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彩（外二首）

山歌响起之前

母亲脱下

稻谷的糠衣

洁白的米粒

饱含三月的幽香

母亲走向春天

向枫叶借来黑

向红蓝草借来紫和红

向黄花借来黄

向艾草借来青

母亲灵巧的手

把多彩的三月

揉进香软的糯米

揉进古老的传说

揉进壮族的节日

新衣穿起来了

绣球抛起来了

舞蹈跳起来了

竹竿拍打着大地

竹排在河中漂流

山歌飘过大山

飘过森林

飘过村寨

顺着河流

抵达五湖四海

你来唱

我来合

此起彼伏

唱醒了三月的生机

唱出了心中的祝福

一定是某种神旨

让我不由自主地

走向那片田野

走向那座古老的青石桥

一定是某种召唤

让我在这个沉静的午后

邂逅阳光、野菊、红蜻蜓

听蛙蛇在水草里混战的声响

空旷的田野 只有我的身影

在流水中晃动

青石桥梵净、肃穆、沉寂

沉寂得让我跌进时光的隧道

我仿佛看到了奶奶的脸

那张朴实、慈祥

刻满时间褶皱的脸

她对着我微笑

依然是一身蓝土布

腰间扎着精致的刺绣围裙

脑后挽着整洁的发髻

她伸出手 牵住我

我跟在她的背后

看着她慢慢地摇动纺车

看着她在阳光下

梳理长长的纱线

看着她把生活的细微

一点点地织进布里

白色的布匹被染成深蓝

元宝状的青石在布匹上滚动

打磨出一层紫蓝色的光

而踏在青石两端的大脚

仿佛踩着时间的豁口

一头远去

一头归来

她只是在石桥边等他的时候

吃了一口苹果

她困了 枕着田垄躺了一会儿

她做了一个梦 一梦千年

在梦里 她一定等到他了

她嘴角扬起的笑意

一定是他亲吻了她

她睡得太沉

身上长满了青草

四季在她身上更替跳跃

春风拂弄她长长的睫毛

拂弄她高挺的秀鼻

以及微扬的小嘴

她终始不声不响

蛰伏于大地

化成睡美人山

作者简介：桐雨，仫佬族，广西作家協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民族文学》《儿童文学》《中国校园文学》《福建文学》《广西文学》《山东文学》《诗选刊》《红豆》《厦门文学》《南方文学》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