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本来就很寂静

邹黎明

墨荷图

几支枯荷，没有占用一分水面

现在，它在纸上

从湖面，到纸上，不再面对

乌泱泱的人群

而是开始挑选观众

人头攒动时，一幅画

只是几道墨汁

所有人走后，才是：艺术

端 午

粽叶上 仍残留着

芦苇荡的沙沙声

它们背诵了两千年《离骚》

今天，走上餐桌

参与我一向简单的饮食

一只粽子

没有更好的形状了

它用棱角，微微刺痛

沉默的我们

一个下午

整个下午

我都在亲近她们

水稻，玉米，还有不远处的

那片向日葵

跟我理想中的生活很近

最好，再来一堆干草

我把它们铺在埂边，倚着

看天，看云

我不需要摘下两片

走散的云朵，塞住耳朵

大地本来就很寂静

农民劳作是没有声音的

万物生长是没有声音的

我来时

也不曾制造声响

蚯蚓记忆

钓鱼前，先要找到蚯蚓

翻开腐烂的枝叶后，会露出

一片潮湿的土地

它哪也不会去，就在那儿

等着你，一铁锹挖下去

随便从哪里开始

一铁锹挖下去

它允许自己被截成两节

像我们的父母亲，允许我们

对他们，犯错误

它允许铁钩穿过自己，种子般

献出来，埋在水里

然后，长出一箩筐白花花的鱼

它就在那儿，哪也不会去

在我記忆的潮湿处，蠕动着

恰似某个人，人生的某个阶段

蜷缩着，痛着

故人入梦

故人走进梦乡

就像叶子掉入水面

她穿着什么衣服

她爱着谁

都在水面归于平静后

无法辨认

故人入梦

更像清水中加入蜜汁或草药

我们只能隐隐回味

它的或苦或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