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张德芳

窗子外面的人看我，我在窗子里面。我在窗子里面看外面的世界，他们在窗子的外面。

陋室，一桌、一电脑、一烟灰缸、一台灯、一茶杯。闲暇之余，看看文字，看看窗外。

“春曉推开北面窗，掠飞乳燕好轻狂。”一阵春风扑面而来，携着花香，带着露珠，裹着泥土的味道，有几许甘甜，有几许土腥味，有些陶醉，有些兴奋。窗外的世界春光明媚、桃红柳绿，春天总是让人怀揣梦想，心存希望。蛰伏了一个漫长的冬季，足不出户，好长时间没有开窗户了，好长时间没有嗅到这么清新的空气了。大地苏醒了，山上的积雪在不知不觉中融化了，曾冰冻的小河，也渐渐融化，流水潺潺，唱着欢快的歌谣。我也苏醒了，冷冻得皱皱巴巴的心情舒展了，我的血液也和河水一样奔流不息。

“竹摇清影罩幽窗，两两时禽噪夕阳。”夏天的窗外是热情的，是热闹的，是热烈的。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燥热了一天的空气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声嘶力竭喊了一天的知了渐渐地放下了话筒，玩耍了一天的小孙子静静地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夏天的夜色是美妙的，坐在窗前，月光如水，我喜欢独守这份宁静。

“高窗瞰远郊，暮色起秋山。”远山含黛，层林尽染，一叶知秋，红的像火，黄的似金，一片吉祥。秋高气爽，这是一个成熟的季节，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这是一个品味的季节。最值得品味的是这秋韵，残荷听雨，蔷薇成云，秋风阵阵，秋雨缠绵，穿过窗栊，卷起窗钩，天凉好个秋！

“窗含西岭千秋雪”，银装素裹，冰雕玉砌，天地之间，雪花纷纷扬扬，这是一个肃穆的世界，这是一个圣洁的世界，我的灵魂在沐浴，在修行，在升华。有几片雪花撞到了窗子的玻璃上，我的心隐隐作痛，有一股寒风被冻得哭泣，尖叫着试图从窗子的缝隙中钻进来取暖，我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索性把窗子打开，请它们进来。几只麻雀来到了窗台前，叽叽喳喳，饥寒交迫，我取出半碗小米，撒在窗台上，它们欢呼雀跃。

煮一壶罐罐茶，慢煮岁月，心安理得地品味人生。煎熬文字，或炒或炖，直抒情怀。

窗外，日月交替，寒来暑往，岁月流逝，世事沧桑。一窗剪影，幻灯片似的直播着生活的朝朝暮暮，取景框定格，朝朝暮暮的烟熏火燎。窗外，是一幅流动的背景图，岁月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变换。窗子，正在播放着一部没完没了的电视连续剧，我在追剧。坐在窗前听世界，好多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好多喧闹的声音沸沸扬扬。寒冷的天气，一个农村老大妈还在路边伫立等待，她的身边，放着家里生产的土特产，生活所迫，就是为了一日三餐。

坐在窗前看世界，好多人匆匆忙忙地去上班，想起了一句话：我不在家里，就在单位，我不在单位，就在去单位的路上。三步并作两步走，疲于奔命。坐在窗前，可以看见礼花燃放，可以听到爆竹声声，是过年了，是谁又结婚了。多年了，我没有买过花炮，也没有亲自放花响炮，就这样看万紫千红，就这样听震耳欲聋，资源共享，安全、省钱，又效果极佳。坐在窗前，可以看见对面的楼房，对面的楼房里，一对小夫妻正在秀恩爱，我知趣地赶忙拉上了窗帘。一年后，他们多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

“何当共剪西窗烛”，窗子，是一首诗;“信手推窗满眼山”，窗子，是一幅画;“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窗子，是一段情话。

窗外的世界很精彩，但是，精彩是他们的，我喜欢清静，“从此静窗闻细韵，琴声长伴读书人”。

坐在窗前，燃一支烟，盘点大半辈子的人生，一路走来，跌跌撞撞，我也在高声叫卖着，我也在疾行上班的路上，曾经辛苦过，曾经劳累过，曾经疲惫过。

烟雾从窗户拥挤着飞了出去，争先恐后，喜出望外。我突然也想到窗子外面去，走一走，听一听，看一看，在窗子前面待久了，就想着出去。沿着环江风情线散步，空气是清新的，心情是温馨的，脚步是轻盈的。道路的边上，楼房林立，有很多窗户在看着我，我努力走好每一步，仰望天空，脚踏实地。我知道，我也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在外面待久了，我又想要回家。人都是这样，我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