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秦川
责任编辑 / 陈土宏
每年,在立冬来临的前一天,父亲就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做着准备:他将那些生长了一个秋天的萝卜,一个个从泥土里拔出来,整齐地排列在田间地头。那些浸染着泥土香味的萝卜,大多长相饱满,白里带青,看上去非常喜人。
待所有的萝卜全拔出来后,便是在地里挖一方土坑,将那些萝卜埋到土里。土坑不能挖得太深,也不能挖得太浅。太深,取出来时不容易;太浅,则易被冻坏。不过,对于种了一辈子地的父亲来说,任何活计都不在他的话下。父亲一个人,也不需要我们当下手,从早挖到晚,一个四四方方、不深不浅的土坑便挖好了。
最后要做的工作,便是将萝卜一个个搬运到那个大坑里。这时,我们全家会同时上阵,有的提筐,有的端盆,将那些萝卜送到父亲的身旁。父亲会将萝卜按大小个排列,头朝下、脚朝上,将它们簇拥在一起。待所有的萝卜全摆放好后,再将先前挖出的土进行回填。最后,再在上面覆盖上早已风干的玉米秸,这项工程才算大功告成。这一土坑里的所有萝卜,就是我们全家过冬时,除了白菜之外,唯一可食的蔬菜,再无他物。
如果说,种萝卜和挖土坑是父亲的活路,那么,在冬日的每一天,用萝卜做菜,则是母亲主要的任务。我总觉得,这项任务比起父亲的那些体力活,更加考验人。因为,每天拿萝卜做菜,而且还不能经常重复,比拼的就是聪明和智慧。
母亲显然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女人。虽然她在做法上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她会经常匠心独到地为那些萝卜菜肴,添加别的一些什么。比如,一根香葱、一滴香油,要不,就是一滴红油辣子。千万别小看了这些辅料,它们经常会让平淡无奇的萝卜吃起来,另有一番滋味。
明代医学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评价萝卜“大下气、消谷和中、去邪热气”,极具食用价值。看得出,对其是明显的点赞。有一次读书,看到梁实秋写的《萝卜汤的启示》:“揭开瓦钵盖,热气冒三尺,每人舀了一小碗。喔,真好吃,排骨酥烂而未成渣,萝卜煮透而未变泥,汤呢?热、浓、香、稠。”忽然感覺到,原来,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萝卜竟是许多人喜欢的一道菜。
在这个冬天,储一窖萝卜过冬,如郑板桥那样,“青菜萝卜糙米饭,瓦壶天水菊花茶”,也不失一种风雅和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