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喜欢你（四）

秦咩

凌江尘当时正在上课，未听到手机响。等到下课看到消息时，正好已是午饭时间。

他麻利地在手机上打字：“我是那么随便就能约到的人吗？”

刚准备点“发送”键，忽然想到自己是“江树”，只得删掉这几个字，重新写道：“我帮你问问凌江尘，不瞒你说，他真的很难约到。”

过了两分钟，凌江尘担心童微反悔，又发了一条信息：“他确实不想答应，我软磨硬泡他才松口。还是西区食堂吗？”

童微看着这两条信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马上回复：“去西区食堂三楼吧。”

西区食堂三楼有全校档次最高的各类精致餐厅，收费不低，但环境非常清静。

凌江尘看到童微选的位置，扯了扯江树的袖子，说：“你准备好钱！”

江树满脸问号，用手捂住了受伤的心。

两人到达食堂三楼时，童微已经在门口等候了。她穿着朴素的连衣裙，过耳的头发披散着，皮肤白皙透亮，看起来清新可人。

江树看了一眼她的侧脸，低声脱口而出：“感觉她有一点儿像宁语……”

凌江尘打断他：“记得你来的使命！”

江树还沉湎在忧伤里，难得没有配合。“不知道语星在美国好不好……”

凌江尘见不得他这优柔寡断、悲情伤怀的模样，又不想刺激他，只好说：“大哥，我单身十九年，难得有点儿情窦初开、铁树开花的迹象，你能不能稍微上点儿心？”

江树苦笑一下，迈步过去同童微打招呼。

三人选了一家西餐厅，入口不大，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里边有各种设计别致的木雕。

江树一直兴致不高，没说什么话，就跟着两人走。

凌江尘不得不先开口：“江树，你想吃什么？”

江树倒是主动说：“你们先去坐会儿，我去点餐。”

待他走远一些，童微好奇地问：“江树学长今天怎么了？”

两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进了小包间，凌江尘才说：“想起了一点儿伤心的往事。”

童微知分寸地不再追问，可凌江尘却继续说：“有的时候，女生比男生更狠心！什么青梅竹马，也比不过光辉灿烂的前程。说什么从小把江树当成偶像，一旦有更好的机会便义无反顾地狠心离开。”

童微心头一堵，掷地有声：“我不会！”

凌江尘顿了一下，没太明白童微的意思，想让她解释一下，又拉不下面子去刨根问底，于是掏出手机掩饰尴尬。

两人坐了半天，没人来给他们上餐，江树也一直没回来。

凌江尘觉得时间有点儿长了，于是起身出门去寻江树。没走几步，便看到江树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面朝窗户，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走近之后，凌江尘本想嘲讽一两句，话未出口，却见江树站在那儿静默汹涌地流着眼泪。

他哭得很安静，没有抽泣，从背后完全看不出端倪。远远一看，只会让人觉得是个身材修长的男孩独倚窗边看风景。

凌江尘盯着他脸上的泪水好几秒，微叹口气，拿手去拍他的肩膀，问：“这是怎么了？”

江树的泪水没停，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刚才随手看了一眼语星的动态，看到她说要结婚了。她养了一条新的狗，大约再也不会要White了。”

少年心痛难忍，才躲在这儿发泄情绪。

和他一起走过漫长童年与少年时代的那个女孩，为了所谓的更灿烂的明天，决定要嫁给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断了江树所有的念想。

凌江尘拍拍江树的肩膀，知道这顿饭大约无法顺利吃下去。于是拿出手机，给仍在包间的童微发信息：“童微，凌江尘临时有事，我们先走了。餐还没点，无须付账。”

他把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避免童微对江树出现误会。

江树心怀感激，低着头默默地和凌江尘回了宿舍。

被放了鸽子的童微莫名其妙，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话惹凌江尘不高兴了，于是回复“江树”：“没关系，我下次再请你们吃饭。学长，我想偷偷地问问你，凌江尘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而凌江尘忙着和江树说话，没再回复了。

江树颓废了好几天，而凌江尘回去后也忘了及时回复童微的信息。那个对话框被后来的信息覆盖，渐渐落到了后面，直到三天以后被凌江尘彻底忘记。

童微等了很久不见回复，只以为江树的沉默就是默认，一时之间心灰意冷，不再去打扰他们。

冬天一转眼便来了。

南方城市的冬天阴冷潮湿，小雨绵绵。童微整天待在宿舍里，饭也不想去吃。无聊的时候就把凌江尘的设计作品找出来欣赏，一幅一幅，看了一遍又一遍。

天气不好，大家都不爱出去，女生宿舍楼骤然热闹了不少。

这天，童微正在自习课本上的内容，见到蒋真真带了几个眼熟的女生过来。

蒋真真最近在学校小有名气，不是因为服装设计的才华，而是从不及格的文化课分数。除开设计外的任何传统学科，她没有一科能考及格。

学校对此十分头疼，前前后后找蒋真真做了不少动员工作，每次都无功而返。有的科任老师想激将她，却引得她暴跳如雷，直言有本事就开除她的学籍，让老师们头疼不已。

眼下，童微见她带着一群人来自己宿舍串门，有些疑惑：“有什么事吗？”

蒋真真走过来，笑道：“天气不好闲着无聊，所以过来找你聊天。正好她们想请教你，怎样和男同学搞好关系？”

童微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其中一个女生说：“我朋友认识你们班的陈卓，听说你很受男生欢迎，大家都爱和你称兄道弟。我們几个就想来请教，这是怎么做到的？怎么我一见到我们班男生，就想发脾气呢？”

童微苦着脸：“我也不知道啊，我一直觉得自己是那种很软很萌的女生，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叫我‘微哥了。”

女孩们以为她这是变相的炫耀，也就顺着她的话恭维：“那说明你性格好、人缘好啊，大家都喜欢和你玩儿。”86EC0F32-59F1-4B2E-A1E6-1B9AF52C4CDB

童微脱口而出：“可我在意的人，好像不愿意和我玩儿。”

蒋真真像听到了什么爆炸性新闻，立即八卦地问：“谁谁谁？快告诉我名字！”

童微惊觉失言，赶紧否认：“没谁没谁，就是随口一说。”

童微的这句话传到凌江尘的耳朵里，是三天以后的事了。

江树把道听途说来的这句话复述给凌江尘听，后者蹙眉想了老半天，反问：“她在意的人？是谁？阮南山？”

江树摇头称不知情。

凌江尘垂下俊目思索许久，交给江树一个任务：“你去打听一下，她在班上和哪些人走得近，了解一下别人对她的评价。”

江树站起来翻箱倒柜，引得凌江尘好奇：“在找什么？”

“上吊用的绳子。”

听他这样说话，凌江尘知道他从前些日子的阴霾里走出来了，心里轻松了不少，但一想到童微那个“在意的人”，心中又默默不痛快起来。

过了几天，江树把打听到的情况转达给凌江尘：“童微，2013级珠宝设计系新生，人称‘微哥，为人豪爽，深受同系男生欢迎，不少男生想和她结拜，她也乐于和人称兄道弟，据说是天生自带的‘吸引男生属性。”

只愿意和男生称兄道弟？

一向嚣张自负、高贵冷艳的凌校草，感觉自己这回碰上了难题。

新生筛选考试结束以后，学校重新设置了课表。

大一新生开始正式接触设计相关的专业课和选修课，不再是之前任由他们自由生长的模式。

童微一扫前些日子的紧张和阴霾，开始欢快地过起了大学生活。

珠宝设计系有一堂选修课叫“珠宝作品赏析”，讲师是顾云舟。这堂课的主要内容是将目前市面上存在的珠宝首饰作品展现在大家面前，用以拓宽学生的视野。

童微选课时，见到这堂课是本系大一和大二一起上，十分兴奋，毫不犹豫地点了“确定”。

如此一来，就相当于她每周都有一次机会见到凌江尘。

只可惜真的到了上课，才发现凌江尘根本没来。不过，在顾云舟老师的第一堂教案里，展示了凌江尘的几幅作品，例如他的成名作《回忆》、一款难求的《破茧》，还有受到无数追捧的《新生》等。

童微心中失望，才知道凌江尘的作品已经达到被赏析的级别，他自己断然是不会来上课的。

不过，凌江尘虽然没来，阮南山却来了。

在多功能阶梯教室里，顾云舟老师提问：“谁能说一说，凌江尘的这幅《新生》存在什么问题？”

此言一出，惊诧四座。

凌江尘已经是非常成熟的设计师了，虽然年轻，但早就获奖无数，受到业内专家们的认可。这样一个人，要怎么给他挑毛病呢？

课堂上很安静，一时没人吱声。

片刻后，教室右侧靠墙边的一个座位有人举手了。

顾云舟朝那边看去，目光闪闪，说：“阮南山，你来说说。”

阮南山站起来，坦然注视着投影仪上的那幅作品，平静地开口：“空有绚烂外表，但经不起推敲。他的人生顺风顺水，没有遇到过挫折，何谈新生？”

不少同学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着阮南山的这几句话。有人觉得他在吹毛求疵，也有人觉得他与凌江尘太熟悉，所以得出的结论或许有一定道理。

顾云舟闻言，目光僵直了几秒，很快让阮南山坐下了。

他的本意并非如此，且抛开凌江尘个人的经历不谈，单说这幅作品《新生》，存在的一个基本问题是链坠不对称。大多数人乐意接受两边对称的珠宝首饰，就和建筑一样，中国人习惯了对称的美感。

但是凌江尘的这幅作品却不是。链坠是两只抽象的手握在一起，左边的手大一些，将右边的手包裹在手心。

对于新生来讲，越过设计的基础去追求深层次的意义并不可取。这是顾云舟想传达的理念，却被同凌江尘一样优秀的学生阮南山会错了意。

顾云舟想了想，并未当众驳斥阮南山，只是叫学生们仔细思索后，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作品上。

一堂大课结束后，学生们鱼贯而出。

剩下几个女生磨磨蹭蹭地上前和阮南山说话，阮南山一律回以温柔笑脸，引得女孩们脸红羞涩，不由得对“暖男哥哥”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阮南山遥看一眼教室另一头的童微已经起身，赶紧站起来对身边的学妹们礼貌一笑，说：“抱歉，剩下的问题下次再回答，我要先走了。”

连拒绝的话语都说得让人如沐春风，和“冰山学长”凌江尘截然不同。

学妹们眼睛里的桃心几乎都要藏不住了。

童微刚下楼梯，阮南山便大步追了上来。

今日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风衣，内搭中规中矩的细纹衬衫，少年感满满。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束暖暖的阳光，让人无端想亲近。

因为定力测试一事，童微对阮南山一直耿耿于怀。眼下见他跟上来，也没主动说什么话。

阮南山笑得温柔可亲，嗓音清澈如水：“童微，你们现在开始上专业课了，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问题或者需要什么帮助，都可以来找我。”

童微不为所动，继续向前走。

阮南山毫不气馁，又道：“我欣赏了你的作品，那幅《自信》相比《暗恋》，有了更大的进步。”

童微淡淡道谢，依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两人并肩朝前走，引得路过的学生们频频注目。

人群中传来议论声：“那个童微不是拒绝了阮学长吗，怎么又走到一起了？难道是后悔了？”

有人附和：“那之前怎么还摆谱呢？”

童微：“……”

这事儿没法和人说清，童微干脆不予理会。

但是阮南山顯然没有放弃，看着女孩白皙的侧脸和清爽的短发，他试探性地提议：“我听说你很受欢迎，大家都把你当兄弟。如果你愿意的话，要不咱们也……”

童微脚步一顿。

阮南山的这句话提醒着她特殊的“吸男”体质，凡是走得近的男生，总愿意和她“称兄道弟”，却无人将她视为软萌可爱的小姑娘。86EC0F32-59F1-4B2E-A1E6-1B9AF52C4CDB

绕了这么久，又回到了原点。

童微叹了口气，略带幽怨地说：“要不怎么样？要不我当你大哥？”

阮南山艰难地消化了一下童微的话，想到她愿意回应自己已是十分不易，于是慢吞吞地说：“也不是不可以……”

童微：“……”

全校闻名的“暖男哥哥”就这么心甘情愿自降身价，童微简直想把陈卓他们几个人叫来好大肆吹嘘一番。

阮南山掏出手机，弯起嘴角问：“既然都说定了，那咱们先加个微信好友？”

童微泄气了，掏出手机，不情不愿地調出了名片。

趁着他扫二维码的空隙，童微实在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帮学校做那么无聊的事情？”

阮南山见她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好转，有心多说一些：“其实并不无聊，学校以培养顶尖的设计师为目标，被认定为天赋异禀的新生，都有这一关。未来他们在面临瓶颈的时候，或许就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初心。”

听到“天赋异禀”四个字，童微神采飞扬起来：“你是说……学校觉得我有天分？”

阮南山略微侧头，反问：“你竟然对此有所怀疑？”

童微彻底开心了。

从前不愉快的事情一扫而光，她随手轻拍阮南山的手臂，笑道：“谢谢兄弟仗义执言！”

那个明朗少女又回来了。

回宿舍的路上，童微甚至轻松地哼起了小调。

顾云舟这堂“珠宝作品赏析”是集体课，学分好拿，所以大部分的大一和大二的珠宝设计系学生都修了这门课。

阮南山在课上提出凌江尘的作品《新生》存在问题一事，很快便有2012级珠宝设计一班的同学来江树宿舍添油加醋，讲得绘声绘色。

凌江尘没什么激烈反应，只是平淡地自言自语：“我太优秀了，就是容易遭人嫉妒。”

同学：“……”

江树则习以为常。

同学出去之前，又随口说：“本系大一有个叫童微的学妹，长得真是超级漂亮。可惜我们才认识她，阮南山已经和她走得很近了，唉！”

同学说完便回自己宿舍去了。

这回凌江尘倒是眯起了眼睛，看向江树：“他们走得很近？”

江树摇头：“不清楚。”

凌江尘像是想到什么，迅速拿出手机，调出童微的微信对话框，看到之前那条自己并未回复的消息。

“没关系，我下次再请你们吃饭。学长，我想偷偷地问问你，凌江尘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凌江尘想到阮南山与自己这几年的明暗较劲，想到他模仿自己的字体，想到他善用笑容蒙骗众人以巩固“暖男”形象，又联想到定力测试都结束了他还对童微死缠烂打，表情顿时讳莫如深。

这副表情江树太熟悉了。

就像电影里的反配角色一旦要有所行动，就会出现一个招牌动作。

凌江尘每次只要有什么歪点子，也会这样眯几次眼睛。而一旦他有了什么歪点子，打头阵的一定是江树。

所以江树赶紧转移话题：“过完年，学校就要举办两年一度的设计大赛了，你有没有什么好想法？”

哪知凌江尘完全不受影响，也不提设计大赛那一茬，而是指挥江树：“登录你的论坛账号！”

江树哭丧着脸，恳求魔鬼：“你能不能当我不存在？”

凌江尘一本正经：“现在跟我说话的是你的鬼魂？”

江树麻利地登录账号了。

凌江尘从前还会把文字编辑好交给江树发帖，现如今完全是一点儿脸面也不要，直接口述：“为了回馈广大女生对凌江尘的热情，本人（江树）冒着被凌江尘砍死的风险替他约了一场小型座谈会，明晚七点在珠宝设计系小礼堂，大家可以对他所有的作品进行提问，也可以提出自己在学习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和困惑。”

江树对凌江尘层出不穷的骚操作见怪不怪，发完那些文字后，江树问：“这是要对阮南山进行反击？毕竟他当众贬低你的作品。”

凌江尘摇头，直言道：“不是，就是想知道童微更崇拜我还是阮南山。”

江树乐得大笑：“你有情敌了。”

“闭嘴！”

自从江树发了这条消息之后，天雅论坛的访问量一夜之间猛增。

凌江尘的迷妹们开始疯狂地尖叫起来：“天哪，这是什么好运气可以和凌江尘面对面地交流？！”

“只要他多和我说几句话，嘲讽我也认了！”

“呜呜呜……我们的冰山学长终于决定要走亲民路线了吗？”

“……”

珠宝设计系的女生宿舍楼躁动起来。大家相互约着一起去对凌江尘进行尖锐提问，还有人打算五点就去小礼堂占座，阵势不输于明星见面会。

因为上次没得到“江树”的回应，童微心中十分失落。她担心凌江尘真的不待见自己，所以一直在犹豫去不去。

同住一栋楼的蒋真真兴高采烈地跑来，问童微：“你们系的那个妖孽学长的座谈会，你去吗？”

童微想了想，摇头道：“不去了吧，也没有什么想问的，况且明晚肯定人多。”

蒋真真对珠宝设计没有概念，纯粹就是想去凑热闹。

见童微不去，她撇撇嘴，说：“那好吧，你不去我也不去。”

次日晚上，从五点开始就有学生到珠宝设计系小礼堂占座。没用多久，整个小礼堂全部坐满，后面来的学生只能站在过道上，热热闹闹地聊着天。

七点整，凌江尘跟在江树身后，慢悠悠地出现在礼堂前门入口。

他一副极不情愿被胁迫的样子，走得慵懒松懈。随意一瞟，发现来的校友里除女生外，还有一小部分男生，看来大家十分重视这次和他面对面的机会，一时心里偷偷地乐了乐。

礼堂左侧有一个讲堂，凌江尘走过去，淡淡地扫了一眼，也不用江树开场白，便讽刺说：“如果江树下次再做这么无聊的事情，请你们不要相信！”

引得台下笑声和掌声一片，江树无奈地耸耸肩。86EC0F32-59F1-4B2E-A1E6-1B9AF52C4CDB

凌江尘快速掠过底下坐着的学生，一排一排看过去，都没有找到童微。

正是浮想之时，底下开始有人举手，示意要提问了。

江树适时地在台下维护秩序，并开始按顺序请大家发言。

一个戴着薄线织帽的女生问：“学长，请问你觉得做珠宝设计，是天分更重要还是勤奋更重要？”

凌江尘的目光一遍遍在人群中扫视，同时回答：“都很重要，缺一不可。只拥有其中一项的同学，可以考虑收拾行李回家了。”

一个戴着彩色边框眼镜的女生问：“当我什么灵感都没有时，應该怎么办？”

凌江尘看了这名女生一眼，莫名觉得她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不过还是回答道：“不用刻意找灵感，要去做其他你爱好的事情，才会激发灵感。”

眼镜女生忽然激动道：“所以以后我没有灵感了，就要经常去找你！”

凌江尘：“……”

他这才想起来，这个女生曾经在假山后的“情人坡”向他搭讪，说非常喜欢他的作品《回忆》。如果没有记错，这个女孩的网络ID叫“我就是时尚本身”。

凌江尘默默低头喝了一口水。

再抬头看时，礼堂后门出现了两道身影。

童微来了。

凌江尘挑挑眉，然后听到一个男生问：“我听说很多学长和学姐都会挑某一种首饰作为以后主攻的方向，就比如你擅长设计项链，请问这是为什么呢？”

凌江尘勾起嘴角：“因为怕被你们知道其实我们什么都可以设计后，会被打击到。”

男同学：“……”有点儿后悔自己提问了。

不断有学生提问，凌江尘难得一次次回答。虽然总带着痞邪气质，但好歹很多问题他都从专业角度做了中肯的答复，引得迷妹们一次次鼓掌。

他挺希望童微能提问，所以不断地看向她站的方向。

因为隔得挺远，走道上又站了不少人，童微看得挺费劲，也就慢慢地不再朝台上看只听声音了。

凌江尘站得高，看到童微不仅来得晚，还一直和身边的女生聊天，心情顿时灰暗了一些。

江树看了一眼时间，走出来控场：“这次活动是我帮大家争取的，谢谢大家的热情，但因为时间的关系，提问环节就到这里了——”

台下一群女生开始齐喊凌江尘的名字。

凌江尘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说：“结束前我提一个问题吧，以了解你们的想法。那……就后门口的童微同学，请问你为什么要学珠宝设计？”

童微正和蒋真真聊得开心，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愣，抬头才看到全礼堂的人都朝自己看过来，有些局促，顿时脸红。

她今晚本不想来的，七点十分时蒋真真冲过来，说晚上太无聊了，软磨硬泡约她一起去听听凌氏毒舌，她们才迟迟地出现在礼堂后门。

就连刚才的问题她也没听清，所以更觉尴尬。

江树一眼看出童微紧张的原因，适时地开口：“请大家安静，听听童微同学说说学习珠宝设计的原因。”

他复述了一次问题，解救童微于水火。

童微感激地朝他一笑，又看向凌江尘那张英俊夺目的容颜，清了清嗓子，接过耳麦拿在手上，慢慢地说：“我知道学校有很多文化成绩非常棒的校友，为了自己的梦想或者目标，放弃其他名校来到天雅。可是我不一样，我是因为——因为崇拜一位优秀的设计师，想成为他那样的人，所以努力来到天雅，期望有一天能和他比肩而立。”

童微给出了答案，听得凌江尘心头微微颤动。

她崇拜的人，是他吧？不然，《暗恋》里怎么会有他的风格？

心头正是舒坦得像被人温柔地捧起之时，台下出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我知道，阮南山嘛，老见到你们在学校一起走。”

童微仓皇地看了一眼凌江尘，有些慌乱起来。

江树见形势如此，赶紧收尾：“我们猜想大家都有自己想成为设计师的理由，祝愿大家美梦成真！今天的座谈会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台下又是一阵浪潮般的掌声。

凌江尘心思复杂地迈步往门外走，还在思索童微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阮南山？

正默默想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女生，顶着一头杀马特造型的头发，扑了过来。她本想强行拥抱一下凌江尘，却因为脚下不稳，滑倒下去。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不死心，迅速抓住凌江尘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吻了一下。

凌江尘大惊，飞快地甩开她的手，退后几步，脸上愠意浮起。

女孩得逞，笑得得意：“你好呀学弟，我是大三造型设计系的秦愿。”

名叫秦愿的女生在学校一夜成名。

天雅论坛上新开了好几个帖子，当晚参加了这场座谈会的同学纷纷上传了与凌江尘和秦愿相关的照片。

有秦愿摔在凌江尘脚边的，有秦愿偷亲凌江尘手背的，有凌江尘冷傲气愤的。

帖子里的留言各色各样，有些女生疯狂地斥责秦愿的行为，也有人表示佩服她的勇敢和主动。一时之间，论坛里热火朝天。

有熟悉秦愿的人在帖子里透露了一些她的信息，比如她在造型设计系就是以“另类”闻名，整天顶着不是“鸟巢”就是“鸡窝”又或者是“冲天炮”这类引人注目的发型在校园里招摇。

又有爆料者称秦愿的母亲是学校的高层领导，所以她才如此高调。

但马上有人驳斥这条留言，称秦愿长年处在造型设计系倒数几名的成绩，甚至差点儿被除名，绝对不会有一个背景强硬的家庭。

童微一条不落地看完了论坛上所有的照片和帖子，心情一度灰暗。

座谈会当晚，她原本想在结束后向凌江尘解释自己的偶像是谁，可是看到他被偷亲愤怒离去的模样，又觉得可能不太合时宜。

看着论坛上的照片，她莫名地对这个叫秦愿的学姐生出几丝羡慕和嫉妒来。

但童微根本不清楚，这次的事件其实是因她而起。

秦愿是众多凌江尘的迷妹中的一员，自凌江尘入学之日起，就对他倾心不已。86EC0F32-59F1-4B2E-A1E6-1B9AF52C4CDB

从前凌江尘高冷，不怎么和女生来往，大家也就相安无事。可是在座谈会时，他却在最后直接点名童微回答问题，让秦愿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断定凌江尘和童微之间一定有什么，这才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去亲吻了凌江尘的手。

若不是当时没站稳，她其实是打算去强吻他的脸。

论坛上的留言还在增多，渐渐形成了两方激辩之势。一半人在斥责秦愿，一半人觉得事情也没那么严重。

童微心里酸酸的，拿过手机给“江树”发消息：“学长，凌江尘情绪还好吗？”

事实上，凌江尘已经低气压整整两天了。

宿舍里，他一言不发，除开吃饭睡觉外，只默默看书和设计作品，一张脸冷得像天上还没落下的雪，又高又冷。

江树搬把椅子坐到他旁边，担忧地问：“不至于吧？”

凌江尘不理他，继续画图。

江树把小狗White抱过来，White懂事地蹭了蹭凌江尘的裤脚，“呜呜”两声卖萌撒娇。

凌江尘抬头，冰冷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表情：“我很久没吃狗肉了。”

江树：“……”飞快地把小狗抱走，不再吵他。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凌江尘终于主动说话了。他站起来，伸个懒腰，说：“大功告成！”

江树好奇地凑过去，一眼看清他画了整整三天的设计图。

链坠很别致，中间采用一笔简单线条展示斜坡，斜坡底下有朵破土而生的小花，另一侧有一个形似太阳的圆圈，太阳与花被斜坡隔开，并不能直接相对。

看到图的瞬间，江树只想用“惊才绝艳”“旷世奇才”这样的词来形容凌江尘。

江树问：“你想表达野百合不一定有春天？”

凌江尘嘴边勾起痞笑：“有点儿聪明啊！”

江树又欣赏了一会兒，说：“我是因为知道你的灵感来源，才猜得到你的意思。但如果其他人见了这幅作品，或许会有别的解读。”

“比如……”

“比如破土而生，比如向阳生长，比如坚韧不拔。”

凌江尘沉吟几秒，淡淡地道：“这也正是设计的乐趣。”

江树追问：“这幅作品的名字是……”

凌江尘想了想，坏笑起来：“《她的光》。”

江树错愕了两秒，然后他恍然大悟道：“所以，你不仅想表达秦愿这朵野百合难等到她的春天，更想表达自己是某人的光？只因为之前有人说阮南山是某人的偶像？”86EC0F32-59F1-4B2E-A1E6-1B9AF52C4CD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