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代的发展与生活节奏的逐渐加快,人们渐渐失去了慢下来经营一份美好的耐心。唯独勤勤恳恳的手工艺人,在万千世界的繁华中,初心未改,用自己的坚持和热爱,努力赋予生活质感,为社会增添了一份温度。他们用自己灵巧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许多人内心的纯真,怀着对传统技艺的崇敬,雕刻出他们对生活的热爱,打磨出他们对信念的执着。
美文赏读
“面人郎”访问记
◎冰 心
十一月二十一日,我到北京工艺美术研究所,去访问郎绍安同志,我的心情是兴奋的。这几年来,我常常从报刊和画报上看到关于“面人郎”的报道,和他以及他的作品的照片。今年春天,我在上海工艺美术研究所,见到了他的老师赵阔明同志,我们谈话中提到这位名驰国外的“面人郎”,我总想能有机会见见才好,今天果然如愿以偿了。
“有一次我在白塔寺庙会上,看见有捏面人的,这位就是我的师父赵阔明同志了,我站在旁边看他手里揉着一团一团的带颜色的面,手指头灵活极啦,捏什么像什么,什么小公鸡啦,老寿星啦,都像活的一样!我看得入了迷,一天也舍不得离开。我总挨在他身边,替他做这做那,替他买水喝,买东西吃,他挪地方我就替他搬东西什么的,后来我们就攀谈起来了。他问我姓甚名谁,住在哪里。我都说了。他说:‘我也住在宫门口,怎么不认得你呢?我回家去天已经晚了,父亲正要责怪我,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了他,我还恳求地说:‘我喜爱这个!我想学捏面人。父亲答应了,同赵阔明老师一说,说成功了。”
“我跟师父学了一个多月,自己就能捏些东西,出去哄小孩儿了。反正是粗活,什么小鸟啦,小兔啦,胖娃娃啦,不能说好,可是小孩说像、说好就行了。一件卖一‘小子儿或者一‘大子儿的,一分钟能捏上一个,就够我生活的了。就这样一边卖一边学,一年多的工夫,我就会捏戏文,什么‘二进宫啦,‘三娘教子啦……那时候师父上天津去了,我只好自己买些香烟里有戏文的洋画,照着来捏。可是洋画上一出戏只有一场,不够生动,我想捏戏中人物的每一个动作,我就开始去听戏,又没有钱,买不到前排的座位,只好在后边远远地看吧,看完回来,回忆,揣摩戏中人的种种神情动作,常常一夜一夜地睡不着觉……”
“从此我就过起游艺的生涯了,我和我的爱人,背着箱子,拉着大孩子,抱着小孩子,一家人走遍了天涯海角。我们到过天津、青岛、烟台、威海卫……也到过上海,在静安寺路交通银行的石头窗台上摆过小摊。那时我捏的小面人,就有人来收买,转卖给外国人。”
当我赞叹说这手艺不容易学的时候,他又微笑了,说:“也容易,也不容易,百分之十靠师父指点,百分之九十靠自己研究揣摩!”
我问:“您现在带徒么?”
他指着桌边站着的一个小姑娘说:“她是我的学徒,也是我的女儿。”
已经到了他下班的时候,我不敢再耽误他的工夫,就向他道谢告辞,他亲切地和我握手,又让他女儿郎志丽带我到资料室去参观他的作品。
架子上摆的真是琳琅满目,他的比较新的作品,如“鸡毛信”“采茶扑蝶”等逼真细腻,不必说了;而我所最爱的,还是一小组一小组的旧北京街头小景,什么卖糖葫芦的——一个戴灰呢帽子穿黑色长袍的人,左臂挎着一个小篮子,上面插满了各种各样的冰糖葫芦;剃头的——一个披着白布的人低头坐在红板凳上,旁边放着架子和铜盆;卖茶汤的、卖砂锅的、吹糖人的……无不惟妙惟肖!其中最使我动心的,是一件“打糖锣的”,这是我童年最喜欢、最熟悉的东西,我想也是“面人郎”自己最深刻的童年回忆吧,因为这一件做得特别精巧细致:一副带篷儿的挑子,上面挂着几只大拇指头大小的风筝;旁边挂着几只黄豆大小的花脸面具,几只绿豆大小的空钟;里面格子上摆着一行一行的半个米粒大小的小白鸭子;框盒里放着小米大小的糖球……凡是小孩子所向往的、玩的、吃的,真是应有尽有了!我真不知他是怎么捏的,会捏得这么小,这么可爱!
这都是“面人郎”小时候最熟悉的北京街头巷尾的一切,也是我自己童年所熟悉的一切。当我重新看见这些形象的时候,心头涌起的却是甜柔与辛酸杂糅的味道。童年的回忆是甜柔的,而那时的人民生活,却是多么辛酸啊!
走出大门,头上照耀着正午灿烂的太阳。转几个弯,就走上光滑平坦的柏油路,这柏油路还是在一条胡同里。这条胡同的小学校正放午学,三三两两戴着红领巾的小孩子们,边说边笑地迎面走来,一辆簇新的载满了乘客的公共汽车平稳而飞速地从我身旁驶过……我向着明朗的高天长长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迈着轻快的脚步,向前走去。
赏析
这篇文章采用访问的形式来回忆手工艺人的过去,走近手工艺人的生活。整篇文章主要采用语言描写的手法,通过对话的形式将一个一丝不苟、认真细致、精益求精、热爱生活的手工艺人的形象活灵活现地展现在我们眼前。整篇文章没有过多华丽的辞藻,遣词用句清新洗练,充满质朴的气息。我们从中感受到的是一个手工艺人对捏面人的热爱和对信念的坚守。虽然“手工”的年代离我们渐行渐远,但手工艺人身上的精神品质依然闪闪发光,永不磨灭,一直感染着我们。
佳作风采
兰石之质——手工艺人
◎王鲁宁
记得年幼时,最期待的日子便是牵着爷爷的手去逛年集,徜徉在热闹的古街,一去二三里。回到家,每当我看到窗户上首尾相接的双鱼窗花,书桌上栩栩如生的泥人大圣,抑或是田野上与燕齐飞的风筝,惊喜万分的同时,心中的疑窦也愈来愈强烈:这些美好有趣的东西,究竟出自谁之手?
上学之后,我渐渐学到了冯骥才先生的《刷子李》和苏东坡先生的《核舟记》。“刷子李”穿一身黑衣,刷完墙后浑身竟不带一点白漆;玲珑小巧的核舟上,一眾“文人墨客”惟妙惟肖,神态各异。这时我方知,一把刷子,一把刻刀,这些再寻常不过的物件,竟然在一些人手里有如此大的魔力,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手工艺人。
我曾在街头观摩过一个老师傅的雕刻过程,至今记忆犹新。一块巴掌大的圆木,被他放在手掌中摩挲一番,仿佛通了人性。老师傅三雕五刻,不费吹灰之力就刻出一个士人的衣袍。线条自然流畅,衣袂飘飘,我不禁啧啧称奇。随着木屑的不断掉落,一个峨冠博带的儒士已显雏形,唯独少了一双眼睛。老师傅专注于雕刻,我专注于老师傅,好奇他将以怎样的手法来实现这画龙点睛的一刀。此时,马路另一旁传来汽车刺耳的鸣笛声,我举目观望的工夫,老师傅已刻好了一只眼。我连忙蹲下,只见他似以千钧之力抬起手腕,却又以轻描淡写之力勾勒出眼眶,随后刻刀如蜻蜓点水,眼眶中便多了瞳仁,仿佛幽潭中多了一尾畅游的鱼。就这样,一块僵硬的木头,在他的手中被赋予了生命。
天色渐晚,我便没有再看下去。我今天已经学了很宝贵的东西,这节课让我为之震撼。无论不远处的鸣笛还是身边的我,就算是“泰山崩于前,麋鹿兴于左”,老师傅也不会多瞧一眼。他就那样默默地伏在案前,旁若无人,超然物外。
时代日新月异,经济繁荣昌盛,可人们心中的宁静与恬淡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浮躁与功利。我们应该学习手工艺人,专注于自身的热忱,坚守住内心的淡泊,构建自己内心的世外桃源,即便只能短暂地隔绝尘世的喧嚣,却也获得了片刻的宁静与自由。
(山东省潍坊市诸城慈海学校,指导老师:马克玉)
点评
本文用细致的观察力和平淡清新的笔触,记录了“我”在街头观摩老师傅雕刻的过程,让我们不禁对老师傅炉火纯青的技艺赞叹不已,对老师傅认真专注的精神肃然起敬,字里行间充满着对老师傅的尊敬和赞叹。苏轼曾经说过:“不一则不专,不专则不能。”如果不专注,就不会有所成就。愿我们都能奔赴在自己的热爱里,让生命闪闪发光。7A376D96-A317-4149-BAB0-3573CCFAF5A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