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岩》的思想价值、浪漫主义特色及其经典表达

2022-05-26 10:21侯羽能
文学教育 2022年5期
关键词:红岩

侯羽能

内容摘要:小说《红岩》是集思想性、纪实性和艺术性于一体的文学经典。对《红岩》的评析,普遍聚焦于思想性或者人物特色、故事情节描写等,用以揭示其经典意义。而对于其浓烈的革命浪漫主义特色及其对厚重的红色历史光影下理想信念所进行的承载与表达关注不够。本文试图对《红岩》运用浪漫主义笔调,铸造其价值思想、突现作品灵魂的文学特色与精妙所在进行探寻和解读,认为《红岩》在人物刻画、故事情节和“红岩精神”等方面均凸显出浪漫主义的特色,并在革命浪漫主义的文学表达、思想价值追求的艺术表达、文艺创作的张力表达等方面的经典性具有恒久不衰且历久而弥新的魅力。

关键词:《红岩》 价值精神 文艺特色 浪漫主义特色

《红岩》的典范意义是不言而喻的。其典范性或者说经典意义不仅在于其作为文学作品拥有深受大众喜爱和认同的可读性,更在于其以浪漫主义的文学笔调对厚重的红色历史光影下理想信念所作出的承载与表达,成为照耀当代中国建设与发展的红色光辉,不断地浸洗和润养中国人民的思想与灵魂,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程上,承载和担当着建构自强不息、舍己为民等价值思想体系的文学使命与责任,成为中华儿女精神信仰和价值追求的红色经典。

一.革命浪漫主义的文学表达——浸润思想与灵魂的红色经典

站在革命年代的身后看待新中国十七年时期产生的红色经典作品——《红岩》,可以发现:这部作品在从构思铺垫、创作出版,到文革时期被“篡改”与打击,再到新世纪新时期中国大众文化思想价值体系的升华性重构,它始终保持着强劲且深厚的影响力。并且,在不同思想观念地碰撞与洗刷过程中,以及对其文学价值不断反思和评估的历程中,其红色革命的价值思想及其文学魅力始终受到大众追捧和社会礼赞而兀立于中国当代文学丛林,成为光芒四射的文学经典。

《红岩》中那些为追求革命真理的典型人物,哪怕面对艰难险阻抑或生死考验,内心依然充斥着凛然正气的信仰和乐观向上的心态,譬如,江姐轻轻吐出心坎里的声音:“我怎能流着眼泪革命?”“对,我是叫江竹筠,不过我那个筠,是上面一个竹字头下面一个平均的均那个筠字,你们不要写错了”、“你说过,剩下孤儿寡妇,一样闹革命!”“竹签子是竹做的,共产党员的意志是钢铁做成的!”“让五星红旗插遍祖国每一寸土地,也插进我们这座牢房”,以及被捕时,许云峰以完成重任的胜利者的姿态对面前的特务朗声道“走,前面带路!”简洁精短的言语,铿锵有力,这与敌人在失败情绪支配下无可奈何的悲鸣形成鲜明对比,闪耀出乐观的革命浪漫主义特有的光辉。诸如此类为守护内心的理想信念,革命者所展现出的浪漫主义情形情怀情节,在作品中随处可见。《红岩》正是以这种革命浪漫主义的文学叙事方式,对真实的历史人物、事件进行文学艺术地加工、提炼和概括,将“为追求真理而视死如归”等崇高且充满浪漫色彩的思想境界和坚定的理想信念,镌刻在江姐、成岗、刘思扬、华子良、小萝卜头等众多具有典范意义的人物故事中,将文学打上历史的烙印,又将历史记忆在文学的世界里,与其他重要红色小说一道重构了意识形态叙事,引领人们循着历史的记忆与文学的气息,潜移默化地涵养自己坚定的价值理念和精神追求,进而浸润、涤荡、激励着大众的思想与灵魂,成为了公众认可的中国当代文学中绝少的“经典”——一大部分意义为优秀的思想政治教育的教科书,闪烁出它作为经典文学的红色魅力与思想的价值,成为一部关于人的信仰的启示录。①

《红岩》在中国文学领域的影响力之所以经久不衰且历久弥新,在海内外出版发行数量不断升增,成为口耳相闻的红色经典,固然离不开意识形态推重与政治、思想教育的传播,更重要的是,它将真实的历史事件和崇高的价值思想以革命浪漫主义的文学书写方式,构建了一个为了革命事业志矢志不渝、乐观浪漫,具有伟岸高大人格力量的群英谱系,使得这一谱系中的英雄人物的精神境界和价值思想,特别是那些鲜活的集体的历史记忆以及个人生命经验得以浪漫地再现,迸发出强大的精神感染力,进而激发社会大众强大的内心认同,成为浸润思想与灵魂的红色基因。在进入小说文本本身之后,在现实历史环境中孕育的这种热烈朴拙的时代气质也使得该小说呈现出众多极具戏剧感染力的画面和动人细节,展现出鲜明的革命浪漫主义气息,当之无愧地成为浸洗、凝聚中华儿女思想灵魂与精神信仰的红色经典。

二.价值思想追求的艺术表达——再现诗与远方的浪漫主义浮雕

《紅岩》的作者罗广斌、杨益言与小说中的英雄人物原型,共同经历了那些惊心动魄的革命斗争生活。因此《红岩》不同于那些因作家本身创作欲望而诞生的小说们——它是根据1958年底共青团中央与中共重庆市委的要求,为了把重庆“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集中营所发生的斗争历史故事告诉后代,以“揭露敌人,表彰先烈”而创作的。这就意味着《红岩》不仅仅只是一部小说,它更是中国革命血泪史的文学记忆,并且,它自孕育之时起就已经深深地打上了无产阶级革命思想和价值追求的红色烙印,是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和价值追求之于文学艺术的浪漫表达。

整体而言,一般认为《红岩 》是围绕着“人间地狱——中美合作所里革命者与反动派之间的生死较量;地下党所领导的城市运动;华蓥山革命根据地的武装斗争和农民运动”这三条线索来展开对斗争的描写,最终汇集到狱中斗争这条主线索上的。正是上述三条线索的相互交织,搭建出了作品的总体架构,进而形成了《红岩》整体创作的设计图纸,并将革命志士的思想信念和价值追求贯穿其前后与始终,成为小说《红岩》的终极灵魂和经典所在。由于《红岩》是在真人真事的基础上创作出来的。读罢回眸,我们不难感受到:小说中的故事与情节及其所凸显出的价值思想,总是以历史记忆的意念浸入到我们的阅读过程和阅读之后的思维,让阅读者受到其人物力量的感染。它犹如一尊充满艺术感的浮雕,以充满革命浪漫气息的三维立体形态,整休而完美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充分显现出其革命浪漫主义文艺特色及其恒久不衰的文学魅力。

如果我们把《红岩》中革命志士发自内心孜孜追求的理想信念,以文艺之名喻之为远方,则他们在重庆中美合作所集中营里,敌我之间那种“光明与黑暗”的决斗就是一首首充满浪漫情怀的、为追求美好“远方”而用生命演绎的革命诗章——坚强意志和大无畏精神。作者用细腻且铿锵的笔触和文学艺术的刻饰手法,把血雨腥风下的残酷、惨烈与阴暗的沉痛故事镌刻出了一幅幅充盈着高昂激情、坚毅气质、阳光心态的浪漫主义浮雕,为我们留下诗与远方的思考。

从作者与作品来看,作者与作品之间是融为一体还是率性而为,直接关系着作品思想蕴含的深度和广度。《红岩》的书内书外处处部都浸润在无产阶级的革命斗争热情与坚韧意志之中。对于我国自古以来“文如其人”、“文品即人品”的文学评价传统来说,这几乎是一种历史的互文呼应。对于文本细读的现代文学鉴赏与思考来说,这又是独立文本内部与真实作者之间的壁障处在最薄弱的一禺。现实的状况是:彼时,在长期艰苦斗争的历史中淬炼出的高昂的战斗激情与无畏的牺牲精神已经使人民开辟出了千古未有的新天地。对光明未来的期望极大地鼓舞着共产党人与其火热情怀一脉相承的庄严又澎湃的奋斗精神,而这种精神在当今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高歌猛进的社会主义建设进程中始终深深浸染着文化艺术领域。《红岩》的经典就在于:作者将历史的记忆融入作品创作的全过程,在历史的记忆中全心创作,将阴暗的时代背景下的沉痛历史用浪漫主义笔调抒展出红色价值思想,制造精神营养,以致其经典的思想价值与浪漫主义文学艺术合二为一且经久不衰,长久地浸润在中国人民的内心世界,为中国建设事业与社会发展持续不断地提供思想养分和精神动能。

就作品的文艺表达来看,其时,绘画、雕塑、戏剧、电影等领域的艺术媒介形式中均可以找到这样的气质。不仅作品本身在主题与艺术形式本体改造上突出了这种庄严豪迈,充满强韧的精神特质,创作者也几乎都是怀揣着这样热情纯粹的真诚使命感进行艺术创作。在建国初期取得重要成就的艺术领域:如版画、油画、雕塑等,代表作品均体现出激昂而壮烈有力的气质,以血泪控诉黑暗的旧社会鼓动阶级革命的浓郁热烈的情感。而一个时代涌现出的能代表和刻画时代气质的的艺术作品,又往往是其艺术形式本体的特点符合时代气质并擅长于表现时代特点的。以雕塑为例,浮雕作为具有形式上铺开空间从而调动时间的欣赏特点的艺术表现形式,长于记录和呈现诗史主题,最适合于描摹展现革命历史,从而在这一时期被广泛地推进运用。而浮雕式的美学呈现方式也正与小说《红岩》的艺术表现方式有着共通之处。

站在鉴赏与思考的维度,《红岩》以重庆中美合作所集中营狱中斗争为中心,把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城市地下斗争、学生运动、工人运动以及农村的武装斗争等丰富多样、无处不在的复杂斗争场景,以及这些场景中大量不同类型的人物角色之间互相关联,多维交织的故事与情节,通过多种文学表达方式精心刻画——对反动人物的深入研究和分析使得其阴沉变态的幽微心理和思想活动以及反动集团内部的勾心斗角生动呈现。而革命者阵营中,亦有细腻的人物种类区别,使得信仰着共同理念,有着相似精神品格的人们又彼此不同,塑造了层次丰富的人物群像,形成了波澜壮阔的革命战争画卷上的朵朵浪花,铺开了气势宏大的革命图景和广阔的时代背景,再现了特定历史时期的光明与黑暗最后搏斗的艰巨性和复杂性,勾勒出了一幅宏伟且严谨、集中又富于变化的、背景广阔的革命历史浮雕图,以平面文学表的达技艺塑造出了高浮雕的艺术效果。

其间对大量的各种人物身份及其斗争境况下的人格思想与价值追求的刻画是最明显可辨的区别。然后是不断变换转换角度、变幻笔调,对丰富的地下革命者的行为细节进行生动雕琢,对人物实施丰富多彩的形象刻绘。——这当然源于实际历史的细节启发。这些是小说《红岩》这幅革命画卷的丰富性和生动性的最重要支撑。为革命舍己奉献的不仅在群体面貌上有男女老少,有未被捕而能自由灵活活动的,有被捕而进行秘密斗争的,有与反动集团正面对峙交锋的,也有潜藏伪装隐忍待发的,有卑鄙的叛变者和无畏的抗争者。革命者在无处不在险象环生的斗争中与反动集团斗勇斗志,敏锐洞察,谨小慎微。人物各自的身份属性与这些强大的思想信仰等行为动因,推动着波澜激荡的故事向着浪漫革命主义方向推进,撑起了惊心动魄的情节精彩演绎,不仅让人物“动起来”,而且使人物更加“鲜活起来”。

在作者苍健有力的笔触精心雕琢下,突现了革命志士们在艰苦复杂的革命斗争中为追寻和实现发乎于内心的思想价值不惧牺牲、甘于奉献的品格和行为。尽管从某种角度上看,这种大无畏的革命牺牲精神与浪漫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强烈闪烁,几近是以完全失去对英雄个人的私人领域生活情状的描摹为代价。许云峰作为一名伟大的革命烈士,完全奉献身心于革命事业,将光明留给同志与人民,他是单身的,无家庭的,无任何私欲的。透露出更多细腻柔情的江姐,虽则是拥有家庭的,但這是一个分离的,奉献的家庭。世俗私情的有限展示,使得他们看起来仿佛不那么接近可感可知的一个具体的、个性化的人。因为个性化的人往往需要更多私人领域的形象展示来塑造。但是,在小说中,在共同的价值观理念和意识形态将人们紧紧结合下,人们似乎仅活在公共的关系中,私人的家庭是虚无的或者被拆解的,斗争的人们是单身的人,失去亲眷的人。成为紧密相爱相依的人们未必拥有姻亲血缘。个人有时甚至是无关紧要的——“监狱之花”的母亲临终前的说出的代表她名字的仅仅是“共产党员”——这是最大的幸福。私域生活和意识在强烈的革命斗争的光辉照耀下最大地淡化了。

然而,也正是如此非同寻常的伟大的具有超越性的高尚精神品格,才使得革命中的个人从波澜壮阔的历史海洋鲜明地深刻地浮现出来,如同在坚硬石头的表面上显现出了人的轮廓。这样的风格不是照片式的超写实风格——精致、细腻、完美复刻一瞬间的片面影像,也不是人体雕塑般的——在明暗阴影中显示出深邃精密。它形成的是一个浮雕般的苍劲有力的历史的鲜明的价值指引,形成的是另一种栩栩如生:提取精神上的公因数形成的洪流般庄严的合奏,服务于一个具有诗史气质的宏大叙事,一切又都从这个生命之源般的精神命题出发,来擦亮人物的棱角。

在思考回忆录《在烈火中永生》与小说《红岩》的区别及关系时,便已经有人指出:作者在提炼回忆录所忠实记录的事实的基础上来进行虔诚的艺术加工,目的便是完成一幅革命英雄们崇高的精神世界的图画。②而小说《红岩》最大的成就也正在于创造并复燃了一批丰富多样的无畏牺牲的共产党人的革命气质和光辉形象。尽管在较早的评论文章中便被指出过人物还不够丰满——不够个性化和典型化。③或者性格“还没有能够完全做到‘从场面和情节中流露出来’而多多少少有着‘特别地说出’的痕迹。”④评论也无可否认许云峰、江雪琴等历久弥新的革命英雄形象的成功。可见,《红岩》在思想信仰和价值追求的艺术表达上,乃为再现诗与远方的浪漫主义浮雕,其经典的文艺价值不言而喻。

三.文艺创作的张力表达——诠释灵肉与社会交织的哲学考量

《红岩》自小说出版以来,戏剧改编搬演数量非常多,那么小说《红岩》本身的戏剧张力从何而来呢?对小说《红岩》的评论分析,已经不乏从叙事、语言、人物个人、宏大历史视域等视角出发,总体上揭示出了它极具张力的一面。然而,小说在哲学意味上仍然蕴含着更深层和广阔的矛盾冲突形成的张力——未能到达的空悬的渴望。而面对和解答这个难题可以说正是抓住和引导读者心绪的要点。

有评论认为,《红岩》在故事叙述的方法上,“反复采用回忆与倒叙的手法,缺乏应有的变化,显得有几分单调。”⑤但是,作为一部需要能够点燃读者烧激情的小说,不被束缚于其朴拙的叙述方法与带着沉重基调的故事蓝本,对表现革命者高昂不屈的火热精神意志以革命的浪漫主义笔调进行强化处理,提高了小说的情感基调。而强化情感的手段之一便是在特定背景下表白式的直抒胸臆——以豪迈的言语直接明了地展示革命者高昂的精神世界,有时又将乐观而浪漫的革命情怀寄颂于低吟浅唱的诗歌之中,虽然平实质朴,却犹如有种宣言般的铿锵的节奏让人心生震撼,使读者与小说中人物形象、性格、思想乃至对革命历史的记忆与哲理思辩等等方面都产生谐振共鸣和心灵聚力,这种充满革命浪漫主义情调的语言,在形式和实质上都为文本提供了激昂且恰到好处的艺术张力。

渴望融身于共产主义伟大事业的革命者们,在追寻并投身“集体”或者说大众的事业时,注定以单体个人的形式实际存在。这种灵与肉的冲突,实际上是不拘于时代的人类亘古不变的困境。笔者认为,这是小说《红岩》创作中最具艺术张力的哲学考量——如何诠释灵肉与社会交织的哲理思辨?《红岩》将这种问题具象化为新中国已经成立,一种大庇天下寒士式的广厦已经如此肯定地落实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曙光已至,创造了它的人可以但却还未能拥抱住它的镜像:他们清晰地从每一种间接的方式和途径中都可以确信它的存在,却唯独不能直接地看见和触摸——由想象制作的五星红旗的模样与实际的五星红旗模样的差异,以及二者的同时存在,将这种矛盾表现到极致。一个在监牢的黑暗中以想象存在的神话,在小说的视域中真实却不出现地存在。视域内的缺席,革命志士们以对革命理想与信念地坚守将其补全,并守护着自己制作的旗帜心中的旗帜,完成了渴望中神话的到场,在禁锢的世界里以独奏的方式形成了壮丽的交响,很好地诠释了灵肉与社会交织的哲学考量,彰显了小说强大的艺术张力。

不仅如此,小说中一些看上去幼稚可笑的对话情节——全国解放前夕光明与黑暗之间殊死较量、胜利即将到来的大背景下和监狱里欢庆新年这一特定环境中,其拙而朴地叙写所迸发出的艺术张力未减反增:许云峰最后的画面是面对着“监狱之花”,凝视着婴儿的笑脸说:“叫我。”“叫许伯伯,你叫嘛!你怎么不讲话呢?”抱着孩子的孙明霞忍不住笑着悄声说:“她才几个月,还不会说话呀!”作为被监狱中的革命者们保护和关爱着的象征着社会新生的幼儿,她代表的是光明的未来以及未来的光明——她在革命者的心目中将是沐浴新世界的光明而成长的生命,毋宁说具有一种神圣的意境,她更像是新世界穿透时间向这历史深处伸展开来的新枝,探望这些将要无悔献身却未必不存遗憾的革命者们。许云峰期待她回应自己的渴望,可以说未必只是来自身为长辈的亲爱的渴望,更是对新中国新世界、新生活新社会的渴望——然而幼儿暂且还不能回应或唤他名。江姐在牺牲之前,同样不舍地告别了“监狱之花”。她一遍遍亲热着幼儿,说出“孩子啊,快点长大吧!”“当你长大了,当你的孩子也从你手上接过红旗那天,你要面对红旗回答——你是否为保卫红旗而生,为了保卫红旗而战,为了保卫红旗而贡献了问心无愧的一生。”同样将赴死亡的李青竹激动地问:“孩子,娘娘的话,你听见了吗?”

向不能言说与回答的幼孩询问,是渴望与渴望悬空的交织,是深情地询问与无声地回答所造就的灵肉与社会相互交织的理想与现实之间哲学思辨和灵魂考量——“是否贡献了问心无愧的一生”,构成的是一种询问者的自我反身——询问自己是否问心无愧。形式上她们自问而又自答,事实上答案在她们心中如此肯定——问心无愧。抛掷出的渴望得到了无声胜有声的回应。这些拙而朴地叙写不仅让小说散发出未减反增的艺术张力,所蕴含的哲理思辨亦格外厚重:作品对感知中缺席的回答客体——新中国,通过朴拙的叙写,铺设出憧憬与哲思的意境和多维空间,释放出超强的情感与意识张力,使缺席的客体在情感意识的场阈里获得肯定的回答,在意念中完成了它的在场,在百转千回中补全了对新中国新生活孜孜以求的革命志士们心中的遗憾。正如在小说最后的高潮,在集体越狱中丢失又复得的《铁窗小诗》,它作为革命者刘思扬内心世界的寄托,在波澜壮阔的斗争中,在即使身死人亡之后,仍然辗转回到其爱人孙明霞手中,激励、鼓舞着革命志士坚守革命初心和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向着胜利的未来勇毅前行。

《红岩》的浪漫主义与戏剧性就这样以强大的艺术张力和哲理思辨深深地刻饰在小说内部,化为激励中华儿女的“红岩精神”,浸润着我们的思想和灵魂,成为纪实文学创作的经典,直到今天,它不仅仍就动人心弦,而且将永远成为中华民族复兴伟业道路上光芒四射的思想灯塔和力量之源。

参考文献

[1]罗广斌,杨益言著.红岩[M].中国青年出版社;北京:学习出版社,2019.

[2]沈阳师范学院中文系现代文学教研室编.《红岩》专集中国当代文学研究资料[M].1980.

[3]程光炜.重建中国的叙事——《红旗谱》、《红日》和《红岩》的创作策略[J].南方文坛,2002,(03):22-26.

[4]李杨.《50—70年代中国文学经典再解读》[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8.

[5]阎纲.《悲壮的<红岩>》[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63.

[6]阎纲.《共产党人的“正气歌”——长篇小说<红岩>的思想力量和艺术特色》[N].人民日报,1962-3-2.

注 释

①李杨.《50—70年代中国文学经典再解读》:在人们的意识深处,说《红岩》是一部以历史叙事为目标的“小说”,反倒不如说《红岩》是一部关于人的信仰的启示录更为准确。

②侯金镜.《从<在烈火中永生>到<红岩>》载于《文艺报》1962年第3期。

③阎纲.《悲壮的<红岩>》[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63。

④马铁丁.《红岩苍松——评论长篇小说<红岩>》[N].工人日报,1962-3-3。

⑤马铁丁.《红岩苍松——评论长篇小说<红岩>》[N].工人日报,1962-3-3。

(作者单位:厦门大学人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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