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我们开始偷偷地老去

周圆

2015年4月24日，星期五，室友都回家准备公务员考试了，我一个人在寝室，远处传来拍打篮球的声音，还有百品源超市永不停息的人群和打闹的声音。太阳穿过阳台晒得我睁不开眼，慵懒而悠闲。空气中有着初夏的气息，这是毕业的味道。

突然记起了很多年以前看过的《萌芽》，上面有一篇吴科迪的《我的大一生涯》。读这篇文章的时候我还在读高中，不知道这篇文章我看了多少遍，只记得当时每次做习题做到困倦不堪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篇文章，在她灵动的文字、幽默的叙述里想象着未来的无限美好生活，然后重新打起精神面对枯燥的习题试卷，只为了我盼望已久的大学生活。恍惚间，我一下子有了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又激动，又疲倦。又突然想起初三的时候有个男孩子在课余给我看他们最新传阅的小说，封面上写着两个大大的黑色行楷“幻城”。多年以后，我敢打赌他绝对想不起来这是哪一本小说，甚至会怀疑他以前读过。但从那以后的整个高中，我就爱读郭敬明，一直读到大学，才对这些过分矫情、过分感伤的文字有了免疫。

这个夏天，马上又有一大批大四毕业生感慨而又痛苦地告别学校。告别相处四年的同學和永不再回来的大学生涯。四年前，还觉得这个日子离自己很遥远，那个时候还会屁颠屁颠地去跳蚤市场看热闹，去毕业晚会上看哪个学姐、学长人气最高，哭得最厉害，草坪上到处是燃烧着的蜡烛、散乱的啤酒瓶和一起大声唱歌哭泣的人，还有成双成对的情侣……在这样的季节里有人欢喜有人忧，学校对面的烧烤摊到了深夜还会有人高歌有人痛苦，有人喝醉有人惆怅，我知道这样的场景马上又会来，不同的是，这次我不再是观赏者。我不知道我会以怎样的方式和这座城市，这所学校告别，也不知道离开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态，至少现在，心里已有不舍。

身边的朋友很多都在因为感情的事情烦心，毕业是分手的季节，我们都到了一个需要足够的安全感才能义无反顾走下去的年龄。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一个勇敢无畏的女孩儿，男朋友硕博连读，她本科毕业为了他放弃在家乡工作的机会，一起北漂。他们大学在一起四年，现在依旧。对一个女孩儿来说，最宝贵的青春，她全给了他。其实，我很佩服她，也很羡慕她，她之所以敢赌，因为她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信心。可似乎到最后你懂的越多，胆子越小，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你会遇到什么样的人，都是未知。在听到别人谈论某某和他的女朋友毕业结婚或是某某某和她的男朋友双方见家长了都很满意时，我们都很羡慕。这个时候她们都会自嘲，羡慕是因为自己没有得到，然后一片沉默。我们都有同样的感触，都想问问自己，我们到底从大学得到了什么。

前天看到文娱发的飞信，说是要开始筹备毕业晚会，让大家踊跃报名。我对室友开玩笑说：“我们当了四年观众了，这次去报名吧。”室友说：“我们还是将观众进行到底吧。”然后我们一起哈哈大笑。系办在群里通知，五月底论文答辩，教务处督促学生查学分是否修满……所有的事情都围绕着毕业。有学妹过来问我考研的事情，然后想让我说说对大学生活的感想和对学弟学妹们的赠言。有三秒钟让我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好，但我脑子里一直出现的台词就是，好好珍惜大学生活。

忘了说，之后我又在《萌芽》上看到吴科迪写的另外一篇文章《大四后我们去哪里》，她感叹道：“我老了，四年前高考的黑色七月已经模糊不清记不真切。”不要说她，就连现在的我也忘了两年前甚至是最近的日子。这个春天，我为了考研去了另一个城市。我记得那天下午面试的时候，有个学姐一直安慰我们说：“不用紧张，这会是你这二十多年来印象最深刻的十五分钟。”我记得她说的这句话，可我却记不太清当时面试的情形，这才过去一个月。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竟让人的心也提前衰老，让人的感受也提前到来，或许等到四个月后的九月，我再跨入一所我如今企盼着的大学时，我便会感觉到我的学生时代全部结束了。

人总是会老的，而且每时每刻都在偷偷地变老，只是在某些时刻，我们才突然醒悟，才突然看到自己衰老的痕迹，然后感叹道，我老了。我说过，大学里每个人都会有一些相同或相似的感受，因为我们的生活在本质上是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