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味道

路亦桐 梁宁辛

中图分类号：A 文献标识码：A

去年，姥爷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了好几个月，再加上前几年做手术留下的病根，现在身体大不如前了，腿脚也不方便了，头上的白发也越来越多了，我从小是姥姥姥爷带大的，和他们的感情也异常的深，看到他们有时受病痛的折磨，我都十分心疼，姥爷经常自己时不时地念叨着：“”老了啊，老了啊…”，“您不老，您还得活到百岁呢，这才八十，一点也不老”，但越老越小这句话却是真的，每次姥爷听到我说他一点都不老，都会开心的像个孩子。人老了，身体机能逐渐地老化，心智仿佛是一天比一天的幼稚，怪不得人们总是说“老小孩”嘛，我长大之后去姥姥姥爷家的次数比之前少了很多，但是每次一进门，都能看到他们那几十年没变过的笑容，仿佛我还是那个蹒跚学步的小小孩，他们还如往日一样身体硬朗，在姥姥姥爷的心里，你家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其实你早已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但他们永远时刻关心着你，“拿几个橘子回家吧，你打小就爱吃这个”，“啊不用了姥爷，家里都有”，“你那里的能有姥姥姥爷给你拿的好吃嘛，嘿嘿嘿拿着吧”，其实每次拿着姥姥姥爷给的东西回家，心里都是百般无奈与自责交织，无奈自己在他们眼中还是那个小时候什么都不会，不能保护自己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自责自己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好好回报他们，怪自己这些年没能多腾出时间陪陪他们。但他们也总是很理解子孙儿女，“我们没什么事，你们好，我们就好了”。

那天正好是姥爷的八十四岁生日，恰逢北方的凛冬，和母亲一起带着姥姥姥爷去家附近的饭馆一起吃个便饭，“唉不用那么麻烦了，在家吃面条就行了，出去花那钱干嘛”，“唉没事爸，生日好歹过得正式一点，走吧走吧”，母亲劝了好久，老两口这才答应，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母亲小时候的某一个场景，也许姥姥姥爷那时也是这么哄她的。

到了餐馆拿起菜单点菜，“诶这有烤乳鸽啊，点个这个吧，你小时候最爱吃了”，姥爷兴奋地说，仿佛是中了奖一般，看到菜单上面的“香烤乳鸽”，一段往事不禁涌上心头…

那是差不多十年以前的一个冬天，当时我还在上小学，依稀记得那天下着大雪，仿佛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地飞舞在天地间，但那时的我丝毫没有心情“赏雪”，当时我在卧室做作业，母亲正在给我辅导数学题，“这不就是鸡兔同笼那一类的问题嘛，只不过这次换成了鸽子，换汤不换药，怎么换完你就不会做了”，辅导了一下午小学生做作业，母亲显然有些烦躁，“可能吃个烤乳鸽就会做了哈哈哈哈”，“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还会干什么！”这时，我听到门掩了一下的声音，好像有人在门口走动，但因为当时在写作业就也没太注意 。

到了晚上，终于写完了数学作业，母亲也好像轻松了很多，“行了，出去吃饭吧”，“终于做完了，吃饭喽！”我高兴地跑出房间，坐到饭桌上但是发现姥爷没在，母亲找遍了每个房间姥爷都不在，他的外套和鞋子也都不在，连姥姥都不知道姥爷去了哪里，打了姥爷的电话，但是打了好几个都没有人接，一家人都急坏了，当时天气很冷，外面又下着大雪，姥爷他年纪也大了，腿脚又不方便，我们都很担心会出事，况且我们也都不知道，这大下雪天的，姥爷会去哪呢？

过了很久很久姥爷的小灵通终于接通了，但是好像是因为信号不好，话筒里只有滋啦滋啦的声音，我只隐约地听见电话里一句：“下一站是洪湖里”，那是离我家十好幾站的地方，这么晚了，姥爷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呢，母亲也很不解。姥爷没回来，我们全家也都没有心情吃饭，都在客厅里等着姥爷回家，尽管电话打通了，但还是忍不住地担心。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响起了敲门声，我跑过去开门，是姥爷，姥爷终于回家了，他苍老的面庞上依稀还有几颗晶莹的雪珠，巨大的室内外温差使得他的眼镜上充满了蒸汽，他看起来被冻得很冷。“姥爷你可算回来了，这么冷的天你到底去哪了啊，我们都可担心你了”，姥爷先是笑笑不说话，然后把手伸进衣服里，仿佛那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姥爷像护着珍宝一样把它包在自己的衣服里，“嘿嘿嘿你看这是什么”，浓郁的焦香顿时充满了屋子，那是一只香喷喷的烤乳鸽，“刚才你做作业时听见你想吃乳鸽，姥爷就出去给你买了，咱家附近的店雪天都关门了，我才去了个远一点的，趁着还是热的，快尝尝”，姥爷开心得像一个大孩子一样。我夹起一块乳鸽肉，那是我从来没有品尝过的珍馐美味，那焦香酥脆的感觉，唇齿留香，仿佛外界的严寒也无法冲破那包围着我的爱的温暖，那是我从小到大吃过的最好吃的乳鸽，那是爱的味道。

思绪溯洄现实，姥爷那双已经长有老年斑的布满皱褶的手已经远不如从前那样灵巧，他颤颤巍巍地给我夹了一块乳鸽，“来，吃这个，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我也给姥爷夹了一块，“您也吃”，“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姥爷去给你买乳鸽不”，姥爷面带笑容地说，脸上满是自豪感，“当然记得了，永远都忘不了”，但姥爷不知道的是，我是打那次之后才开始喜欢吃乳鸽的，或者说，其实我并没有那么爱吃乳鸽，我只是怀念那些天真烂漫，能天天陪伴在姥爷身边的日子，而我也知道，那样的日子永远不会再有了，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这是家人之间最浪漫的

故事，多么希望在我在某时某刻，我能回到十年前的那个冬天，换一种方式陪伴他们，我也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更好地回报他们，时至今日我依然忘记不了那只乳鸽的香味，因为他和我所吃过的任何乳鸽都不一样，因为那是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