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秀宏
在小说、散文、诗歌、剧本及评论等各种文学体裁中,文学语言居于整个文学领域的中心位置。
在具体创作中,怎样让文学语言鲜活灵动起来?首先,要承认文学语言本身有着独立的审美价值。汪曾祺说:“语言是思想,语言是文化,语言更是一个生命体。既然是生命体,就要拥有与别人不一样的感情和色彩。”沈从文评判优秀文学语言的依据,就是要“浸透了作者的人格和感情”。同时,文学语言又不能像橘子皮那样随意剥离。它表面看是技巧和形式,但又超出了技巧和形式,是巧妙融合到整篇作品骨子里的。文学语言鲜活靈动起来,读者就容易被感染,最终与作者的真情实感发生共鸣。
其次,文学语言是作品气脉、气质和作者心力、品质等的综合体现。文学语言比故事内容更有生活的黏着力,更容易先声夺人。余华对文学语言的运用体会是,先在语言技巧和形式叙述上展现出“不一样”,再回归个体现实,使语感、乐感、视点甚至幻觉凸显。
迟子建《烟火漫卷》里有这样一句:“河面上星光荡漾,就像一片爽朗的笑声。”笑,看不见,但她却用了通感语式让河水的笑声看得见。这种鲜活、灵动,就展现了文学语言的高度。
再次,文学语言上的生动表达并非高不可攀,反复修改是一项基本功。老村小说《骚土》,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版以来几经修订,2004年出了全本,2011年又进行修改并重新出版,最近还在修改。只有这样做,语言水平才能不断提升。乔叶小说《最慢的是活着》写小时候“我”不被祖母喜欢,却又不得不每日相见。“低凹的温暖中就又有一种高凸的冷漠”,反复修改得来的这一句,把亲人间不喜欢的细腻真切和复杂感喟写得低回绵长。人、人性、人的灵魂都在里边。
让文学语言变得鲜活灵动起来,要善于从现代汉语、古代汉语、地域方言、俚语口语等语言形式中汲取丰富的活性因子。如鲁迅、老舍等作家,他们分别对绍兴官话、北京官话与现代白话进行了属于自己语言范式的融合与变通。
文学语言,是文学作品活的灵魂。叙事、洞见、意蕴、风韵、象征等,处处闪现着它的肌理和质感。作者以精益求精的态度对待自己的作品,文学语言的独特味道和神奇魅力便会充盈在文本的字里行间。让写作、学习、修改和鉴赏——跟着文学语言一起鲜活、灵动起来,心在此间,一切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选自《中国文化报》2022年7月15日,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