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访客 [外二首]

凯华

他们来自时间的另一个

维度

他们会停留于我的书房

或者笔记本

悄悄地和我对话

拨亮灯火和炉火

路过冬天的某一盏茶杯

漫不经心地修改一本书

中的两个字

有时候，他们也会

趁我不注意，溜进宽大的

穿衣镜

对峙于岁月的锋芒

在遥相互文的深邃里

逐渐清晰或暗淡

我像一个湖边的垂钓者

收起渔竿

与他们一起谈论

即将到来的一场

雨加雪

绿皮火车

矮矮的车窗

把远处的青山一再拉低

像老胶片里飞过的雨点

时间的荒原上，两个孩子

跑过来

一个纯白，一个黧黑

原木质的坐椅，随时发出

嘎吱的碰撞

沉浸于老电影的画面

流动的风自高处吹过来

做梦还是醒着，腕上的

时针和分针跳着昔日的舞蹈

身边的座位空了

很快又满

小站一闪而过

还有什么

能比瞬间更短

参观某车间旧址

墨绿色的车床原地未动，因锈迹

显得有些暗淡。它們被时间焊在地上

结结实实。几个孩童试图推动这个

老式大玩具，未果。悻悻离去

几台老式仪表，指针停在不同的位置

那个最后操作它的人一定很匆忙

指针穿过时光的烟尘，仍然锐利

每个看到它的人都可能被击穿

裸在外边各类颜色的管线

缺少了电源和共鸣声，有些落寞

粗壮有力的管道紧抓着墙壁不肯放手

那力道十足如青筋翻露的额头让人畏惧

高大弯曲的弧形穹顶边缘还保留着

旧日的标语。透过红漆斑驳的字体

仿佛依稀听到万人同声的呼啸

除了空空，还是空空

几个少女尖声呼喊，巨大空阔的车间

立刻给出回声

她们嬉笑着直播

她们鲜红的内衣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