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学家唐圭璋先生的词论及创作

2022-05-26 12:57
洛阳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词学词作词人

何 群

(上海大学 文学院,上海 200444)

词学家唐圭璋先生编纂或撰著有《全宋词》《全金元词》《词话丛编》《词学论丛》《唐宋词鉴赏辞典》等。其在词的校勘、 辑佚、 考证等方面成就卓著,以至于他的词学理论和词的创作常常被学者们忽略。唐圭璋先生对我国词学文献学有“开创之功”[1]8。他作为词学文献学大师的身份,早已被公认: “近贤始以清儒治经史之术治词,于词之纂录、 表谱、 笺疏、 校勘、 辑佚、 目录、 版本诸端,皆有博稽之功,此可总称词学文献学。翁则可谓此学一大师也。”[2]在词学理论方面,他提出了“雅婉厚亮”说; 在词的创作方面,他有作品集《梦桐词》。唐圭璋先生的词学理论是他对广泛开展词学工作的总结,尤其是对创作经验的总结,而这些词学理论又卓有成效地指导了他的创作。同时,也为当代词学建设和作家创作提供十分有益的借鉴。

一、 “雅婉厚亮”说阐发

20世纪40年代,唐圭璋先生在《论词之作法》一文中提出了“雅婉厚亮”这一词学理论[3]861-865。该理论既是创作论,又是审美风格论,来源于创作又指导着创作,来源于鉴赏又指导着鉴赏。同时,“雅婉厚亮”说既是对前人词学理论的推进,又给予后人词学工作无限启迪,在我国词学理论史上自有重要的地位。

(一)崇“雅”

“雅”,唐圭璋先生申释其义为“清新纯正”。词,上不类诗,下不类曲,它与曲的最大区别即在于“雅”。况周颐《蕙风词话》曰: “俗者,词之贼也。”[4]8这里的“俗”,不是通俗,而是庸俗,“庸俗”指平庸鄙陋、 不高尚。因此,唐圭璋先生提出“清新纯正”的标准。对于达到词作的高雅境界,陈匪石先生曾给出如下建议: “高处立,宽处行……宽在胸襟,高在身份,名利之心固不可有,即色相亦必能空,不生执着,渣滓净去,翳障蠲除,冲夷虚淡。虽万象纷陈,瞬息万变,而自能握其玄珠,不浅不晦不俗以出之。”[5]张炎在《词源》中指出,周邦彦词浑厚和雅,但意趣却不高远。姜夔词是南宋文人词最高成就的代表,既保持了传统词作协律婉约的特点,又没有俚俗之风、 纤艳之态。例如其《扬州慢》: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 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6]以雅致、 富有韵味的结尾抒发盛衰之感、 黍离之悲,词境雅洁、 清空。扎根传统,守正出新,唐圭璋先生的崇“雅”对扭转词坛的怪词、 游词、 鄙词之风大有帮助。

(二)尚“婉”

“婉”,即“温柔缠绵”。词之所以有别于诗,关键在于“婉”,传统唱词尤须具备深柔婉曲、 含蓄蕴藉的艺术特点。素有“婉约之宗”美誉的秦观,他的词情感深挚,缠绵悱恻,如《八六子》下片: “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怎奈向、 欢娱渐随流水,素弦声断,翠绡香减,可堪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7]在飞花残雨的景色之中寄寓绵绵之情,语意婉约,气味醇厚,读之令人荡气回肠。这首词历来被视为婉约词的典范。能够与秦观相提并论的婉约词人,非李清照莫属,她的《永遇乐·落日熔金》《浣溪沙·髻子伤春慵更梳》《声声慢·寻寻觅觅》等,皆是婉约词的代表。《醉花阴》下阕: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8]成功地塑造出一位格调高雅、 多愁善感的闺阁美人形象,文句婉雅,情深意浓,自古以来广受赞誉。

(三)贵“厚”

“厚”,唐圭璋先生解释为“沉郁顿挫”。细心寻绎后可以发现,他心目中的“厚”,真正指的是情意的真挚深厚。唐先生在《纳兰容若评传》中说: “昔蕙风论词尝云: ‘真’字是词骨。若容若者,盖全以‘真’胜者。待人真,作词真,写景真,虽力量未充,然以其真,故感人甚深。一种凄惋处,令人不忍卒读者,亦以其词真也。”[3]993词,是一种抒情文学样式,情感真挚最为关键,这也是优秀作品的共同特征。为文造情、 无病呻吟与情感真挚这一原则相悖。诚如况周颐所言: “凡人学词,功候有浅深。即浅亦非疵,功力未到而已。不安于浅而致饰焉,不恤颦眉龋齿,楚楚作态,乃是大疵,最宜切忌。”[4]16“厚”之榜样,当推南宋爱国词人辛弃疾,《鹧鸪天·鹅湖归,病起作》: “枕簟溪堂冷欲秋,断云依水晚来收。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 书咄咄,且休休,一丘一壑也风流。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觉新来懒上楼。”[9]用旷达洒脱的语言,表达愤激不平的内心。格调苍劲,意味深厚,因情“真”而隽永。

(四)尊“亮”

“亮”,即“名隽高华”。词既是抒情文学样式,又是音乐文学样式,具有讲究声律的特性。唐圭璋先生强调: “亮者,哑之反,字句拖沓,音揭不起,斯为下乘。清音直揭,若鹤唳太空,斯为佳制。玉田谓作词要‘字字敲打得响’,即词须亮也。”[3]864词的豪放、 清空,离不开“亮”,而厚重、 沉郁的词,一旦有了“亮”就会灵动飞舞。尊“亮”,方可成就词作的名隽高华。唐先生在词的文学本性之外,特别强调了词的音乐本性,这充分体现了他身为词学家的广阔视野。“亮”之佳构,可以将欧阳修的这首《浪淘沙》作为例子: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10]情真意切,一气贯注,笔致既深婉又疏放。音韵和谐,用字讲究,称得上“字字敲打得响”。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曰: “词有高下之别,有轻重之别,飞卿下语镇纸,端己揭响入云,可谓极两者之能事。”[11]1629从艺术效果方面,将词作分为两种: 一是以温庭筠为代表的“下语镇纸”; 二是以韦庄为代表的“揭响入云”。在欣赏后一类词时,尤其需要留意其韵律之美、 用字之美。

综上所述,唐圭璋先生的“雅婉厚亮”说既根植于词学传统,又有所开拓,具有丰富的理论蕴涵,极富启发意义。程千帆先生有言: “从事文学批评的人,不能自己没有一点创作经验。创作实践愈丰富,愈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理解他人的作品也就愈加深刻。”[12]唐圭璋先生的词学理论来源于实际的创作生活,他的词集《梦桐词》情真而意切,思深而言婉。

二、 真挚朴素的《梦桐词》

《梦桐词》是唐圭璋先生的词集,一共收录了133首词。这些词作生动地再现了唐先生的人生历程和思想情感,从中足见其志趣不俗,情怀高尚。这些作品散发着光芒和热量,读者“接受其‘辐射’”,就会“引发相应的‘心灵感应’”[13]。

(一)仁者爱人哀世

熟悉唐圭璋先生的人常常称道他的善良与宽厚。汪辟疆先生曾语人曰: “圭璋为人太好,乃大好人。其仁厚宅心,世所共知。”[1]97善良宽厚的唐先生对世事抱有一颗易受触动的心。他常常用填词的方式直抒胸臆,在《梦桐词》中,读者可以读到爱人哀世的仁者情怀,如《兰陵王·成都遭敌机空袭》:

这首词创作于抗日战争时期。这一时期的词作,唐圭璋先生将其结集为《南云小稿》,自序曰: “一九三六年,余遭鼓盆之戚。次年,抗战军兴,寄三女于仪征太岳母家,乃只身入蜀任教。八年离乱,尝缀小词,兹略集之,聊当雪泥鸿爪云。”[14]《南云小稿》真实地记录了八年全国性抗战这段历程,具有以词存史的意义。这首《兰陵王》描述了成都遭到敌机空袭时的情景: 夏日傍晚,正是千家万户纳凉的时刻,忽然敌机轰鸣,老百姓仓皇逃向城郊,场面混乱。在敌人的狂轰滥炸之下,房屋在火海中化作瓦砾,遇难身亡的老百姓化作游魂。词作惊心动魄,“奈犬吠篱根,鹃诉林隙。长堤分水新秧碧”,景物的渲染加剧了紧张的气氛。“伤心今夜,冷露里,万户泣”,结尾余韵悠长。作品写出了他的悲悯之心和赤子之心,非常具有感染力。

(二)智者乐山乐水

《梦桐词》的魅力还来源于唐圭璋先生真情满溢的“词心”。唐先生一直将词视为表达自己内在生命的最佳形式,他将欢愉愁怨用词来表达,将风雨江山、 一草一木用词来呈现。从唐先生的词作中,我们能够鲜明地感知到他作为乐山乐水的智者形象。以《浣溪沙·黑石山晓行》为例。

坡下寻幽露未晞。朝阳初着最高枝。隔江山色锁烟霏。 一路紫薇红冉冉,千林黄橘密垂垂。绝无人处自徘徊。[3]1080

该词被录入《南云小稿》。词人在拂晓时分行经黑石山,所见所闻令他深受触动,于是发而为词。秋季,天亮得较晚,朝阳初升,山中草木、 隔江山色都还笼罩在晨雾中。尽管词人要匆匆赶路,可他还是被山中的幽景吸引、 驻足。山路边的紫薇花无比芳美,漫山遍野的橘树果实累累,面对此景,词人流连不已。寓情于景的手法在这首词中运用得十分成功,借助这一手法,词人真切地表达出他那热爱大自然的“词心”。整首词犹如一帧美丽的相片,记录下词人人生中难忘的一次经历。《梦桐词》中的《好事近·雨后坐北泉爱莲池上》上片“不见镜中云,都被翠盘遮了。盘上明珠千点,拥红妆缥缈”写莲,《清平乐·新都道中》下片“渐行渐远尘侵。归鸦密点寒林。向晚无人野渡,落霞红透波心”写暮色,都是词人的心灵与自然山水相契合的产物,智者欣愉的妙悟跃然纸上,非常精彩传神,唐圭璋先生高超的创作艺术功力,于此可见一斑。

(三)婉雅真淳之美

《梦桐词》是唐圭璋先生对他的“雅婉厚亮”说的完美实践,这些词作既清新又婉约,既真挚又高华,在现当代词坛上风格独具,自成一家。继承传统,又有所开拓,以《望江南》四首为例。

帘栊静,几日病缠绵。素手纤纤劳敷药,柔情脉脉立灯前。痛苦亦心欢。

人眠后,吹笛夜凉天。丽曲新翻同拍节,芸香刚了又重添。谁复羡神仙。

山村路,来往少人踪。隔岸桃花攒绿树,堤拍湖水映惊鸿。人在画图中。

花丛外,艇系小红栏。细语生憎风水乱,夜凉多恐着衣单。戴月踏莎还。[3]1072

唐圭璋先生与妻子琴瑟和鸣、 伉俪情深,《梦桐词》中有不少反映家庭生活温馨甜美的作品,唐先生用词来铭记这神仙眷侣般的美好生活,字字清丽,句句婉雅、 感人至深、 情感真挚,作者无比珍惜与妻子之间的情缘,无比珍惜两人相处的时光,所以有此幸福赞歌。奈何造物弄人,唐先生的妻子罹患重病,于1936年去世。此后,唐先生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艰难度日,在漫长的孤苦岁月中怀念妻子曾经给予他的温暖。对唐先生来说,差可安慰的是与妻子可以在梦中相见,《梦桐词》中不乏优秀的记梦之作。例如《阮郎归》: “松根蛩语入窗纱。夜深风雨加。江南总被乱山遮。今番梦到家。 言未了,笑声哗。倚栏云鬓斜。觉来依旧在天涯。残灯映泪花。”以梦中的愉悦反衬当下的悲苦,词作真挚朴素。

总体而言,《梦桐词》是唐圭璋先生作为仁者的爱人哀世之叹,作为智者的乐山乐水之感,是他对“雅婉厚亮”这一词学理论的成功运用。《梦桐词》的情感内涵十分丰富,寓情于景,艺术色彩非常浓厚。“我们一旦面对它,立即能唤起内心世界中隐约、 复杂的生命情绪和情感活动。”[15]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梦桐词》是一部富有意味的、 独树一帜的词集。

三、 “真”字是词骨

晚清况周颐在《蕙风词话》中提出: “真字是词骨。情真,景真,所作必佳,且易脱稿。”[4]14“作词有三要,曰: 重、 拙、 大。南渡诸贤不可及处在是。”[4]6非常强调词作的情真景真。唐圭璋先生的“雅婉厚亮”说,其核心亦是“真”,词的“雅”“婉”“厚”“亮”根源于词的“真”。二者可以说是异曲同工。1983年唐先生在给施议对先生的一封信中说: “拙重大是主要倾向……出于至诚不假雕饰就是拙重大。因此,真挚就是拙,笔力千钧就是重,气象开阔就是大。”[1]163“出于至诚”“不假雕饰”“真挚”,强调的都是词之“真”。唐先生对“重拙大”的解读十分精准、 深刻,他对情感真挚的强调,已经上升到了词学理论的高度。“真”字是词骨、 词心,这既是词的发生论和创作论,又是词的审美风格论。

(一)发生论

自然的景象、 个人的际遇、 社会的变迁等,给予词人直接而真实的感受,激发他们真切的情意和丰富的想象,将其顺其自然地宣泄出来,凝结为词作。在这个过程中,任何一个环节少了“真”,词人就无法写出一个真实的自我。因为词写的是词人自己的真心,且这一切均是由词人的内心酝酿而出,因此词作真实不虚。“‘词心’是一个灵敏的回应客观世界之刺激的机制,它负荷着广泛而深刻的自然与人生内涵以及个体的胸襟、 禀赋与气质。而此种‘词心’不是装饰或伪造出来的,而是郁积恒日,势不能遏的一种真挚而自然的流淌、 宣泄。”[16]可见,真挚的词心主导着词之发生机制。如张伯驹《鹧鸪天·春尽病中作》: “乍卷疏帘觉晓凉,扶筇缓步小银塘。池波滟滟容新雨,花木欣欣恋早阳。 茶鼎沸,药炉香,谁知过却好时光。近来一病一回老,身似秋林不耐霜。”[17]196-197对好时光的真挚怀念即为此词之词心,词作因而宛若天成,质朴动人。

(二)创作论

词学家吴世昌先生曾经说过: “填词之道,不必千言万语,只二句足以尽之。曰: 说真话; 说得明白自然,切实诚恳。前者指内容本质,后者指表达艺术。易曰: ‘修辞立诚’,要不外此。”[18]特别强调“真”字在词之创作过程中的重要地位。吟咏性情、 情真意切,这是绝妙好词的本质特征。在词的内容方面,要说真话,这样才能打牢佳作的基础。在表达方面,要把话说得明白自然、 切实诚恳。无病呻吟、 矫揉造作,远远背离了词的创作初衷,在这种情况下不如不创作。真挚的情感在胸中久久激荡,达到一定程度后奔涌而出,将“真”视为创作的命脉,这是古往今来大词人的一个共性。秦观的代表作《千秋岁》: “水边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乱,莺声碎。飘零疏酒盏,离别宽衣带。人不见,碧云暮合空相对。 忆昔西池会,鹓鹭同飞盖。携手处,今谁在?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19]这首词以离别后的思念为词心,感情深挚,真切的愁情贯穿创作的全过程。“真”成就了词作的意味悠远,韵味独具。

(三)审美风格论

对文学作品而言,唯有是“真”的,才有可能是“善”的和“美”的。“真”是词作最为重要的审美特性。“真实”“质朴”“自然”“本色”,这是品评佳词时最常用的词语。“真”,在本质上既是况周颐所说的“拙”,也是唐圭璋先生所说的“厚”。拙质美的典范,是周济在《介存斋论词杂著》中所标举的李后主词“粗服乱头,不掩国色”[11]1633,也是陈洵在《海绡说词》中所称道的“唐五代令词,极有拙致”[11]4840。“有真性情然后有真格律,有真格律然后有真风调。”[20]力倡词之“真”美,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扭转当代词坛之弊。词作真实、 真挚、 真切,才没有偏离文学作品吟咏性情的本质,才是词之审美风格的正途。综观历代好词,“真”字是词骨和词心是自然而然的结论。周邦彦《隔浦莲·中山县圃姑射亭避暑作》: “新篁摇动翠葆,曲径通深窈。夏果收新脆,金丸落、 惊飞鸟。浓翠迷岸草,蛙声闹,骤雨鸣池沼。 水亭小,浮萍破处,帘花檐影颠倒。纶巾羽扇,困卧北窗清晓。屏里吴山梦自到,惊觉,依然身在江表。”[21]此作景真、 情真,以乡思为词心,风格清新,真切流美。

“重”“拙”“大”为词之三要,其反者是“轻”“巧”“小”。有了词之“真”,就可以戒除词之“轻”“巧”“小”,“真”字实乃词学要旨。关于词之“重、 拙、 大”和词之“真”,张伯驹在《丛碧词话》中有一段发人深省的话: “盖拙者,意中语、 眼前语,不隔不做作,真实说出来,人人都以为是要说的话而未曾说出,如‘别时容易见时难’是也; 重者,不作轻浮琐碎语,而所托者深,所寄者远,如‘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是也; 大者,有意、 有情、 有境始能作,非是者则不能作,如‘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是也。”[17]384-385强调“真实说出来”,这样才不会无关痛痒,才能寄慨遥深。词之“真”,是况周颐、 张伯驹、 唐圭璋三位词学大家的根本遵循,也应是我们今天词学建设和创作的根本遵循。

四、 结语

词,自古以来就有一套严格的标准和规范。唐圭璋先生的“雅婉厚亮”说,是对词之标准和规范的强调,充分体现了唐先生对词体艺术特征的真切理解和准确把握。吴梅先生曾指出: “意之曲者词贵直,事之顺者语宜逆,此词家一定之理。千古佳词,要在使人可解。”[22]唐圭璋先生的《梦桐词》婉雅、 真淳、 朴素,丝毫没有隐晦、 雕琢的弊病,是人人可解的佳词。唐先生论词,最为重视的是一个“真”字,即“真”字是词骨和词心。《梦桐词》的最大魅力正在于“真”,这些作品真实且真切地记录了他从青年到晚年的生活和情感,思想价值和艺术价值都非常之高。《梦桐词》是仁者爱人哀世的衷曲,是智者乐山乐水的歌吟,闪耀着夺目的艺术光华。

猜你喜欢
词学词作词人
江顺诒《词学集成》的特点和意义
词人的职业
《浮世清欢,岁月安好》
2016年山东词学理论研讨会在济南召开
林逋梅妻鹤子
南宋中期词学理论的拓展与新变
更 正
凭词寄意 柔情似水——近代词作名家韦瀚章
论帝王词作与尊体之关系
词人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