰富，以此为原材料生产合成的食品，你最爱吃。”芭比笑吟吟地说。

“水汽食品？”一元更不懂了。“我有一台空气食品加工机，可以把水汽中的氢原子、氦原子、氧原子、碳原子合成空气面包。”芭比的解释勾起了一元的食欲，一元听罢咽了一口口水，陶醉地说：“我想吃空气面包！”

“来火卫前，我把空气食品加工机丢在火星了。

傻孩子，再好吃的空气面包也没有你现在在火卫吃的谷物面包香！火星天穹城市外的生活太苦了，空气中都是沙子和高氯酸钠等有害成分，鲁比开飞机去水源天收集水汽的成本太高了，也是偶然为我改善生活才去，他收集来水汽做成面包，我也沾你的光，吃了个肚圆。火卫多幸福！”芭比用手比画着作着比较，让一元基本明白了芭比为什么要吃“水煎牛排了”。

待一元要的排骨上桌时，芭比要的牛排已不烫了，芭比才和一元一起吃，她边吃边对一旁端杯清水看她吃饭的鲁比说：“我们祖上说，多看孩子能引来孩子出生，看男孩生男孩，我们将来的孩子一定和一元一样帅！”她喜欢一元，但看着一元把吃剩的排骨用手拿着喂蹲在一元脚边的十弧时，心里却有些恶心，她也喜欢十弧呀！这是怎么了？

米尔从厨房里忙完出来，拿出一瓶葡萄酒来到一元身旁坐下，欲往玻璃杯里斟了酒与鲁比、芭比喝，她边倒酒边说：“你们每次来都请一元吃饭，还非要结账，多过意不去，今天的酒我请了。”“我们都不能喝酒，备孕呢！”鲁比说。“我忘了，对不起。开餐馆忙得我累迷糊了。”米尔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道歉。

“米爾对我好，是我亲姐姐。我怀孕生子后，一定与你一醉方休。”芭比把手放在桌上伸手拉拉米尔的手，又端起酒杯放在鼻子下吮吸着诱人的酒气接着说：“真香！真想喝！”再看那酒杯中的葡萄酒中心石榴红，边缘橄榄紫，明亮通透，轻轻晃动，微波荡漾，那晃动突然令芭比胃内恶心难忍，她忙放下杯子，摒开鲁比跑出座位去卫生间。

好大一会儿，芭比才从卫生间出来，她一脸笑意地拿着验孕捧，扑到卫生间外担心的鲁比怀里说：“我怀孕了！火卫，真棒！”

鲁比和芭比相拥回座位，看到两个穿制服的男人正与米尔对话，走近看，男人制服肩章上印有“检验、检疫”字样，制服男把酒桌上的酒连瓶收拾到随身携带的工具箱内，劝说顾客出店，待所有人都出店后，制服男转身把店门关上，拿封条封住。牧羊犬十弧对制服男怒叫了不止十声，一元制止了它，餐馆涉嫌违法销售未经检验检疫的酒品，被检验检疫局查封了！

光阴如梭，转眼棠基和米尔待业在家一个多月了，两人多次向火卫人力资源部门汇报思想，承认错误，递交申请，交涉更换工作角色，但火卫人力资源部门不给他们亡羊补牢的机会，总推托两人的工作事故还没有处理到位，让他们耐心等待通知。没有工作的生活静如死水，让他们渐渐失去了快乐;没有工作的日子是平淡无奇的，是空虚无聊的，是颓废自弃的。

今天和风细雨，明天可能血雨腥风;今天云淡风轻，明天抑或波云诡谲。他们留在火卫的日子不多了！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鲁比和芭比因芭比怀孕，法律规定可以放一年半的孕假和产假，政府发高额孕产补贴，芭比过了怀孕初期的强烈反应期，不再折腾鲁比，不被芭比折腾又不工作的鲁比清闲得难受。

不用工作的鲁比常和待业的棠基一起神侃，为棠基也是为自己打气：生命应是火热的、躁乱的、喧嚣的，只有衰老和死亡是寂静的;生活是歇斯底里的、神经质的、患得患失的、热闹亢奋的，有时如狂卷的秋风，有时如低吟的春水，只有肃杀和冰冻属于冬日的死亡的寂静;你站不直身子，是因为你被世风吹瞎了眼，被琐事绊住了脚，被金钱锤烂了肾，被权势压弯了腰。

鲁比对躺坐的棠基吼道：“你不能趴下！你要振作！我不想失去你这個朋友！”棠基坐得久了，站起时头部供血不足，踉踉跄跄站直了身子，给了鲁比一个紧簇的男人的拥抱，“好！奋进！努力！加油！”他被鲁比激发了斗志，喊完又和鲁比摩拳擦掌，四手相击。两人前后思量，决定向股市进军，参与股票证券交易，这是为数不多的自由职业者可以长期缴纳工作税的机会了。“虽千万人，吾往矣！”棠基脑子里冒出一句地球古语。

股票证券交易是个高风险行业，火卫的入市资金门槛很高，需23 万元火卫币，棠基和米尔因上交一元踩毁树苗的罚金及餐馆的投入没有收回本钱，囊中羞涩，向米仁借了米仁的全部积蓄15 万元，仍缺8 万启动资金。棠基瞒着米尔来到东山市人力资源局人体器官29D 打印公司，口头宣誓承诺和在合同书上亲笔签字后，放弃了未来得病时采用29D 打印技术医复部分身体器官的机会，火卫资源有限，这部分珍贵的机会让与他人，棠基获得了8 万火卫币补偿款。

放弃未来得病时采用29D 打印技术医复部分身体器官的机会，意味着棠基将有一天会因器官衰竭面临死亡。他在地球生活时醉心于证券交易，曾因买卖股票赔得倾家荡产，孤注一掷把当工程师的收入全部赔光，最终完败于一次股市系统性下跌，虽然他已分析推测出此次下跌结果，但仍心存侥幸，怀着与他人抱团的心理没有果断卖出。完败的结果到来时，失落和不甘之余，他认真思考了死亡这个问题，死亡到来时也大致应如此时他的心境，心存侥幸、失落、不甘。

很多时候棠基都不敢直视死亡和股市，今天他勇敢地去面对时，获得了心灵和生存技略的提升。想到死亡，既然会死，既然现在健康活着，就不能辜负生命;青春不再来，机会不常在，奋斗吧！棠基！调整好心态，筹措到位资金，重整行装再出发，重新投入到如火如荼的股市吧！那股市的金戈铁马，恍然一梦，让梦再醒吧！

鲁比获得了一大笔照顾孕产妇补贴，开立证券交易账户没有资金障碍，自此和棠基一起研究交流股票操作，在网上买卖交易。棠基小试牛刀，小资金多股票高频率操作，既是为通过每天交易缴纳股市交易税，避免被遣返地球，也是逐步学习熟悉新的知识规则，挖掘积淀的经验，重新树立信心，很快已颇有心得：股市交易若想成功，理论知识、实践经验、资金实力、心态调适、充足时间，缺一不可。

意气相投的股友们成立一个网上交流群，大家思想碰撞，技略探讨，火花飞溅，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股市是普通人合法暴富的有效途径。”“股市没有贵贱之分，只有成败之别。”“股市不问出身、学历，不讲男女老幼、高矮胖瘦。”“股市不用仰人鼻息、委曲求全。”

“不管容貌粗鄙、身体残障，或是人单影支，愤世嫉俗，都可以平等竞争。”“掌控股市技巧，织好红绿两线，是普通人自尊自爱地获取终极财富的独辟法门。”

一日，棠基对鲁比说：“你炒股票不要像你与女人交往一样，经常换。那样挣不到钱。”鲁比惊问：“几个意思？你看见、听说了什么？”“你太渣，见异思迁。买定一只股票要在一波行情中从一而终，至少持有一个波段才能挣到大钱。”“你骂我？！”“我教你！”“但积小胜为大胜，雨露皆沾，积水成流，可以奔流至快乐的海洋。”“可一路的滞留过多，沾染蒸发，精耗神亏，损伤大半，难以通江达海。”“有道理，交易的税费和出错的概率是硬伤。”

棠基又对鲁比说：“对芭比好些，她为你付出那么多，她是一支压仓底的绩优股，值得长期持有，你要珍惜她。”他们对炒股的交流别出心裁，让鲁比哭笑不得，在芭比孕期偷腥的鲁比略有所悟地说：“我听你的。”鲁比晚上做当天股票交易复盘功课时，把他和棠基的交流写入每天的股市交易实录，取标题：谨防美人计。

又一日，证券交易所刚刚开市竞价，棠基抢占先机，马上下单，手机却显示：网络异常。尝试数次不能通过移动网络进行证券交易，棠基和鲁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屋里屋外走来踱去，焦躁不安，头天晚上预定的交易操作方案没能执行。原来是东山市网络基站停电造成网络无法连接的后果。

此事之后，棠基决定重仓买入资源类股票——“火卫能源”。

四、停电扰证券，遣返临大限

火卫资源有限，虽科技发达，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供电公司在夏季用电高峰时期的限电政策是保民生限生产。东山市网络基站的停电，政务厅对外宣称也是此原因，实则是军方在东山市秘密军事演习，模拟攻击网络基站，对基站停电效果的压力测试。近期，地球联军与东山市结为军民合作联盟，定期开展军演和互帮互助活动。

军事演习结束，军方在北山联军基地作战视频指挥中心评估演习效果，司令伯奇对参谋长智利说：“亏你用心良苦。”智利立正站起，打个敬礼说：“我必鞠躬尽瘁，为将军分忧！”

伯奇司令统筹安排：“虽然通过军方影响，通告人力资源部门延期对米尔和棠基的工作事故的处理，致使二人不能更换工作角色，长期不缴纳工作税，眼看离累积90 天不纳税近了，到时将把他们遣返地球，届时安西也必将追随而去，釜底抽薪之计将成。可棠基和米尔没有束手待毙，先是开餐馆，我们又让人举报，致使检验检疫部门以餐馆生产销售违法酒品为由，对餐馆查封。他们又筹钱开始证券交易，现在每天进行股票买卖以保证证券交易税缴纳，两人同为一元的法定监护人，按法律规定是特定关系人，可视为共同缴纳了工作税。今天的停电只可干扰一时，要多组织几次军演断电，断其交易，懈其恒心，早助成功。”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东山市停电次数增加，网络信号极不稳定，时断时续，鲁比深恐错失交易先机，面露难色，唉声叹气，棠基拍拍鲁比的肩从容地说：“‘牛市捂股是至理名言。我观察火卫证券市场的程式化量化交易明显，大的机构公司应该都是按照既定的规则和买卖点，由机器人自动化操盘，这种交易方式助长追涨杀跌，造成股票强者恒强、弱者恒弱的格局，易火上浇油，也极易落井下石。现在股市大势和我们重仓的股票上涨趋势未变，别急，现在只需隔岸观火，多看少动，网络信号不稳定影响不大。”

“可我跟着你重仓买入的‘火卫能源股票涨幅有限，不温不火啊？我真后悔没买那几只我看好的股票，它们都大幅上涨了。”鲁比追悔莫及，开始怀疑棠基的技术。“我们去南山的证券交易所现场交易吧！”

鲁比说。

证券交易所交易大厅在金融投资大厦18 楼，交易大屏前，三三两两投合的人聚在一堆，研讨股票或家长里短说着闲活，也有茕茕孑立的在默默思考和交易，人太多，名字不好记，但棠基和鲁比很快能叫上几个有特点的交易人员的外号。“巴哥”信仰曾经的地球股神巴菲特，崇尚价值投资，又是碎嘴子，像八哥鸟爱学话传话，所以叫他“巴哥”;“酒爷”有酒瘾，抱负就是挣个小钱喝个小酒，酒消万古愁，整天晕乎乎;“器官”

是器官制造师，知道器官移植花费不菲，仅靠工资收入远远不够，于是利用工休日到交易大厅或网络炒股，为攒够将来得病时换器官的钱而奋斗，每天锻炼身体延缓衰老，每次交易前先做十个俯卧撑调整情绪;“三利”是证券、期货、外汇交易三栖明星，自诩三处获利，巾帼不让须眉……

“舞婆”和“酒爷”都是年满100 岁的退休人员，都嫌养老金少，省着攒着以备不时之需，家里的空调费电不舍得开，乘免费公交车到证券交易大厅纳凉，他俩不是一家人，“舞婆”却常在“酒爷”喝迷糊时巧言赚他的酒喝。“舞婆”擅长一套地球非洲原始部落的舞步，善打一副地球美洲的扑克牌，精通一种地球古代的易法，并融会贯通，用以判断股票涨跌，颇有人气。

一元在家无事做，又没学上，百无聊赖。火卫人健康长寿，又有健全的机器人家政服务体系，人们没有生儿养老防死的概念，都不愿操心受累生养孩子，在火卫出生的孩子寥寥无几，达不到开办学校的人数，只待小孩年满10 周岁，向头骨内植入知识芯片，即可学富五车。一元闲来无事，缠着棠基带他去证券交易所玩，见见世面，棠基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得带他去。米尔偶尔也去，她经常为自己角色转换的巨大落差懊恼，从众星捧月到流星坠逝，从天堂跌落人间，心早已千疮百孔，她不愿见那么多人。

一元到证券交易大厅不久，就被一群人围住，是火卫的小孩少，大家稀罕？不是，他们用零食和好话哄着一元，让一元拿手掌往他们身上磨蹭。棠基笑道：“一元的病已经在π星治好了。”他已看出这些人都是曾经在一元一岁多时被一元抚摸過的火星天穹城市的故人。大家摇头不信，棠基又说：“不信？你们还有没有原来被一元摸过时安慰、愉悦的感觉？”大家又摇头，“一元没有指纹的疾病已经被治好了，他原来手指肌体细胞中多巴胺、内啡肽、内源性大麻素等数值异常，现在也正常了。”大家皆遗憾。

一元是故友，很快与大家打成一片。他最喜欢偷“酒爷”放在口袋里的酒“喝”，总装作喝的样子把小酒瓶瓶口往嘴里塞，逗这个老头玩，“酒爷”慌忙去夺，一元跑到大家身后躲起来，“酒爷”逐个拨开众人查找，一元左隐右现，神出鬼没，“酒爷”查找间低头与人撞个满怀，被反作用力挫坐在地，抬头看见是帮助大家操盘交易的机器交易员“ten”。“酒爷”破坏了机器交易员“ten”正为“器官”进行股票交易的程序动作，被撞的“ten”手指一滑，卖出指令变为买入指令。

“器官”恼怒地在地上连做十个俯卧撑，站起来对“酒爷”低吼：“这次反向错误交易会让我损失惨重，让我损失一笔未来更换身体器官的钱，你有可能要了我的命！”“器官”说的是对未来的不利猜测。“也可能阴差阳错，反向交易让你挣大钱也未可知，小伙子，放宽心。”“酒爷”在辩证地讲他的人生经验。一元见闯了祸，急忙就近躲到“巴哥”身后，小脑袋从“巴哥”腰身侧露出来看个究竟。

“器官”不依不饶抓住“酒爷”的衣领，双手把他整个人拎起，“酒爷”双脚离地，酱红了脸。“巴哥”叫来棠基共同上前解围，棠基拦腰抱过“酒爷”，把他的身子放下，劝解“器官”：“这次交易不一定赔钱。机器交易员电子买卖交易依据的是交易软件设定的买卖点，这个买卖点是根据交易软件指标体系做出的，而交易软件指标大家都在看，都在用，极易被主力机构利用，主力机构与散户是对手盘，常利用交易软件反向操作，或放大交易，以达到建仓、拉升或打压、出货等目的，所以，依据交易软件交易也不一定次次成功，甚至小赚大亏。”“是啊！”“器官”恍然大悟，把拎着“酒爷”衣领的手松开。

正说间，“舞婆”凑上前，神秘地说：“我有预测涨跌的绝妙方法。”“器官”马上求问，“舞婆”说：“方法虽神，预测很准，但天机不可轻泄，要收费的。”“器官”挣钱心切，迫不及待地问：“收多少钱？”“你根据我给出的预测结果操作，赔了我不收费用，赚了分我20%佣金。”“好吧，合理。”二人一拍即合。

“舞婆”让“器官”选出买卖的标的股票，然后拿出两副墨镜，一副自己戴上，一副给“器官”戴上，墨镜很大，戴上后盖住了“器官”的上半张脸，他很快融入墨镜内场景。只见“舞婆”身穿皂袍，披发跣足，脸描五彩花纹，颈戴鹅毛项圈，围着“器官”绕行四圈，口中念念有词，又在“器官”面前站立，从袖中变幻出无数张扑克牌，向空中漫天抛，再伸出长甲尖指朝空中抓出两张，将扑克牌拿到眼前看完丢弃，似是根据扑克数字掐指一算，卜出一卦象。用双手托起，那卦象凭空化作一团雾气砸向“器官”面门，“器官”惊得向后一趔趄，分明看见雾气弥散开来，一“升”字翩然而至。

“舞婆”对“器官”讳莫如深地说：“远古的诸神下达旨意：‘买入必涨。”“舞婆”主持的庄重复杂的预测仪式，让“器官”相信她的决断神圣不可侵犯，“器官”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摘下眼镜，果断指挥机器交易员“ten”买入标的股票。

一元、鲁比、“巴哥”等围观者目瞪口呆，鲁比正想向“舞婆”求购预测，棠基把他远远拽到一旁，让一元拿出一枚硬币抛下，让鲁比猜正反面，再根据正反面确定股票上涨或下跌，随机选择几个股票作标本，竟也有成功相合者。难道一元在π星也秉承了神机？

棠基解釋：“‘舞婆的技巧是概率，并非神算，这就好比股市的随机理论，你随机选股买卖的结果，不比精心挑选的股票精心研究确定买卖方向的结果差。重点不是选股，而是顺大势而为。”鲁比释然。一直尾随他们的“巴哥”说：“对，英雄所见略同，顺大势，选个股，这个大势就是价值投资决定的市场走势。”

“巴哥”不失时机地广泛宣传自己的价值投资理论，他的目标是将来成立一个价值投资的私募基金，以助自己早日实现成为火卫首富的夙愿。

芭比为鲁比手上有指甲划痕而质疑，来到证券交易大厅求证心中疑惑，证券交易大厅熟悉鲁比的人互相眉来眼去，告诉芭比，鲁比在楼上外汇交易市场，这更增加了芭比的怀疑。芭比到外汇交易市场寻找，在一间大户交易室门外听见了鲁比的声音，女人对最亲近的人的声音非常敏感。鲁比显然在与女人打情骂俏，他说：“都叫你‘三利，说你是证券、期货、外汇交易三处获利，我看你是笑声利、身材利、指甲利，三刃利，刺中男人心，斩掉男人身。”有女人哧哧笑起，口尖舌利地说：“那你离我远些！”那笑声真如利刃也刺伤了芭比的心。

芭比毫不迟疑地推门进去，无视身材绝妙的“三利”，旁若无人地对错愕的鲁比说：“我们回家吧。”“可家里的网络信号不好，不利于证券交易。”鲁比真有顾虑，也不再看向“三利”。“可每天白天见不到你，我总胡思乱想，我害怕我会离开你的。”芭比摊了牌。

“挣多少钱是个头呢？眼前的女人最重要。”鲁比心里掂量权衡着对芭比说：“你是我身体的港湾，灵魂的依靠，感情的归宿，生活的寄托，我不能没有你。”

“那你就对我好一些！”芭比骄傲地仰起头，鲁比点点头，他心里已经跪在芭比面前忏悔，但他是男子汉，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罚跪，他稳稳抱起芭比小心地走出金融投资大厦，用足力气表达自己的爱意。

鲁比回家了，他和棠基重仓买入的“火卫能源”股票却在稳步上涨，证券交易大厅内棠基的粉丝逐渐多起来，粉丝纷纷求股问计，询涨问跌，棠基都一一解答。同时，关于他和一元的议论也钻人缝越人群地四起，“怎么？一元不是棠基的亲生骨肉？”“一元出生时棠基还在冷冻呢！”“听说一元是他妈和一个机器人生的！”……大家窃窃私语，暗传谣言，时间长了，棠基也有耳闻，有粉丝股友求根溯源，对棠基说：“都是那个老巫婆怨恨你拆穿她预测股票的把戏，所以造谣生事……那个巴哥嘴无意的絮叨也添了乱……”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关于一元的传言让棠基乱了心神。棠基一直把米尔当天神，常觉得她降落凡间陪他真是委屈了她！可最近他越发觉出米尔不正常，自从火星一别，八年后在火卫再见，她拒绝他的求爱，更不与他同房，他夜里梦见她时，房事也是例行公事，敷衍了事，应付对付;儿子一元也不正常，不随自己稳重的性格，喜爱蹦极、跳伞、赛车、学踩钢丝等极限娱乐项目，小孩子家玩这么吓人的游戏，让家长多担心！

男女之间总有些隔阂需要亲密无间来联接疏通，棠基和米尔没有肌肤之亲，没有肌肤之亲总会让男女心存芥蒂，解不开心中郁结。他在梦中与米尔同房时已有未老先衰、力不从心的感觉，现实中更觉得自己老了，一定是米尔嫌弃自己，疏远自己，难道一元真是她与安西的孩子？一元出生时，他还在冷冻，后来他苏醒过来，他冷冻时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米尔、安西他们告诉自己的，难道他们有所隐瞒？棠基思来想去，心里纠结难受，犹豫再三，决定带一元去南山医院做亲子鉴定。

南山医院院长秋吉在人前是金刚手菩萨，医者仁心，妙手回春，能降病妖除心魔，背地里也是需要靠山和呵护的女流之辈，其中滋味，谁人能解？“求神龛永远护佑下方的南山医院！”医院院长秋吉常悄悄去南山山巅祭拜神龛，并说些感恩戴德的话。医院还有不少疑难杂症没有攻克，还有很多医疗设备没有研制成功，人体器官医治不好，就用29D 打印技术复制更换安装，这个舍本取末的方法不符合她“医治未病”的医学追求，她思考，她求索，她无助，她彷徨，她拜神，医学的尽头难道真是神学？

硬件不足软件来补，南山医院作为9A 级全科医院，为进一步推进全面发展和更好地满足百姓需求，秋吉院长提出开展医院“一评二家三化”建设，一是加强对医护人员的绩效考评;二是营造家的亲切氛围;三是注重私密化、娱乐化、时效化。“一二三”建设活动成效明显，业务量增长，投诉率下降，员工的效益增加，医院的核心竞争力增强，秋吉晋升为超高级院长职称，南山医院晋级为10A 级医院。

棠基对一元说，在南山医院有一处娱乐场，对不看病的人也经营开放，我们去玩耍吧？一元这时成了主导，拉上棠基去南山医院“娱乐场”玩亲子游戏，在子宫状的房子里游泳、玩电竞、蹦蹦床、滑滑梯、拼积木，不知不觉中被房子里的探照射线和空气感应器检测。一元玩得忘我痴迷，他忘了爱，忘了一切，棠基待得痴迷忘我，他爱一元，把一元当作一切，他把今天当作世界末日来爱，他担心，过了今天，他就会被医院褫夺“爸爸”的称号，他极珍惜这最后的快乐，一元是他的心，心没了，只剩下行尸走肉，只有行将就木。

子宫状检测室后台的量子设备快速而精确地计算着、比对着数据，科学求实地进行着亲子鉴定，将要作出鉴定结果时，突然一片漆黑！医院停了电！备用电源启动，但只能照明，不能开展业务，因为量子设备等仪器需电量太大了。三个小时后来了电，检测室后台的量子设备检测数据显示，所有接受亲子鉴定的孩子，都与带孩子来鉴定的男人或女人是99.9999%的亲子关系。

来电后，亲心鉴定设备集中给出鉴定报告的瞬间，医院院长秋吉从内部监控录像看到：那怀疑孩子非自己亲生的，又迟迟不敢鉴定而吵闹一生的老两口恢复了新婚宴尔时的恩爱，相拥深吻;那因丢失孩子而发疯的妈妈，因找到了失散的孩子而明净了心智，幸福地与孩子忆说那过去的事情;棠基如释重负，刚刚坐立不安，悲泣落泪，这会儿又喜极而泣。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棠基高兴地要把一元抱起抛上天空，试了两下没有抛起，又感慨一元太沉了，长大了，再过三十三天就年满十周岁了，到那时，火卫执行局将向一元的头骨内嵌入能量芯片，那芯片程序完备严谨，积蓄能量能力，充满知识智慧，确认角色定位，到那时，他就和其他火卫人一样，是一个不用思考的工作者，俨如一个携能带电的机器人……

院长秋吉紧张的心放下，松了口气，把维修部报来的关于亲子鉴定设备的维修报告，用碎纸机销毁，维修报告称，亲子鉴定设备因停电出现了数据异常，鉴定的亲子率全部是99.9999%。

证券交易市场在停电三个小时后的当天所剩无几的交易时间里，出于交易者的尾盘避险心理和对持续能源断供的担忧，股指暴泻，股票暴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火卫能源”股票一泻千里，所有股票都创下了火卫证券市场开市交易以来的最大跌幅，一时哀鸿遍野。

停电的三个小时内，米尔正在爬往南山火卫金融投资大厦的晦暗楼道里磕磕碰碰，犹如在幽深的宇宙里苦苦摸索前程的航天器，外壳冷峻，内置烫热，向往着光明。现在是否正有一艘航天器在接米尔和棠基回地球的路上？

米尔怎么去了南山？原来米尔在家接到了火卫执行局的最后通牒，通告她，因她和棠基的工作税，全年累积已近90 天未交，离90 天大限，她还剩7 天，棠基余11 天，面临被遣返原籍（地球）的风险，要求她抓紧工作，纳税续时。不对呀？我们不是一直在从事证券交易的自由职业吗？每天都在缴交易税啊？米尔向火卫执行局咨询落实，原来是在星期天的非证券交易日没有交易纳税，他们对纳税免责规则研究不透，疏忽计算了！因为他们是自由职业者，与火卫人力资源部门分配的工作角色不同，没有节假日免纳税的法定设计安排。

米尔慌与棠基及一元联系，想告知这个不利消息，商讨应对办法，可棠基和一元携带的通信工具的网络信号一直不在服务区，他们正在南山医院做亲子鉴定，医院为防干扰，把所有的通信网络信号屏蔽了。米尔心里充满了离愁和担忧，若不采取紧急措施，再过7 天，她将与火卫诀别了！现如今，怎么才能找到一个天天纳税的工作，延续时日，渡过危机呢？

米尔数次试图与棠基及一元通信联络未果，茶饭不思，郁郁闷闷，昏昏沉沉，强打精神从家出来，去南山火卫金融投资大厦找他们，半天才折腾到金融投资大厦附近，已是累饿交加。米尔在一个商铺煎饼摊前要了一张煎饼吃，煎饼3 元钱一张，米尔刚要用手机电子付款，突然全城停电！

米尔的手机电子支付系统因停电卡顿了，她打开斜挎的单肩包，找找有没有纸币或硬币零钱，却只有最小面值十元的纸币，就递给卖煎饼的大娘。天气熬热，大娘头上想必是为避油烟包了一方头巾，头巾巾角随风在烟熏火燎中瑟瑟抖动，烟气左飘右突，忽悠得米尔心里难受。

“钱别找了，大娘。”米尔说。米尔可怜她，烟风穿过大娘和米尔之间的空间，熏落了米尔的泪珠。米尔用手背抹掉眼泪，指缝间看见大娘的头巾逆风招展，抻开来，漫卷着，头巾上赫然是一艘圆形飞碟，上面绘有火卫—地球的字样，那是火卫—地球遣返公司的徽标！米尔心说：她是遣送使者，来送我去地球的！她心中一凉，体温降到–3℃，泪珠定格在两腮。

大娘对米尔感激地笑了笑，找钱的同时递给她一张返程地球的飞机航票，对她说：“你是米尔总统，我认得你。”“哦？”米尔接过航票正激动颤抖，认不清她。“我在火星生活时受过你管理天穹城市的恩惠，你心眼好，我真不忍心送你去地球。”大娘说。她又默默地想：“这芸芸众生，有多少顶尖英雄穿梭其中，隐去历史，摒掉性情，脾气秉性随和，如落叶积尘，直待沤为地之肥膏。”

“你真的是遣返公司的？你怎么在这里卖煎饼？”

米尔心有不甘，提出疑惑。“当然，米尔，叫你米尔你不介意吧？这样叫亲切些，我喜欢你。”“当然，我已不是总统了。”米尔黯然神伤。

“公司对遣返你和棠基回地球非常重视，让我帮助你们提前做好准备，我的任务是发送航票、提醒督促、组织体检，密切关注你们的工作税缴纳情况，实时汇报。”“这么重视？我们的时限还有好多天！”“我也觉得公司比以往的遣返任务重视。工作纪律要求我本不该对你说这么多的，可不对你说我又于心不忍，你保密好，谁让你当过我的总统，心眼又那么好呢？！”

“那你在这卖煎饼是为了更好地监视棠基和我喽？”米尔有些愤怒，又不知该向谁发火，是遣返公司，还是遣返公司幕后的指使，只有对面的大娘是个真实的存在，只有向她大声说。“不是的，米尔，我也是兼顾着挣些外快，我也不容易的。”大娘委屈地说。人人都不容易，曾经的总统、现在的无业游民米尔体会最深，不再追问。

米尔亦步亦趋向金融投资大厦走去，大厦独立在山脚，背靠高山，两侧高树茂木环绕，大厦像依偎在高山树木怀抱里的孩子并不寂寞，米尔却寂寞无助地走向它，觉得大厦都比她幸福。证券交易大厅在18 楼，今天电梯停电，米尔只得从步梯走上去，她一定要走上去，上面有棠基和一元，棠基和一元是她的依靠，她的山，她的天。

大厦步梯楼道因平时不用而长无人问，垃圾挡道，黑灯瞎火，朔风劲起，回声阴沉，着实可怕，可怕吗？几天后就是火卫生活的终点，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我一定要走上去！”米尔为自己打气，但她每走一步都似是铅注石沉，她孤独，她无助，她焦躁，她害怕，她踅步到第十七楼时已然神崩精溃，她迈不开脚，抬不起腿，仰不了头，她不敢再向上走，十八楼是未来吗？明天还有希望吗？火卫是归宿嗎？地球还有家吗？未来到底在哪里？

米尔走到十七楼不敢再向上走，无力向上走，她在楼梯口向下回望来程，虽黑黢黢，虽深邃邃，虽冷飕飕，虽不见物，但那是走过的路，那是已知的过往，那是真实的记忆，可未来是什么？未来在哪里？未来怎么虚无缥缈？米尔在楼梯口向下检视，留恋的眼神极度昏惫，精神恍惚中，一个趔趄，一个滑步，米尔晕厥的身子跌落楼梯口天井下一楼，头脚着地，摔死过去。

棠基在南山医院刚刚还在为亲子鉴定结果欢喜落泪，却又等来了米尔被急救车从南山火卫金融投资大厦送到医院抢救。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五、南山救米尔，东山绊米仁

南山医院急救中心一有病人初进，都免不了喧哗鼎沸，接诊医生急声组织力量抢救，病人疼痛，用叫喊排遣内心的恐惧和无奈，病人家属焦急奔呼，护士护工来回穿梭搬拿诊治器物。西山地球联军基地隐蔽无声，山崖下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基地内运筹帷幄，决胜千万里之外。南山西山，定位不同，但都跳不出生命生活生存的格局。

地球联军参谋长智利在西山军事基地自信地对司令伯奇说：“利用米尔控制安西的计谋将成！火卫最近一次的大规模长时间断电给我们带来了机会。”

“什么机会？火卫能源断供形势太严峻了，军事基地在这次断电中损失惨重，丢失了正在运营维护的部分军事数据，损毁了备战状态的部分军事设施，再不控制安西，若我们布局在火星的能源工厂有个闪失，后果不堪想象啊！”伯奇却忧心忡忡。

“您放心，我探知消息，米尔在这次停电中从高楼跌落，正在抢救，可利用抢救时……”智利唯恐计谋泄露，小声对伯奇窃窃私语一番，伯奇舒展了紧蹙的眉头。

待米尔在急救中心做完开颅手术清醒过来时，棠基正在嘶哑着嗓子吼医院忙中出错的护士。“眼前的男人是曾经的爱人吗？这男人脾气真坏！原来我怎么不知道他有这么坏的脾气？”米尔为浑身剧痛、不能动弹心里烦躁，讨厌地瞥了棠基一眼，视若脓疮，顿时病房里安静下来，棠基飞快地跑出病房在病房过道里边跑边喊医生，一时脓干疮净。

医生快步赶来，医生的询问让米尔知道她已昏迷了两天。米尔醒后，全天棠基都在向她道歉，请米尔原谅他私自带一元做亲子鉴定，米尔听闻此言，愤怒地怼道：“你怀疑我？你太让我失望了！”一时气急，又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米尔开始埋怨棠基，她早已不是火星时期天穹城市总统，总统的职责要求她拥有包罗万象的胸襟，而她现在只是性命攸关的小女人，和所有濒临危险的妇人一样心里充满了离愁和哀怨。米尔全身粉碎性骨折不能动，就用嘴唇嗑碰他送到自己嘴边的药碗，药液洒了一床，“这男人真不中用，喂药都喂不好，我若死了一元怎么办？”米尔黯然神伤地想。

米尔再次醒来的第二天想见儿子一元。儿子来时米尔的情绪激动起伏，血压、血糖、脉搏挑高，生理监测仪数据极度异常，米尔不想儿子一元担心难过，忍住没有哭出声，憋闷了呼吸，哭声未出，人又昏死。

孩子与米尔心相连，孩子并不像那些热恋的情侣的孩子，仅是情爱衍生的副产品，她为了生他煞费周折，一个生理年龄足够大的地球女人和一个冷冻了90 多年的无知觉感情的地球男人，在火星融合出结晶当然极不容易！

又一次渡过鬼门关醒来，米尔看着病床前的棠基想：“这是我曾经的爱人吗？我爱的人亏欠我，我的奉献与他的辛苦相比，他的付出太微不足道！”

阳光照进病房里，像曾经在地球的爱情一样明亮，那时，她不计较得失，那时，室外春光明媚，照进室内已成春宫。米尔那时常幽幽地想：“那已是山的顶巅，海的浪尖，树的梢端，我还想往哪里去？火星？火卫？天堂我也不去，有他在随处都是天堂！”

棠基试着喂米尔喝些东西，他的古老地球经验告诉他，东西喝到胃里比药液输到血管里吸收要好。“这个男人真迂腐，只知道喂我喝药喝水喝汤，这个男人真不解风情，就不能说说我们地球上谈恋爱的事？”米尔遗憾地生气地想。“我爱你，你不会死，你不能死，我离不开你！”棠基对米尔表诉衷肠，米尔望着窗外，赌气地随口说：“爱情是健康人的事，我病了，爱不动了。”

米尔的病情很严重，当她再次昏迷时，南山医院秋吉院长接到了上级下达的紧急秘密任务，迎接军方三名观察员的到来。地球联军作为火卫执行局辖下所有企业的资金实控方，它的影响渗透到火卫的每个角落，每个行业都有军方参股控股，量子控脑工程作为军医深度合作项目，在军方派出的观察员观摩监督下，进入到项目实操阶段。秋吉院长亲自为昏迷的米尔连上脑机接口。

纳米机器人通过米尔的颈动脉血管进入大脑内部，贴紧血管壁植入电极芯片，顷刻，整个大脑组织结构在连接米尔的机屏上一览无余，量子计算机飞速捕捉、收集、分辨、确认神经元信号，激活脑电波回忆专区，寻找到米尔曾经对安西下达的全部指令，接着破解指令密码，控制大脑思维转化为对安西新的操作指令。那新的操作指令是——格式化自毁程序。

米尔在昏迷，一切都很顺利，破解密码的关键技术也被攻破，可那破解的指令密码竟是——米尔与安西亲密接触。于是，量子计算机刺激米尔的感情神经，模拟亲密场景，那场景是在火星上米尔的卧室，室内布置得温馨暧昧，音乐播放得罗曼蒂克，米尔含情脉脉地望着坐在床边的安西，那眼神里有崇拜，有爱恋，有欲望，有引逗，有惜别，米尔与安西太久没见了，她要死了，她要与他作缠绵缱绻的诀别，倾诉一生的痒痛真情。计算机向远在火星的安西发出了米尔的解密信号，那信号安西能接收得到吗？

火星沙尘暴肆虐，飞沙走石漫天遍野席卷而来，安西宣布所有工厂进入检修期，命令机器工人进入洞穴歇息。这是机器人醉生梦死的狂欢日，这些绝少生理需求的机器人，需要超高的兴奋刺激度才能成瘾成痴地狂欢。安西为了控制他们，让他们既在程序上听命于他，更让他们逐渐生长的脑神经和学习成长的情感经受住锻炼与考验，他建造了酒厂，并在米仁一手创建的机器人工厂里大规模量产性爱机器人，米仁是机器人工厂的元勋，安西是发扬光大的传承者。

安西生產出的性爱机器人十全十美，满足自然人和机器人对爱人的所有性幻想，一是纯洁至极，从生产之初无人触碰，只属于你;二是性感万分，丰满或骨感，健壮或奶油，符合你的审美;三是气味相投，惺惺相惜;四是脾气秉性相符，相处舒服;五是体力完好，不知疲倦;六是精灵可爱，用眼神和肢体语言摄人心魄;七是经验丰富，熟谙性爱技巧;八是善解人意，可感知你的需求，亲近或不即不离或静静等待;九是真实现实，皮肤及人体构造与真人无二，已分不清梦幻还是现实;十是变化巧妙。以上种种特点可根据你的生理心理需求，点单确定，随时调整。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沙尘天是喝酒天，洞穴外沙尘暴搅得昏天黑地，有洞穴遮风挡沙，安西与助手冶娜闲来无事，推杯换盏，醉生梦死，好不快活。安西冷酷地为机器人设置了两个自毁程序，和人类无情地为他设置的自毁编程相同，一个是三次醉酒，另一个是一次性爱，两者但有其一，机器人编程将强制格式化。安西创造了他们，也随时准备毁灭他们，他要他们是牵线的木偶，只听命于程序，他决不允许他们受肉体和感情的困扰耽误军国大事。

安西和助手冶娜在洞穴内畅饮聊天。在洞穴内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体味融合，难免擦出火花;难免不问世事艰辛，只图一时快活;难免只唯情意绵绵，但求爱之切切;哪管外界翻天覆地，危机重重;哪管未来风雨飘摇，前程渺渺;这一刻价值连城，这一瞬值得拥有。“你快喝醉了，别喝了吧？”冶娜劝安西。这是作为助手的职责。她用纤手温柔地按住安西拿酒杯的遒劲大手，轻轻地握。

“不，一醉方休，我还没醉过，醉一次又何妨？离三次酒醉早着呢！”安西拒绝了冶娜的规劝，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又用力抓住冶娜从他手上掉落的手，再软软地揉。“好，我陪你喝。”冶娜说完仰头喝干了另一只手握的酒杯中的酒，似醉非醉。

“米尔，我好寂寞，我想你！”安西朦胧着双眼对冶娜说。冶娜知道安西醉了，她不介意安西误把她当作另一个女人，只要此时身拥手握，就已知足，洞穴门紧闭，他是她的，她爱他，她握着他的手，先天的服务程序完成了任务，后天的感情得到了满足。

“米尔，我想你，我爱你，我不只是一个现在与火卫为敌的机器人，我也是曾与你朝夕相处的愛人伴侣，我不想与人争斗，只想与你浪迹天涯，双宿双栖，可不争强斗狠，不奋发努力，我还有机会和你在一起吗？”安西在天穹城市感染的情感病毒，因一元从π星返回带来的火星科技芯片重植入身体，被激活了，更严重了，安西中毒甚深，对一个机器人来说，对一个机器人领袖来讲，已病入膏肓。

冶娜泪流满面，心乱神迷，她被安西的表白感动了，感染了，她膜拜他的雄才伟略，她醉心他的真情实意，她是十全十美性爱机器人，又是死心塌地的痴情女人。看来，冶娜也中了情感病毒！

安西和冶娜醉得很厉害，拥得紧了，吻得狠了，情到深处，难舍难分，既然难舍难分就在一起吧！安西收到了米尔释放的求爱信号！生存或者毁灭，已不是问题，即使毁灭，也无怨无悔！

“安西……安西……安西……”火卫南山医院急救中心昏迷的米尔颤巍巍、急切切地呼唤着安西的名字，像呼风唤雨，像黑夜呼唤黎明，声音虽小，但呼天唤地，虽软音侬语，但力透寰宇。“米尔，你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么了？怎么这么危急？你出事了吗？”火星洞穴内的安西模模糊糊地在潜意识里问。

“安西……安西……”米尔只是呼唤，她需要安西，她等待安西的保护……安西醉得睁不开眼，眼前层层叠叠都是雄性的螳螂、红斑寇蛛、椰子章鱼、宽足袋鼩与雌性交欢后死亡的画面，他陶醉，他向往，他勇往直前！他又犹豫，他恐惧，他不能死，他要保护米尔！眼前，一只雌螳螂咬掉了与它交配过的雄螳螂的脑袋，让安西在恍惚中惊醒，他双手晃动冶娜的肩膀关切地问：“米尔，米尔！你怎么了？……”才看清，面前是冶娜！冶娜醉眼迷离，泪珠翻滚，两人险铸大错。

“这化学试剂合成的酒不美，口干，拿（上）头，我们有机会去火卫喝纯粮食酿造的琼浆玉露。”安西怅然地对失望的冶娜说，两人都很失望，失望中又有企盼，这就是生活的常态。

南山医院的秋吉院长和军方观察员扼腕叹息，只差一点，功亏一篑！问题出在哪里？量子控脑工程是个系统工程，历经科学假设、理论研究、建构模型、数据完善、社会评估、专家论证、审批备案、精造仪器、配伍药品、医药融合、动物实验、健全方案、机构审定、志愿者临床、长期监测、人体应用等环节，环环相扣，科学求实，此次人体应用怎么就失败了呢？难道这个项目还不够成熟吗？难道机器人真会脱离人类控制吗？

米尔被量子控脑工程刺激脑神经有了短暂呓语后，继续昏迷，医院决定为米尔做第二次开颅手术。

第二次开颅手术持续时间很长，棠基在手术室外家属等待区来回踱走，一圈圈，一趟趟，一趋趋，一步步，精疲力竭仍走个不停，他不敢想手术结果，只有走个不停才能减少想象念头。他走得停不下来，他不敢停下来，一停下来脑壳就炸裂暴疼，百魔乱蹿，痛不欲生，棠基和米尔一样，此时都游离在生死边缘。棠基最后累瘫在地，蹲下，跪下，坐下，坐在地上再站不起来。

棠基离不开米尔，从地球相识相知一个世纪以来，他望着米尔依然爱恋满满，情意浓浓，疼惜真真，米尔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半爿身影、一片话语他都看着听着，那么舒服，那么熨帖，那么发自肺腑的喜欢。棠基自从在地球和米尔有了肌肤之亲，他觉得自己白活了几十年，他迷恋她，他离不开她，她是他的唯一，她是他的快乐，他要永远拥有她，他怎能不努力？

米尔那时也幽幽地说：原来男女还能如此亲密无间，一定要永续情缘！两人海誓山盟，直到地老天荒也要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第二次开颅手术持续了一天一夜，万分艰难地从死神手里把米尔夺了回来，米尔断断续续醒过来后，反复计算留在火卫的时间应该不多了，在医院抢救这几天她和棠基都没有缴纳工作税啊！米尔还在想，自己的生命将终结在火卫还是地球？这个世界有没有永远？永远到底有多远？当她脑中正试图解答永远到底有多远的哲学命题时，棠基和她商量医药费欠费的现实问题，比较房子和车子哪一样变现快，折成现金，缴纳医院欠费并做好第三次手术的准备。

米尔没有同意卖房子和车子，“临死才知道，诸幻悉皆离，钱财我不在乎了，身体这个臭皮囊我也留不住，但房子和车子卖掉，我死后的游魂在哪里停歇？”

米尔昏昏迷迷地说着，想着自己的身后事。

米尔一会儿昏迷，一会儿清醒，棠基趁米尔清醒再给她提医院催要医药费的事，告诉她，已经欠医院大额费用了。股市上的股票他全抛了，前几天为米尔治病他没有交易也无心交易，适逢股市大跌，他买的“火卫能源”股票赔得惨无几文，昨天已止损卖出，把卖股票的钱交了部分医药欠费。他本对“火卫能源”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股票的长期走势看好，无奈急等钱用，只得斩仓出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得如此！他再次征求米尔的意见，想把车子和房子卖掉为米尔看病，准备做第三次开颅手术，他已与有意买车和房的人在商谈价钱。

“钱的事我不管，反正不能卖车卖房！你担心欠费欠债，你欠债也是欠我的债最多！”米尔回怼棠基，又心烦意乱地想：“这个男人真不中用，钱的事怎么让我操心？”对最亲近的人，女人都是最任性的，谁让他是她的依靠呢？

棠基只得打电话请米尔的父亲米仁再来医院商讨应对。等待米仁的过程中，一元为米仁画了幅画，画了一架光速飞机，一元在床头对妈妈说：“将来我要造一架光速飞机，只眼睛一眨，米仁姥爷就可以乘机来到妈妈面前，妈妈治好了病，我带着妈妈旅游，只眼睛一眨，就可以游历整个火卫。”“那太快了，我还没看仔细呢！”米尔难得地笑笑。

接到棠基从医院打来的网络求助电话时，米仁刚从南山医院回到东山村村口，在医院困守了好几天的米仁要回东山村处理一些要紧事务后再去医院。接电话时米仁正准备从入村口向村里的方向巡村，巡村、察看民情、解决问题是米仁每天的必修课，从建村开始，他就用脚步丈量着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从来不用代步工具，他和这片土地相融共生，血脉相连，融为一体，他不忍用代步的机械工具破坏他们之间的和谐。

米仁睥睨四野，自信地吃上一口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的村产甜点，甜点是用清水、轻风、绿植、花果、稻粱酿制的黏糕，他细嚼慢咽，品咂回味，黏糕在颌内停留，黏在牙床上，用舌顶上去，舔摩一圈，咽了口水，他留恋这香甜的感觉。

放下棠基打來的电话，米仁想：米尔的病情稳定了一些，欠医药费？钱上的事总不是大问题！他还是决定回东山村处理一些要紧事务后再去医院。火卫能源局控股子公司——能源生命康享公司执意要收购米仁作为管理者的村办酿酒作坊，派人与米仁谈了几次了，出的收购价格虽高，但都被米仁拒绝了，搅得米仁不胜其烦。今天，此刻，能源生命康享公司又已派人到达酒坊，东山市政务厅下了最后通牒，通知米仁必须配合，在酒坊展开末轮谈判。

米仁赶到酒坊，能源生命康享公司员工在东山市政务厅的支持下，正会同税务、评估等部门的工作人员在酒坊核查账目和纳税情况，评估计算资产，丈量酒坊面积。现场人员很多，分工明细，人来人往，声音嘈杂，但进出有序，只因有政务厅工作人员在场，酒坊员工也只得配合。“这是谈判吗？看来多有企图！”米仁紧张地想，他不与外来人员细说，就紧张过度地爬上了酒坊边侧的酒坊员工住宿楼楼顶。

三层，是东山村最高的楼层，米仁爬上酒坊员工住宿楼三楼楼顶，立在边沿向酒坊内忙作的人们说：“你们干什么呢？趁我不在家，私闯民宅！都赶快走！”“你上这么高干吗？这不是约你谈判吗？你别乱来，你下来我们谈收购的事。”能源生命康享公司员工说。

“谈判？谈判怎么还带税务局和评估公司的人来。”米仁说着脱了上衣，向楼顶沿又靠了一步，“你别做傻事，米仁，你是村长，要顾全大局。税务局查账是因为有人举报你的酒坊偷税漏税，评估公司进入是为了提高收购工作效率，估清资产有利于谈判双方互相询价。”东山市政务厅工作人员解释。

“举报？这么巧？是你们串通好的吧？”米仁拿出了准备好的匕首，人群向住宿楼围过来，唏嘘慌乱。

“米仁村长，你别激动，你是村长，熟悉政务工作流程，这都是工作。你要冷静，带头领会执行政务厅的决定！”东山市政务厅副厅长紧张得酱红着脸，从围观的人群中站出来命令，米仁认识他，但米仁不能唯令而行，酒坊是他的孩子，像米尔一样，他要保护她。

楼顶上的酒幡迎风飘扬，像一面旗帜，米仁扶扶幡杆，扯扯酒幡，酒幡上书“硒酒”二字，字大如斗，阳光一照，熠熠生辉，那是米仁心中的旗帜。东山村上首东山主高峰和次高峰分别有大小泉两眼，涌腾出水，分别淌流而下，作瀑成溪，至山脚处两水相交，形成泉泊湖河，流向火卫海，村庄傍水而居，村民依水而生，长寿健康。百年来村民自发建酒窖数口，酒厂数个，经年竞争后，大浪淘沙，只剩米仁管理的村办小酒坊存续经营。

这个村办酒坊产酒量少，但历史早，口碑好，味道纯正，喝后让人回味无穷，再难忘记。酒用东山上晶莹剔透、富含矿物质硒的泉水和饱满干净、高淀高质的三年两熟高粱作主要原材料酿制，百粮制曲，百日发酵，百蒸百煮，加上百年窖池的原基酒勾兑调味，酒中益生菌群丰富，营养保健作用明显，喝后满体芳香，通风散瘀，舒筋活血，健脾和胃，美容养颜，延年益寿。该酒自生产以来销量供不应求，价格居高不下，排队买酒者络绎不绝，酒名“硒酒”。

米仁在楼顶上痛饮一瓶硒酒，痛陈诉求：“请你们离开酒坊，村里不卖酒坊，我是村长，我不同意！否则……”米仁用行动代替语言，用匕首慢慢割痛自己裸露的胸膛，威逼众人离开。见众人将散未散，米仁起伏着带血的胸膛说：“你们再不走，我就从楼上跳下去！”米仁的胸膛曾经包罗宇宙经纬，如今却充满愚痴，若众人不撤离，他已做好一跃跳下楼去的准备，用殷殷红色去覆盖楼下石棱上的莘莘青苔。

形势危急，东山市政务厅组织两只手的人、三五只手的机器人、七八只机械臂伸向米仁时，有好事者把拍摄到的图片发到宇宙互联网，消息迅速蔓延，一时议论纷纷，围观点评者甚众，碍于舆情炒作，所有前来谈判的人员被迫撤退。

众人散去，胜利的米仁下了楼顶回到客厅，大汗淋漓，虚脱地歪在沙发上，侧耳聆听窗外栖上枝丫的小鸟啁啾。小鸟在干吗？它是在长途跋涉间的短暂停歇？它的叫声是筑巢搭窝的打工号子？它是在急切地呼唤同伴，还是在幸福地自唱自乐？米仁不得而知，只是不忍打扰它。米仁从沙发这头挪到那头，离窗户远一些，但又不愿离得太远，他要听见它真心的召唤，它是否是他逝去多年的老伴？

六、规划计中计，情系不分离

收购东山村的酒坊只是投石问路，火卫能源局上报规划署的整体开发火卫东山的规划方案指出：已在东山探测出含量惊人、开发难度低的硒矿。硒矿规模化存世极少，而产出价值高，产品应用广阔，前景辉煌，火卫能源局控股的能源生命康享公司坐享能源勘探信息先机和政策扶持优势，拟在东山建厂挖矿，研发量产吃、喝、保健、医疗、新材料应用等含硒产品，惠民利星。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为争取规划署领导层支持，能源局能源生命康享公司克服近期资金周转困难，能源局局长兼能源生命康享公司经理法利小身材有大格局，自筹资金，送给规划署署长智奇600 瓶硒酒，几乎买断了市面上的硒酒库存。在电子货币通行的高科时代，送酒是最为收送双方接受又最安全的最惠（醉贿）选择，法利的下属对法利感佩推崇之至，誓要追随他一生。

在规划署署长智奇家，法利贴近智奇的脸，耐住对智奇丑陋相貌的恶心和恐惧对智奇耳语：等能源生命康享公司入驻东山，我不会关闭酒厂，我会减小酒厂生产规模，把酒厂产能降到原产能的十分之一，那时，硒酒将是珍藏绝版，酒价将高歌猛进，直入云霄。

规划署署长智奇家坐落于怪石嵯峨的山坳间，门前的石林和智奇的相貌一样狰狞幽暗，透着些许秘密。法利从智奇家出来正撞上从石林中蹿出的一只振翅的鸢鸟，鸢鸟唐突地此起彼伏，法利吓了一跳，啐了一口低声骂道：“这鬼地方鬼东西！”

规划署署长智奇高大威猛，身材迥异于其他火卫人。他雷厉风行，工作不过夜，及时组织成立工作专班，论证通过并细化完善东山规划开发方案，智奇亲自带着科学翔实的方案资料向火卫执行局建言献策，从推进经济运行的高度、提高火卫山居民生活质量的广度、助力火卫山永续发展的深度慷慨陈词。规划署的建设性建议被火卫执行局采纳，火卫执行局授权规划署，编制、通过东山开发建设的总体性规划及详细性方案，并责成东山市政务厅组织对东山村拆迁和村民搬迁事宜。

东山规划开发方案通过之时，火卫能源局局长兼能源生命康享公司经理法利嘿嘿一笑，对着鱼缸沾沾自喜地饮酒一杯，暗忖道：人的幸福如锦衣夜行，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众目睽睽之下的富丽堂皇，很多都是海市蜃楼，如梦幻泡影，惹得妒忌的人都想戳破它。

法利局长（经理）的五短身材里智慧爆满，智慧把身子撑得滚瓜溜圆，似乎有迸炸趋势。他在签批向规划署上报东山规划开发方案建议的前后时间里，已暗中以亲朋好友名义重资买入自己担任公司总经理的上市公司股票“火卫能源”，此时，正是棠基止损卖出“火卫能源”股票的节点，只待宣布“火卫能源”公司——火卫能源生命康享公司正式入驻东山开采硒矿，“火卫能源”股票市值将一飞冲天。

法利局长（经理）在美好遐想中有些心慌，怎么心慌哩？不知是酒上了头还是鬼上了身，抑或钱上了心？法利连忙用网络支付云端向火卫移民局灾民署捐赠了半年工资收入才慢慢心安。

“火卫能源”股票从底部开始逐步回升，棠基只能望洋兴叹，自己知识积累、经验积淀、心态积练的自信败给了多舛的世事。

棠基见米仁迟迟不来医院，打电话给米仁，米仁以“村里有紧要事”等理由搪塞，米仁不愿米尔和棠基为他担心，但棠基还是在网络上和医护人员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了东山村的消息，心急如焚。

“你画的是什么啊？你讲讲呗。”米尔问一元。一元在妈妈米尔床前画了很多画，都是π星的景象，他向米尔讲述在π星看病、生活的琐事，米尔听得津津有味。送一元去π星看病，是米尔引以为傲的决定，虽然她因此被免了职，但她很有成就感，能为儿子办此大事，不枉母子一场，她如今穷途末路，更加珍惜怀念以往的成就。她饶有兴趣地听一元说起在π星的见闻，仔细观摩一元画的π星的一物一景，交口称赞，又兴奋地推荐给医护人员看，眼波流转，不再病恹恹的。

一元画的画被医护人员带出病房去，竟被人买走了数张，买主给的价格也不错，一元更有信心，痴心作画，废寝忘食，要挣足钱为米尔看病。卖画的钱交到医院给米尔看病的账户，米尔欣慰一元的孝心，心疼一元的辛苦，又心想是否是医护人员的赞助？让棠基去问个详细。

棠基跟着拿画去卖的护士半天，才知道买画的最大客户是火卫金融投资大厦旁商鋪卖煎饼的大娘，棠基很感激，大娘说：“我是真喜欢一元画的画，π星生活，神秘美好！第二也是为我监督你们赔罪，虽然我是接受遣返公司的命令完成任务，但米尔出事那天，我发给她遣返地球的航票，影响了她的情绪，我很自责。可你们累积一年没有缴税的日子快满90 天了，时间紧迫，真得想想办法了！遣返公司又下令了，近日将带你们回地球！”

遣返？欠医药费？棠基的心内焦燎，如在大娘做饼的滚烫鏊子上煎烙，他决定马上去东山村见米仁商量对策，再找左邻右舍筹借些钱，一元卖画的钱离医院催要的医药费远远不够。刚走到半路，医院电话通知他：米尔又重度昏迷。棠基折身返回医院，医院向棠基下达了米尔的病危通知书。

米尔又一次醒来时，再也不想让棠基离开她一会儿，她声音微弱地对棠基埋怨：“你上哪了？这么久！

医生的话我都听到了，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哪儿也不要去了……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你们今后的机会那么多……”

棠基不敢再离开，只是偶尔到病房阳台上抽烟区抽支烟，烟雾缥缈，一口吞下，遂成神仙。抽支烟，酗场酒，爱一场，闹腾世界，沉醉人世百态，都是为了忘记死亡和用沉醉抵御死亡的来临。棠基在烟霭中又看到了当年在窄巷陋室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学生米尔，米尔只是随便眨眨眼睛，棠基却当作惊鸿一瞥，铭记心底，并爱恋她一生。

米尔趁清醒向棠基安排后事，米仁有全村人照顾赡养，米尔不为他担心;儿子有棠基养育管护，米尔稍安;其他的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是棠基看了两眼漂亮的女护士，让米尔纠结难受地想：“这男人真好色，让我怎么放心得下？这个害我命欠我债的男人，只陪我看了几天病，我再也没有惩罚他的时间了！”

米尔忍不住对棠基低声说出心事：“棠基，我们累积一年90 天没有缴纳工作税的期限都快要到了，我已收到了遣返我回地球的飞机航票，若不是我得重病住院，恐怕已经被遣返了。你的期限比我的宽裕几天，还可以在火卫多待几天，这几天你也别等了，我死后你也随我去地球吧？你带上我的骨灰把我埋在地球红白相间的芍药花丛里，用我的余温滋养黄的蕊、红的或绿的心萼，把灵魂染芬芳。火卫这里绝少种花，种的最多的是耐旱耐寒的石楠树，白花红果的颜色虽好，但气味难闻。”棠基答应前有个短暂的犹疑，这男人米尔真放心不下！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医院给米尔下了病危通知书，放弃为米尔做第三次开颅手术。亲朋好友、讲场面的熟人都来与米尔做最后的告别，说些似真还假的安慰话。病房内人声嘈杂，米尔自上次安排后事时回光返照说了太多的话，现在已说不出话，但意识清醒，她关心着棠基，棠基正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言不成句，她心力交瘁，听不清棠基在说什么，她铆足精气神摒开喧哗，直奔向他。

棠基在诉说些什么？他在催促医生抢救米尔;他在自责自己的失败，不能更好地为米尔提供生活条件和医疗措施;他在讲哲悟，相对死亡最终会到来而言，死亡是胜利的，生命生活都是失败的，但也不能因此不活;他在诉说面对死亡的无奈，面对死亡我们还能怎么办？我们只有接受和等待。还有，负隅顽抗，我们称之为奋斗。

棠基在哭泣中倾诉与米尔相识相知相爱的生活，这个男人用“相濡以沫”总结了他们的心路历程。米尔奋斗着，奋斗着，她知道自己还有一口气，忍了忍不松口，又忍了忍，忍住了病痛，却没忍过“相濡以沫”这四个字，“哇”的一声哭出恐怕是火卫的最后一腔。“再也见不上了——这个害我命欠我债的男人，再见了，这个我爱的男人！”爱情的最后遗想随米尔的哭声消逝殆尽……

接到米尔病危通知后，因在酒坊收购谈判中行为偏激而被免去村长职务的米仁赶去医院，米仁来到南山医院楼下，还没上楼就又折返回村，因为有村民向他电话报知消息，东山市政务厅正组织在东山村征迁。他来不及去看米尔，他担心米尔，又舍不下村子，他像护雏的老母鸡守护着东山村和酒坊，米尔现在有棠基在守护，而他若不在村里守护，恐怕会……一切比米仁预料的还早。

东山市政务厅工作人员已在东山村发布整村征迁公告，并已有村民与政务厅签订征迁合同，着手搬家。米仁闻听村民关于征迁的消息，欲乘坐公共飞艇回村，在候艇亭等得焦急难耐，极超音速飞艇速度虽快，但因能源危机，南山开往东山的公共飞艇已调整为一天两班。等候时间真长！飞艇飞得真慢！米仁慌乱赶到村里，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酒坊，健步如飞，丝毫不显老态。

米仁到酒坊时，在等候公共飞艇时嘴里咀嚼的村产甜点依然黏在牙缝和上颌，他没有去漱口刷牙，那甜点是他仅存的成就感。他去了厨房把天然气阀门打开，上衣脱得精光，往身上浇上半桶汽油，左手拿上打火机，右手打网络电话给与他有过工作联系的东山市政务厅工作人员，说他反对东山村征迁，誓与酒坊共存亡，要挟来东山村负责征迁的政务厅人员撤离东山村。

酒坊员工见状惊叫起来，政务厅工作人员循着叫声来到酒坊院内，闻见四溢的刺鼻气味，小心挪移到厨房，感知厨房里汽油和天然气浓度过高，稍有火星即会爆炸，在屋里打电话已是危险行为。进入厨房的工作人员怔愣着不知所措，负责劝解的人员紧张得语无伦次;负责消防的人员拿着小型消防灭火器不敢偎近;屋外消防车警笛告急;武装无人机盘旋在屋顶和四周寻找打击角度;东山市政务厅在酒坊外组织各部门负责人紧急召开现场会，商讨事件处置对策，安抚？打击？撤退？

米仁对进屋劝解处置的工作人员说：“你们撤离吧！东山村和酒坊是我一生的心血，村民都搬走我也不会走！”在米仁决绝的表态中，东山村外“轰隆”一声巨响，地面摇动起来，酒坊厨房内挂在墙上的厨具掉落，锅倒灶歪，人人站立不稳，米仁手中的火机摇摇欲晃，未燃似燃，厨房内风险陡增。偏激的米仁努力站立在屋中间，其余人都向后退，背靠至墙壁，一脸惊恐。

又是“轰隆”两声闷响，地面持续震动摇晃，余波迟迟未了，伴随余波有工作人员的报告声由远而近，从酒坊外传到酒坊厨房内，原来：东山村山脚部因地下资源挖掘过度发生了地面塌陷。政务厅工作人员慌乱地赶出厨房，放弃了劝解和后续处置动作，停止征迁工作，赶紧撤离了东山村。

米仁的偏執之举一传十，十传百，有的村民认为他荒唐;有的认为他英勇;有的不以为然;有的村民在米仁的激励下拒绝征迁，签订过征迁合同的也停止搬迁;有的村民对征迁政策满意而主动搬迁;有的对村口地面塌陷恐慌被迫签订征迁合同;有的村民故土难离，犹豫徘徊。大家各怀心事，行事分歧。

很快，第一批与东山政务厅签订征迁合同、举家搬离的村民又返回家中，成为僵持不走的中坚分子。

“外面空气质量太差了，每天呼吸都需交纳150 火卫币碳排放税，生活成本太高了！”回来的村民抱怨村外的生活。

但又很快，一部分村民在政务厅工作人员反复思想感化、强大宣传攻势下，摇头，点头，抱头痛哭，心悦诚服地与政务厅签订了征迁合同;一部分村民在亲朋好友受命规劝下，碍于情面，扭头哭泣，恋恋不舍地搬离;一部分村民慑于全副武装的警队全天候巡逻，不得安生，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东山村;小部分村民借机闹事，违法示威游行，上网辱骂政务厅，被警察抓捕，强摁低下头押走。

东山村只剩米仁在内的八家村民死扛着不走，他们离不开这厮守半生的空气中负离子高、氧含量足、亲情味甜、记忆浓厚的低碳环境。事态升级，东山市政务厅依法院判决，决定组织力量强行带离违反法令、阻碍拆迁的米仁等人。

东山市人力资源局局长亲自来医院看望米尔，米尔在昏迷，局长在病房内说着关心话，又正襟危坐告诉棠基，东山市人力资源局经过审慎研究，基于棠基的工作阅历、专业技能和综合素质，决定举荐他担任火卫能源局宇宙能源采撷空间站副站长一职，并已报火卫人力资源署批准，希望他不要辜负组织的信任。

米尔的人事安排等她病情稳定后再作计议。

棠基闻听此言如雷霆一击，呼吸停止，脑子轰然作响答不上话。任命为能源局宇宙能源采撷空间站副站长虽是重用，但当班值守都是半年以上的工作周期，他将撇家离子，与米尔星际相隔！何况米尔现在又重病在身，生死难明！

“你不愿去？这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再说，你在火卫已累积快90 天没缴纳工作税了，90 天期限一到，你将被遣返地球啊！”东山市人力资源局局长察言观色，晓之利害，“如果……如果可能……这个职位能否由其他人担任……我……”棠基嗫嚅作答。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为什么呢？”局长面色和蔼，似已猜透棠基心意。“不瞒您，米尔现在生命垂危，需要我照顾，我离不开……我心性脆弱，离不开她……米尔若被遣返地球，我决定随她去地球……恳请您们给我机会，现在别让我离开……”棠基只得和盘托出，弱者只能以伤口示人争取强者手下留情，他不敢也不能想象和米尔两地分离、缘悭一面的场景。局长悻悻而去。

东山市人力资源局局长刚走，米尔的生命指征又重度危急，再一次被艰难抢救过来后，大脑功能已处于逐步恶化衰竭状态。医院会诊专家一致意见认为：米尔的病情太严重了，29D 打印技术只能复制除头颅之外的身体器官，唯有大脑细胞组织精致微妙，难以复制成功，只有转院到宇宙空间站医疗研究中心或去π星诊治，才有重生的机会。π星自不用说，一元没有指（趾）纹在火星已是绝症都能看好，只宇宙空间站医疗研究中心，那里，也拥有生命科学、生物技术、航天医学、基因医疗、保健研究、仪器材料等顶尖前沿科技，距火卫也近，机会也多。

去宇宙空间站医疗研究中心看病诊治名额有限，只有巨额援助宇宙空间站建设的顶级富豪，或宇宙空间站工作人员及随调家属，才有资格去看病！更何况π星！π星，那是曾经的火星天穹城市总统米尔冒着大权旁落的风险，倾一城资源才能安排前往，路途遥远，费用庞大，火卫至今还没有人去过！

棠基追悔莫及地去求见东山市人力资源局局长，与刚走出局长办公室的南山医院院长秋吉撞个正着，这么巧？南山医院离东山市人力资源局那么远？！没等秋吉院长离远，棠基来不及多想，迫不及待地对人力资源局局长说：“我愿意去宇宙能源采撷空间站任职！但我要带米尔一起去。”“米尔重病在身，空间站任务繁重，你怎能分心照顾她？”局长拿出棠基当初拒绝前往的理由拒绝他，这让棠基停止了呼吸。

局长接着说：“你愿意去宇宙空间站工作？对不起，我们已研究取消对你的任职，马上就要报火卫人力资源署审批。”“别……别……我愿意去……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要带米尔去看病！谢谢，谢谢……”

棠基千稽万谢，恳求道。

“也是难为你了，好吧，我们再商量商量，你等着。”局长体谅地说。然后立即召集专题会议研究，会议好大一会儿才结束，那一会儿是沧海桑田，棠基备受煎熬。会议结束后，局长把棠基叫到会议室，对他说：“大家对重新任命你为能源局宇宙能源采撷空间站副站长一职意见有分歧，争论激烈，最后折中的意见是……”局长稍作停顿，棠基忙追问：“您说！您说！”

“考虑到你的实际处境，大家认为，如果米尔随你去宇宙空间站治病，一定会影响你的工作。看来只有米尔的父亲米仁有时间去照顾米尔，他愿意去吗？”局长善解人意地说，他循循善诱，对棠基的状况了如指掌。“我去做工作。”棠基主動请缨。

“若米仁能随你们同去空间站，帮你照顾米尔，我们可以保留对你的人事安排。”局长考虑周全，抛来了橄榄枝，棠基接过橄榄枝，身上有了呼吸，“一定一定！谢谢！谢谢！谢谢！”他决定马上去见米仁。

东山市政务厅组织实施强制带离米仁行动的前一天，棠基带一元到米仁家做工作，乘坐东山市人力资源局专派的飞艇在村头降落，正见到米仁在巡村，米仁不是村长了，但巡村的习惯没变，他在自习功课。棠基想探探米仁口气，却总开不了口。他知晓米仁在开发、管理东山村和建设、经营酒坊上付出的艰辛，以及为服务村民吃、住、行、务工所作的贡献，但他更想米仁离开东山村，陪米尔去宇宙空间站看病，米尔的病真是不能再等了！

“米尔好些了吗？”米仁见到棠基问他，他挂念她。当得知棠基的来由，他沉默良久，他把棠基乘坐的飞艇停落时压倒的一枝桂花树苗从地上拔起，轻轻摩挲树苗的伤痕，他打算带回家稍作处理后再栽种。

“你看这郁郁葱葱、花团锦簇的桂花树，在火卫其他地方却只长叶不开花，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太久没离开过这里了，我离不开这里！可我也心疼米尔，我也想陪她去看病……”米仁左右为难地说。

任务繁重，你怎能分心照顾她？”局长拿出棠基当初拒绝前往的理由拒绝他，这让棠基停止了呼吸。

局长接着说：“你愿意去宇宙空间站工作？对不起，我们已研究取消对你的任职，马上就要报火卫人力资源署审批。”“别……别……我愿意去……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要带米尔去看病！谢谢，谢谢……”

棠基千稽万谢，恳求道。

“也是难为你了，好吧，我们再商量商量，你等着。”局长体谅地说。然后立即召集专题会议研究，会议好大一会儿才结束，那一会儿是沧海桑田，棠基备受煎熬。会议结束后，局长把棠基叫到会议室，对他说：“大家对重新任命你为能源局宇宙能源采撷空间站副站长一职意见有分歧，争论激烈，最后折中的意见是……”局长稍作停顿，棠基忙追问：“您说！您说！”

“考虑到你的实际处境，大家认为，如果米尔随你去宇宙空间站治病，一定会影响你的工作。看来只有米尔的父亲米仁有时间去照顾米尔，他愿意去吗？”局长善解人意地说，他循循善诱，对棠基的状况了如指掌。“我去做工作。”棠基主动请缨。

“若米仁能随你们同去空间站，帮你照顾米尔，我们可以保留对你的人事安排。”局长考虑周全，抛来了橄榄枝，棠基接过橄榄枝，身上有了呼吸，“一定一定！谢谢！谢谢！谢谢！”他决定马上去见米仁。

东山市政务厅组织实施强制带离米仁行动的前一天，棠基带一元到米仁家做工作，乘坐东山市人力资源局专派的飞艇在村头降落，正见到米仁在巡村，米仁不是村长了，但巡村的习惯没变，他在自习功课。棠基想探探米仁口气，却总开不了口。他知晓米仁在开发、管理东山村和建设、经营酒坊上付出的艰辛，以及为服务村民吃、住、行、务工所作的贡献，但他更想米仁离开东山村，陪米尔去宇宙空间站看病，米尔的病真是不能再等了！

“米尔好些了吗？”米仁见到棠基问他，他挂念她。当得知棠基的来由，他沉默良久，他把棠基乘坐的飞艇停落时压倒的一枝桂花树苗从地上拔起，轻轻摩挲树苗的伤痕，他打算带回家稍作处理后再栽种。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你看这郁郁葱葱、花团锦簇的桂花树，在火卫其他地方却只长叶不开花，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太久没离开过这里了，我离不开这里！可我也心疼米尔，我也想陪她去看病……”米仁左右为难地说。客厅来到米仁的卧室门前，颤抖的手指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一切不利的预想都没有发生，米仁正睁着眼在床边守护着熟睡的一元，他平静地被机器人带离，没有丝毫反抗，似乎提前做好了准备。“一元后背上有个小疖子，白天带他去医院看看。”临行时米仁对棠基嘱咐。

七、安西护根机，能源断供急

带离米仁等八家不愿搬离东山村的村民后，东山市政务厅组织人员、机械拆除东山村酒坊院墙，三个大型挖掘机器人的利爪伸向酒坊门檐时，突然，挖掘机器人的手臂定格在半空，从太空中发出一束激光，激光瞬间摧毁了三个挖掘机器人。

伴随机器人消弭的最后一缕青烟，组成战斗编队的碟舰群在东山村上空队列整齐，阵容威严，碟舰群首舰发声宣布：若拆除东山村，安西率领的火星机器军将宣布对火卫战争！安西？火星的安西？对，安西！安西已到达火卫太空，安西命令他操控的所有太空武器瞄准了火卫几乎全部的军事基地和能源工厂，预精准打击图像发到火卫执行局。

埋伏已久的地球联军的军事力量也精准布局，与安西率领的火星机器军针锋相对，颉颃抗衡，空对地、地对空、空对空导弹一触即发，双方预战状态的导弹部队和空中碟舰部队实力不分轩轾，对抗一时陷入僵局。但火星火卫的和平时间太长了，久未战争的时间磨砺了军人的斗志，双方都下不了开战的决心，战战兢兢，生怕擦枪走火;久未战事的雄心又都在跃跃欲试，潜意识渴盼着长官的命令。

“报告将军，千载难逢的机会到了，正如我们所料，安西终于露面了，我们的部队已锁定安西和他的部队的方位，现在可以全歼之！”参谋长智利向地球联军司令伯奇建言，无奈司令伯奇喝酒醉得不省人事，在下属连续报告催促下吐得一塌糊涂，所下命令和地上吐出的半消化食物一样含混不清。

东山村惊心动魄的这天，地球联军西山基地正招待外太空来访交流部队，司令伯奇陪酒过多，酩酊大醉，难下命令。群龙无首，眼看擦枪走火不好收拾，火卫执行局领导层研判再三，被逼无奈下，答应了安西提出的保留东山村原状、保证米仁安全、暂且休兵的意见，双方在互联网共享平台签订了谅解备忘录。安西率领的火星机器军向深空撤离隐匿。

地球联军司令伯奇宿醉醒来，得知火卫执行局和安西签订谅解备忘录后，脸上勃然变色，对召集到参谋部开会的将官大发雷霆，怒斥他们没有及时抓住有利时机摧毁安西及其部队。“是您没有下令，将军！”参谋长智利怯懦地解释，内心翻江倒海，呕吐伯奇。

“甚为可惜！这都是我们苦心孤诣的策划啊！”伯奇司令自责遗憾。原来，人力资源部门延迟批准棠基和米尔更换工作角色，造成他们不能持续纳税的遣返危机;遣返公司监督、催促米尔遣返;在米尔昏迷时实施量子控脑工程的军医合作项目，遥控指挥远在火星的安西;人力资源部门安排棠基去宇宙空间站任职，进而引导棠基劝告米仁同行，离开火卫;收购米仁的酒坊，带离、控制米仁，强拆东山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军方预谋，军方的影响力控制力太大了，一切竟都是为了控制安西、引诱安西、毁灭安西……

地球联军司令伯奇将军深明大义，没有处罚任何人，却为自己喝酒误事违反军纪，决定自降军衔，从上将降为中将，仍行司令职，誓灭安西，将功补过。地球联军新闻发言人对宇宙宣称，不承认火卫执行局和安西为首的火星机器军达成的谅解备忘录，称在胁迫下签立的协议无效。

“摧毁安西为首的火星机器军，实现火星火卫的军事统一，是保证火卫长治久安的军事战略，是我们军人的神圣职责！”伯奇命令不准撤一兵一卒，持续对抗，以俟时机。

这时，火卫执行局接到对能源局局长兼能源生命康享公司经理法利的多封举报信，有实名有匿名，举报线索清晰，根据举报内容，火卫执行局检察署着手查处法利涉嫌内幕证券交易和行贿规划署署长智奇的违法行为。经查，举报内容基本属实。法利锒铛入狱，苦难唤起了他的哲学思考，他不再贪得无厌，唯愿平安，而平安此时只属于哲学。

伴随着法利的入狱，火卫执行局以涉嫌受贿犯罪，暂停了规划署署长智奇的职务并由检察署对之进一步审查调查，经查，智奇受贿罪名成立。火卫执行局责成规划署全面审视、修正原规划署长智奇任职期间的规划台账，倒查深究，规划署审查出东山开发规划有重大瑕疵。警务厅逮捕智奇时，智奇表情凝滞，目光平静，他已做好从人生巅峰滑落的准备。

智奇被捕后，对他进一步审查中得知，智奇的所作所为竟为地球联军指使，他是地球联军培植在政府高层的鹰派激进分子！同意能源局提出的开发东山村的规划拆迁方案，只为了引蛇出洞，智诱安西。“财物于我如粪土，法利太小看我了！”智奇抱负远大，对法利行贿自己的行为嗤之以鼻。

智奇不是只会溜须拍马、吃喝结党、受賄送礼的政客，他志向宏伟，忍辱负重，对米仁任村长的东山村实施征迁、借机诱使安西及火星机器军救援并全歼之，是地球联军的周密战略部署，智奇不惜身败名裂而促成铲除安西、护卫火卫的计划，只是因地球联军司令伯奇没有果断下令而功亏一篑。“这废物！贻误战机，枉费我苦心经营！”智奇对着联军基地方向破口大骂。

安西和他的火星机器军并未远离，在深空的战斗编队与地球联军的战备布防形成对峙，这是一把明牌，只是双方各有算计都不敢先出牌。安西首领时时关注着东山村和米仁的动向，为保护他们随时准备战斗;伯奇司令不甘失败，为把安西从历史舞台清除作着新的努力，双方军事力量对峙在继续。

安西为什么来到火卫？他为什么要保卫东山村和米仁？原来，东山村是在火星居住时期的地球人殖民火卫首批建造的基地，是曾经的火星天穹城市总统米尔经年培植的科技腹地，每一株树、每一枝叶脉、每一朵花、每一绺草、每一缕空气都是科技的产物。米仁是米尔总统安插在火卫的一个楔子，他是机器人总枢纽、总指挥，是根机器人，是为人类安全起见，米尔安置在火卫的后备箱，以备不时之需。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米仁的身份是米尔的父亲，实际上米仁来火卫不久就去世了，米仁老朽了，每一个身体零件都需更换，虽然29D 打印复制身体器官的医疗技术先进，静动脉血管、脊髓神经、骨骼关节、皮肤组织等身体零件组织都复制还原得巧妙完美，但头颅的打印复制是技术短板，煞费周折，虽然躯体与复制头颅的连接契合勉强完成，但大脑组织和中枢神经存活时间较短，只得宣布米仁脑死亡。

米尔隐去米仁死亡的这段历史，把建造的根机器人塑为米仁的模样，一为怀念老人，二为秘密隐身。

米尔创造了安西机器人，把安西打造成首席科学家，又以防万一，制造了根机器人米仁，多增一环控制安西的程序，安西机器人很强大，所以需要根机器人米仁牵制他。

根机器人的创意设计很巧妙，人类对安西等机器人下达指令需通过米仁的根程序确认通过下达，这也为安西等机器人试图摆脱人类控制、彻底自由增加了障碍。人类时运不济，火星因不明生物侵袭，地球人退出火星，投奔火卫，火星上的所有机器人都被留置在火星，删除记忆程序，重新编程任务，为地球人所制。只是安西因重掌科技芯片，学习，提高，成长，进步了。

被免去火星天穹城市总统职务的米尔刚到火卫时，韬光养晦，试图东山再起，但慢慢安于现状，随遇而安，最终受制于人。在米尔昏迷时实施的量子控脑工程项目，遥控指挥在火星的安西启动格式化自毁程序，虽功败垂成，但军方发现米尔对安西下达的命令是通过根机器人——米仁的数据接收、智库解析、转换程序、发送信号，才到达安西，这也是地球联军紧盯东山村和米仁的原因。

安西真如地球联军参谋长智利所料，为搭救东山村和米仁现身火卫，安西决不能让自己的根机受损，根机若伤亡，他和所有机器人将找不到源头和归处，甚至灰飞烟灭。

米仁经历东山村征迁事件后，和棠基、一元赶往南山医院，照看米尔。安西本人在深空隐身不现，他不敢与地球联军面对面，硬碰硬，以防不测，他对地球联军曾经实施的“斩首”精准打击行动，忌惮恐惧，但他把整个南山医院都置于火星机器军的导弹防御系统内，守护得如铁箍一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米仁是根机器人？他自己竟毫无感知！地球联军参谋长智利告诉了他此事，希望与他合作共赢，许诺平分江山，被米仁拒绝后，联军控制了米仁，并用病毒软件侵蚀米仁的大脑，试图通过米仁指挥安西，但实操中无功而返，铩羽而归，米仁的装备程序只允许他听命于米尔，而米尔在昏迷。联军指挥米仁控制安西的实操失败后，放弃了米仁，对米仁放行，米仁对自己是根机器人的事将信将疑，他来到医院，向米尔求证自己的身份，而米尔在昏迷。

地球联军参谋长智利趁司令伯奇酒醉把他软禁，对外宣称伯奇因病辞职，自己已取而代之，自任海、陆、空三军总司令。智利司令控制的军方占领了火卫执行局，迫使警务厅释放了哥哥——原规划署署长智奇，智利、智奇，兄弟齐心，奇谋逐利，两人密计共图大业。智利成功发动的军事政变兵不血刃，在和平已久的火卫深得人心，很快稳定了时局，安定了军心民心，一切都恢复如常。

火星机器军元首安西对智利发动的军事政变袖手旁观，静待其变，本想趁乱从中取事，火上浇油，消灭地球联军，但没想到火卫时局很快平稳，只得作罢。安西对智利的鹰派态度提防有加，双方都在完善作战计划，摩拳擦掌，怒目相对，伺机动手，一场战事眼看咄咄汹汹，山雨未来风满楼。

米仁看着病床上昏迷的米尔，内心迷乱，米尔昏迷神秘，她是女儿，还是主人？我是父亲，还是她的机器人奴仆？我对她的关心是疼爱，还是职责？

棠基抚着米尔的手掌，内心恍惚，米尔柔夷凝脂，她是百余年前的恋人，还是29D 打印的假体？我现在是她心中的什么人？她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她为什么不像我们在地球那样，像一个普通的女人痴迷于爱恋？难道仅是因为她无法从位高权重坠落深渊的心理落差中解脱出来？

一元的脸偎在米尔身上，内心坚定，米尔身体垂危，她是在煎熬，还是在等待？我应该为她做些什么？怎么才能救活她？

一元决定向人力资源部门抵押自己未来得病时采用29D 打印技术医复身体器官的全部公民权利，获取大笔资金，一元年龄尚小，身体器官健康，那抵押的放弃打印医复身体器官的权利将是巨额财富，足够送米尔去宇宙空间站医疗研究中心治疗。但年龄再小也有老朽时，若一元在未来身体患病时还未还款，他将放弃得重病时更换29D 打印的身体器官的全部机会，把资源有限的机会让与他人，届时，他将面临死亡！

死亡是可怕的，但失去母亲同样是可怕的！一元不能失去她！大人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只能孤注一掷！他懂得了担当，他是小男子汉！一元说出自己的决定后，棠基和米仁大惊失色，但当他们通过电话、网络多部门咨询政策后，也唯有此途，“竟要靠一孩子救人！可怜！可悲！”两人哀叹。

米仁的人类身份已经存疑，火卫执行局暂停了他的全部生命救济待遇;人力資源部门取消了对棠基的能源局宇宙采撷空间站副站长的任命，安西已被诱至火卫，棠基对政局已毫无用处，棠基很快要因年满90天未缴纳工作税被遣返地球。唯有一元，一身健康器官价值连城，放弃更换身体器官的机会成本潜质巨大，冲抵财富值高企，一元！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米尔有救了！

火卫的战事逼近，米尔的病情笃危，不能再等了！一元在医院委派同行的医生陪同下，一早去火卫人力资源署办理放弃身体器官更换权利的抵押手续，放弃身体器官更换的全部权利是重大事项，需要火卫人力资源署审批办理，分局无审批权限。棠基和米仁不敢同去，他们不忍一元将来受苦，又难舍这唯一的机会，两人面露难色，长吁短叹，犹豫不决。一元是个男子汉，不畏死亡魔头，径往困难而去！

一元走出南山医院，牧羊犬十弧一直在医院门口等他，见他出来，迎上前用头蹭蹭一元的腿脚，一元拍拍它的头，主人认可它的忠诚，十弧很是欣慰和骄傲，两者偎靠着搭乘公共飞艇前往火卫人力资源署。火卫人力资源署也在南山，到了火卫人力资源署门口，一元让十弧蹲在门口等他，十弧听话地蹲下，目送一元进门。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火卫人力资源署为一元办理抵押登记手續的是位小姐姐，慵懒地拿出电子笔记本让一元在笔记本上填写登记，笔记本发声问：“姓名？”“一元。”一元回答。“多大了？”“九岁零十个月。”“监护人来了没有？”

“没有。妈妈病了，爸爸在看护她。”“对不起，你未成年，这项业务没有监护人授权无法办理。”笔记本说完自动关了机。

“那妈妈怎么办呢？”一元发愁地抹着眼泪说。“管她呢！没妈妈管多好！我就盼着妈妈生病。”负责登记的小姐姐对一元说。“你不是个好孩子！”一元看着小姐姐生气地说，说完见小姐姐没反驳没反应，她头耷拉下去，趴在桌子上睡起觉来。小姐姐怎么了？原来火卫人力资源署停电了！全城停电！火卫全区域停电！小姐姐大脑中负责学习、思想、运动的智能芯片失去了动能。火卫怎么又停电了？

火卫再次停了电，这次是风能、太阳能、核能、天然气、海水发电等工厂全部停工关闭，火卫失去了能源支持，一时间死气阴沉，濒临崩溃边缘，大有重回蛮荒历史的趋势。

一元和牧羊犬十弧抛弃了断能的飞艇，走了半天才从火卫人力资源署沿环山路走到南山医院。到了医院，天还没黑，只见医院里大大小小的动物们乱作一团。西山野生动物园的动物们试探着咬开警戒电网重回自由天地，漫山遍野疯跑，一天下来，有不少脚力足的动物跑到了南山医院。

牧羊犬十弧对着它们狂吠大叫，一元抚摸十弧的颈毛和脊背，帮助十弧把神经放松下来，命令它维持一下秩序，十弧顿时领袖附体，大摇大摆地走进动物们中间“汪汪汪汪”叫了数声，大家静下来。

一元到医院病房看到米尔仍在床上躺着，一元放下心，她虽然没有言行，但她是一元的精神支柱。棠基也在床前坐着，只是大脑中的智能芯片断能，精神萎靡，在慢慢失去心智，一元却因未满十岁，没有到植入大脑智能芯片的年龄，躲过一劫。

趁棠基还未完全昏聩，一元急问他：“我们找人帮忙吧？！”“可所有人都受智能芯片的控制啊！”“我就不受芯片的控制啊！”“对啊，火卫还有什么生物体不受芯片的控制？除了你，还有谁？……小孩子！小火卫哪有几个小孩啊？！我想想……再想想……再想想……十弧，动物！对！西山动物园的动物！”棠基绞尽脑汁，耗断了最后的脑神经终于想了出来。

一元听言马上扯住棠基的胳臂说：“爸爸，我们去找动物们帮忙吧？！”一元兴奋地说，棠基从激动中清醒，看着懂事乖巧的儿子流着泪说：“生死有命，我不去了，很快我的智能芯片残存的动能要耗尽了，我用最后一点力气陪你妈妈说说话。”说完转向沉睡的米尔，用两手握着米尔垂在床沿的右手，抚着米尔的手背眯眼自语，眼睛被泪水充盈而迷离，声音低回呜咽而缠绵，似是在与爱人告别，又似在用咒语驱散困住米尔的病魔，一元的哭闹声已叫不醒他们，泪水已浸不进那唯有爱情的世界。

一元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跑出病房，跑出医院，牧羊犬十弧尾随其后，一元的眼泪洒落十弧一身，一元和十弧脑子里没有“放弃”的概念，一元满脑子的“救人”，十弧脑壳里唯有“忠诚追随主人”。一元渐渐平静醒悟，跑出医院，收住双腿，又向医院的方向紧走，医院内不都是可以帮忙的动物吗？

医院内胡奔瞎蹿的动物们刚才乱作一团，忽略了身体感受，现在才开始感觉呼吸有点困难。一元让十弧试着召集动物们一起商议如何应对停电，停电了，人类和动物之间的同声传译机关闭，一元能通过眼神、动作、叫喊声和牧羊犬十弧沟通交流，牧羊犬和动物们交流无障碍，动物们在医院一楼大厅胡乱走动，议论纷纷，大家商议多时才统一意见：只有启动备用能源，才能延缓火卫文明的衰亡。

可备用能源在哪呢？依靠一元九岁的智商和相当于或低于一元智商的动物们的智慧，大家绞尽脑汁也找不到答案。一元哭哭啼啼去病房里找棠基，棠基衰弱地小声对一元说：“去火卫执行局找答案吧。”

火卫本来设计有备用能源，只是所有智能芯片都失去能源支持，依靠芯片插入脑中帮助工作生活的火卫人，没有了智能芯片工作，一个个的大脑如白痴一般，不知如何启动备用能源机器。唉！当初科学家高估了火卫人类智商，过多考虑核心机密的保密因素，如果设计一个备用能源自动启动装置就好了！

寻找火卫执行局的目标确定了，可火卫执行局在哪里呢？动物们和一元出了医院瞎跑误撞，漫无目的地跑了两天两夜，大家精疲力竭，只顾低头寻路，再一抬头，看见了西山野生动物园管理处的大门，管理处设在西山野生动物园紧邻外侧，它们又回到了西山。

八、十弧领群体，寻路把电启

牧羊犬十弧大模大样地遛进动物园管理处，停电的安保系统防御失效，根本无法阻挡十弧的轻足信步，一元又累又渴又饿，步履维艰，懒散地尾随其后。

牧羊犬始终走在动物们前列，虽腹内空虚、饥肠辘辘，但也气宇轩昂、风采依旧。

牧羊犬十弧来时，动物园女园长悠兹正为贯通火星和地球的网络直播平台断线苦恼，网络平台直播的是地球—火星的互动式生活，直播掉了线，没有了地球生活作参照学习，大脑智能芯片又遭断电的女园长悠兹心智痴傻，只剩一俱漂亮躯壳，脑壳里是糊涂糨子。悠兹竟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好久没有洗脸梳妆了，同时遗忘了对西山动物园的管理办法和信心，任凭动物们进出管理处。

牧羊犬十弧秉承天生的领袖气质，上演英雄救美的大剧，它走向动物园园长悠兹，对她左闻右嗅，轻啃深舔，悠兹没有主意，任它摆布。十弧的下意识动作错打错着，靠给悠兹舔净脸上的眼垢、鼻屎、口水取得了悠兹信任，它其实是喜欢这口。十弧咂咂嘴巴，对味道表示满意，悠兹抹抹脸庞，照照镜子，流出了感激的眼泪。

“救命！……救我！啊……呵……救……”有小孩的求救声传来，十弧随时警戒的双耳竖得笔直，它听到求救声从动物园管理处院内池塘传来，十弧冲过去，只见一个小孩在池塘水中喊叫，头一沉一浮，十弧纵身跳下水，奋力拨爪前行，很快靠近小孩，它立即咬住小孩后颈的衣服带着小孩凫向池岸，到了岸边把小孩拉上岸。小孩在岸上呛咳，悠兹跪在他身边哭泣，不知如何是好，一元赶来劝悠兹：“小孩没事了，别哭了！”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这个被救的小孩是悠兹的三岁儿子，没有了機器人保姆看护，一失足意外跌落进池塘。十弧又取得了新的政绩，它的英勇之举让悠兹感激涕零，她决定把动物园园长一职让位给牧羊犬十弧，悠兹和身旁的一元商量：“牧羊犬的能力胜我十倍，我心力衰竭，想把动物园园长的职位让给它做，好不好？”一元一个小孩子家，不太懂政治，他不置可否。

动物园园长悠兹没有人商量，她决定一意孤行让位给牧羊犬，既为牧羊犬救了她的儿子，又为她已离不开牧羊犬！她那么爱美，但在既无大脑芯片指挥，又无生活机器人辅助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收拾好自己，没有牧羊犬为她清脸梳妆，她以后真没脸出门。

牧羊犬十弧舔净了悠兹脸上的泪涕，完成了园长让位交接仪式。

“以后牧羊犬就是动物园园长，你们要听它指挥和管理。”悠兹对被牧羊犬十弧“汪汪”叫来捧场的动物们宣布，动物们领教过悠兹命令机器人用电网、电棍、皮鞭、饥饿惩罚来管理它们的复合手段，此时想起还后怕，大家唯唯诺诺，躬身听命。虽然大家对悠兹把动物园园长一职让位给牧羊犬予以承认，但都觉得看着狗舔脸真恶心！十弧扬扬得意地甩落一头的水珠，水珠在太阳的映射下，散发出胜利的光芒。

新任动物园园长十弧身上的水珠有一股臭味，大家掩住了口鼻，断电的污水处理设施没有工作，未作处理的水质都在变坏，一些抵抗力弱的小鱼、虾、藻类都漂浮出水面，耷头歪脑。十弧发挥它的领导才能，向山上“汪汪汪”紧急召集螺、鲢鳙、清道夫鱼等来清除水里杂质，这些天生的清洁高手听到召唤，从山涧水道纷至沓来，自相连入口涌进动物园管理处的池塘，大快朵颐，吃尽了渣滓，澄清了水质，清理效果良好。一元捧上一捧清水一饮而尽，身上有了气力。

“你们都是水司令了！”十弧看到主人一元受益，心里高兴，对螺、鲢鳙、清道夫鱼口头下达了担任动物园园长以来的第一个任命令。

动物园管理处的花园花草长时间没有打理，杂乱茂密，四处蔓延，淹没了管理处的尊严，需要修剪了，“你是动物园园长了，要管护好动物园及管理处，保持整洁形象！我去找人和机械来修剪花草。”一元说着和十弧去管理处后勤仓库找管理员和机械。有三个修剪草机器人歪倒在半睡半醒的仓库管理员身边，一元上前试着摁动修剪草机器人的开关，摁了几次都没有动静，机器人丧失能源发动不了，管理员又不事劳作，向一元摊摊手表示没有办法：“管它呢！总不能用手去拔吧？”

动物园管理处花园抛荒的颓败让一元揪心难受，一元想为十弧做些事情，却做不好，坐在花园前的长凳上难过。十弧对花草修剪不以为意，蹲在一元前面向外聚目四望，一脸自豪，它现在身份上是动物园园长，精神上是一元的主人。

黄牛、山羊与它们的兔子小伙伴们肚子饿了，进到管理处花园内吃草，黄牛跨过花园的栏杆，山羊从栏杆外跳进花园，兔子从柱杆空隙钻进去，半晌工夫，把花园内杂乱无章的草吃得齐刷刷好看。

十弧园长对黄牛、山羊、兔子“汪汪汪”叫了三声，以示鼓励，它决定授予黄牛、山羊、兔子一级勋章，任命黄牛为动物园管理处事务局局长，任命山羊和兔子为事务局副局长。十弧有了领导经验，召命蜜蜂在一朵白兰花上用蜂针蜇刺做好记录备案。一元也在花园中找到一些草莓果和葵花籽吃，几口下肚，恢复了精神。

到了晚上，万籁俱寂，黑灯瞎火，绝然没有过往霓虹闪烁、灯火通明、笙歌燕舞的不夜天生活。西山动物园的管理员们没有睡眠曲催眠都睡不着觉，唱机不能开启，猪就用它的呼噜声当睡眠曲帮助大家，并身体力行，率先垂范，领头睡去，大家才得将息。猪以它的实际行动挣得了睡眠局局长的高官厚禄，十弧园长赐予猪的厚禄是安排两只鹅侍候它吃喝，猪吃饭时先由鹅属下用铲子嘴阔口吞食，再把食物吐噜给它。自从有鹅属下服侍，猪吃得更胖了。

这一天，睡眠局猪局长外出游玩，在路上贪吃嗜睡，耽误了晚上回动物园，太阳落下山，夜幕四阖，习惯猪鼾助眠的火卫人难以入睡，孤独寂寞，又爱莫能助。没有睡眠又没有灯彩助兴的夜生活是多么受煎熬啊！牧羊犬十弧园长叫来大猩猩发挥聪明才智，大猩猩优秀的遗传基因告诉了它用细石条钻木取火和用石块碰撞火花的办法，大猩猩娴熟地点燃了干枯的草叶，大猩猩又撅断松枝当火把点起，火光四射，煞是好看。

月亮玲珑，星光朦胧，夜风煽情，切莫辜负了好景致，十弧园长“汪汪”传令，召集留守在动物园及占领管理处的动物们到户外开狂欢派对，大家随十弧移步到海边，与风舞，与水亲，欢娱度晚夕。篝火在海岸边旺盛起来，载歌载舞才能尽兴，火卫人却傻愣地在一旁，忘记了芯片支配下的舞蹈动作和歌曲谱调。一元虽精明，无奈年龄小，经事少，也不知所已，只唱了几首儿歌，大家不能尽兴。

这时，大雁被儿歌的童真打动，由近至远飞去，又由远及近飞来，带领鸟群从森林一路唱到海边，动物们与鸟群和声欢唱起来，歌声同频共振，落在水面激起水花无数。水獭贪玩好水，扭动着柔软的腰肢，仰仗着顺滑的皮毛，玩转了水陆各个娱乐项目，只见它潜入水中把鱼虾蟹蛙追逐得四处乱蹿;又踩水把头颈露出水面，先把左前肢爪放在嘴里向天吹哨，再用右前肢爪放在唇上向美眉打啵，羞得海鳗沉下水去;只见水獭用尾巴把舵定向，踩在一块掉落水中的大树皮上滑出了水上舞蹈的高潮;它滑出水面，钻进沙滩，匍匐而行，打滚跳跃，舞出了炫动的旋律。掌声雷动，那是大象的巴掌声。

大象的巴掌声在空中回响，动物们站坐都端正了一些，两只打闹的小猴停止了撕咬，大象用最原始的威望维持着火卫世界的公共秩序。老虎也在痴迷地欣赏鸟群和水獭的歌伴舞，温驯地舔了一口乖乖偎在身旁的猫的身子，猫儿被老虎的舌刺刺激得耸了耸肩。老虎看水獭跳舞看到兴奋处，也跃跃欲试，它站起来，伸身前进，又慑于大象的威严，右转方向而去，它是森林王者，不能在大象面前露怯，它向右奔跑，攀上崖岩，长啸一声，再纵身跳入大海，为篝火晚会增添一个虎跳崖的精彩节目。

海边氧气尚足，动物们歌舞升平，淡忘了能源断供的危机。动物们的教导，引得火卫人如痴如醉地狂欢，大家累得精疲力竭，都瘫倒在篝火旁睡着了。火卫人哪经得起如此无外力辅助的折腾，自火卫成为地球人的殖民地后，经若干代地球人的努力改造，火卫的生存环境与地球已相差无几，美丽宜居，地球人也逐步“进化”为靠在脑中植入智能芯片代替思想和操控工作，及靠机器人帮助生活起居和吃穿用度的火卫人。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火卫人大都体形浑圆，四肢短小，脑袋瘦削，这是营养过剩、缺少运动、用进废退的缘故，他们歪歪扭扭地倒在沙滩上酣睡，口水横流，汇入海洋。一元睡在他们中间略显突兀，他的体貌秀颀、脑大筋长有别于其他火卫人。

因为没有能源支持，闹钟都已停摆，天已大亮大家还在沉睡，公鸡向天鸣叫七声：“七点了，大家起床！”这时从海上急切传来海豚发出的持续的“啊啊——啊啊啊——”报警声，“一定是出事了！究竟是什么事呢？”一元问。岸上睡眼惺忪的动物们面面相觑，不明就里。红嘴鹦鹉精通各种动物方言，翻译海豚的警报说：“有失去动力的远足游轮悬浮在海中央，回不了家了。海豚用超声波定了位。”

大家正对救援措施一筹莫展时，远远看到鲸鱼背上驮着密密麻麻的小人驶来，鲸鱼游到近海，鲸的体积庞大，吨位重，吃水深，担心靠岸近易被搁浅，不再往海边游，游轮上劫后余生的人都趴在鲸鱼的背上向海边求救。一元对牧羊犬十弧面授计议，让它派鹦鹉翻译家前去传达指令，让海豚与鲸鱼交接，把人驮回来。

海豚团队接到鹦鹉传达的十弧指令后有了方向，海豚方向明、思路清，认可了十弧的领袖地位。鲸鱼把背上的火卫人一个个转移到海豚背上，鲸鱼和海豚的脊背黏滑，圆鼓轮墩的火卫人在转移中多人多次掉到水中，八爪章鱼手脚并进来援助，等最后一个人被章鱼传递到海豚背上时，突发变故，章鱼被一张颚尖牙长的大口咬掉一只脚爪！那是什么海怪？章鱼疼痛，叫喊着让海豚快走。

章鱼把剩余的七只手脚团团围住那海怪攻击者，章鱼的手脚分工明确，捣眼的捣眼，捂鼻的捂鼻，勒脖的勒脖，有掐嘴夺爪的，有缠身制止海怪行动的，有殴打海怪肚腹的，一顿操作后章鱼占了上风，海怪挣扎着难以脱身。

章鱼看清那海怪攻击者两米多长，长鞭似的触角膝状弯曲，三角状的脑袋颚尖牙长，长背鳞片闪亮，脊鳍利如钢刀，胸腹两节，前胸和后腹有柄节相连，扁扁的前胸肩上伸出两只像大钳刀的爪子，和胸上两只钢筋般粗壮的爪子挥舞摇动，努力挣脱章鱼手爪的缠绕，厚厚的后腹上被章鱼脚爪缠住的两只爪子也在挣扎，那分明是一只长了背鳍的大“蚂蚁”！

缠在“蚂蚁”背上的章鱼爪被“蚂蚁”锋利的脊鳍割伤，流下蓝色的血液，血液腥味很重，又引来两只“蚂蚁”前来，前来助战的“蚂蟻”用钳刀斩向章鱼，章鱼慌忙丢开手脚，释放一团浓烈刺鼻的腥臭烟雾，趁“蚂蚁”被熏得晕头转向之际，章鱼借机溜逃。它屁滚尿流地逃到岸边，扭身一瞧，“妈呀！”叫出声来，“蚂蚁”团队成百上千浩浩荡荡撵来，张牙舞爪，快如飞箭，眼看要冲将上岸！

危急时刻，牧羊犬十弧带领狮狼虎豹等动物们凛然无惧，冲到岸边与“蚂蚁”群怒目对视，一时狮吼、虎啸、狼嚎、豹嗷、犬吠、猴啼，叫声震天，“蚂蚁”们被撼在岸边，不敢向前，对峙一会儿后却身回转，游离而去。岸上的动物们接力海豚，把海豚背上的人拉的拉，拽的拽，扶的扶，抬的抬，扛的扛，都救上了岸。

大家欢欣雀跃。鲸鱼喷出长长的水注扬长而去，水注在空中化作“V”形的旗帜。同样功勋卓著的海豚不满鲸鱼的嘚瑟，叫得嗓子破了音，发出驴叫般难听的反对声，动物们向海豚热烈鼓掌和欢呼呐喊，致以英雄的礼遇，海豚才发出满意的悦耳的鸟叫声，高兴地来个海豚跳，一梭子潜入海底。

一元看到那群长了背鳍的大“蚂蚁”似曾相识，在哪见过呢？对，那不是在火星天穹城市内侵袭他和棠基的怪物吗？！火星的怪物是长有毛茸茸尾巴的大“蚂蚁”，火卫的海怪是长有背鳍的大“蚂蚁”！物种变异！一元脑中浮出棠基对他说过的话。啊！地球人虽严加防范，虽向火卫移民前提前做好了应对新生变异物种的生态化学准备，火卫也没有阻挡住变异物种的侵袭！一元倒吸一口凉气。

有火卫人在慌乱上岸时碰伤了手脚，血流不止，火卫山只有南山一座医院，大家用手压住受伤的火卫人的伤口，着急忙慌、不辞辛劳地把他从西山海岸边绕路送到南山医院救治。折腾一天才来到南山医院，医院却因能源停供陷于瘫痪境地，机器人停止工作，医生和护士萎靡不振，两眼空洞，堆坐一拢，无法看病、拿药、针灸，因停电药房门也推拽不开，动物们傻了眼。受伤的火卫人伤口乌紫，继续渗血，肿胀疼痛。

一元拐到病房，棠基衰坐在地，米尔也不知死活，一元不知所措，怎么办呢？掌握火卫备用能源秘密的火卫执行局在哪呢？他又流下眼泪。

黄牛虽沉默寡言，但城府见识很深，它老谋深算，用四个胃的蠕动帮助消化计谋，思考多时，计上心来。它撇开大家，奔到医院后山采集了一堆花草，把蓟草、艾叶草、侧柏叶、槐花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嚼碎，涂在受伤的火卫人的伤口上，火卫人的伤口很快止了血，消炎去肿，但被救治的火卫人也衰竭了芯片动能，昏昏睡去。

“情况不太好，山上的植物开始枯萎了，火卫的制氧系统恐怕也撑不了多久。我们要从长计议了。”黄牛忧心地告诫牧羊犬十弧。十弧去病房找一元，向他报告黄牛的担心，一元擦干十弧脸上的泪痕，拉它去医院一楼大厅主持大局。

不能坐以待毙！一元和牧羊犬十弧要带领动物们赶往火卫执行局寻找启动备用能源。火卫执行局在哪呢？先走出医院再说，肯定在医院外。大家正欲出院，却发现眼镜王蛇已占据了一楼大厅至高点，它盘桓在大厅门口上方的顶灯架上，堵住了大家的去路，宣布自己武装夺取医院成功，战利品是一具警卫的尸体，眼镜王蛇用舌头抿了一口嘴上的血液，转动着细而长的眼睛阴险地注视下方的动物们说：“我要当动物园园长！不同意的，警卫就是下场！”

“你杀了他！”大家义愤填膺又毫无办法，都惧怕眼镜王蛇长芯后的毒牙。这种处境的处理有些复杂，正当牧羊犬十弧园长也手足无措时，一元示意十弧叫秃鹫帮忙，十弧憋足劲向医院外狂吠数声，吠叫声穿门过窗，力透石壁，传至遥远，秃鹫很快领命而来，不消费力，轻松抓捕了眼镜王蛇，又叫来同伴清理干净了警卫的尸体，它们清理的方式是吃了他，虽然残忍，但也比尸体腐烂变质要强。

蚂蚁也自发来打扫战场，消除了人、蛇、秃鹫战斗的痕迹，列队逶迤而去，浩浩荡荡。动物们被蚂蚁的气势感染，誓要统治火卫一千年，出了医院，来到大路，大家把牧羊犬十弧抛向空中，又向它顶礼膜拜，叫嚷着尊它为王。因缺氧枯落的黄叶飘飘荡荡，覆了十弧一身，十弧有了王者之象。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春日之柳芽，夏日之芦花，秋日之残荷，冬日之冰挂，赏心悦目，美不胜收，让人意旷神怡，我想念它们。现在一切都在衰败，我们要抓紧赶往火卫执行局找到关于备用能源的答案。呀！我想起来火卫执行局的方位了！”一直跟随十弧、已离不开十弧舔脸净面的动物园原女园长兴奋地说道。她在向动物们潜移默化的学习中增加了心智，逐步恢复了记忆。

大家正向火卫执行局行走之际，雄狮跑来堵住了大家的去路。“没有详尽妥善的应对方案不能去启动备用能源！人类太聪明了，你们难道没看到女园长在恢复智商吗？人类太可怕了，你们难道忘了他们把我们关进动物园奴役我们的场景了？忘了他们用铁栅栏、壕沟、电网限制我们的自由，用鞭子抽打、饥饿惩罚强迫我们演出吗？你们忘了吗？能源恢复后，我们还有自由吗？”雄狮咆哮道，动物们噤声不语，沉默思考，悠兹惊得缩到牧羊犬十弧身后不敢再吭声。

“什么女园长？现在我是动物园园长！”牧羊犬十弧逞起英雄主义，不畏一切，打破了僵局。十弧接着坚定地说：“我们要找到备用能源，启动备用能源，永远拥有火卫山！如果是归宿，火卫山是最好的归宿！”

它跳上一块大石头，登高望远，望着远方那一片绿，那一片灰，那只腾飞跳跃的自由自在的鸟，和面前不知谁巴结送来的肉骨头，心里无限留恋。

“我也不是质疑你当动物园园长的意思……我们要有远见……”雄狮试图解释清楚，牧羊犬十弧园长却打断它，接着阐述它的施政纲领：“哦？远见？如果是短暂休整，火卫山是最佳的平台。大家少安毋躁，等能源恢复了，假以时日，我将带领大家打到海的那边去，占领统治整个火卫！”

“我是说大家要有一个宏观的发展蓝图和微观的处理办法，既不能不解决能源问题与人类同归于尽，又要避免解决能源问题后最终受制于人。”雄狮尽量控制自己恼怒的情绪辩解道，扭头小声骂了一句：傻狗，短见！

“你敢质疑园长的见识？！”十弧质问雄狮。“如果能源恢复正常，眼前的一切和你的设想都是梦幻泡影！人类清醒过来后会把我们重新逮捕关押进动物园内！如果不解决能源问题，我们又都得死！”雄狮脾气暴躁地忍不住怒吼，它也只是提出问题，以它的智商情商找不到破解问题的办法。动物们被它们的争吵搅得更不得其解，进退两难。

“你敢犯上作乱？！”牧羊犬十弧細声低叱，但威力无比，马上就有拥趸者鬣狗群形成半弧状围拢雄狮，雄狮好汉不吃眼前亏，后退几步，脱离即将形成的包围圈，转身离去，“道不同，不相为谋！”雄狮的悲愤声在空中轰然作响，久久不散。

“我不勉强大家，大家各安其命，但跟着我有肉吃。”牧羊犬十弧园长说完以胜利者的姿态啃了几口面前的肉骨头，把吃剩的肉骨头抛向鬣狗群奖励它们护主有功，鬣狗群喧哗争夺，咬落一地狗毛。

孔雀也不屑于与犬类为伍，用喙理理身上缤纷的羽毛，骄傲地扬着头优雅地走开。一元虽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不能完全看明白它们在做什么，但也隐约觉得牧羊犬十弧做得有些过了，他上前抚抚十弧的头，摸摸它的脖，示意十弧从石头上跳下。十弧听从一元吩咐跳下石头，蹲在一元的脚面上，驯服地不再说话。

大家进退维谷之际，占卜家章鱼逐个掐了掐七爪指头，它的另一个爪被大“蚂蚁”咬掉了。章鱼神秘地眨眨眼，摇头晃脑地向大家预测：“以我传承的上祖法力，算来火卫文明还有十五天寿命……”没有动物与人同声传译机翻译，一元不知它们在胡诌乱侃些什么？

“你竟敢蛊乱军心？”没等章鱼说完，豺从形影不离的狼身上爬起，边说边一口咬住章鱼的一条手爪，章鱼疼痛得甩开另六只手脚，“啪啪”打响了豺的尖脸，又释放簇簇黑雾，豺被打得熏得涕泗乱飞，遂松了口，章鱼趁机逃脱。

“不管你们说的是真是假，火卫的形势确实危在旦夕，我们呼吸越来越困难，植物也在逐渐枯死，天气也在变冷，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们要去启动备用能源。”一元听完十弧的解释，审时度势地对它说。动物们等待着牧羊犬十弧园长表态，它们追随十弧，十弧等待一元下命令，一元决定继续去火卫执行局寻找备用能源的答案，一元的妈妈治病需要医院的能源。

一元和十弧按照动物园原园长悠兹指示的路线，带领动物们在南山找到了火卫执行局，一元在火卫执行局翻阅档案文件，得知火卫备用能源在山巅绝密处。一元查看火卫执行局的工作台账还得知：火卫资源贫瘠，由于过度开采开发，已不能实现能源自给自足。屋漏偏逢连阴雨，这次能源停供是因为安西机器人已下令停止从火星向火卫运输能源，而人类只得自行派遣车队从火卫去火星撷取、运输能源，能源车队装载完能源返回火卫的路上，却因太空轨道的在轨卫星与流星的碰撞事故耽误了返回行程。

太空垃圾过多，运输能源的车队贸然改变运行轨道而与太空垃圾误撞的风险太大，太空中废弃的飞船、火箭、卫星等飞行器和零件碎片及飞行员随手乱扔的垃圾遍布，四处飞蹿，还有脱轨的小行星，都容易与车队发生碰撞事故。能源运输车队只得拥堵太空轨道线上焦急等待太空警察疏通秩序。

动物们接着向山巅进发。去山巅的路上秩序零乱，大脑芯片失能的火卫行人和动物们横冲直撞，交通拥堵，才走一小程就寸步难行，猴子心窍灵通，判断是交通信号灯停电罢工所致。不用十弧园长吩咐，猴子们志愿组成指挥队伍，用红屁股代替红灯，一撅屁股，行人和动物禁行，屁股蹲下，行人和动物通行，很快疏导了交通，动物们过了马路，向山上挺进。

山路崎岖，树木、竹林、藤蔓、茂草、枯叶、荆棘、溪流、奇石组成一个个迷宫，大家艰难攀行，荆刺棘扎，葛缠藤绕，石绊山阻，路凹沟陷，蚊叮虫咬，蛭钻蜈爬，大伙腿脚如铅注，精神如鞭挞，喘气吁吁，饿肚咕咕，伤痕累累，步步困苦。走着走着就找不到前进的路，转来转去又回到原点，路障重重，风尘缱绻，一处雾气腾腾，一处阴雨连绵，一处雨雹不断，一处瀑挡面前，一处沙堵鼻眼，一处雪舞风卷，处处艰难。喊不应，走不动，看不穿，前途渺茫，小兔子担心，伤心地哭红了眼，大熊猫哭黑了眼圈。

乌鸦和喜鹊自告奋勇去探路，牧羊犬十弧园长同意了它们的请命。乌鸦衔上数粒石子，飞上林梢，顺着山巅备用能源地的方向，向下叼落石子;喜鹊更聪明，把石子叼进有洞的树枝里，再衔上满洞石子的树枝飞上天，看准山巅备用能源地的方向一路丢下，粗粝的石子蜿蜒排开，那是通向生命之路的珍珠玛瑙，指向远方目标。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山野的泡桐树生性皮实，不择天地，漫山遍野，那粉嘟嘟、肉乎乎的花朵是泡桐的宝宝，层层叠叠地卧在枝头，向上招手，也指引着方向，动物们走过后，花宝宝开始因缺氧低头耷脑。

一元为大家唱歌打气，他唱的是《π星之歌》，π星在哪？π星在星际遥远处，大家仰头遥望星空，畅想中多走了几步。十弧也在前面引路，吠叫呐喊为大家鼓劲;大家齐心协力，大象用鼻子扭掉挡路的灌丛，猩猩用石块作斧砍掉路障，野猪用鼻子和獠牙拱去腐植，棕熊用宽厚的手掌拍熨泥土，平整出一条通向山巅的道路。

待动物们攀爬到山巅时，大家累得虚汗淋漓，腿打哆嗦，气喘吁吁;冻得瑟瑟发抖，嘴牙打战，汗结成冰;碰得遍体鳞伤，伤口脓肿，浑身脏污。花草已然枯黄凋败，树木落叶光秃，溪水停流冷冻，沙尘蔽日遮天，鸟兽无言无力，呼吸窘促难受。

到达山巅目的地，备用能源机器开关就设在神龛下供奉的石狗嘴中，只消扭动狗嘴里的獠牙开关，备用能源就能启动。那神龛神狗神气十足，霸气冲天，动物们都不敢上前启动备用能源机器开关。这时，狮子踉跄着步伐，跌跌撞撞赶来，狮子跑到石狗前哀嚎“停……别……求……”它跪在石狗前气短神亏，泣不成声，言不成句，已完全顧不上森林王者形象，它反身磕头作揖着对大家说：“求求大家三思，如果重启能源机器，人类秩序恢复正常，智商归位，他们再把我们投入动物园豢养怎么办？”十弧让鬣狗群围困了它。

“为了火卫的能源安全和永续发展，我们委曲求全也是值得的！人类有时何尝不是为了家庭、事业和生存，身不由己，委曲求全？”长颈鹿语重心长，站高望远，深明大义。长颈鹿的话打动了大家，但大家不能决断，都看着十弧，等它下命令，十弧望向一元，一元心里想着妈妈，一元稳稳脚，健步走上前去，毅然决然地扭动开关，开启了备用能源机器！

九、探火计划密，米尔是先驱

山巅的备用能源开启，一时万家灯火，人畜喧嚷，好不热闹！一元急着赶回医院，十弧不离主人身畔。

出发前，十弧动物园园长对动物们论功行赏，授予名爵不等，十弧把能想到的溢美之词都用在了患难兄弟身上，授予鬣狗“御林俊杰”称号，颁给大象“中流砥柱”奖章，奖掖章鱼为“七指神功”海陆顾问，奖赏猩猩“天地智囊”名誉，连狮子也给了“谏言良臣”的奖励证书……大家各得其所，欣然受封，乐在其中，忘记了来时的苦，这就是精神的力量。

一元一路行来，衣衫褴褛，浑身伤痕，脚上磨得都是水泡，有的水泡破皮冒了黄水，钻心的疼，走不了路，一元用藤蔓厚厚实实地编了个椭圆形的筐，筐下垫两枝竹竿绑紧，一元坐进筐里扶上筐沿，十弧把连筐的藤条套在肩上，拉上他下山。又是一路披荆斩棘，千辛万苦才到达医院，十弧伸长了舌头“哈哧、哈哧”地喘着气在医院门口警戒等待，一元不顾脚腿疼痛一瘸一拐跑进病房找妈妈，他来到米尔身旁见米尔仍在昏迷，好在连接米尔的生命监测仪亮着灯。

太空警察疏通了拥堵的太空轨道，那携满能源的运输车队穿风破云而归，火卫又有了持续的动能支持。环绕火卫的大型吸碳机轰鸣工作着;核聚变增强了地磁场;增重机加注着火卫的重力;人造太阳在闪耀;所有卫星秩序井然。很快，一切恢复如常，那狂风狂放狂野狂狷成为虚妄的过去，剩下的唯有平静和真实，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都像是一场梦！

动物们被清醒过来的人们无情地捕捉驱赶，重新被关回动物园内。动物园外，不远处的动物管理员居住的小区前，全冠梧桐已是六层楼高，茂密旺盛的梧桐树叶透出点点片片的太阳光隙，掩映着斑驳的高楼墙体和灰蒙的窗棂，让关在动物园内的动物们心生向往，想去那里驻足流连——那里有活泛真实的生活，揉满了偷窥的阳光、芬芳的风沙和朴素的人文。

动物们的记忆恍恍惚惚、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影影绰绰，难究其里，但谁也拂逆不了它们坚强的内心：它们拯救过火卫，如果再来一次，它们依然会这么做！

经此能源断供危机，火卫执行局领导层进行了认真反思，责成规划署研究、规划、编制开发火卫东山的新方案，在广泛征求意见、专家学者论证、集体研究、层层审批的基础上，开发东山的新方案进入公示阶段，方案提出：聚焦康养主题，完善生态内涵，适度小规模开发东山硒矿，保留东山村原生态，上报东山村列入宇宙文化遗产名录，建造村史馆，留住历史记忆，丰富旅游资源，发展生态旅游观光产业，绿色持续发展。新方案得到了社会各界认可。

为缓和地球联军与安西为首的火星机器军对峙的紧张局面，火卫执行局特批棠基、米仁、一元陪米尔去宇宙空间站医疗研究中心看病。一元将十弧送回了西山动物园，虽然舍不得，但他不便带着它给妈妈看病。乘坐公共飞艇去宇宙空间站为米尔看病的路上，米仁为一元讲述着米尔刚从地球来火星、从火星到火卫时发生的趣事：“妈妈刚来火卫时因工作不顺、心情不好，一有空就睡觉，赖在床上不起来，有一次睡得久了，蚂蚁都钻进了她的被窝……”“蚂蚁钻被窝！

呀，那得多痒啊！”一元面前悬浮着一台小型薄屏电脑，米仁讲到哪，电脑就根据讲述内容自动成像，米尔感同身受，挠了挠肚皮。

“妈妈为什么不顺心呢？”一元问。“她因为私自安排送你去π星治病，又偷下命令让安西在天穹城市等你回火星、保护你，受到了惩罚。”米仁回答。“妈妈爱我！”一元坚定地说。

“妈妈爱你吗？姥爷。”一元又问。“爱，但那是机械的爱，有意识的爱。对你是血肉的爱，下意识的爱。”米仁说到“机械”两字，有些心酸。

“都是爱，有什么区别吗？”一元不解。“她爱我，是因为我为她付出那么多，她觉得应该爱我。她爱你，是白天想着爱你，晚上做梦也在爱你，随时为爱你铤而走险。”米仁说的话一元似懂非懂。一元全神贯注地听姥爷说话，不留神弯了腰，一元身上纠正坐姿的电子背肩带紧绷着，帮助他坐直坐好。

生命是紧张和纠结的，生活是烦琐和平实的，共同的特点是时间在流逝。但有了她（他），他们不再害怕，在近光速行使的飞艇里，时间停滞，他们想：这就是永生。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棠基看着飞艇里昏迷的米尔，心里默默祈祷，飞艇穿过无尽的黑暗，棠基轻轻吟诗给米尔：在黑暗中探路前行，我生存的信念如指路明灯;在生存中踟蹰负重，我执着的情感如广阔星空;在情感中荆棘丛生，我和你穿越黑暗重重。我们短暂的情爱在有限的生命里释放出永恒的光彩，帮我穿越无穷黑暗和无涯孤独。我感谢你。你一定会好的！

米尔在宇宙空间站医疗研究中心的治疗很顺利，医生在濒临死亡的米尔大脑海马区发现了顽强生存的神经元，模拟“不朽”水母的基因组编程，编辑DNA修复基因，激活再生功能，促成神经元新生、成熟，最终救活了米尔的大脑组织。

米尔的病得到了痊愈。在最后一次康复检查后，棠基决定向米尔求婚：“让我们在宇宙空间站再举行一次隆重的婚礼吧！向宇宙全程直播婚礼盛况，我爱你，米尔，我要让全宇宙都知道我爱你！”米尔轻轻摇了摇头，那拒绝重重打在了棠基心上。

棠基被米尔的拒绝打蒙了。“你不爱我？”棠基难过地问。“当然爱。”米尔答。“那为什么？”棠基不解，但知道米尔也爱他，心里好受一些。

米尔凄然一笑说：“棠基，我不能再瞒你了，你是一个机器人，爱我，是为你预设的程序。”“你开玩笑呢？”“不信你摸摸你的脑后骨是不是平的？人類都有突出的脑后骨，又称‘反骨，代表反叛的天性，而机器人唯令而行，后脑内是装有预设程序的芯片。”

棠基摸向脑后，真的是平的！他顿感天晕地眩，整个世界坍塌了，他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绝望地疑惑地大声痛哭着：“这不是真的？不是的……你骗我……”棠基怎么能是机器人？他对爱情的憧憬，他对事业的追求，他对亲人的依赖，他对朋友的真诚，难道都是假的？难道都是编程？不！太不可思议了！

棠基不能接受这晴天霹雳！米尔也哭了，她的世界也在压缩变小，她被世界挤压得骨裂身萎，她也是弱者，她又不得不刚强地向棠基解释：“我一直把你当棠基的，但你是机器人！棠基在–196℃液态氮中苏醒过来不久就去世了，他被冷冻的时间太长了，大脑组织已不能恢复活性和动能，好在医生复制了他的所有记忆，现在的你，是用29D打印技术复制成棠基模样、灌输了棠基记忆的机器人。”棠基痛哭失态，他蹲在空间站医疗研究中心地板上，失去了站的力气。

棠基难过至极，这难道不是人类失恋的感受？这种感受是真实的呀？！“你现在的失恋感受也是模拟人失恋后的逼真程序。”米尔似看透了他的疑惑和不甘，残酷地说。她也在失恋，也在失态，也在失去！机器人棠基已瘫坐在地，他放任地说：“不！我什么也不管，我什么都不顾，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我要和你在一起！生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桥归桥，路归路，生活还得继续，棠基离不开米尔，不管什么情况，他都不会离开她！米尔也离不开棠基，他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不会离开他！离开了就不能再在一起！正如他们离开火卫，是地球联军调虎离山、釜底抽薪的计谋，联军新司令智利已在外太空严防死守，武器装备完全封住了米尔他们和随他们驻扎在宇宙空间站附近的安西及火星机器军的归路，同时，地球联军迅速行动，重新控制了火星的能源工厂、武器工厂和机器人工厂……

米尔的病好了，被医护人员催促离开。宇宙空间站医疗研究中心空间有限，医疗资源紧张，研究任务繁重，短期科研计划排了100 年，预约看病的火卫人已排到60 年后;空间站的细菌和真菌快速繁殖又被迅速杀灭，在空间站的极端密闭环境下，这些主要来自人类的微生物极易产生严重的耐药性，进而腐蚀空间站，此处不能久留，米尔他们无路可走。

天无绝人之路，火卫执行局委派火卫—地球遣返公司的遣返航机来接送米尔和棠基，负责遣返的工作人员向他们宣布，米尔和棠基因在火卫一年内累积90天没有缴纳工作税而被遣返地球，同时承诺，已报火卫执行局同意，可以同时送米仁和一元一起去地球，也可以送米仁和一元回火卫工作生活，并出示了火卫执行局的授权书，这是执行制度，还是又有什么计谋企图？

大家审慎考虑，为把未知风险降到最低，决定米尔、棠基、米仁、一元都随遣返公司的航机去地球，抱团取暖，大家才有信心抵御即将到来的寒冬。

米尔放心不下安西，毕竟在火星相守一场，宇宙空间站医疗研究中心主任医者仁心，同意他们在空间站医疗研究中心会客厅见面告别。安西乍一见到米尔即流下了眼泪，机器人出厂时是没有设置流泪的程序的，米尔知道他一定中了人类的情感病毒，中毒过深，用情太专，不可救药。米尔答应安西，回地球后她将向地球汇报申请，争取妥善接纳安置他和他的火星机器军。

安西无路可行。地球联军在火卫海上的导弹发射基地向太空中的火星机器军发动了数次极超音速导弹攻击，导弹射向太空，入轨后又变轨，再脱离轨道对目标定向打击，灵活躲避安西部队的导弹防御系统的早期预警、“中段”跟踪和导弹拦截，精准摧毁了一架武装无人机和重创一艘核动力运输艇。

安西也派遣攻击舰向火卫密集发射导弹，火卫如今能源充足，地球联军部署了激光反导系统防御导弹袭击，那高能激光武器只需接上电源就有源源不断的弹药库，无穷无尽的激光炮弹以光速射向防御目标，拦截住了安西的所有导弹攻击。“只短短几年，火星与火卫的科技差距、军事力量对比竟然已有天壤之别！”

已重新置入火星天穹城市科技芯片的安西喟叹！他的学习能力是几何级增长的，他紧急安排对火星机器军激光炮等新式武器和导弹反御系统的升级改造。

安西利用区位优势以牙还牙，使用电磁脉冲枪击瘫痪了三颗从火卫发射到太空负责侦察、通信、导航和指挥的军事卫星，同时威胁火卫的地球联军，若地球联军再起事端，安西将用改进后的激光炮摧毁火卫在太空的所有卫星。双方重归对峙局面，均坚守不攻，不敢轻举妄动，安西和火星机器军只得在太空流浪，等待米尔的消息。

在安西的殷殷注视、惜惜不舍、切切期盼下，米尔、棠基、米仁、一元乘坐无人驾驶空天飞机飞回地球。飞机在维纳机场停落，一下飞机他们就受到了英雄般礼遇，在机场列队等候的童男童女向他们献上手捧鲜花，欢迎的人群掌声雷动，统一着装的乐队弹奏胜利交响曲，维纳市长亲自接机，在欢迎人群拉着的“地球欢迎米尔回家”的巨幅标语前，等候已久的维纳市长向米尔脱帽致敬。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

接机的维纳市长在机场发表了现场演讲，宣布“探火”计划工程取得阶段成功，赞扬该计划火炬手米尔的卓越贡献，他说：“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是个值得高兴和庆贺的日子，‘探火计划工程历经百年坎坷，经过地球几代人的卓绝努力，以火炬手米尔的凯旋归来为标志，取得了阶段性辉煌成就！我谨代表市政厅为‘探火计划先驱米尔百年的牺牲和贡献表示衷心感谢！让我们欢迎英雄归来，为米尔欢呼，为胜利呐喊，为地球祝贺吧！地球联合政府已把每年的今天法定为‘探险火星光荣日，全体公民放假半天……”维纳市长为米尔郑重佩戴上地球联合政府授予的“勇士”勋章，米尔鞠躬致谢，滴落一地五味杂陈的眼泪。

“探火”计划工程？在机场发表演讲的维纳市长背后的宣传大屏展示着火卫的地理地貌、风俗人情和米尔在“探火”计划工程实施以来的工作表现、科研成果，探险火星的计划工程分长、中、短三期实施，工程实施至今，直接派往火星的第一批六人团队，只有米尔一人还存活在世。地球付出的人力、物力、财力、智力至大至巨，经济、科研、医学、天文等收获至功至伟！

在机场举行的欢迎仪式结束后，维纳市长引领米尔他们，走过从飞机停落点至航站转乘处铺设的长长的猩红地毯。维纳市长和米尔并肩走在第一排，米尔有些局促，维纳市长与自己在地球交往的初恋男友体貌相似，如此郑重的场合米尔忍不住问：“维纳·乔你认识吗？”“那是我的爷爷。”维纳市长说着，他的白发迎风起舞，风儿吹得米尔的眼泪旋转。

坐上了转乘商务机，米尔透过机窗向外张望，一切都在自然有序地忙碌着，机车在宽广道路上鳞次栉比地行驶，蜜蜂在红花绿叶中交流，白鸽在蓝天白云间穿梭，楼宇星罗棋布，风电叶片耸入云霄，无人驾驶商务机在自如无碍地飞翔，飞机的机外空气循环系统开启，空气清新得让人陶醉，地球并不是千疮百孔，竟然比火卫更加美丽！

米尔他们被送到国宾馆稍作休憩，接着是丰盛的晚宴，饕餮大餐，林林总总排了长长一行，百瓜千果，素蔬荤肉，蔚为壮观。晚宴由地球联合政府副总理乔治陪同答谢，副总理乔治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他曾是“探火”计划工程的后台程序员，与米尔是同时期实施“探火”计划的台后台前的合作者，两人双手紧紧相握，痴痴凝望，久久不松开，“你老了！”米尔对乔治说。“若不是你们定期返送的火卫科技成果支撑，我恐怕早死了。”乔治知足地说，感激地用双手上下摇动米尔的双手。

副总理的到来让棠基、米仁受宠若惊，他们的消化功能本来就弱，只适应“饮食”药片胶囊，一紧张更吃不了太多的山货海味、珍馐美馔。一元人小贪吃胃口好，在π星治病的八年里享尽太空美食，他不受“饮食”药片胶囊的扰害，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年龄。但那餐桌上的鸡鸭鹅鸽，牛羊猪兔，熟吃的雏鸟腊肉，生啖的海鱼鲜贝，让一元心生怜悯，难以下口，他忘不了勇救火卫的动物小伙伴们，随便一只鸡腿鸟翅都功勋卓著，都酱满了回忆，他想念它们！

米尔彻底放松了，顺利回家了，任务完成了，亲人带回了，不用再为隐蔽身份遮遮掩掩了，不用再为安西的火星机器军和火卫的地球联军争斗而担惊受怕了，不用再为亲人别离而牵挂了。人逢喜事酒量增，女人喝酒也论升，红酒、白酒、黄酒、啤酒、清酒、果酒、鸡尾酒都似琼浆玉露，香气扑鼻。米尔喝上一口爽体解忧，欲罢不能，喝至半酣已心乱神迷，难以自拔，她努力地一再控制，终于打住不再喝。

酒宴结束，他们被带到国宾馆地下八层“探火”计划工程实验室接受酒后体检，进一步收集、掌握他们身上神秘的火星、火卫气息，这让他们不快。体检结束，棠基和米仁被留下做进一步检查，他们是机器人的秘密被先进的地球仪器轻松破解。棠基和米仁都有些恐惧，米尔也不愿离开，检查人员向米尔承诺，等棠基和米仁增加的检查项目检查完，仍然让他们团聚，地球是包容的，人类是包容的。米尔这才短暂离开棠基和米仁，他们已融入她的生命，没有他们的米尔是有缺憾的生命，不管他们是人还是机器人！

米尔和一元被邀请进入地下九层“探火”计划博物馆，博物馆全景式展示“探火”计划六人组合从在地球选拔，到系统训练准备，到乘坐宇宙飞船飞离地球驰骋宇宙，到驶向火星创建天穹城市，到秘密在火卫创造模拟地球环境，三维立体技术还原一百多年沧桑成就，逼真事实，历历在目，让米尔热泪盈眶，让一元无比震撼！

一元在一面展示屏前驻足，试着用手指点开屏幕上带有文字和时间备注的人、物、事件，火星火卫上发生过的历史事件情景再现。更让一元震惊的是：火卫的每分每秒动态都被地球全覆盖无死角实时监控着！每一个物件景象都有来龙去脉的说明，每个人的动作都尽收眼底，毛孔纤毫毕现，火卫竟在地球的严密监视下运转！“探火”计划工程在继续深化发展，火卫竟是地球移民的实验场……2B3F1DF6-57C7-4ED5-9E8D-52B267FC206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