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50岁以后,我觉得自己又长进了一步。”虽然恩师梅葆玖先生已经故去6年了,但作为他唯一的嫡传男旦弟子,胡文阁并没有停下学习、精进的脚步,还在孜孜不倦地朝着师父指引的方向前进,并为自己一点一滴的收获感到欣喜。这种沉静、内敛的状态,与外界印象中很忙、很红,台上鲜花掌声、台下戏迷簇拥的北京京剧院男旦“头牌”胡文阁不太相符,但确是他如今生活中少为人知的另一面。
一面是無限荣光
胡文阁身上的头衔和荣誉很多:梅派男旦第三代传承人、国家一级演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文化部优秀专家、北京市宣传文化系统“四个一批”人才……这些头衔和荣誉的背后,是各方各界对他专业能力和业界地位的认可。
忙的背后是累,累对于大口大口吃过学戏之苦的胡文阁来说是不怕的,但他怕各种各样的莫名非议。
“比如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体力也在走下坡路,这是所有人的自然规律,但有的人就会说,他的腰、他的腿、他的‘卧鱼儿‘下腰怎么就不行了。你看人家某某女旦的腰、腿都比他软,‘下腰‘卧鱼儿都低,其实这些都没有可比性,但他们不管。”
对于这些议论,以前的胡文阁会比较生气,但现在平和很多,他会把这些当作一种动力,多学习,向梅兰芳大师和师父靠近。“我越学越能感受到男旦艺术的博大精深,但这需要沉下心去感受。”胡文阁说。
其实,男旦艺术不是男人装扮成女人的样子这么简单。它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唱念做打、手眼身法等基本功,功夫是演员的支撑点,没有这样的基础演不了戏。第二个阶段是刻画娘娘、大家闺秀、战场武将等各种女性形象,对人物进行二次创作,这个阶段是更难的。这也是男旦和女旦不一样的地方,它需要你真的进入这样一个境界,才能感受到。所以现在男旦难,更多是因为没有沉浸下来细细品味,只看表面动作,没有“入戏”。
一面是“翩跹女子”
在胡文阁手里,有两件师父留下来的物件。一件是“洒金纸扇”,一件是“夹克衫”。
洒金纸扇,是梅葆玖先生为演《贵妃醉酒》专门定制的。2013年年初,在梅派第三代男旦的传承仪式上,梅葆玖先生把他的洒金纸扇作为“梅派艺术”的“象征”,传给了胡文阁。而送给他的第二个物件“黑色夹克”,则是对他做人、做事方面的鞭策。
2008年,胡文阁随师父到洛杉矶演出,师父送了胡文阁一件礼物,还开玩笑地说:“文阁,你不是喜欢名牌嘛,我送你一件名牌夹克。”胡文阁一听特别高兴,但打开一看,发现是一件款式老气的黑色夹克,情绪一下低落下来:这怎么穿出去呀?为此,他还向师娘抱怨:“师父送了我一件老干部穿的衣服。”
过了一段时间,师父专门为这件事找到他,和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送你这件夹克嘛?男旦这个行当很特殊,在舞台上演女性,假如你生活中打扮得过于花哨,别人会有不好的联想,会对你的艺术水准大打折扣。你要传递给观众一个信息:你是男人,男人演女人,是一门严肃的艺术。”
这时候,胡文阁才理解师父送给他这件衣服的良苦用心:“要注意戏和生活分开,舞台上可以千娇百媚;生活中要沉稳大方。”
一面是“师恩难负”
胡文阁认为,在男旦的艺术水准上,梅兰芳大师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平,他应该好好地坚守和传承。他建议戏校招生时恢复男旦行当,这样,他就可以从这些有基础的孩子里挑一些喜欢梅派的“好苗子”培养,“男旦没有基本功是不行的。”
说到基本功,胡文阁很庆幸小时候学了戏曲。童年时期,相貌出众的胡文阁最喜欢舞蹈,但因为妈妈舍不得送他去外地,他阴差阳错学起了秦腔小生。之后的机缘巧合,他又遇到了京剧旦角名师、“水袖王”李德富,有幸跟他学了身段、水袖,这为他后来学习京剧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从秦腔小生到梅派第三代男旦传人,尽管过程有一些周折,但在梅派艺术的感召下,好事多磨终如愿。经著名戏剧评论家靳飞先生的穿针引线,2001年,在向梅派名家王志怡老师学习一段时间之后,胡文阁正式拜师梅葆玖。2004年,作为特殊人才被调入北京京剧院梅兰芳剧团,走上专业演员之路,并成为团里的男旦“头牌”。
(摘自《北京日报》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