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首之所著,礼之始也

2022-05-25 11:51张一雄
传记文学 2022年5期
关键词:晋国管仲楚国

张一雄

北京师范大学民俗典籍文字研究中心

在中国古代的服饰文化中,“冠”是重要的饰物。在汉代重要的训诂专书《释名》中,“冠”是《释首饰》一章的第一个词,足见它在古代的重要地位。唐代史学家颜师古在为《汉书》作注时称:“冠者,首之所著,故曰‘元服’。”《说文解字》:“冠,絭也。所以絭发,弁冕之总名也。”冠用于将古人的长发在头顶束起,也用来表示各种帽子的总名。“冠”的字形由“冖”、“元”和“寸”三个部件构成。“寸”表示法度,指古人的冠有一定的规制;“冖”表示上有覆盖之物;“元”既表音也表义,在语音上,古音“元”与“冠”同韵,意义上“元”表示人的头部。因此,在头部上方覆盖的、佩戴时讲求一定礼制和法度的饰物,就是“冠”。

古代生活中的冠:“章甫”与“南冠”

“冠”的历史源远流长。古人很早就开始佩戴“冠”。在考古调查和文献记载中,“冠”的身影无处不在。《白虎通》中有“夏者统十三月为正,其饰最大,故曰毋追”的记载。据学者考证,“毋追”是夏代的一种礼冠。而近年来的考古发现中已经能看到商代“冠”的形制。安阳出土的一组玉人,头上戴尖顶帽或裹巾。安阳出土的人形玉佩上,还可看到雕刻精美的高冠。可以看到,早在夏商时代,“冠”就在人们的生活和礼仪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不同历史时期的人,所在地域不同、身份不同,所佩戴的“冠”也有很大差别。其中,商代的“章甫”和春秋战国时期楚国的 “南冠”是较有特色且影响深远的“冠”。

安阳出土的高巾帽、佩黻贵族玉人[1]

安阳小屯出土高冠人形玉佩[2]

章甫[3]

“章甫”是较早有文字记录的商代“冠”,我们熟悉的《论语》中就有对“章甫”的记载。《论语·先进》篇“侍坐”的故事中,孔子问弟子们的志向。性格直爽的子路不假思索地说:“如果让我治理一个内忧外患,有战乱又有饥荒的千乘之国,我可以用三年的时间,让国民变得骁勇善战,还懂得做人的道理。”冉有则说:“如果让我去治理一个纵横六七十里,或者五六十里的地方,我能用三年的时间让百姓生活富足,至于修明礼乐之事,只有等待贤人君子了。”当孔子问及公西华时,公西华则更加谦虚地说:“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公西华希望在宗庙祭祀或是诸侯会盟的场合“端章甫”,做参与礼仪之事的傧相。

什么是“端章甫”呢?“端”是礼服,而“章甫”则是商代的一种“冠”。“端章甫”的意思就是穿上礼服,戴上商代的“冠”。周虽然取代商朝建立了新国家,但仍然在商朝故地保留商人的祭祀传统,因此周人仍然以商代的一些服饰制度为古礼。《释名·释首饰》云:“章甫,殷冠名也。甫,丈夫也。服之所以表章丈夫也。”这说明了“章甫”是表明男子身份的一种“冠”。根据史料记载,“章甫”是一种缁布冠。“缁”表示黑色的布帛,因此“章甫”为黑色的布冠。孔子是商朝贵族的后代,也是儒家思想的重要代表,因此后人也把“章甫”看作“儒者之冠”。

春秋战国时期,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推动了政治制度的变化,也带动了文化和思想的繁荣。服饰也逐渐突破了商周礼制的束缚,呈现出多元的形态。楚国作为当时的南方大国,有独特的风俗和文化,这种独特性在服饰上的体现之一就是“南冠”。提到“南冠”,很多人会想到唐代诗人骆宾王的诗句:“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在狱咏蝉》)“南冠”之所以常被用来指代客居他乡的人,源于《左传·成公九年》的一则典故:

晋侯观于军府,见钟仪。问之曰:“南冠而絷者,谁也?”有司对曰:“郑人所献楚囚也。”使税之,召而吊之。再拜稽首。问其族,对曰:“泠人也。”公曰:“能乐乎?”对曰:“先人之职官也,敢有二事?”使与之琴,操南音。公曰:“君王何如?”对曰:“非小人之所得知也。”固问之。对曰:“其为大子也,师、保奉之,以朝于婴齐而夕于侧也。不知其他。”公语范文子。文子曰:“楚囚,君子也。言称先职,不背本也;乐操土风,不忘旧也;称大子,抑无私也;名其二卿,尊君也。不背本,仁也;不忘旧,信也;无私,忠也;尊君,敏也。仁以接事,信以守之,忠以成之,敏以行之,事虽大,必济。君盍归之?使合晋、楚之成。”公从之,重为之礼,使归求成。

钟仪是楚国贵族,在春秋时期郑楚两国的战争中被郑国俘虏,后来郑国将他献给晋国。在晋国期间,钟仪怀念故国,仍然戴着楚国式样的“南冠”。有一次,晋景公视察兵器库,见到了佩戴“南冠”的钟仪。在知道钟仪被俘两年仍不忘故国时,晋景公召见了他,钟仪两次行稽首礼。景公询问他的家世,钟仪回答:“是乐官。”并说奏乐是“先父之职官”,还演奏了楚国的音乐。当景公让他评价楚国君主时,他回答:“这不是小人所能知道的。”经过再三询问,才说:“楚国君主做太子时,虽然有师、保侍奉他,但他早晨去看望令尹公子婴齐,晚上去看望司马侧,其他我就不知道了。”景公把这件事告诉晋国的卿大夫范文子,文子说:“钟仪是个君子。他说出祖先的职官,是不忘本;演奏故乡音乐,是不忘旧;称楚国君主为‘太子’是无私心;叫出两位大臣名字是尊君。钟仪的行为体现了仁、信、忠、敏的品德啊!您何不送钟仪回楚国,让他促成晋楚两国的和解呢?”

钟仪回到楚国后,向国君楚共王转达了晋景公与楚国修好的意愿,于是晋楚两国重归于好,钟仪也因范文子“仁、信、忠、敏”评价而被后世尊称为“四德公”。身在他乡仍戴“南冠”,身陷囹圄却依然仪容端正,这体现了钟仪不忘根本的爱国之心,“南冠”也成为了后世文人士大夫坚守气节、威武不屈的人格象征。

根据考古研究,战国时楚国流行的“南冠”可能为“觟冠”,又名“獬冠”或“獬豸冠”。这一名称来源于古代文化中的瑞兽獬豸。獬豸是神话中的一种奇兽,能辨别曲直,见人争斗时,就用角碰撞非正义的一方。《淮南子·主术训》中记载:“楚文王好服獬冠,楚国效之。”秦统一六国后,将“獬豸冠”赐给负责司法的大臣,表示执法时不徇私舞弊,后来“獬豸冠”成为历代监察官员的象征。

冠礼:古代的“成年礼”

“冠”在古代生活中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和价值,因此在礼仪之中也常能见到“冠”的身影。记载周代礼仪的《仪礼》一书中,“士冠礼”居于首章,足见冠礼在古代礼仪中的地位。冠礼由氏族制时期的成丁礼变化而来,成丁礼也叫“入社礼”,是氏族公社中青年进入成年阶段必经的仪式。根据《礼记》记载,周代贵族男子二十岁时,就要举行“冠礼”,表示男子由儿童进入成年阶段。《礼记·昏义》:“夫礼始于冠。”冠礼是周代贵族男性进入礼仪社会的开始。

举行冠礼前,冠者的父亲要用蓍草占卜,选定举行冠礼的日期和为冠者加冠的宾客,这种仪式称为“筮日”和“筮宾”。冠礼在宗庙中进行,主要内容是三次加冠,所用之冠分别为缁布冠、皮弁和爵弁。缁布冠是周族人古时戴的帽子。周人平时戴的冠用白麻布制成,斋戒时则戴黑麻布冠,即缁布冠,以示对古礼的尊重。加缁布冠表示从此授予冠者“治人”之权。皮弁是周族人古时的皮帽,也是古代周族人从事打猎和战斗的服装,以白鹿皮制成。加戴皮弁,表示把他武装起来,从此有了战士的资格,有了服兵役的义务,有保卫家国的责任。爵弁是一种平顶帽子,与冕相似。爵弁用于祭祀,加戴此冠表示从此参与宗庙祭祀的权利。三次加冠后,经过来宾敬酒,取“字”,更换玄冠、玄端以及拜见国君、大夫等环节,冠礼才算完成。

《国语·晋语》中记载了晋国的赵文子行冠礼之后拜见卿大夫时,卿大夫对他的教导。赵文子即赵武,他的曾祖父是辅佐晋文公成就霸业的赵衰,祖父是长期担任晋国正卿的政治家赵盾,父亲赵朔曾是晋国的下军将。赵氏家族虽然显赫,但在赵武出生不久发生内乱,差点遭遇灭门之祸。当时,晋国掌握权力的除了国君晋厉公之外,还有几家重要的世袭贵族,包括栾氏、范氏、韩氏、智氏、郤氏等。其中,郤氏、栾氏由于赵氏内乱而地位跃升,韩氏则努力保住了赵氏仅存的血脉赵武。

皮弁[4]

爵弁[5]

赵武长大后,作为颇有威望的赵氏后代,即将在行冠礼后步入晋国政坛。赵武举行加冠仪式后,按照礼节要去拜见晋国德高望重的几位卿大夫。他先去拜见栾武子,栾武子曾是赵武父亲赵朔的下属,他告诫赵武做事要讲求实效,不要华而不实;赵武接着去拜见范文子,范文子告诫他在面对恩宠和荣誉时要谨慎;又去拜见韩献子,献子告诫他要亲近善人;智武子则勉励他学习先祖赵衰、赵盾的忠心和政治才能,更好地辅佐晋侯;而郤氏的三位卿大夫郤驹伯、郤犨和郤至则对他泼冷水。

几位卿大夫对赵武的告诫,不仅体现了赵国几位重要政治人物对他的期许,也体现了各自的政治态度和个性。韩献子、范文子和智武子对赵武充满期望,希望他成就功业,而通过赵氏内乱上位的郤氏则不希望赵氏再瓜分权力。因此,当赵武去拜见晋国大夫张老时,张老认为,栾武子的话鞭策人不断进步,范文子的教诲培养人的德行,韩献子的告诫则助人成就事业,而郤氏的话则不足称述。

赵武之后的人生经历恰印证了这些前辈的教诲。赵武先后辅佐了悼公、平公,由大夫成为晋国正卿、执政,在外交上努力维持以晋国为首的中原联盟,维护了晋国和秦、楚两大国间的和平,是春秋时期晋国的重要政治家,也为春秋战国之交赵国的崛起奠定了基础。通过这段记载可以看到,冠礼不仅是成年的标志,也是青年人在政治舞台上的首次亮相,还承载着长辈、其他贵族群体对青年的期许。对于古代青年,特别是贵族青年具有重要意义。

“冠”与人生际遇

“冠”在古人生活中的重要地位,还体现在与人之身份的紧密联系上。古代“冠”的种类多样,不同身份、不同场合的人,常常佩戴不同的“冠”,如读书人佩戴“儒冠”“圜冠”“鹬冠”,道士佩戴“星冠”,“楮冠”多为寒士所佩戴,遭遇丧事之人则戴“素冠”等。因此,与“冠”有关的词语或成语常常可以指代人。比如读书人可以“儒冠”代称,二十出头的青年人被称为“弱冠”,“獬豸冠”指执法官员,“竹皮冠”则用来借指乡野之人,等等。人的身份和社会地位,虽然从根源上取决于品德和才能,但在古代礼仪制度下,身份首先通过外在的服饰体现出来,而最明显也是最首要的标识,正是“冠”。

与“冠”有关的词不仅可以用于指代人的身份,对“冠”的处置也可以用来表示人的身份变化。“弹冠”和“挂冠”都是汉语中与“冠”有着紧密联系的词语,它们背后也隐藏着与人生际遇密切相关的故事。

“弹冠”最初指的是弹去帽子上的灰尘。《楚辞·渔父》中有“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的句子。后来,“冠”逐渐成为官员身份的象征,所以渐渐借弹掉帽子上的灰尘这一动作,来比喻准备出仕为官。

《汉书·王吉传》记载了“弹冠”的故事:“吉与贡禹为友,时称王阳在位,贡公弹冠。言其取舍同也。”西汉昭帝时,琅琊人王吉和贡禹是好友,二人博学而正直。王吉字子阳,在昌邑王府任职。汉昭帝去世后,昌邑王被立为皇帝,却很快因胡作非为而被废黜,王吉作为昌邑王府的官员也被罢官。宣帝即位后,王吉先后任益州刺史、谏议大夫,却因谏言不被重视而告老还乡。贡禹担任河南令时,由于在工作上与上司有不同意见而被指责,贡禹摘下帽子表示歉意,说:“冠一旦摘下,哪里能再次戴上呢?”于是坚决辞官。元帝即位后,征召王吉和贡禹再次出仕。贡禹听到后很高兴,把自己的官帽取出,拂去上面的灰尘,因此世人称“王阳在位,贡公弹冠”,表示二人取舍相同,王子阳做官,贡禹也准备出仕。

“弹冠”本身是一个中性词,但后来“弹冠相庆”一词却有了贬义。这一变化是从宋代散文家苏洵的《管仲论》开始的。苏洵在文中认为,春秋时期的齐国在管仲为相时,桓公称霸于诸侯;管仲去世后,齐国产生宫廷内乱,齐国再不复往日的强盛。这一乱局,与管仲有很大的关系。文中说:“一日无仲,则三子者可以弹冠而相庆矣。”“三子”指的是管仲去世后,齐桓公任用的竖刁、易牙、开方三个奸臣,为何苏洵认为“一日无仲,则三子者可以弹冠而相庆”呢?

管仲病重时,齐桓公向管仲询问继任相位的人选,管仲并未推荐什么人,而是告诉齐桓公,竖刁、易牙、开方三人不可亲近。竖刁为了表示对齐桓公的忠心而阉割自己的身体;易牙杀掉自己的儿子来为齐桓公做羹汤;卫国贵族开方为了表示追随齐国,十五年未回家,连父母去世也不回家奔丧。这些不近人情的人,不可任用为臣。管仲去世后,齐桓公起初还遵从管仲的遗言,但几年之后贪恋易牙做的美食,又召三人回宫。三人在齐国作乱,挑动齐国五公子争夺国君之位,最终饿死了齐桓公,齐国的霸业也随之陨落。苏洵认为,管仲深知齐桓公贪恋声色,三个奸臣之所以受到信任,也是因为他们顺应了齐桓公贪恋声色的需求。管仲在世时能够约束桓公,却没有推荐能够代替自己约束齐桓公的贤才,最终导致齐国之乱。因此苏洵提出,齐国衰落并非是因为没有贤才,而是因为没有任用贤才。只有选贤举能,才能避免奸佞当道。从此,“弹冠相庆”带有了贬义色彩,多表示坏人一起庆贺即将做官。

“弹冠”与出仕做官有关,而“挂冠”则有“辞官”的含义。《后汉书·逸民列传》记载了“逢萌挂冠”的故事。西汉末年,权臣王莽树敌众多,王莽的儿子王宇担心父亲终会招来杀身之祸,于是利用王莽对鬼神的迷信,趁夜里把血涂在王莽府邸的大门上,表现出鬼神发出警告的样子,希望父亲能改变做法。不料王宇的行为被人发现,于是王莽将儿子逮捕下狱,强迫他服毒自杀。王莽的这一举动震动了朝野。逢萌对朋友说:“三纲之道已经被破坏,再不离开,祸患就要降临到我们头上了啊。”于是把官帽挂在城门,将家人迁往辽东客居。后人将“挂冠”用来表示辞官。

从这一系列由“冠”产生的词语和典故中可以看到,“冠”不仅能表示人的身份,也能表示人的情绪和精神气质。在中国古代的服饰中,很少能有这样一件饰物,能与人产生如此深刻的关联,足见“冠”在古人心中的重要地位。“冠”在古代服饰中的特殊意义,使它不仅能够表示人的各种身份,也成为人区别于动物的身份象征。成语“沐猴而冠”就蕴含了这一意味。“沐猴而冠”这一典故出自《史记·项羽本纪》:“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沐猴”指猕猴,“沐猴而冠”说的是猴子即使穿戴衣帽,装作人的样子,却只能是徒有其表,不能成为真正的人。

秦朝末年,秦二世残暴的统治激起了全国各地的反抗,各路起义军约定,谁先攻破秦都城咸阳,就尊奉谁为王。刘邦先攻破咸阳,俘虏了秦王子婴,并与关中百姓约法三章,收获了民心。而项羽进入咸阳后,不仅火烧阿房宫,还屠杀百姓,劫掠珍宝。秦地百姓内心忧惧而不敢言。有人向项羽劝告说:“关中是个好地方,依山傍水,坐拥关塞,土地肥沃,您可在此建都,成就一番霸业。”而项羽却拒绝道:“人要是取得了富贵还不回到故乡,就如同穿着锦缎做的衣衫却在夜里行走,谁能看得见呢?”于是打算回到故乡。给项羽谏言的人听到后气愤地私下说:“别人都说楚人虚有其表,像是猴子戴上帽子假装是人一样,果然如此!”这话传到项羽耳中,项羽将其烹杀,并在当年回到家乡,自立为西楚霸王。

项羽虽有过人的勇气,能征善战,却独断专行、目光狭窄,听不进麾下贤人的劝告,以至于落得四面楚歌、兵败自刎的悲惨结局。因此,“沐猴而冠”在后代常用来形容空有地位,而没有真本领的人。

“冠”的历史绵延了三千余年,这既是一部中国服饰史,也是一部中华民族的文化史。从“冠礼”体现的对人的道德和人格的养成,到“南冠”体现的不忘根本,再到士大夫“新沐者必弹冠”“挂冠”体现的洁身自好,“冠”不仅是一种物质文化,更是古人精神文化的代表。

注释:

[1][2]图见沈从文编著:《沈从文全集》第32 卷,《物质文化史 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北岳文艺出版社2002年版,第26 页,第26 页。

[3]图见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编著:《工艺美术辞典》,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55 页。

[4][5]图见(宋)聂崇义集注:《析城郑氏家塾重校三礼图》一,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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