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光清
人生无处不青山,史书万卷皆家国。中国人历来都抱有家国情怀,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国家”确实是中华民族独有的概念,而英、法、德文的“国家”一词中是没有“家”的含义的,只有我们才把“国”叫作“国家”。
河山,是对中国这片美丽富饶的国土的统称。无论山川河泽,还是田野溪泉,古老文明的中华大地似乎都有着一层历经千年、文化根脉不断而形成的“包浆”。文人墨客纵情山水,写了大量寄情山水、充满家国情怀的好诗词。
山河之美,是《诗经·桃夭》的“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是谢灵运的“出谷日尚早,入舟阳已微”,是王维的“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是钱起的“晴山看不厌,流水趣何长”,是辛弃疾的“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诗人并不是为了写景而写景,而是用诗歌把对祖国山河的喜爱和赞美之情渲染出来。读着这些词,仿佛历史的卷轴徐徐打开,一幅幅风景怡人的山水画卷重现眼前。
山河之爱,是《诗经·出车》的“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当初出征之时,黍麦青青;今日凯旋,大雪满途。自然景物的描写,外化为人物的情感,“报国志”战胜了“思家情”。
当外敌入侵、山河破碎时,岳飞发出了“还我河山”的最强音:“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年迈的陆游在风雨大作的夜里,不为自己的处境而悲哀,一心想着卫国戍边:“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一代女侠秋瑾为铁血报国“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32岁英勇就义,献出年轻的生命。
对于中国人来说,家的意义是独立一无二的,蕴含着温暖、包容、关爱等情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深入每个人的骨髓。因此,送别和乡愁成为古诗词常见的题材。
李白24岁时“仗剑去国,辞亲远游”,人生第一次离开蜀地,写下了《峨眉山月歌》:“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与其说是歌咏峨眉山月,不如说是思乡怀亲。而《渡荆门送别》一诗中,李白面对滔滔江水,思乡之情油然而生:“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言有尽而情无穷。
同样,杜甫《月夜忆舍弟》:“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不具有情感的月色,通过托物言情的手法,诉说着诗人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张九龄《望月怀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温庭筠《商山早行》:“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月有圆缺,人有离别,在通讯欠发达的时代,古人背井离乡,明月成了思乡的标配。
孟郊《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以一个即将远行的游子身份,写尽了离别时的母子情深。李白《春夜洛城闻笛》:“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全诗扣紧一个“闻”字,触发深长的乡思再自然不过了。而南唐后主李煜《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把思念故国这一主题表现得更为突出。
颜真卿的《祭侄文稿》仅次于王羲之《兰亭集序》而坐登“天下第二行书”之宝座,其真迹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当年安史之乱,颜真卿兄长一家挺身而出,奋起反抗,可惜败落,惨遭灭门。后来,颜真卿只找到了侄子颜季明的头骨,他心如刀绞,在极度悲愤下写成《祭侄文稿》,草稿的反复涂改之中展现了无法压抑的悲恸,字里行间反映出家国恩仇的情怀。南京市乌龙潭公园有“颜鲁公祠”,正是为了纪念唐代名臣和杰出书法家颜真卿而建的一座纪念馆。
古人对家国情怀的表达,既刻骨铭心,又真挚饱满。《诗经·黍离》:“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黍离之悲成了家国忧思的代名词。屈原《离骚》:“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绝望和悲愤之中,他怀石投江,以身报国,被誉为中华民族之魂。
王昌龄《从军行》:“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王翰《凉州词》:“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李白《塞下曲》:“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抒发了戍边将士誓死报国的壮志豪情。
除边塞诗外,还有一些诗歌直接表现了爱国主义思想。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诗人身处恶劣之境,心里仍深深惦念着天下苍生,用如椽之笔写下“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暖心诗句。文天祥《扬子江》:“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表现了诗人的民族气节和舍生取义的生死观。家国情怀是唐代诗人戴叔伦的“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的肝胆赤诚,是谭嗣同临刑前的“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英雄豪气,是民族英雄林则徐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不屈信念。
千百年来,正是这种悲天悯人的家国情怀,感染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中华儿女。
作为老师,我不仅经常带孩子们诵读古诗词,还置身诗境,将静止的文字化为灵动的语言、可感的画面,让孩子对祖国历史长河中的文化魅力有真切的体验。古典文学素养提升了,孩子们自然就获得了愉悦和洗礼,拥有了积极向上的力量。家国同构、民族精神、乡土观念、天下为公等家国情怀,成为孩子的精神印记,丰盈着他们的生命。
编辑 东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