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志强
“霜降到,吃柿子。”柿子一般在霜降前后成熟,这时候的柿子皮薄味甜。由于南方天气逐年变暖,霜降几乎难寻踪迹,不过成熟的柿子在秋末冬初的季节依然如期而至。
前几天去买了几个柿子,清洗后咬了几口,吐出了几颗柿子核。看到那光溜溜、胖乎乎的核子,童年有关柿子核的记忆又浮现在眼前。记得我五六岁的时候,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零食没有那么五花八门,饮食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娱乐游戏简单、原始,那时我们没有电视、游戏机,更没有电脑、手机,那时候的游戏无非就是丢沙包、跳房子、滚铁环、跳长绳、打纸板等等。弹柿子核便是一个有趣的游戏,玩法是每人拿出一颗柿子核,通過“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谁先出手。开始玩时,在两颗核子间用手指划了一下,假装划开楚河汉界,然后对准对方的那颗核,用拇指或食指去弹自己前面的一颗,弹中了,对方那颗就归为己有,直至弹不中再轮到对方弹。
记得有一次我和堂姐在玩这个游戏,结果我输光了,不禁伤心得哭了起来。要知道,这一输,明天就不能找伙伴玩了,当大家拿出柿子核比多少时,别人一定会笑我弹柿子核没本事,怎么会输个精光,那多么没面子呀!母亲看出了我的心思,过来用手帕擦干我的眼泪,对堂姐说:“你当姐姐的就让着弟弟,你看弟弟哭成这个样子,你把赢的柿子核还给弟弟,好吗?婶婶说你乖!”说罢,亲了亲堂姐脸颊。拿到了失而复得的柿核子,我破涕为笑,而堂姐却眼泪汪汪地离开了,听说后来母亲又从别处拿来一些柿核子悄悄给了她,才算“各自安好”。
当然也有得意扬扬的时候。有一天,我和几个小伙伴聚在一起弹柿子核,我手气特别好,眼力非常准,4颗柿子核起家,竟然赢了一大把,估计有50多颗,就像喜获50多颗金光闪闪的珍珠。我开心极了,回家的路上,蹦蹦跳跳,脚下仿佛踩着幸福的云。第二天,遇到同伴,他看着我手中的“战利品”,羡慕地要求我教他弹柿子核的技术,可只凭运气赢的我却故弄玄虚:“这个本领教你,你得买东西给我吃。”后来我口袋里多了一大把熟豌豆子,而他的水平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
那时,我住在小镇宜山的上市街,家旁边有一条新塘河,还有一座石板桥,通过这座桥可以到达中市街、下市街。为了多弄一些柿子核,我跟母亲去街上时,总要母亲买柿子吃,一是我喜欢吃柿子,二是可以积累柿子核。母亲提议买其他水果,我都不肯,非要买柿子,而且掂量着买来的这些柿子,很希望里面有多一些的柿子核。甚至常约伙伴一起上街,边走边低头寻找街旁路角的柿子核,往往几个小时在街上找,寻得不亦乐乎。更有意思的是我会常常跟在吃柿子的大人后面,大人吐一颗,我就拾一颗,一直跟到他吃完。有一次我随母亲坐船去湖前,在宜山河埠头边的候船室里也不闲着,到处找柿子核,座位下、人缝中,无处不寻,柿子核的诱惑力犹如饥饿的大象遇见了玉米棒,已经无法拒绝。尴尬的母亲怎么也叫不住章鱼一样无缝不钻的我。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候船室里人多,柿子核也多。记得那天是初冬时节,我和邻居伙伴阿新瞒着父母,从宜山上市一直走到下市的河埠头候船室找柿子核,半天过去了,吃晚饭时间到了,没见到我的影子,父母东寻西找,紧张地喊来许多亲戚和邻居分头来找我。他们有的在房前屋后搜寻,有的在打听谁看到孩子被人贩子拐走没有,有的站在石板桥正中紧张地往河面扫视,我的舅舅甚至还拿竹竿在我家旁边的新塘河里搜寻……后来,有人终于找到我俩。衣兜里塞满柿子核满脸欢喜的我,却不知早已泪流满面的母亲和心急如焚的好心人,正紧张上演小城寻人的剧本。当知道自己给大家惹了麻烦时,我才明白这事情的严重后果。母亲见到我时已经没有心思责怪我,满脸的泪水化为无尽的慈爱,紧紧搂着我,久久不放,庆幸我还是好好的,庆幸我不是在水里被找到……
直到现在,我每每到了宜山小城,总会带着对童年的眷恋寻访旧踪,到居住了八个春秋的上市头,去那曾经的候船室的商贸城桥边,找寻岁月的那一丝痕迹。虽然童年已一去不复返,但小时候弹柿子核、拾柿子核的事是最纯美的回忆,给孩提时光平添了那么多的童真、情趣和任性。它是我心中永不凋谢的花,是我在紧张忙碌的生活中,找寻到的来自童年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