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留住我最后一丝乡愁

颜凤仪

经常看书中提到吴侬软语——碧波如洗的青石桥上，袅袅婷婷走过一位打着伞的江南女子，吐字轻轻软软——只兩三笔就勾出一幅水乡美人图。

江南有温婉的江南女子，山东有朴实的山东大妞。走在山东的街头，看到的姑娘和在南方看到的别无二致，一样的精致美丽。只是一开口，雄浑鲁话和美丽外表带来的巨大冲击就让人目眩神迷。外表漂亮可爱的姑娘不会特意掩饰方言，而是坦坦荡荡地在齐鲁大地上说鲁话，不做作，不矫饰。

山东人管山东话叫“土话”。说实话，山东话确实带着点“土味”，让人一听就好像回到了满地的黄土里去。从历史上讲，无论是两三千年前农耕经济下富饶的齐国、鲁国，还是如今仍为国家重要粮仓的山东省，山东都和“土”脱不开关系。一代代山东人从“土”里刨食，从“土”里刨出供应整个国家的粮食和蔬果。另一方面，鲁话本身弯弯绕绕的音调确实听来不够洋气，不够时尚。可“子不嫌母丑”，山东人从不嫌弃山东话土。

大学寝室里，来自天南海北的同学齐聚一堂，共同聊起各自的方言。从前藏在皮肤下和自己紧密结合的方言一下子被拖到聚光灯下，开了张，亮了相，从血肉中剥离出来板板正正立着，我这才反应过来，那些带着泥土气息的熟悉的话语，早就从我降生于世起就毫无痕迹地融入了我的一呼一吸之中。我说出一句话，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字字是鲁话，我在二十年的浸润滋养中养成了毫无知觉的习惯。

独在异乡为异客，有乡音处，便似故乡。学校旁边有一个卖水果的大婶，操着一口熟悉的鲁话。我常常到她的摊子附近，不为买水果，只为了听那一口熟悉的乡音。无论有再多委屈，听到乡音就晃了神，仿佛自己还在家中，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会有无所不能的爸爸妈妈来收拾残局。

乡愁亦藏在熟悉乡音里。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每逢假期重返家乡，听着熟悉的乡音，看着街边不一样的景色，总忍不住感慨岁月流转。半年见一次面，已忘记上次见面的样子，数不清父母头上又添了银丝几许，腰背又佝偻了多少。只有乡音不改，父母的呼唤和念叨还是一如从前。楼上楼下的街坊又添了几双儿女，马路上行过人车万千，熟悉的老街道拆了又建，从前记忆里的故乡模糊渐远，只有耳中听到的乡音不变。鲁话，留住了我最后一丝乡愁。

（编辑 郑儒凤 ，西米绘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