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三章

高光太

荒 芜

从磨台上的一碗粥开始

童年便有了记忆

石磨不停地转动着

转动着全家的口粮

夏天的打谷场热闹非凡

酸杏是奢侈的水果

矮小的厨房里水雾与烟缭绕

馒头在欢笑着  映着您的笑容

我也在欢笑着

我总是逞强地拖着装满午饭的提篮

走在前面  时不时地回头

您一直走在我的后面

小手指搓捻着大襟褂子上的精致盘扣

误以为针线盒里的顶针是金子铸就

口水落在并不厚重的膝上

沾湿了青色泛白的长裤

夏日的杂草压过庄稼

没过了农人的腰

石磙荒废在草丛里

掩住了路

是那个院子  再也没有打开的门

生了锈的门锁和早已干涸的井

儿时的合欢树只剩下枯败的树桩

石磨早已不見

只剩下断壁残垣的磨台

几代人走出的痕迹

砰  稀碎的泥盆

摔碎了儿时的梦

一股风带走了叶子

一场寒雨淋湿了梦

一把火烧尽了故人

一堆土  一座碑尘封了时间

一个人  一把伞

走在思念的日子里

与山槐偶遇

黄昏  或是晚饭后

趁着天还未全部黑

漫步在儿时记忆里

清风摇曳着树影  袭入心房的清香

那是早已绽放的槐花

黢黑粗糙的枝干  孕育着洁白如玉

只记得那是春日的炒鸡蛋

或是大个笼包

朔月照不亮山路  早已荒芜

儿时小憩的磐石掩映在杂草里

她依然摇曳在晚风里

或是绽放在我的心里

尘 封

枯木  连最技艺精湛的匠人雕琢

亦难不朽

一抔土掩埋还不足够

还需夏雨洗涤碎屑与沉垢

石碑上小小的文字刻在心头

重重地压顶如山

山菊盛开在  她躺着的那片土地上

盛开在每个回忆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