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国明 张珂嘉
在新一轮技术革命的驱动下,我们迎来了多感知通道传播的场景时代。一方面,音视频表达(多模态融合的内容样式)正超越图文形式逐渐成为主流化的信息呈现方式;另一方面,这意味着在供大于求的传播环境中,内容的情感性价值超越了经典传播理论中权威性和专业性的重要程度,由此受者的情绪唤醒与共振成为了决定传播效果成败的关键因素。而在多种模态的内容要素中,音乐是一种特殊的情感性听觉信息。首先,音乐作为一种听觉信息,与其他听觉要素一样具有渗透性、可溶性、伴随性等特征,能够应用到不同场景的内容与需求中。其次,从人类社会的演进来看,音乐是能够直接诱发人类情绪的特殊听觉信息,音乐的情绪及其诱发的情绪都对人类的生产和互动产生了重要影响。所以在传播中,音乐不应仅被定义为是内容或文化,音乐更应是一种作用于社会发展的结构性媒介。不过,在传统的传播视野和研究范式中,音乐通常被界定为伴随性、辅助性的传播要素,这明显忽视了音乐在传播中日益显露出的更高位阶的意义。面对新的传播生态,面对音乐这一复杂且重要的传播现象,重识音乐在社会传播中的功能价值,重思音乐要素的研究范式,对促进传播实践的创新与传播学科的版图重构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音乐可以传达意义,或唤起音乐对听众有意义的过程。①所以,音乐经由传播触达到听众才会产生音乐意义,若没有“传播”,音乐也无从谈起。大众传播技术加速了音乐的流通扩散,不过受于生产工具、从业规模和传播渠道等对音乐生产力的限制,音乐生产由专业的音乐人、专业的把关人完成,受众所接触到的音乐内容在很大程度上就代表他们的听觉需求,音乐的专业价值与影响力成为了评判传播效果的基本准则。由此,音乐传播呈现出专业性、中心化、供给侧主导的特征。在大众传播和网络传播为主导的研究中,音乐传播普遍集中在媒介研究和文化研究的框架中,有关音乐内容的专业性、权威性、艺术价值、审美价值、符号意义、社会价值等议题是研究者们关注的焦点,主要采用个案研究、调查法、内容分析等分析方法(见表1),结合大量现实现象去探寻音乐、传播与社会现象背后的发展规律,并进一步探讨音乐与媒介日常、大众文化之间的互动关系。
表1 不同传播时代的音乐研究范式
尽管工业化的大众传播激发了学界对音乐的关注,然而在整个传播学研究中,音乐的传播尚属小众领域。一是,因为在大众传播内容研究占据主流的时期,音乐属小众化内容,是被忽视的传播要素。无论是视频内容还是音频内容,音乐通常被定义为伴随性、辅助性的,而非传播过程中的核心研究要素。二是,相关研究通常聚焦在作为文化的音乐上,大多以根植于哲学、美学为主的学科思维来探究艺术本质与社会发展之间的内在关系,而忽视了音乐作为媒介在传播过程中的重要价值。同时,单一学科的研究范式、研究方法与研究基础限制了对音乐本质问题的思考与挖掘,有问题而无方法的困境导致更多的音乐问题难以展开。三是,由于音乐的艺术属性对研究者的艺术专业素养要求较高,可是在传统的非音乐专业的学科研究训练中艺术素养有所缺乏,所以学者们很少涉猎该方向。
概言之,尽管内容逻辑中的音乐传播已经取得一些成果,不过传播中的音乐研究仍有很大探索空间。随着人工智能、算法、大数据的普遍应用与生产工具的普适化,音乐的供给侧爆炸,音乐消费选择多样,传播渠道发生变化,音乐渗透到社会诸多领域,若研究仅停留在内容层面的音乐,那必将会忽略人与音乐的深层关系以及音乐与社会在复杂结构上的互动机制,所以,我们要尝试在多元立体的场景传播生态中为音乐要素的研究在内容逻辑以外探寻一条新逻辑。
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提出“媒介即讯息”,这意味着媒介(media)本身是有着巨大变革力量的讯息(message)。作为人类感知世界的工具性介质,媒介不仅是传播渠道、信息通路等具有物质属性的器物,更是由其邀约的一系列关系和意义的总和。从宏观的视角来看,社会关系的发生、维系与发展必须依附于作为中介纽带的媒介。②所以,媒介作为一种形塑社会的结构性力量,在本质上是社会关系的隐喻,它构造了社会并影响到整个社会的变革,这便是媒介的内在价值与意义所在。随着音乐生产力的极大释放,海量的音乐内容迅速涌现到信息平台中,用户消费呈现出多样化、个性化、去中心化等特征,由此,在移动场景传播时代,以优质、权威、专业内容为中心的音乐传播机制失去效力(如表1所示),从宏观层面上来看,作为形塑社会的媒介,音乐的价值更为凸显,音乐的结构性力量对社会中的诸多场域产生深远影响。
在微观层面,从进化的角度来看,音乐是人类意识活动的产物,表达人类内心情感是音乐作用于社会的根本意义,而诱发情绪与情感是音乐有别于其他媒介的特有基因,也是音乐能发挥其媒介价值的内在动能。早在《乐记》中有记载:“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后又有研究发现,音乐与人类的情感形式在逻辑上有着惊人的一致性③。就像微信联合QQ音乐推出了共享音乐的功能,其目的是让那些不能言语的心情用音乐来表达。其实,在心理学中已经证明,音乐表达的情绪(expressed emotion)与听者知觉到的情绪(perceived emotion)相一致,音乐诱发的情绪(evoked emotion)与听者体验到的情绪又存在一致性。④基于音乐情感一致性的传播能够引起社会共鸣,这也是音乐作为价值型媒介而非中介性媒介的根本差异。音乐所诱发的情感体验是一种唤起“共情”(empathy)的无国界语言,它包含了沟通的功能,能够让人们建立起联系,这是实现有效传播的桥梁。曾快速火遍全球的韩语歌曲《江南style》因成为YouTube历史上最受用户喜欢的内容而打破了吉尼斯世界纪录,并引起了一番全球流行的风潮。这说明,人们在音乐情感上产生的一致性调节力量能够突破语言认知程度对传播效果的阻碍。
在中观层面,音乐的共情关系是移动场景传播时代区隔圈层的标签,场景特征亦是音乐共情的传播效能结果的呈现。在场景时代之前,音乐体验往往需要在特定的物理空间中进行,如车中广播、客厅电视、影院电影,或者体育馆演唱会、剧院音乐会等。而在场景时代中,音乐作为渗透性、伴随性、可塑性很强的听觉媒介已经无处不在,既包括界面场景(现实性场景、虚拟性场景、现实增强场景),还包括功能场景(实用功能、享乐功能)。⑤另外,最早将场景(context)一词引入传播学的罗伯特·斯考伯和谢尔·伊斯雷尔还提出移动设备、社交媒体、大数据、传感器和定位系统是场景时代的五要素。⑥那么,是什么力量让音乐突破场域壁垒渗透到各种场景之中?是什么深层动力激活了五要素能让其发挥出构建并连接场景的价值呢?其实,音乐最特别之处在于它可以同时唤起所有社交功能⑦,增强社会凝聚力⑧。所以也许基于音乐情感共振产生的共情(empathy)就是触发场景产生动能的开关。尽管音乐诱发情感会受到复杂且多变的因素影响,如在不同场景、不同心境下听者对同一首音乐的情感体验会有所不同,但往往处在同一场景下的音乐更能让人产生共情,这种由音乐触发的听觉情感沟通效果远胜于强调逻辑理性的视觉文字解释。情感动作经验共享模型(shared affective motion experience,SAME)指出,当音乐作用于个体时,会唤起个体本能性地试图与音乐信息做出同步化运动的倾向。⑨尤其在互联网构建的微粒化、移动化、碎片化社会中,这种由音乐体验产生的情感共振,是一股能够区隔用户圈层并汇聚成社会群体的力量,并能实现圈层共振的效果,正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便是音乐在传播中维系关系、凝聚圈层、增强互动、激活场景的基础。另外,由音乐共情体验产生的关系也有强弱之分:强关系情感从纵向分隔了小众圈层,而弱关系场景从横向连接了社会共识。
一是强关系黏合的小众圈层(是一种闭合性场景)——懂的都懂。一般在公共领域的理性逻辑中,话语控制、议程设置等是对指定群体信息传播的有效方法,而在音乐主导的情感性传播中,情绪共振所产生的效果要比传统路径更为快速直接且久远。“网抑云”是2020年十大热词之一,指的是在网易云音乐App评论区中有过多的抑郁情绪表达,使看到评论的人感到深有同感而与其一起陷入抑郁情绪,有人认为这是对抑郁症患者的伤害,有人认为这是一种治愈方式。⑩所以在对同一首歌的体验中不同的情感区分了不同的群体,泛众化的互联网用户们未必有相似的人生经历,但有着同样的情感,处于同一情感圈层中的用户因为强烈的共鸣而凝聚成闭合性场景,在此场景中因共情而互相理解,就像微信的彩铃音乐的社交功能,可以为某些联系人设定专属铃声,不同的音乐则代表着不同的关系圈层。
二是弱关系连接的大众共识(是一种开放性场景)——谁都懂的。在社会学中,特纳指出,情感是把人们联系在一起的“黏合剂”,可生成广义的社会与文化结构的承诺,是避免“社会疏离”,实现“社会整合”的核心要素。涂尔干认为一般社会成员平均共有的信仰和情感的总和即社会共识(social consensus),也称为集体意识。互联网将社会改造成了分布式、圈层化存在,在充满不确定性的传播场域中锁定社会共识是传媒实践者破围发展的有效路径。在社会这一开放性的场景中,音乐的共情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社会共识、最大公约数的一种体现。例如,不同时期的流行音乐,像是春节期间遍布大街小巷的《春节序曲》、国庆期间不断洗脑的《我和我的祖国》以及东京奥运会期间网络上广泛热议的《北京欢迎你》等,这些音乐代表着社会大众在某一阶段的情绪共识,这种大众情绪共识不仅是社会心态的反映,还是传媒实践者努力寻找的受众需求。另外,音乐的情绪共识作为一张横向连结的网,具有一定的透明性和开放性。2021年底,抖音App用这一年里用户的评论创作了一首音乐《好好生活就是美好生活》,以此来记录社会大众在2021年中共同度过的生活;与此同时,QQ音乐App以“时光采样”为主题,在日历上标记用户的听歌痕迹,将亿万个体的情绪汇聚在一起,以此来承载国民情绪的共同记忆,让群体的共情时刻更为直观。由此,我们发现以音乐为核心的社交互动是社会中呈现情感共识与唤起集体记忆的重要场景。
诚如前文所述,在多通道感知的移动场景传播生态下,音乐的媒介价值日益凸显,在传播中用户对音乐的感知与认知是影响传播效果的重要指标,而从心理学上来看,这是个体对信息加工的必然过程,也有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关注音乐认知与高级脑功能之间的密切联系。所以,在媒介化语境下,基于音乐在不同社会场域中的功能作用,尝试引入像认知神经科学方法等多学科方法,以期突破传统的传播研究范式,试图在音乐要素的认知加工机制、人与音乐的深层关系逻辑以及音乐与社会在复杂结构上的互动机制等方面有所创新和理论贡献。
儒家经典音乐理论认为,君子知乐由此掌握治国之道。音乐在政治场域中是一种软力量,能够起到情感说服与政治身份认同的作用。有学者认为,音乐在公共外交中能够开启善意对话、软化敌对情绪、促进观念认同,犹似“枪炮”攻心;或担任“身份标识”和“文化桥梁”角色,塑造身份认同、分享不同文明、增进相互信任,如同“玫瑰”余香。音乐在政治中的情感动员逻辑是将特定的情感唤起嵌入与情感相契合的环境与目标群体当中,例如革命年代与和平年代的政治动员,需要基于不同的动员主题建构不同的音乐内容;面对不同的目标群体,需要构造反映不同认知水平的音乐表达方式。所以,使用得当的音乐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鼓舞人民情绪的冲锋号。
另外,传播内容中的音乐有助于爱国主义与主流价值观的传递,能产生社会大众共识性的影响,有助于社会凝聚力的形成,像是爱国音乐、红色歌曲等。近年来,各大主流媒体将严肃舆论场与洗脑神曲相结合,用实证题材与流行音乐创作新闻内容,像是中新社的《一带一路之歌》、复兴路上工作室出品的《十三五之歌》等,中新社用“西天取经”的故事为主线作为歌词,融入到《找朋友》的旋律中让大家最大程度上来理解“一带一路”的初衷。
在政治场域中,音乐要素对内是唤醒民众的冲锋号,对外是柔性表达的外交方式。从纵向来看,音乐是时间情绪标签;从横向来看,音乐是舆论和社会心态的反映。所以,在研究议题上可以关注以下几个方面:从内容层面,视觉和听觉的情绪通道研究在心理学研究中十分常见,我们可以尝试通过实验范式如ERP、EEG等方法来研究当向大众解释政策时,这种音乐新闻是否比普通文字新闻或者播报型新闻要更能吸引注意力,或者增强情绪上的认同等。从受者层面,音乐能够塑造人的大脑,所以受者在音乐能力上的差异是否会影响到大众对信息的理解和接受,是否会影响到行为活动。从效果层面,从音乐情绪的加工机制出发,可以尝试探究媒介内容中的音乐信息所起到的涵化作用是否更为显著等问题。
心理学中的理论认为,音乐事件由心理物理线索(psychophysical cues)和文化特异线索(culture specific cues)构成。心理物理线索指声学事件共有的要素(如:音强、速度、音高和音色等),而文化特异线索是文化发展过程中特有的音乐规则。在跨文化传播中,音乐往往能够跨越语言隔阂、文化差异实现无国界的情感沟通,已有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发现,这是因为听众对陌生文化的音乐情绪加工主要依赖于声学线索。有学者发现中文歌曲和英文歌曲在旋律音调等声学特征方面存在相近的音乐情绪表达方式。所以听众跨文化的情绪感知主要依赖于心理生理变化的线索,也就是以音乐本体特征的变化为依据。不过,尽管听众能够感受不熟悉的文化音乐情绪,但是识别的准确率低于对文化内音乐的识别或者是低于文化内群体的识别,这是因为人们长时间暴露于某种音乐文化背景下,就能够内隐地习得该音乐文化中主流的音乐结构规则。随着年龄的增长,特定音乐文化的经验使个体获得该文化所需要的音乐知识或技能,逐渐失去对他文化信息的察觉能力。
最后,个体会使用已获得的稳定的表征去同化不熟悉的音乐知识或技能。所以在传播研究中,如何依赖于音乐声学要素实现内容的跨文化情感共鸣以实现情感的有效传播、如何让外国人更好地接受中国音乐的结构规则等音乐传播的问题,其实都可以借助于认知神经科学的手段来进行探索。除此之外,还可以通过认知神经科学手段寻找音乐内容刺激下的大脑神经活动规律,近年随着短视频的发展而再获新生的国风音乐的广泛传播,对我国传统文化的传播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所以研究国风音乐的传播规律将有助于主流文化和传统文化的对内文化传播和对外跨文化传播。例如,研究者可以借助ERP实验范式通过试聆听不同类型的音乐来研究文化背景对音乐认知传播的影响,如文化环境是否会对音乐的认知加工产生作用、是否会对国风歌曲的共情更为显著等问题。
在奶茶市场趋于饱和的竞争中,我国奶茶品牌蜜雪冰城将美国乡村民谣Oh!Susanna的歌词改为品牌sologan“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并通过短视频平台(B站、抖音等)实现线上线下的病毒式传播,让用户主动卷入了这场营销之中,破圈爆火的蜜雪冰城成为了用音乐营销成功的范本。关于音乐营销的研究一直吸引着业界和学术界的关注,相比于传媒经济范式下中观和宏观层面的音乐营销研究,认知神经方法能够从微观层面揭示音乐在传媒经济活动中对消费者在认知、态度和行为上的影响,以及在受到音乐信息的刺激后产生消费行为的内在动机。已有研究发现,音乐对营销的影响可以分为直接和间接影响,即广告音乐本身的速度和节奏、熟悉程度、合适程度等属性会直接影响信息记忆,广告音乐还可以通过情绪反应间接影响信息记忆效果。音乐会通过对消费者的情绪反应和信息记忆两方面的作用来影响消费者的态度和营销效果。Mitchell认为广告的听觉元素会通过两种途径影响品牌态度。听觉信息能够形成产品属性信念,这些信念会进一步影响品牌态度的形成和改变。
此外,如果听觉元素被积极或消极地评价,这种评价也会通过广告态度对品牌态度产生影响。广告音乐所塑造的意境和生活方式会给消费者在搜集信息的阶段提供参考性的软信息,这种信息如果被消费者所喜爱,会增加对产品的注意度。营销中的音乐不仅可以影响情绪体验、信息记忆,还会影响品牌认知态度效果,而且这三方面的效果可能存在互相的影响和联系。所以,可以用认知神经科学的方法深入探究在传媒经济活动中音乐的影响机制,探究作为内容的音乐在经济活动中对用户注意力、情绪、态度上面的认知加工,以及音乐对消费者的需求、态度与行为的影响。
一般健康传播议题主要是以健康信息为核心的社会环境、媒介、认知、态度、行为与效果的相关研究,或者以人际关系为核心的医患人际传播的研究,再或者以健康话题为核心的突发公众卫生事件或聚焦某类疾病等研究,而在研究方法上,新闻传播学侧重于传播内容分析,公共卫生学侧重于公众调查。可见目前,音乐在健康传播中的功能尚未得到足够的重视。但其实,作为媒介的音乐具有能够作用于人类健康的价值,音乐在健康传播中的研究价值不容小觑。在生物学中音乐与人体内的振动频率相吻合时会产生共振;《黄帝内经》中记载到五音(宫、商、角、徵、羽)可以作用于五脏以影响人的情志达到疗疾的效果,并已有多项临床证明作为听觉刺激的音乐能够改善人的抑郁、焦虑等非健康情绪。新冠疫情防控期间,为降低新冠病毒的流动和扩散,手术前面对面的音乐治疗受到限制,而研究对比发现,在手术前缺乏音乐治疗(music therapy)的患者和家属焦虑水平会更高。尽管这场流行病带来了社交隔离,但音乐的感官和情感即时性在关键时刻弥合了社会距离,并解决了患者、家人和医护人员之间的“难以言表的痛苦”(suffering beyond words),同时,远程在线的音乐治疗有效地调节了医务工作者的负面情绪。
音乐激活了人体内的多巴胺、应激激素、非特异性蛋白、催产素等化学物质,调节情绪情感并影响人的行为,特别是在人类健康上对获得奖赏动机、减少压力、增强免疫系统、促进人际沟通和交往等方面有促进作用。所以,音乐在健康传播中可以试研究以下议题:(1)线上音乐社交的健康传播机制。调查显示,受到政治和经济动荡以及疫情扩散的影响,2020年全球负面情绪指数创历史新高,线上社交成为主要的情绪传播方式,网易云音乐的评论区成为用户之间倾诉情感、调节情绪的社交聚集地。可以通过认知神经实验方法探究音乐社交与情绪疾病在预防与调节中的作用与机制。(2)作为健康调节变量的音乐,如何解决针对不同群体的有效传播触达。一方面,音乐作为调节变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社交障碍人群的传播效能,像是自闭症儿童,尽管有社交障碍但是在音乐方面有一定的天赋,有研究发现与语言相比,音乐更能刺激自闭症儿童的语言中枢。另一方面,我们如何对音乐功能缺失的人群进行有效的传播触达依然值得研究。主流的研究通常聚焦在大众的传播上,一些特定人群聚焦在如何报道呈现,从音乐出发将会关注到小众化的研究。但问题是,音乐治疗是一个跨学科领域,在我国还处于初步阶段,关注者和研究者偏少,但是研究意义重大,应用前景广阔。
总之,在多感知通道传播的场景时代,音乐已成为一种无处不在的听觉要素。作为内容的音乐,经由传播触达到用户才会产生音乐意义;作为媒介的音乐是一种结构性的力量,能够将有共同兴趣、情绪的用户连结成圈层并嵌套成新的社会结构来作用于诸多领域。面对音乐对不同场域的结构性功能作用,对于宏观社会、中观场景、微观听众不同层面的深入且复杂的影响,传播中音乐要素的研究要突破传统范式,尝试引入像认知神经科学方法等多学科方法,以期对新型的音乐内容生态、音乐的认知加工机制及媒介消费形态等传播课题进行深入研究。
注释:
①⑦ [德]斯蒂芬·克尔施:《大脑与音乐》,周晓林、南云等译,浙江教育出版社2019年版,第 XVII页。
② 喻国明:《新媒体范式的历史演进与社会构建——兼论传播学学科发展的着眼点与着手处》,《现代出版》,2021年第4期,第5-8页。
③ Langer S.K.FeelingandForm:ATheoryofArtDevelopedfromPhilosophyinaNewKey.New York.NY:Scribner’s.1953.p.224.
④ Schubert E.EmotionFeltbytheListenerandExpressedbytheMusic:LiteratureReviewandTheoreticalInvestigation.Frontiers in Psycholoy,no.4,2013.p.837.
⑤ 喻国明、曲慧:《简论网络新媒体的场景范式》,《教育传媒研究》,2021年第4期,第10-12页。
⑥ [美]罗伯特·斯考伯、谢尔·伊斯雷尔:《即将到来的场景时代》,赵乾坤、周宝曜译,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4年版,第11页。
⑧ Cross I.,I.Morley.TheEvolutionofMusic:Theories,DefinitionsandtheNatureoftheEvidence.Edited by S.Malloch and C.Trevarthen,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0.pp.61-81.
⑨ Overy K.,Molnar-Szakacs I.BeingTogetherinTime:MusicalExperienceandtheMirrorNeuronSystem.Music Perception,vol.26,no.5,2009.pp.489-504.
⑩ 材料来源:https://baike.baidu.com/item/网抑云/53062536?fr=aladd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