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头汉宫地毯图案在当代文创中创新发展的可行性

郑佳馨，李崇辉

（内蒙古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010000）

包头汉宫地毯是包头地区自20 世纪70 年代以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浪潮的掀起所生产的创新型地毯品类，其图案起初源自于伊朗克尔曼地毯的来图定制，后在发展过程中融合了中国传统的图案，是一种基于克尔曼图案风格进行设计改造而成的中国特色地毯图案。大约1978 年至2007 年间，近三十年的发展历程，包头汉宫地毯已经发展成为一个成熟的地毯品类，远销世界各地，其生产规模由包头影响至周边数省市，都有代为生产的地毯厂。

汉宫地毯属于手工打结羊毛地毯，属于地毯中的高端产品。其毯道数细密，图案精细繁复，构成配色独具特色，具有跨文化设计的创新之美。

1 包头汉宫地毯调研概况

20 世纪70 年代，中国土产畜产进出口总公司和轻工业部主管地毯工业生产的轻工局在南京联合召开了“全国地毯专业会议”[1]，此次会议总结了先前中国地毯业在图案种类缺乏创新等方面的问题，这次会议后，随着国内政策的大力支持，友好的国际国内环境使各地纷纷探索创新式地毯，其中有一大类，是与新疆、伊朗地毯图案相近的羊毛毯，这一类称作东方式羊毛地毯。

汉宫地毯是东方式羊毛地毯中的一种，也是内蒙古包头地区地毯生产史中重要的品类之一。除了包头地区外，在北京和内蒙古牙克石等地区也有汉宫地毯的生产，但据调查得知，这些地毯厂均已经停产，牙克石地毯厂于2013 年将“手工打结汉宫羊毛地毯传统技艺”申请为内蒙古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但在几年前已经全面停产，笔者暂时没有联系到可能仍在坚持保护汉宫地毯的传承人或保护机构。在包头地区，仍在坚持于汉宫地毯的保护的也仅剩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包头地毯织造技艺”传承人睢荣老师一人，老师先前自己开设地毯厂，主要以生产汉宫地毯为主，虽然在地毯生产方面也因现实原因几乎停产，但仍保存有包括汉宫地毯在内的大量实物地毯和图片资料，为探究汉宫地毯图案在当今的发展提供了基础。

笔者于2020 年12 月和2021 年4 月先后两次前往包头市东河区蒙元印象地毯工作室进行调查，工作室收藏地毯丰富，除了汉宫地毯外，有包头历史上生产过的三蓝毯、彩花毯、天然色地毯、艺术挂毯等，还有中国的藏毯、京式地毯等，国外有伊朗、印度、尼泊尔等地区的地毯，品类丰富，收藏地毯规模已经可以达到一个小型博物馆的状态。根据调研可以得知汉宫地毯与其他品类地毯在图案构成、纹样特点等方面的差异。

与睢荣老师交流采访，了解到汉宫地毯销售主要面向国际市场，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在20 世纪七八十年代可以解决国内人口就业和农村的闲置劳动力的问题。但随着国内今年以来经济快速发展，生产生活方式在短时间内得到巨大的转变，人民币快速升值，以手工生产为主的汉宫地毯在国外已经没有了竞争力。国内市场而言，机械生产迅速代替了手工地毯生产，全国手工地毯厂在20 世纪初期大面积倒闭，放眼整个自治区，也仅有几家仍在坚持手工生产。

2 包头汉宫地毯图案艺术

汉宫地毯图案华丽，色彩丰富。早期汉宫地毯是由外商带来克尔曼地毯图案进行仿制。从单纯的仿制到形成自己的风格，甚至作为一种全新的品类售卖的，这一过程便是汉宫地毯进行本土化改造设计的过程。

前期的汉宫地毯地毯图案，花卉与花卉之间更为紧密，这种装饰风格很符合伊斯兰装饰的“不留空白”的指导原则，即用装饰来装饰背景[2]，将背景用繁复的小型花卉铺满，不留白。之后的汉宫地毯保留了“不留空白”的思想，但花形相比先前的克尔曼毯稍大一些，间隔相较之前宽松一点，但仍沿袭了克尔曼地毯的构图形式。在伊斯兰教中禁止偶像崇拜，因此地毯等图案装饰中以植物纹样为主。受到此教义的影响，在装饰纹样中，动物这样的活物纹样相对少见。这是汉宫地毯图案尽管转变很大，但仍像“克尔曼风格”的根本原因。汉宫地毯保留了克尔曼毯这样以植物花卉为主、铺满大地的装饰特征，同时，在图案花卉纹样上、图案配色上均有自己的本土化转变。

构成上，汉宫地毯与中国传统地毯图案一样构图严谨，区域分为大小边、角隅、大地、夔龙，少有破除边、纹样在不同区域延展的形式。在地毯边框大地部分，使用对称和二方连续无论在西亚还是中国都是极为常见的设计手法，但对比克尔曼毯多以轴对称，汉宫地毯则更多的靠近传统地毯，多为十字对称，使画面严谨但更富装饰感，有一种理性之美；纹样方面，纹样以中国传统纹样和日常生活花卉为主，还融合了传统折枝花鸟纹，如图1，也有新疆西亚的纹样例如巴旦木出现，锦地纹借鉴融合了京式地毯中的锦地纹构成等，在夔龙设计上，有运用西亚奖章式形式，也有很多传统的云纹、团花形式。

图1 花鸟纹汉宫地毯①Fig.1 Bird and flower pattern Han Palace carpet

色彩上，汉宫地毯融入了美术式地毯、包头传统地毯等图案和配色特征，有红、绿、黄为主的配色，还融入蒙古族崇尚的蓝、白配色，将包头三蓝毯蓝、白带彩的配色方式灵活地应用到汉宫地毯图案当中，如图2，巧妙地将民族化的风格融入，而这种大面积蓝色的配色在传统克尔曼毯甚至波斯地毯中都很少出现。在配色时，色彩过渡色较少，富有层次感，以植物染料染色，色彩之间对比则更为柔和[3]。

图2 蓝白配色汉宫地毯①Fig.2 Blue and white Han Palace carpet

汉宫地毯图案构造繁复，结构严谨，层次明确，巧妙地将克尔曼与中国传统相结合，整块毯面富丽堂皇，呈现出跨文化的审美特征。由此可见，汉宫地毯既保留有西亚风格，又融合了中式本土化设计，是具有“克尔曼风格”的中国特色地毯。

汉宫地毯作为跨文化中国特色地毯，一度名扬海外，其图案的优美丰富是经过市场验证、符合大众审美喜好的。汉宫地毯图案在传承中国传统装饰纹样的同时，相比传统图案大朵花卉、高饱和度的特征来说，选择富有装饰性、审美性的图案，每张毯图案以几个固定的花卉为主，以相互穿插、对称、重复等不同的形式排布共同组成，不同区域之间相互呼应。配色融合，色彩选用正符合当代年轻人对“莫兰迪”色调。尽管汉宫地毯诞生于改革开放初期，但图案灵动优美，花卉元素之间内容丰富多样，在发展过程中饱含创新意识，即便放到现在看，整体毯面图案仍富有一种“时尚”之感。

图案的保护不是一味地迎合，而应该是在视野、格局、深度上的引领。汉宫地毯图案中本就有着创新发展的元素，在改革开放时期曾一度引领潮流，那么在新时代下，充分利用这些现有的优秀的图案，继续发挥它的商品属性，发扬其图案的创新精神，以一种全新的媒介形式再次呈现于大众的视野前，在更广阔的领域继续引领，成为汉宫地毯图案在当代转化发展的新路径。

3 汉宫地毯图案创新发展的可行性

文创是指文化创意产业，其主要经济模式是“通过对知识产权的重复利用及再衍生所创造的价值”[4]。狭义上，文创是指以一个文化元素衍生出来的一系列产品，但广义上，关于文化创意可以不拘泥产品这一类，也可以是舞蹈等相对抽象的艺术表达。

文化创意产业在中国的发展相对缓慢，先前在人们概念中一直作为一种旅游附属品而存在。直至近年来，中国各大博物院以馆藏文物图案特点和文化底蕴为基调，成功推出一套套设计精美，种类繁多的产品，并且这类以文物为原型进行生活用品设计的文创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文创产品才真正开始走进更多人的视野中。各类精美多样的产品结合文物纹样形制特征，设计出面向年轻市场的优秀文创产品，这类作品的诞生不仅引起了大众对于此博物院的兴趣，也给他们带来直接和间接的收益。之前来说，都是以旅游拉动纪念品销售，但文创产品通过线上销售，不仅获得可观的经济效益，年轻化的设计还反向吸引了大批游客主动走进博物院，去了解传统文化。

对于包头汉宫地毯图案的文创化发展，不仅在设计本身创造经济价值，更多的可以通过文创产品，让大众知道此类优秀传统图案，了解其中的故事，从而实现对汉宫地毯图案的保护。如今，随着国家政策的支持，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聚焦于对传统艺术样式的发掘再应用，并正逐步形成潮流趋势。对汉宫地毯图案进行发掘、设计应用的探索符合发展潮流，也是当前汉宫地毯图案保护的重要途径。

现在蒙古地区文创产品销售主要是作为旅游纪念品捆绑旅游业销售。在当代文旅融合的背景下，旅游纪念品普遍总是会面临几种现状：第一，商品同质化严重，缺乏创新。很多专门生产批发旅游纪念品的，将纪念品市场搞得毫无当地特色，各地区都一样，这种批量生产的机械化的产品跟当地稍有些关联就被拿去当作当地纪念品贩卖，毫无纪念意义。第二，没有与当地传统文化更好的结合。蒙古族各地都有很有特色的民间工艺美术，但由于缺少产业化发展和更好的推广宣传，难以吸引普通游客的购买欲。

要让汉宫地毯图案的文创化保护脱离这类困境，在设计层面首先要进行创新化设计，例如与年轻人喜闻乐见的潮玩等形式相结合，或与如刺绣等手工艺相结合，如图3，增加产品互动性，避免设计同质化；其次在图案的设计层面，充分利用汉宫地毯图案自身的丰富性，以图案迁移设计的形式呈现于其他媒介上，通过重复利用已有的知识产权，创造衍生价值，同时为汉宫地毯图案赋图案二次生命；再次，品牌形象的建设也是很重要的部分，包括标志、包装、图案广告、品牌形象特色，是受众消费者对于当前商品最直接的认知，汉宫地毯图案在当今发展要建设新的品牌形象，以图案为基础形成系列设计风格，突出汉宫地毯图案的文化性特征，通过销售让汉宫地毯为更多人所看到，让其图案达到保护与传承的效果。

图3 汉宫地毯夔龙图案迁移案例——刺绣团扇Fig.3 The migration case of the Kuilong pattern on the Han Palace carpet:embroidered fan

在文创产品经营方面，经过调研发现，睢荣老师地毯工作室馆藏毯丰富，规模已经可以达到一个小型博物馆的状态。因此，在线下可以建立一个汉宫地毯衍生品店，设置在包头的景区或纪念品销售区当中，参照专卖店的经营模式，在线下店面内部小区域展示汉宫地毯，留有一定的合影专区，在装修风格上也使用图像迁移的形式，在门店、产品和地毯上，形成统一的风格。这种形式要结合线上销售，在提高知名度后，吸引周边的游客前往打卡。这种形式融合了博物馆与衍生品专卖店，形成了一体化的空间，前期投入相对更少，可行性更高一些。线上建立电商销售平台，并在多种平台进行宣传，可以通过跨平台、跨品牌商业联动或与有影响力的博主进行合作等形式，达到跨受众宣传的效果，以提高汉宫地毯的知名度，拉动文创产品消费。

综上所述，汉宫地毯图案中蕴含着跨文化的特点，其图案当中潜藏的创新意识、时尚元素为汉宫地毯图案在当代文创中的创新发展提供了可能性。包头地毯图案的文创化发展，为汉宫地毯图案在新时代的发展注入了生命力。汉宫地毯丰富的图案资源为这种创新保护形式提供支撑，充分利用这些现有的优秀的图案，继续发挥它的商品属性，通过全新的媒介形式再次呈现于大众的视野前，未来能够诞生出更多有可行性的方略，从而真正达到对汉宫地毯图案的保护与传承。

注释：

①图片来源：包头蒙元印象地毯工作室，笔者拍摄于2020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