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殿兵 朱鑫灿
帮助孩子获得、感知幸福的知识和能力,提升每一个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幸福指数和幸福感一直是学者们重要的研究主题之一。哲学家费尔巴哈在《幸福论》中指出,一切有生命和爱的动物,一切生存着和希望生存的生物最根本和最原始的活动就是对幸福的追求。[1]苏霍姆林斯基认为,教育就是培养幸福的人。然而,教育领域内的功利主义、教育工具性论断使得片面追究升学率和学习成绩的现象成为较长时间内的教育实践模式。违背教育目的的实践及其滋生的“舞台效应”导致学生学业负担不断加重,焦虑情绪持续加剧,最终使学生发现幸福、感知幸福、获得幸福的基本能力长期低水平徘徊。
随着教育对人文主义的重申和现代教育对人综合潜能与素养的开发,有关学生的幸福感研究再次受到人们的关注。[2]目前,学界关于幸福感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主观幸福感(Subjective Well-Being,SWB)和心理幸福感(Psychological Well-Being,PWS)两个方向。其中,主观幸福感以快乐论为基本哲学基础,将拥有更多积极情绪和更高的生活满意度作为实现幸福的重要维度和指标,认为幸福感是个体的主观体验,是评价者个人对生活质量做出的情感性和认知性的整体评估。[3]心理幸福感以实现论为哲学基础,认为幸福感不仅仅是个体的主观判断,还应有客观的评价标准,即强调个体如何实现自我潜能和人生意义,形成了包含“自主性、个人成长、自我接受、生活目标、控制感和积极关系”在内的六维心理幸福感模型。[4]
虽然不同学者关于幸福和幸福感有不同的研究与解释视角,但是他们形成了如下共识:学生的幸福感不是表面的快乐或享乐,而是学生在生活过程中认知活动和情感交流交互作用的产物,是一种积极、正面的体验和态度[5],是学生学习和发展的必要基础和强大动力。[6]追求幸福、构建新型的幸福教育模式以帮助每个孩子发展和形成感受幸福能力、获得幸福体验、传递幸福人格、提升幸福境界应当成为当下和今后世界教育的重要目标与核心价值诉求。[7]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以下简称“经合组织”)作为全球教育治理的重要主体之一,通过其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chievement,以下简称“PISA”)持续关注包括幸福感在内的学生学业和学生成长的主题,并通过相应测试结果为各国政府教育政策的出台和制定提供建议。中国北京、上海、江苏和广东,中国北京、上海、江苏、浙江四省市的学生先后于2015年、2018年参与了PISA测试。经合组织最新的调研报告PISA2018显示,在对79个参测国家(地区)的15岁学生抽样测试中,我国四省市的学生取得全部3项科目(阅读、数学、科学)第一名的好成绩。然而,学生幸福感的调查数据显示,包括中国在内的所有参与调研国家学生的幸福指数与2015年相比出现了下滑的趋势。中国学生总体幸福感水平连续两次低于经合组织的平均值,高幸福感的学生占比也较少。因此,本研究根据相关文献以及对PISA调研数据的二次分析、对比与解读的基础上,探究影响学生幸福感的因素,然后深入剖析提升学生幸福感的建议与举措,从而为提升中国学生幸福感的研究和实践提供有益的借鉴。
研究以经合组织官方公布的PISA2015与PISA2018的学生问卷调查的数据为基础,在综合建构、分析、比较学生幸福感的基本内容框架和测评指标的前提下,通过纵向的国内学生两次的调研数据反映出来的各类幸福感水平、内部差异[8]以及纵向两次参与国家(地区)的国际间的比较数据来检视中国学生幸福感的发展趋势及影响因素[9],从而为提升学生整体幸福感提供有益借鉴。
经合组织认同并强调学生幸福感内涵的多元、多维性以及学生幸福感对学生取得学业成绩的重要影响。经合组织在PISA2015组织和实施的跨国学生学业水平测试中开始关注学生的幸福感。在有关学生幸福感内涵以及测评内容与指标的构建过程中,经合组织借鉴主观幸福感和心理幸福感的相应研究成果,参照自身发布的《美好生活指数》(Better Life Index)的测度方法,从心理、认知、社会和身体素质等四个维度设计调研和监测指标以整体分析和解读参与国家(地区)学生的幸福感、学生追求生活意义的能力和对生活的整体满意度。
PISA2018年的调研对2015年的学生幸福感测试维度和指标体系进行了调整,在保留“总体生活满意度”相关调研题目的基础上,增加了“情感平衡”与“自我实现的幸福”等题目选项,从主观幸福感与心理幸福感涉及的多个维度综合测量学生的幸福感。从测试的形式来看,PISA2018延续了学生自我汇报的自陈式问卷法对学生近期的生活进行了整体性的满意度调研。从调研的维度和指标看,PISA2018进行了较大调整,增加了情绪平衡和对人生目的与意义认知等自我实现的幸福维度(见下表)。
PISA 2015/2018学生幸福感调查维度、指标对比表
PISA 2015PISA 2018心理维度总体生活满意度;成就动机;对于职业和教育期望;考试和学习焦虑总体生活满意度;考试和学习焦虑认知维度特定的科目技能:科学、数学、阅读、协作式问题解决、推理素养;科学自信:科学的自我效能、科学兴趣、科学的内动力阅读、数学和科学素养;数学自信:数学的自我效能、兴趣和动力社会维度学校归属感;社会学习体验;师生关系;朋辈关系;亲子关系朋辈关系;亲子关系;家庭经济状况;校内归属感身体素质维度体育活动:学校体育教育、校外健康教育、校外运动与活动;饮食习惯:是否吃早饭/晚饭、是否与父母一起用餐身体健康情况;校内体育活动;校外运动与活动情绪平衡维度正向情绪体验;负向情绪体验自我实现幸福维度人生的意义及目的认同
“关注证据、强调实证”,力求所有的治理概念、原则、主张都要以详实的数据为依据,在推理的过程中纳入循证逻辑,这些是经合组织重要的治理价值取向。循证而治的取向在PISA幸福感数据收集以及数据分析过程中也得以体现。PISA2015和PISA2018年都采用了问卷调查的方式,通过李克特4点自陈量表和开放式问题从心理、认知、社会、身体等多维度对来自全球7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学生的幸福感进行了多维度的数据观测,并以不同的调研报告全方位地诠释了影响学生幸福感的因素:在调研的过程中采取的随机抽样的方式以确保样本的代表性;在数据分析上,PISA通过参测学生在幸福感的所有题项上的回答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频率、均值和标准方差)以呈现整体的表现。同时,PISA 还收集、分析来自经合组织国家处于不同的教育发展模式、教育发展阶段、不同教育主体以及不同国家的学生幸福感的数据以提供横向(不同国家、地区)数据进行对比或者在学生幸福感提升层面选择发展水平相对突出国家的实例以分享最佳政策和教育实践模式,从而为政策制定提供及时和有针对性的支持,帮助各国(地区)为所有学生发展幸福提供尽可能好的教育策略。因此,PISA测试被视为世界上最全面、最可靠的学生能力与幸福感指标,成为各国和各经济体用来微调其教育政策的一个强有力的工具。
从PISA2015与PISA2018年测评成绩的纵向比较来看,虽然所有参评学生数学、阅读、科学能力得到较大的提升,但是在所有参与测评的学生中汇报对自己生活很满意的学生在2015年至2018年间缩减了5个百分点(由72%下降到67%);参评学生的幸福感平均指数由7.31下降至7.04,下降了0.27。其中,中国四省市学生幸福感指数创新低,由2015年的6.83下降至2018年的6.64,低于经合组织国家的均值7.31,在所有71个提供有效数据的参与调研的国家(地区)中排名第64位。这说明世界各国的教育政策制定者、一线的教师应当思考如何在提升学生学业成绩的同时让学生学得更快乐、更有效率,从而提升学生的幸福感,毕竟学生的幸福体验是学生发展和夯实关键能力的重要基础。
PISA2015和PISA2018对学生幸福感的调研聚焦于学生更为广泛的生活和学习的大教育生态系统,将家庭、朋辈、学校联系起来作为可能影响学生幸福感的因素进行监测。通过对相应数据和调研报告的解读与分析,研究者发现,影响学生幸福感的学校因素主要有学生的归属感、朋辈关系、师生关系等。
1.学生对学校的归属感与其幸福感成正向相关的关系
PISA2015年学生幸福感的测试中,对学校归属感这一指标采用的是李克特4点自陈式问卷。从具体的问卷问题来看,主要设计了6个问题测量学生在学校是否感觉自己被同学、学校接纳等测量其幸福感;PISA2018年在设计学生学校归属感的测量中,主要包含学生个体对整体学校生活的满意度以及在学校感受正向和负向情绪的主观感受。
PISA2015数据显示,经合组织国家学生整体的学校归属感不是很强,中国四省市学生对学校的归属感也较低,超过半数的学生感觉自己在学校里是一个局外人,在学校生活中感到孤独、尴尬;PISA2018的数据显示,学生学校归属感的各项指标虽然有所提升,但是还有相当数量的学生表达了学校归属感不强的观点,如大约每5个学生就有1个感觉自己是局外人,大约每6个学生中就有1个感觉在学校很孤独。
PISA2015和PISA2018 对学生在学校的归属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在经合组织国家,从2015年到2018年期间,学生的归属感呈现出普遍恶化的趋势。如,从问卷的数据来看,在此期间,对于“在学校很容易交到朋友”和“我属于学校一份子”这两个题项选择“同意或非常同意”的学生下降了约2个百分点。
2.朋辈关系是影响学生幸福感的重要因素
朋辈关系是学生生活中的重要、关键关系之一,也是学生整体幸福感的重要影响因素。PISA创建了三个重要的维度和不同的指数(即协作关系、互动情况、有无被欺凌经历)作为检测朋辈关系与学生幸福感的重要指标。数据显示,朋辈关系与学生幸福感高度相关。
一方面,通过对相应指标数据分析可以得出,当学生认为与同龄人之间的关系是合作关系时对学校的归属感很强,其学业成绩表现就好,自我感觉就好,其整体幸福感指数就高;反之,其自我认知和自尊就会下降,幸福指数就越低。如,PISA2018的研究数据表明,在过分强调竞争的环境下,学生心理上会生成害怕、焦虑等影响幸福感的消极情绪;经合组织成员国参与调研的学生认为,朋辈之间存在更大的竞争时,更害怕失败。
另一方面,同伴之间关系可以通过校园欺凌的相关数据得以呈现。校园欺凌行为不仅影响朋辈关系的有效建构,而且影响平安、和谐校园氛围的形成,成为阻碍学生获得幸福感的重要因素之一。PISA将校园欺凌行为作为影响学生幸福指数的重要检测指标。调研数据显示,有无被欺凌经历与学生幸福感的测量指标之间存在正向相关的关系,即被欺凌经历越多,学生的幸福指数就越低。如,PISA2018问卷调查中,经合组织国家学生中平均有23%的学生汇报在一个月内有过多次被欺凌的经历;报告经常遭受欺凌的学生比没有报告的学生感到悲伤、害怕和对生活不太满意的消极情绪;在10分生活满意度的调查量表中,没有被欺凌经历的学生的平均分数为7.6,而有被欺凌经历的学生的平均分数为6.3。从PISA2015和PISA2018的数据的纵向比较看,对校园欺凌的6个问题的回答均呈现出上升的趋势。在有可比数据的经合组织国家中,平均而言,2015年至2018年期间,报告每月至少被欺负几次的学生增加了4个百分点。
3.师生关系是学校所有影响学生幸福的核心因素
经合组织在其发起的教师教学国际调查(TALIS)报告中强调指出,教师是所有影响学生发展的学校因素中最核心的因素。因此,PISA调研必然关注师生关系对学生幸福感的影响。PISA2015年的调研过程中通过6个学生能感知到的情景问题了解学生“受到老师不平等对待自己”时的感受从而进一步分析教师行为对学生幸福感的影响程度。PISA2018年的调研数据显示,学生的幸福指数与阅读表象呈现正向相关的关系。因此,师生关系对学生幸福感的影响是通过教师对学生阅读能力的支持来体现的。PISA2015和PISA2018年的数据表明,师生关系与学生幸福感之间存在正向相关的关系,师生关系越融洽,学生获得的教师支持越多,学生就会产生更强烈的归属感和成就感,进而学生的幸福感就越强。
以家庭为基础的亲子关系影响学生积极情绪的产生,与学生幸福感之间存在正向相关的关系。PISA主要从家长的参与度和家长的支持两个视角设置相应的题项进行监测。其中,PISA2015采用投射性测试,从是否有高质量的亲子互动如家长与孩子的交流、共同进餐等方面测量亲子关系。数据显示,家长主动参与学生的活动与学生生活满意度成正向相关的关系。在回答“上学前有与父母交流”的题项中,有92.3%(经合组织均值)的学生认为有过;在回答“放学后有父母交流”的题项中,有86.1%(经合组织均值)的学生回答“有过”。中国学生的对应均值为75.0%和72.1%,远远低于经合组织国家的均值。
PISA2018通过校长问卷和家长问卷调查学生家长参与学校工作的情况。在校长问卷中,PISA2018从家长“是否主动与教师讨论孩子的进步情况”“是否主动与任何教师探讨过孩子的情况”“是否参与学校的管理”“是否志愿参加学生的体育或课外活动”等层面询问校长上一学期参加学校活动的家长比例。数据显示,大约41.0%的学生家长会与教师讨论学生的在校情况,在这41.%的家长之中,平均57%的家长是在教师主动邀请下参与讨论的,只有17%的父母参与当地学校的管理以及12%的家长自愿参与体育或课外活动。家长认为妨碍他们参与学校活动的主要原因是时间上的冲突。中国家长的此项排名在79个参与国家和地区中位居44位。通过对比PISA2105和PISA2018中有关校长的调研数据,家长参与相关活动的比例变化不大。其中,父母参与学校活动的人数减少了3个百分点,志愿参加体育活动或课外活动的比例减少了1个百分点。
基于对PISA2015和PISA2016数据的纵向和横向比较可以得出,学生幸福感总体上受学生学习生活过程中的情绪影响。学生在学习生活过程中经历的快乐、愉悦、自豪等积极情绪越多,其汇报生活满意度的百分比就越大;反之,学生在学习生活中体验到的恐惧、痛苦悲伤等消极情绪越多,其汇报的生活满意度的百分比就越少。数据还显示,在所有的教育系统中,女孩比男孩更害怕失败,更容易产生焦虑等消极情绪,但是她们的阅读成绩大大超过了男孩。学习与考试形成的焦虑、紧张、压力等负面情绪会影响学生自信心,与学生整体幸福感成负向相关的关系即学业焦虑等焦虑指数越高,学生的整体生活满意度与幸福感就越低。
对比数据还显示,学生学业成绩与幸福感呈现出矛盾甚至对立发展的趋势。如,PISA2018年的数学、科学和阅读成绩与PISA2015年相比,不管是OECD国家学生的平均成绩还是中国学生的成绩都出现了显著的提升,而学生的整体幸福感却出现了下滑的趋势。从PISA2018年的数据分析可以看出,学生积极情绪的体验在学科素养达到一定水平后就呈现下滑的趋势;在主观幸福感测量的指标上,调研数据显示主观幸福感偏上的学生的学科素养成绩是最佳的。
在当下过度强调学生学术成绩和学生综合竞争力的大背景下,少有国家的教育政策和实践将学生的幸福感视为学生发展的重要目标。从国内的研究来看,对学生学校幸福感的研究也相对匮乏[10],对学生如何处理负面情绪或是培养学生正面情绪、追求幸福的问题研究得还不够。[11]在PISA2015年第一次关注学生幸福感并将其纳入改善学生生活质量的重要指标以来,学生幸福感并未获得各国的足够重视,反而呈现出学生整体幸福感滑落的趋势。这就要求教育政策的制定者和教育教学的实施者反思教育的目的,建构良好的教育生态系统,为学生精神和心理的健康发展提供良好的环境,最终提升学生的整体幸福感。
第一,良好的家校关系是学生幸福的压舱石。学生幸福感的提升需要来自家庭和学校的协同努力,有效配合,共同奏响学生幸福生活的交响乐。家庭是学生生活和学习的第一站,是学生感受和体味幸福感的源头。家长不能以学生成绩论英雄,而应重视家庭养育过程中的体验和陪伴教育的重要性,在孩子成长的不同阶段所遇到的成功、快乐、失败、迷茫等情感情绪问题给予心理上、精神上以支持和鼓励,积极与孩子沟通、交流,让孩子感受到来自家庭的爱与温暖。同样,学校作为培养、发展、改善学生人格与素养的重要特定场所,在学生幸福感的生成、发展和感知过程中同样扮演着关键的角色。学校要倡导人人参与、主动建构积极向上、团结友善、注重努力与秩序的包括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制度文化和行为文化在内的校园文化环境,让学生在校园文化的熏陶中产生认同感和归属感。研究还表明,在合作的环境中,学生倾向于报告与同龄人的关系比在竞争环境中更好,对学校会产生更强的依恋感,其整体幸福感也会相应提升。[12]因此,教师要引导学生形成并发展同理心,学会换位思考,倡导学生之间平等、互助、关爱、友善的交流氛围,提升所有学生的幸福指数。
第二,良好师生关系是学生幸福的奠基石。建立在相互交流、相互尊重基础上的和谐、良性的师生关系可以增强学生的归属感和幸福感;紧张、歧视甚至对抗的师生关系则会打击学生学习的积极性,挫伤学生自尊心和自信心,从而导致学生产生对学校和学习的叛逆心理,自暴自弃,生活毫无幸福可言,真正意义上的学习也就难以发生。因此,教师要摈弃“工具论”等功利主义的思想,坚持真诚、理解、倾听、尊重、宽容等师生交流的基本原则,关注每一位学生,了解学生渴望独立、自主的情感意愿;充分发掘每一位学生的潜能,在促进学生健全人格的形成和个性发展的过程中提升学生的幸福感。教师还要从心理和环境安全的视角出发,对学生一视同仁,不偏爱、不歧视,积极建构具有亲和力的师生关系,使师生关系成为学生幸福、蓬勃发展的纽带和桥梁。
第三,朋辈关系是学生幸福感的催化剂。朋辈关系是年龄相仿和相近的学习者在共同的学习、生活等活动过程中建立起来的一种重要的人际关系,互动性、亲密性、群体性和渗透性的特点决定其在青少年发展过程中具有师生关系和家庭关系无法替代的地位和作用。因此,研究与开发良性互动的朋辈关系是促进学生心理正常发展、人格良性形成,形成具有安全感、归属感和幸福感的重要价值诉求。PISA的调研数据以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调研报告显示,校园欺凌不仅是学生产生厌学心理的重要诱因,而且会破坏学生对生活的满意度和对未来发展愿景的积极规划,是学生心理健康和高质量生活发展的破坏性因素。[13]因此,要提升学生的幸福感,就要关注包括网络暴力在内的冷暴力和热暴力,通过朋辈心理辅导、合作式生活体验等不同的方式开展同伴间的互动,引导学生通过沟通、调试、换位思考等方法、策略发展朋辈间协同合作、尊重认可、相互成就的良性关系,从而促进朋辈的生活满意度与整体幸福感。
第四,学业焦虑是学生幸福的拦路石。学生幸福感的提升需要综合举措缓减学业焦虑。学业焦虑会影响学生的自信心,降低学生体验、感受幸福的能力。经合组织PISA学生幸福感的调研显示,成绩位于低段和高段的学生都会存在学业与考试焦虑。如,59%的学生报告他们经常会担心考试非常难;66%的学生报告自己会对较差的分数感到焦虑,有压力;55%的学生报告即使他们准备得非常充分,也会对考试感到极度焦虑。然而,学生学业焦虑的源头不是学习时间的长短和考试频率,而是体会不到来自教师和家长的支持。如,2014年中国儿童中心发布的《城市小学生家庭教育状况调查报告》指出,50.43%的父母和孩子谈话最多的主题是学习;[14]2018年北京师范大学发布的《全国家庭教育状况调查报告》显示,参与调查的四年级和八年级学生中,有近20%的家庭如果不谈作业、考试和学习,父母和孩子之间就几乎无话可说。[15]因此,要缓减学生的学业焦虑需要家校的共同努力:教师要多关注学生的整体在校情况,通过不同的渠道向学生传递关心和支持,有针对性地提供辅导,提供有效的学习方法和缓减压力的策略,从而缓减学生在校的焦虑水平;家长要摒弃攀比、将“爱”与学业成绩挂钩的做法,适度缓减自身焦虑,耐心倾听、乐于了解、善于接纳孩子不同心理发展时期的特点和需求,通过定期的家庭会议、家庭聚餐以及积极参与家校活动等方式参与到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来,提供有质量的陪伴,在充满温暖、关爱的家庭环境中促进孩子的幸福成长。
第五,学生幸福感的提升离不开系统的幸福教育。幸福不仅仅是一种主观感受,还是一种能力。国内外在积极教育和幸福教育层面的系列研究成果表明,幸福教育可以增强学生和教师的积极心理品质、发掘心理潜能、增强幸福的意义感与获得感[16],助力幸福校园环境的建构,进而给学生、教师和学校带来全方位的积极影响,最终形成良性的幸福循环系统。[17]一方面,教育者和教育系统要通过系统的、与幸福相关的教育项目和活动帮助学生用积极态度处理学习、生活中出现不同情绪和心理现象,激发学生潜在的寻求幸福的力量和意愿,教给学生寻找幸福的能力,从而使每个学生都能获得体验幸福和发展幸福的能力;另一方面,教育者和教育系统要学习和了解应急性心理健康教育,做到防范于未然,对学生出现的消极情绪积极进行疏导和治疗,为学生形成健康心理、重新感知幸福提供必要的渠道和方法策略。
据央视新闻报道,抑郁症成为仅次于癌症的人类第二大杀手,全球约有3.5亿人正在遭受抑郁症的困扰。[18]青少年已经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需要关注的抑郁症三类重点人群之一。聚焦中国当下的教育生态,家长、教师、学校和社会的整体焦虑感及其产生的负态效应让很多学生的心理处于亚健康状态,时常情绪低落、无力、沮丧,幸福感也就渐行渐远。要想改变这种状态,家长、学校应形成良好的学习观和成功观,积极建构学生幸福感的系统工程,不断发展学生感知、体验、发展幸福的能力,从而更好地帮助学生学会提升心理素质、提升心理能力,让其在幸福健康、良性运行的教育生态中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