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自禁

田斌

漫涌如海的迷雾中

钟声如磬，它穿过

密不透风的大雾

穿过山巅高耸云中的铁塔

穿过山脚涓涓细流的沟谷

从旭日东升的映照中

从稳如磐石的小庙寺院里

那个早醒的沐光之人

用敲击古铜之举

让一口沉默无言的洪钟

叮当，叮当呼唤

聆听这钟声，宛如早课

敲着一颗颗还未麻木之心的

山中行人

那就是它们温暖舒适的家

想别的也没用

一群鸭子的快乐，就是我年少时的快乐

放鸭子的我，在夕阳下挥起的竹竿

腾起一阵风，鸭子摇晃着身子

迈着细碎的脚步，进村的小路

才是我们心底无声的呼唤

都要回家。那是我们的安身之所

月光下的村庄，照着鸭棚

也照着小屋。鸭子在前面领路

我在心里数数。鸭子悉数进了棚

我才能吹着口哨回屋

树叶随风飘落的季节

每次看到

青松绵密葱翠的身影

我都内心萌生感慨

那些逝去的葱绿时光

像松针，柔嫩而尖锐

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与芬芳

阳光下的微笑

亲切，生动，而迷人

撩起往事如风

一阵未歇，一阵又起

摇晃凝露的珍珠

晶莹，圆润，闪烁

不似眼前的风吹草动

那窸窣中飘落的几根松针

像是从我头上脱落的

湖水打开了它的镜面

涟漪在波光中闪耀

坠落到水中的落日

像火，烧红了满天云霞

美是时光的放縱

四处飞溅，漫涌

像不能自禁的飞鸟

乘着晚风，驮着霞光

牵着我的目光，和心

在空旷的湖面上

翻飞，打旋，欢叫，追逐

追逐，欢叫，打旋，翻飞

她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

她在阳台的花瓶里装满水

然后小心翼翼地

将从山中带回来的一捧小野花

插进花瓶中

风吹，花香

光照，闪亮

她看着花，就像拥着爱

一段甜蜜而美好的时光

在她的心里复活了

她让平淡的人生有了花开的容颜

她让孤独的生活有了倾诉的对象

她嗅着花香

就进入了沉醉的梦境

她爱，这采自山中的小野花

（以上选自《江南诗》2022年1期）

小溪上放根大树

就是传说中的独木桥

我从上面经过

女儿怕，喊着：爸，抱

溪水把石头洗干净

一个个像鹅卵

有一个洁白晶莹像珍珠

我捡给了女儿玩

路边的油菜花开了

小蜜蜂在花丛中忙

我掐了一朵

给她。女儿告诉我

要爱惜花草

我真的忘了这茬儿

缘于情不自禁

春天是花的海洋，我们是小蜜蜂

女儿在嗅油菜花

我给她照相，那美

小路缠绵，我们走得慢

燃烧的油菜花，燃烧春天

江南如画，我们在画里

这天赐的福分

我和女儿一人一半

不必再奢求什么了

女儿在花丛中笑，穿梭

快乐的蝴蝶

多么幸福，多么美

万物簇拥着我们

拍着手，鼓着掌，溢着香

把我们围在爱的中央

在初夏耕种的时光

在乡村寂静的田野

有一种景象让你爱恋不舍

一个开着拖拉机在田间耕作的人

他的周围聚了一大群白鹭、八哥、小麻雀

它们扇动着翅膀

在他身边起起，落落

他像神一般

被群鸟簇拥着

叽叽喳喳唱着欢乐而幸福的歌

只是他不知道

他的耕作，翻开的泥土中

为鸟儿提供了蚯蚓、小虫的美味与盛宴

我喜欢乡下的夜晚

星星眨动着神秘的眼睛

有时它们朝湖面看

它们就像一片片闪亮的鱼鳞

跃动着湖面的欢乐

有时它们一不留神掉下来

像流星滑过

落到草叶间

它们就是闪亮的萤火虫

在我眼前闪烁

它们伴着我的童年一天天长大

直到现在我还眷恋着夜晚的星空

因为那天空最亮的一颗

一定是母亲

牵挂我的眼睛

（以上选自《安徽文学》2022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