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晨
在结束种族隔离的南非社会中,白人的自我定位是个复杂的问题。
有些精英始终没有丧失过优势地位,例如,常被称为“斯泰伦博斯商帮”的巨富商人,他们是舆论认为白人资本始终还在掌控南非的原因。也有些人开始主张白人已经成为弱势族群,例如部分白人政党与民间组织,其活动游走于“延续白人优势”及“保护弱势族群权利”之间的模糊地带。
对于与黑人同一阵线反抗种族隔离的一些白人来说,他们是自己族群中的“反叛者”,他们也可能是执政党非国大或南非共产党的成员。当年,他们可能通过白人的资源,给社会运动带来不少力量,但在种族隔离政权垮台后,似乎到了功成身退、为黑人伙伴感到高兴时候,当新政府内部也出现负面问题时,应不应该批评呢?他们按照不同的态度而产生分化。
“优势群体的反叛者”扮演的角色其实很关键,但又很少被分析阐明。1960年代西非的革命家阿米卡尔·卡布拉尔,提出过一个概念叫“阶级自杀”,指的是优势阶级消灭自己的出身而投身革命行伍。这种情况如今也仍然存在,只是在南非执政党非国大贪渎丑闻不断的情况下,现在支持黑人权益的白人青年很多不再选择非国大,而是可能加入工农政党“经济自由斗士党”。
在农业为主的亚非拉国家,土地分配经常是发展道路上的核心问题。南非的土地改革自1990年代以来进展甚缓,70%的土地仍然掌握在少数白人地主手中,但邻国津巴布韦的执行迅猛,也一度带来严重经济危机。“经济自由斗士党”主张普通白人同样应该支持土地改革,因为拥有自己土地的白人也只占2%。但是因为现有的农场主确实多数是白人,因此这仍然很难不产生“针对白人”的印象。
南非的土地改革,可能在短时间内都很难有所进展。“经济自由斗士党”受到津巴布韦式激进土改的启发,但这种土改模式争议巨大,目前也难以真正取得政治共识并加以执行。在这种状况下,土地行政通常沿着产权确权的需求迈进,例如建立明确的地籍系统。这不仅是南非的需求,也是许多亚非拉国家近年来的趋势。
不明确的土地权利划分,会造成严重问题。印度比哈尔邦近年来利用空拍技术建设数字地图,在今年3月上线了可以实时反映土地产权及交易状况的动态地籍系统,这是印度各邦的首例。由于地籍划分的不明确,2021年的统计显示,该年度比哈邦的谋杀案件中有59%都是起于地产或土地纠纷。
坦桑尼亚的桑给巴尔岛,同样受困于缺少产权记录。这随着岛上居住人口日趋增加而更加严重,在无人机辅助下的地籍作业被视为成功案例。南非虽然在殖民时期就建立了地籍系统,但如今很多貧困民众的居住区域都缺少信息记录,尤其是所谓社群集体所有的土地,其中成员的权利通常并未在地籍记录或法律上得到反映。
而今住在棚户区的,除了黑人也包括少数白人,他们作为贫困户同样渴望获得自己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