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津源
美文引路
朴素原来最有力量
◎鲍尔吉·原野
大钢琴家霍洛维茨说:“我用了一生的努力,才明白朴素原来最有力量。”霍洛维茨的演奏节制,没有任何花哨与噱头。他手下的乐音宛如从心里流出来,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霍洛维茨着装普通,神态像一个儿童。
作为好的艺术家,其朴素何止于衣衫,更多在心灵。心灵朴素,犹如兰生幽谷,不香自香。追求朴素近于追求真理,因为真理朴素。它如此本真地显露自我,而无须在自我之外再加修饰或解释。河水、青草、太阳和月亮都没有包装,都可以用朴素或真理命名。
所谓包装,很多时候是心虚的表现。包装不光指衣衫华丽,那些气势磅礴的人、拍胸脯的人、弹钢琴带出杂耍动作的人,都在包装自己。他们都力图以外在的修饰弥补内在的不足。他们唯恐别人不信,用豪言大话奢华精致劝别人信,别人反起疑心。
朴素是定力,是耐力,是恒心。也可说大美内隐,不求外露。此处之“隐”与“稳”字接近,急不得。肚子有货,心里有数,不必借助各种花样。此态近于平静,朴素和平静本是孪生兄弟,它们都美。
美学家宗白华说中国文学大体上分为两路:一路是金派,咄咄逼人,急功近利,转瞬即逝;一路是玉派,含蓄蕴藉,谦冲雅静,尽得风流。宗白华说,庄子、苏轼的诗文,俱是玉质文章。
玉者,有光却抑光,别人看得见温润,看不到耀眼。这是君子的味道——既有才华,又有包藏。此味可进可退,可朝可野,可收可放,近于中和之美。中,说的是中庸,不偏不倚。和,说的是和洽,凡事不勉强。朴素平静,玉质文章与中和之美,都在讲内在与外在的统一。所谓朴素,是说内在更重要。用古人的话讲,叫“质胜于文”。
《道德经》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们从中得知,人的老师首先是大地,最终归于自然。大地朴素而生长万物,卑下而养育众生。世间只有人做过不自然的事,大地从来不搞不自然的名堂。所谓得道,说的是一个人不管做事还是做人,最高境界无非像大自然一样——自然而然。
(选自《人民日报》2014年6月6日)
◆技法借鉴
一、拟好表意准确、显豁鲜明的标题
标题“朴素原來最有力量”仅8个字,用的是判断句式,表意准确鲜明。此处的“朴素”指的是“内在与外在的统一”,有着特定的内涵;副词“原来”有“令人反思、有所醒悟”的意味;程度副词“最”也用得准确——既不排斥“衣衫朴素”之美,又突出了“大美内隐”这一观点。
二、论述时概念的选用与判断准确
例如“这是君子的味道——既有才华,又有包藏”中的“包藏”这一概念就不能换成“包装”,因为“包藏”指隐于内,换为“包装”则指炫于外,表意正好相反;再如“此态近于平静,朴素和平静本是孪生兄弟,它们都美”一句既表达两者之“不等同”,又强调了它们本质之“同”。由此可见,选用准确的概念与判断准确是议论文观点准确鲜明的基础。
三、让关键词语在分论点和论述过程中多次出现
例如“朴素”这一被论述的概念在文中出现了11次,在“作为好的艺术家,其朴素何止于衣衫,更多在心灵”“所谓朴素,是说内在更重要”等分论点中,“朴素”成为阐述论据的起点或归结,体现出论述的定向性与多角度。有时“朴素”一词虽然没有出现,但其对立物——“包装”的表现、实质及其后果都一一亮出,仅用百十来字就揭示了“包装”的“无力”(“别人反起疑心”,何谈艺术感染力),从而使论点“朴素原来最有力量”更加鲜明,更有说服力。
四、用好修辞手法,提升观点的表达力和鲜明度
用对偶,如“朴素而生长万物,卑下而养育众生”,用语整饬,凸显观点;用排比,如“朴素是定力,是耐力,是恒心”“可进可退,可朝可野,可收可放”,表达观点简明有力;用对比,如“咄咄逼人,急功近利,转瞬即逝”与“含蓄蕴藉,谦冲雅静,尽得风流”,一反一正,从“质胜于文”的角度强化中心论点;用比喻,如“兰生幽谷,不香自香”“玉者,有光却抑光,别人看得见温润,看不到耀眼”中的喻体“兰”与“玉”,引发读者多样化感受。文章从审美的角度提升观点的准确度和鲜明度,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
我仿我秀
桃花何必欲作梅
◎吴佳琪
梅,于墙角独开,却为文人墨客所喜爱。桃,点缀于尘世,没有梅的傲雪情怀,也没有梅的高洁品性,它平凡而娇弱。然而,桃花不美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没有桃花的春天势必黯然失色。因此,桃花何必欲作梅?
花如此,人亦同理,正如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世上也没有两个一样的人。人只有懂得自己的美,守住自己的美,弘扬自己的美,才能使世界五彩缤纷。
美的价值体现在“异”字上。万象万形,世界因不同的美而多姿绚烂。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之所以成为中华文化之瑰宝,就是因为它们有着不同的风格、各异的思想。倘若唐诗中吟咏的都是“举杯邀明月”,宋词都是一色的“明月几时有”,《水浒传》中的一百零八将都成了林冲,那么经典还会是经典吗?又好比颜料,红的热烈,白的纯洁,黑的深沉,黄的活力,这样描绘出来的画作才有传世的美丽。否则,梵高的《向日葵》怎有可能成为杰作?所以美的价值应体现在“异”字上。正所谓物以稀为贵,独一无二的美,才拥有独一无二的价值。
美的价值体现在“志”字上。当今社会需要各式各样的人才。有志于自己感兴趣的行当、专业,是实现自身美丽与价值的前提。2022年安徽高考文科第一名的第一志愿是北京大学“社会学”专业。高分上“冷门”专业,令人惊叹。当事人的回答是:“我的志向就是研究社会运行规律,提升回报社会能力。”有志于自己喜爱的专业,才有可能绽放,去打扮祖国的春天。选“梅”选“桃”,人各有志;梅花高洁,桃花不必歆羡,也不必强作梅。“梅”“桃”共美,天下大美。
美的价值还体现在“韧”字上。“韧”就是立下志向、认准目标后,坚持不懈地追求,一心一意地弘扬。作家二月河的“落霞三部曲”《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先后问世,好评如潮。其成功之秘诀是一个“韧”字。深夜蚊虫叮咬、盹困难忍时,他就会用非常手段强制自己清醒。二月河用自己的韧浇灌“桃花”,使文学园中满园春色,弘扬了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正所谓桃花何必欲作梅,各自天边映霞虹。
冬梅落尽桃花盛,美美不同天下同。
【江苏如东高级中学】
◆点评
标题“桃花何必欲作梅”运用比喻,显豁地亮出观点。以“异”“志”“韧”展开论述。立论注重观点的准确辩证。喻体“梅”“桃”多次出现,前后呼应,紧扣论题。以诗结尾,将鲜明观点诗意化,别出心裁,也是妙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