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伶仃岛之旅

2022-05-30 22:02晨鸽
广东第二课堂·初中 2022年9期
关键词:海鸟海浪海面

晨鸽

如果没有疫情,今年的“五一”假期,我可能也在旅行的路上。如今,我只能躺在家里,闭上眼睛,倒带那些记忆中的山川湖海。

外伶仃岛,位于珠海以东、香港以南,四面环海,远离大陆。

从广州出发,一行人沿南沙港快速路南行。当身后东塔、西塔、“小蛮腰”越发矮小时,道路两旁便是整片的甘蔗地和鱼塘。夏日的晴天,说变就变,黑云压城,山雨欲来。鱼塘里的制氧机不知疲倦地翻腾着;农民披蓑戴笠,继续劳作,早已对暴雨习以为常。隔着厚厚的玻璃,窗外的景象似无声的黑白电影。这样的路,一气呵成地开上一个多小时,冲出雨云,就阳光明媚了。珠海码头也就在眼前。

待客船离开港口时,窗外已是浩瀚的大海。船身随着海水上升下沉,撞破层层海浪。海浪拍打在船身的声音,沉闷又响亮。船尾拉出一个大大的八字形浪痕,浪花在阳光下闪亮晶莹。人的身体经不起剧烈的摇晃,只能稳稳坐住,培养睡意。

船靠岸,放下行李,我们便迫不及待地出门了。酒店门口有一小块沙滩,几个贪玩的孩子不惧午后的阳光,在水中嬉戏,他们的笑声和谈话声被海浪声和风声撞得支离破碎。小路依着海岸线修建,穿行在海边巨石和植被之间。硕大的石头,高低不平,形状各异,外表粗糙。历经风与浪千年的腐蚀,似乎也没有半点光滑的意思,一如固执的年轻人。小路随岸势高低起伏,或宽或窄。人走在路上,有时候要在高大逼仄的石头间侧身而行,有时候要弯腰躲过藤蔓的缠绕。

我们走到一处开阔地,停了下来。近处的海水汹涌而来,前潮刚消,后潮又至。海水一遍又一遍地拍打着礁石,发出声声巨响,让人一时竟分不清声音是石头的,还是海水的。溅起的浪花,一次高过一次,似乎极力地展示自己的力量。浪花颜色洁白,转瞬即逝。视野前移,是涌动着的墨色的海水。深沉的墨,深邃的墨。没有珠海海岸线的浑浊不清,没有惠州大甲岛的清澈透明。让人想起普希金的《致大海》,让人想起《摆渡人》的黑色大海。不远处,有小小的渔船在慢慢地航行。不知道渔民今天的心情如何,是满心欢喜,还是忧心忡忡?更远处,是高大的海运货船,上面整齐地堆放着集装箱。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运回什么;也不知道它们将要去哪儿,送去什么。不知道船员们是刚见大陆,卸下久崩的心弦,还是鼓起勇气,开启新的航程。在过去几个月、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悠悠岁月里,海浪也这么拍打着礁石吧,船也是这么往来着的吧。谁来见证那些没有记录的日子?

斑驳的岩石,错综复杂地堆积着。恍惚间,觉得有东西在移动,仔细观察,又一无所获。再三细看,才知道是螃蟹,拳头大小的,褐色。它們身手敏捷,难以靠近。同行的小孩有能耐,硬是抓了一只。仔细打量,和普通螃蟹并无两样,只觉得它们颜色更亮。这也许是它们进化千年才得来的,与岩石一样的自我保护色吧。小孩轻轻一松手,它多脚并用,迅速消失。这是它重生的喜悦。抬头看天空,随处可见海鸟。白色的、灰色的、黑色的,大的、小的,外形多样。呼呼的海风一直吹着,海鸟乘风而飞,看似不费丝毫力气。偶尔累了,落到岩石上、屋顶上。第一只螃蟹、第一只海鸟,它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它们是有跨越辽阔大海的毅力,还是有借渔船偷渡的狡黠?它们在这里繁衍了多少世代?当再有外来物种进入时,它们是不是也像桃花源人一样,“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

等我们爬到外伶仃岛的顶峰时,夜幕也开始降临。俯视海面,海水的狂野和乖张已消失不见。海面风平浪静,像一张蓝色的地毯。凸起的岛屿,如地毯上绿色的苔藓。再过一阵,月光缓缓冲破云层,倾泻而下,天地间一片空灵明亮。环顾四周,北向有依稀的灯火。隐约可见的淡黑的山的轮廓,那是香港岛。南向海面延伸,超出目之所及,深邃的蓝在尽头化作一线灰暗。遥想当年,文天祥兵败,从中原到海丰,再到伶仃洋,终成阶下囚。不知道他路过这里的时候,是银光泻地的月夜,还是沉闷燥热的午后?不知道他写下“零丁洋里叹零丁”之际,是感叹国家风雨飘摇,还是诉说自己命途多舛?不知道元军士卒可曾为这铮铮铁骨的南宋将领所感动,而给予他一点优待?“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这山,这海,这月,一如当年;隔着几百年时光,我没有猜透文天祥的心境。

睁开眼睛,我依然躺在家里的床上,希望疫情消退,我们能早日亲近大自然。

猜你喜欢
海鸟海浪海面
海浪
樊应举
海鸟遇上恶房东
海面上的“一千座埃菲尔铁塔”
塑料垃圾成海鸟最大杀手
期 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