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擀面里的父爱

赵利勤

父亲身材魁梧，种庄稼是一把好手，做家务活却是有点生疏，所以，只要母亲在家，像洗衣、做饭这样的事从来不让他沾手。但父亲擀面条却有自己的专长，比如我们想吃手擀面，给母亲说了也是白搭，她会说：“找你爹说去！”以至于后来，我们就直接给父亲说，父亲也从不推辞，总是大手一挥：“这简单得很！”仿佛做手擀面填补了他人生唯一一项空白——会做手擀面就意味着他会做饭，会做饭就意味着他无所不能！的确，父亲在我们幼小的心中是高大伟岸、无所不能的。

父亲做的手擀面最大的特点是筋道，有嚼头。当我们都说父亲做的手擀面好吃时，母亲也会在一旁不服气地说：“这有啥，不就是靠一身蛮力气嘛。”但说归说，母亲想吃面条了，也得央求父亲擀，因为她知道，父亲做的手擀面不仅筋道，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香。

当然，不但在我们家，就是在街坊邻居面前，父亲做的手擀面也是公认的好，这就不仅仅是力气的问题了。别人问起窍门时，父亲会神秘地说：“光把面和硬，使劲儿擀只是一方面，这只要是有力气的人都会，还有关键的一步呢。和面时要加点盐，和好面要放一会再擀，这样擀好的面条煮好后筋道。煮好的面里加上事先煮熟的黄豆或花生，还有又绿又脆的芹菜丁……”父親像竹筒倒豆子，毫不保留地把诀窍都说了出来，我急得直拽他的衣角，但他装作不知，还是照说不误。但是别人听了也白听，回去按父亲说的做，还是做不出父亲做的口感来，你说怪不怪？当别人再向父亲讨教时，父亲还是那一套。

但为什么别人做的就是没有父亲做的好吃呢？

父亲又笑了，摸着我的头说：“傻孩子，‘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做手擀面也是一样，只有多做才能找到感觉，万事都是只有熟才能生巧，像他们那样，做几次做不好就不做了，最终不是和没学一样吗？”

后来，村里有了轧面条店，父亲也老了，擀不动了，但父亲的话和他的手擀面一样，让我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