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华山
读初中的时候,生物老师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说以前九江有一户富豪人家,家里有母女二人,母亲问女儿:“大米是从哪里来的?”女儿回答道:“大米是从树上长的。”母亲笑说:“你这憨巴崽(九江方言,意为傻孩子),大米是从船上用麻袋运来的。”事情何至如此?因为她俩都没有见过粮食生产的过程。而在当今,由于城镇化的快速推进,很多自然村貌即将消失,山削平了,田被掩盖了,门前老樟树挖了,猪圈、牛栏拆了,民房迁了……稻谷是怎么种的?白菜是怎么栽的?猪、鸡、鸭、鹅是怎么养的?这些问题,对于许多年轻人来说,那是真的很陌生了,如果不是从书本或者传媒中得到直观信息,恐怕还会发生和上面一样的情况。
当我把愁绪倒回那个时代,那时的一块块稻田,一座座山峦,一道道河沟,一蔸蔸稻谷,还有那柳树如烟,无不勾起我对那个时代的深深眷恋。
春风和煦,朝阳照暖大地。水牛由牧童牵着走出牛栏,沿着浅绿色的田埂,左右甩着尾巴,舔着地上的嫩草,那满山遍野的淡绿慢慢转向浓浓的青色。稻田里的红花草更是开得那么舒畅,开得那么灿烂。这时,偶尔有些乡人们手持锄头或铁锹到田里转悠,哪块田里好下秧,哪块田里要翻老黄了,都在心里盘点着。天渐渐转暖,双双剪燕嘴里衔着春泥忙着筑巢,池塘、田里的青蛙也“呱呱”地为农事唱着准备的序曲。烟花三月,柳绿桃红,犁耙水响,农人们扶犁的扶犁,掌耙的掌耙,嘴里哼著粗犷、风趣的乡村小调,真是一幅春和景明、自然绝妙的乡村画本。看那插秧的场景,人们犹如比赛,看谁家的秧插得齐、插得美,谁家的秧长得壮,谷出得满。特别是在“双抢”的季节里,那个场面才真是一个热烈啊!人们将该收割的稻谷赶紧收割,将该栽插的晚稻赶紧栽插。披星戴月,露水沾衣,都是整天整晚地干,庄稼人抢的就是这几天啊!
在那天高云淡、秋高气爽的季节里,庄稼人还要赶紧摘棉花、割芝麻、挖红薯,那袅袅的火粪蓝烟弥漫整个田野,晚风中散发出阵阵轻烟,“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
乡村里最有趣的是家家户户煎豆粑和做芦粟粑。那时,当人们把晚稻收割完后,将该冬种的种完,大的农事没有了,家家户户开始煎豆粑做粑粑。人们把麦和米先淘好浸涨,再用石磨一勺勺地磨着,煎豆粑还非得要几个人,甚至是几家人搭伙儿做才行。煎的时候,一个人煎,一个人塞火,一个人端豆粑,一个人冷豆粑,还要一个人切豆粑。那种场景真叫人感觉到亲切、温馨。做芦粟粑则是先将芦粟和米淘好浸涨,待把水沥干,用石磨磨成粉,做的时候,至少得要三个人,一个人揉,一个人搓,一个人印,印粑模上有福禄财喜、花草鸟鱼,各种各样。豆粑和芦粟粑做好以后,接着,就是忙过年了。炒花生、炒瓜子、熬红薯糖、做合谷米糖,购碗置筷、买红对联、买年画,腌鱼腌肉,掸扬尘,洗衣晒被。快到年根儿了,家家都做米粉丸子、炸肉丸子。好一派迎接新年的浓郁乡味啊!
随着时代的飞速发展,城镇化步伐加快,乡音、乡愁与现在的人们渐行渐远,就连我们儿时当地的九江话亦被九普话掺杂。这是时代发展的结果,还是人们刻意排挤传统去迎合社会的趋势?我默默把这些将消失的风貌永远记在纸上,作为人们日后的回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