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角色的三次转变

2022-06-17 02:34黄道静
剧影月报 2022年3期
关键词:青衣红娘舞台

■黄道静

转眼,从戏校毕业,参加工作已近四十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在舞台上的演出角色定位,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在发生变化。从最初的饰演娃娃生、花旦,到青衣再到老旦的演变,如今我已成为专攻老旦的一名当家演员。很感谢戏剧学校的几年学习,为我的安身立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感谢恩师的亲切教导与示范,让我从基础做起,一步一个脚印,我与几位同学渐渐的在艺术上崭露头角,记得当初我的一出《红娘》折子戏就十分出彩。有老师评价我扮相俊俏,形象鲜活,特别是自己在舞台上猜摩人物心理的刻画细腻逼真,说我把个红娘演活了。的确,为了演好红娘这一人物,我没少下功夫,虽然时过境迁,现在想起来依然心动。红娘,作为剧中的一个下层侍女,她面对的都是大人物,如何在这帮人的夹缝中求得生存,又要凭自己的智慧与良心促成公子与小姐这一对天生姻缘,真是太为难了。经过老师的讲解,我在人物的性格上做到认真揣摩,力求把人物演活。面对崔莺莺的半遮半掩,欲说还羞,红娘是又真又假,出言试探;面对张公子的痴狂迷恋,红娘是嬉怒笑骂,调侃语逗;面对老夫人的声严厉色,红娘是淡定从容,机敏巧答;面对郑恒的无理霸道,红娘是不卑不亢、义正词严。正因为在老师的反复解读与手把手的讲解启迪下,让我与几位同学饰演的折子戏一度成为轰动舞台的保留戏。在一次次的送文化下乡演出中,不少老年观众还点名要看我们演出的这出折子戏,而我本人在以后的多部古装与现代戏中,也一直承担了娃娃生与花旦、富贵旦的扮演者。

三十多岁是一名旦角演员在舞台上相对成熟的阶段,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条件的变化,剧团为我定位为青衣。九十年代后我主要扮演了舞台上多个青衣的不同形象。在古装戏中,我演的最多的是王玉莲、秦香莲这类命运充满苦情伤悲的人物形象。王玉莲是一个时代的悲剧人物,在封建社会里,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教子亡子不得不亡。这残酷的礼教真是害死人!自己的亲生父亲王莽篡夺皇位犯了天条,理当死罪,而王玉莲只是一介女辈,她从小信奉的是对上孝敬父母,对下敬重丈夫,这是她做人的本分。她心中有怨恨,恨自己的老父犯上作乱,害得自己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如自己违背父意,这又有违传统礼教,她是有万千的怨恨与进退两难中只能无奈的呑下这颗苦果。在演出中我把对父亲的怨恨藏在心中,心中默默的含泪,无声的哀叹,只有自认命苦。王玉莲的心中有爱恋,她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吴汉,这是一位真正让自己托付终身的英雄。在小俩口成婚的日子里,她们相亲相爱,相敬如宾。在演出中我把王玉莲对丈夫的一腔真挚疼爱全部倾注在演唱中,香房中夫妻共读诗书,在传统文化领域里共享知识的快乐;在后花园里携手同游,欣赏春光明媚,花香四溢的芬芳。月光下一同畅饮,共话人生的美好未来;清晨里,沐浴阳光放飞心中的梦想,这真是人生中最愉悦的时光。而这一切在一瞬间被突然打破,所有的美好都已远去。一边是亲情,自己的生养父亲;一边是恋情,自己深爱的丈夫。何去何从,孰是孰非,这让王玉莲在痛苦中煎熬,如火烤身,无法自拔,真是摆不脱,跳不出,理不断,剪还乱。在面临生死抉择之前,王玉莲的一场戏考验着演员的功力,尤其是人物心理活动,需要演员如剥茧抽丝的层层递进,让情绪跟着剧情走,将情感埋在心里头,以自己的生动表演为观众再现一个在世俗礼教的桎梏枷锁下,封建愚昧的意识对古代妇女的摧残是何等的残酷!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转身不经意我们这批当初剧团中的新秀、学员,一个个的角逐舞台,撑起了剧团的中坚。可近年来,随着年龄渐大,再饰演青衣之类已不太适宜,也勉为其难了。我跨入老旦的行列。俗话说江山代有新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花儿再红终有凋谢之时,我们应该有这个意识,将中心角色让位给青年演员,由此我也迎来了人生的第三次角色转换,饰演起老旦。

在戏剧舞台上,老旦这一行当的戏路很宽,无论是演穷苦的百姓,还是饰演皇宫后妃,都能由老年演员来扮演。为尽快的适应角色要求,我努力向同事学习,特别是长期在舞台上担纲老旦的团里前辈,如我团的国家一级演员朱桂香,看她们一招一式的表演,对人物性格的刻画,听她们的唱腔与念白,并认真的钻进去后,真是别有洞天,也让自己大开眼界,使自己在艺术上得到新的提升。为了尽快的适应老旦角色,我在观摩演出时,特别注重剧中老旦行当的演出。经过观察,感到老旦这一行当普遍要求演员要用高亢的唱腔、沉实的念白、沉稳的动作来表现人物,演唱时而最具特色的是要使用本嗓儿,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全新的认识。

近期,我参加了现代淮剧《翠翠》的演出,其中老旦的母亲是剧中的主角,为演好这一形象,我一是在心理上进行调整,让自己完全融入老年妇女一角,从出场亮相到言谈举止,都果断的调整过去青衣的身姿,让心境沉静下来;二是在形体上进行调整。老年妇女的出手、看人处世都持有自己的风格,在舞台上做到让腰略微的弯下,让说话的语速放慢,让行走的脚步迟缓,以努力符合剧情的规定;三是在唱腔上用上本噪子,以本色取胜。过去我们的演唱强调的是发声提气,依靠行腔的共鸣,注意音质的秀美与委婉。用上本噪子后,则需要音域放宽,唱词加重,在淮剧行当中老旦的自由调或者老拉调者是老年演唱的常用曲调。需要准确的角色定位。虽然本人饰演的是老年人物,舞台上会同样发光。在《翠翠》一剧中,我把一个母亲对死去儿子的一腔挚爱全部倾洒在儿媳身上。风雪中婆媳相互搀扶,远离家门,饥饿中婆媳一块粗饼分开吃,一碗稀饭对半喝,体现的是婆媳之间的真爱关切;三年中的默默坚守,坚信正义之光终将照耀,共产党一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走过困难,前方一定定会洒满阳光,这是心中对党的坚定信念;在当年被救下的新四军,现今的县长在遭受政治迫害,媳妇翠翠心存怨恨,坚决不为这名干部证明,是婆婆以其博大的母爱胸怀,教育儿媳,与人为善,她信奉的是中国人做人的准则,也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承。在剧中我用一段大段淮悲曲调,唱出心中的怨恨,心中的不解,唱出对下一代的希望,对未来世界的美好。随着曲调的转换,婆婆的音调由悲苦诉说转向亮亢与激昂,那声声昂扬的行腔把一位中国农村伟大母亲的形象高高的伫立于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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