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理论视角下应用型本科高校专业集群建设研究

2022-05-22 12:52王中教张泽云
教育评论 2022年4期
关键词:集群应用型专业

●王中教 张泽云

受全球化、信息化和网络化的影响,当今社会正在从“建立在物质产品生产基础上的社会体系向主要地与信息相关的社会体系转变”[1],在以“流动性”为特征的当今生活形态下,处理事情的老办法已然难以奏效,过去习得和沿袭的生活方式不再适合当今的人类生活状况[2],人类只能在具体的生活情境中不断探寻、试验与摸索应对挑战的新方式、新路径、新思路。无论是高校的人才培养模式还是高校的发展方式,无论是教师的教学方式还是学生的学习方式,无论是专业的发展方式还是学生的培养方式,都面临新的挑战和变革。应用型本科高校专业集群建设便是其中之一。

一、核心概念界定

(一)应用型本科高校

关于本科高校向应用型转型的探讨由来已久。“大众化”阶段高等教育暴露的数量与质量、内涵式与外延式、同质化与个性化等矛盾激发了学术界和教育界对高等教育分类发展研究的热情。潘懋元先生指出,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格局主要呈现出精英高等教育体系和大众高等教育体系两种共存并不矛盾的体系。[3]随着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精英高等教育体系日益以研究型为主作为发展范式,大众高等教育体系日益以应用型为主作为发展范式。总的来说,应用型本科高校在我国的实践探索主要经历了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个别学校探索应用型之路的萌芽期,21世纪初期部分新建本科高校、地方本科高校加入应用型实践探索的兴起期,2015年开始至今从中央到地方多政府主体、多层次、多角度出台系列政策文件推动地方本科高校向应用型大学转型的快速发展期。

所谓应用型本科高校,指以应用型为办学定位、以应用型人才培养为办学目标、以应用型专业技术教育为基础、以应用科学的知识体系构建为宗旨、以服务于地方和区域社会经济发展为目标的应用型本科层次高等院校。

(二)专业集群

专业群或者专业集群并非新鲜事物。“专业”是在大学的历史发展中形成并与知识传承体制紧密联系在一起的。[4]专业曾一度作为条块割裂、相对独立的教学的“实体”机构,专业的名称由国家定,学士学位名称界定、授予要求执行统一标准,学校设置专业类型受到限制,缺乏跨学科专业,随学科发展和市场情况对专业设置进行调整速度较慢。首次提出“专业群”概念的文件是2006年印发的《教育部、财政部关于实施国家示范性高等职业院校建设计划加快高等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的意见》,文中明确提出“重点建成500个左右产业覆盖广、办学条件好、产学结合紧密、人才培养质量高的特色专业群”“合作开发一批体现工学结合特色的课程体系,形成500个以重点建设专业为龙头、相关专业为支撑的重点建设专业群,提高示范院校对经济社会发展的服务能力”。2015年教育部、国家发改委、财政部发布的《关于引导部分地方普通本科高校向应用型转变的指导意见》提出“围绕产业链、创新链调整专业设置,形成特色专业集群”,这是在国家关于院校转型的正式文件中首次提出“专业集群”的概念。

根据研究需要,专业集群在此特指肇始于20世纪末期、21世纪初期高等教育大众化背景下应用型本科的专业集群建设。专业集群指应用型本科高校基于供给侧改革,根据社会经济发展、市场需求以及产业创新升级的需要,通过对学科专业的调整、转设、整合实现专业布局的调整、专业结构的优化、学科结构的交叉融合,形成以某个或某类强势专业为龙头的关联性强、融合度高、互促性大、共生力盛的多学科组合、多专业共生的有机结合体,从而实现教育链与生产链的结合、人才链与产业链的结合、创新链与价值链的结合,促进人才培养供给侧和产业需求侧结构要素全方位融合,促进高等教育与区域社会经济发展一体化。

二、钻石理论的理论图式

(一)钻石理论的内容

钻石理论是由美国哈佛商学院教授迈克尔·波特(Michael E.Porter)在《国家竞争优势》一书中提出的。波特认为,决定一个国家某种产业竞争力的主要因素,一是生产要素,二是社会需求条件,三是相关产业与支持性产业,四是企业战略、结构和同业竞争。这四个要素每两两要素之间均具有双向作用。波特认为,在四大要素之外还存在两大变数,即政府因素和机会因素,并根据四大要素的互动关系提出了著名的钻石模型(见下图)。波特用钻石理论模型分析了世界范围内主要国家的产业竞争优势、国家竞争优势,并提出产业集群的概念,用来分析世界范围内产业呈现的集群现象。产业集群是产业在发展过程中为了节省成本、提升效率、创新技术、创造价值围绕核心产业而形成的具有密切联系的相关企业链条以及相关机构的有机结合体,是基于互补、共生、同业交往、共赢等关系在特定领域形成的产业群体。[5]波特提出的钻石理论模型已经成为分析行业竞争力的经典工具,集群已经成为促进经济发展的一种新范式。无论是钻石理论还是集群都被广泛地应用于各行各业竞争力的研究和实践,并取得了显著的成效。[6]

钻石模型图

(二)钻石理论分析专业集群的前提

用钻石理论分析专业集群,既要厘清国家竞争优势理论的分析前提,也要考虑钻石理论在分析专业集群中的适切性,即要厘清应用型本科高校专业集群背后的逻辑。

1.国家竞争力和高等教育竞争力

国家竞争力的内涵与形式是随着时代发展变化而变化的,带有鲜明的时代烙印。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国家竞争力的内涵与形式表现为军事实力、技术实力、经济实力以及创新实力等不同的样态与内容。随着和平成为时代发展的主旋律以及全球化进程的加快,国家竞争力愈来愈表现为一国通过发展经济实现社会繁荣的能力。[7]重点在于通过相关要素的整合关系调整,形成特定的附加价值创造模式,以实现经济实力的提升。波特提出的国家竞争力以美国国际经济地位的变化为背景,因此他虽然认为国家竞争力最恰当的定义应当是生产率,但最终使用出口指标作为判断是否存在竞争优势的标准。[8]影响国家经济实力提升最重要的因素是产业发展,因此波特提出以产业集群的概念分析国家竞争力。

高等教育竞争力是国家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国家竞争力提升的基础,对高等教育竞争力的内涵界定,不同学者有不同的观点。如,王素等人在分析中国高等教育竞争力的优势与劣势的过程中指出,高等教育竞争力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是一个国家综合实力和国家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一国高等教育产出较之世界上其他国家高等教育产出具有的相对优势和能力,具体包括一个国家高等教育整体发展水平以及高等教育对人力资源、经济、知识创新的贡献。[9]王正青等人认为,高等教育竞争力主要包括人才培养能力、科研创新能力、社会服务能力与国际合作能力等维度。[10]

虽然不同学者界定的内涵不尽相同,但无论何种界定都绕不开高等教育竞争力中蕴涵的人才培养能力和高等教育对社会经济发展的推动能力。人才培养依赖的是专业,高等教育对社会经济发展的推动依赖的是产教共生关系。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讲,提高高等教育竞争力就是要通过专业建设不断提高人才培养能力,通过产教共生关系不断提高高等教育对社会经济发展的推动作用。

2.产业集群和专业集群

波特的钻石理论分析的基本单元是产业,所谓的国家竞争优势正趋向于一些产业或者产业环节竞争。波特认为,在国家经济中,钻石体系会形成产业集群,也就是一个国家之所以能够形成在国际经济中具有竞争优势的产业,是因为这个国家在生产要素的供给、需求条件的满足,相关产业及支撑产业的聚类,以及企业的战略、结构和竞争对手的表现这四个层面造就了产业集群发展相关条件或环境,使得产业发展借助特定的环节和流程而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而不是平均分散在经济体中。[11]也就是说,产业集群造就了国内竞争环境的形成以及国家竞争优势的拓展。

专业教育是我国高等教育当前发展阶段的重要内容与形式,专业是高等学校开展人才培养、科学研究以及社会服务的基本组成单元。随着世界高等教育的发展,专业集群已成为应用型本科高校新形势下提升核心竞争力的战略选择;[12]面对世界经济发展产业集群化趋向,专业集群作为一种面向市场需求的人才培养模式改革、直面现代产业集群需求的专业结构调整方式、集聚优势资源的专业建设路径,成为越来越多地方本科高校的实践选择。专业集群建设过程中不仅要考虑产业与区域经济发展的外部因素,而且要考虑高校资源配置、学校发展战略、专业结构等内部因素,用钻石理论模型提出的分析维度分析专业集群的建设具有内在的逻辑同构。

三、“专业”为什么要“集群”

从教育的目的及教育的内外部关系规律看,专业集群是应用型本科高校发展的内在诉求。荷兰教育学家格特·比斯塔(Gert Biesta)认为,教育过程和教育实践通常在三个不同的领域产生效果,也就是说服务于三个不同的教育目的,即“资格化、社会化和主体化”[13]。

(一)从教育的资格化层面讲,应用型本科高校要有自己的发展范式

资格化就是教育向教育者提供知识、技能,帮助他们理解以及给予他们做事所需的判断倾向和判断方式,不仅着眼于眼前的“资格”“适应”,而且注重长远的“准备”“超越”,涉及教育要在教育内外部关系中寻求到适应与超越的平衡。高等教育培养的人才既要面向当下的社会发展,又要能够适应未来社会的发展,因此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既要适应和满足当今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又要引领和超越未来社会经济的发展,通过自身的强大与合法性的加持获得外部的认可,在寻求自身长远发展的同时谋求和社会的良性互动。对于应用型本科高校而言,就要转变自身的发展范式。发展范式的转变不是一蹴而就的,而专业集群是一个重要突破口。

(二)从教育的社会化层面讲,高等教育发展面临新的境遇与挑战

社会化功能表达的是人们如何通过教育成为特定社会、文化和政治秩序的一部分,涉及教育发展与社会发展的互动关系,即教育外部关系。在全球化持续变革的大变迁时代,任何“全子”皆不可能独善其身独立存在,世界范围内全领域的变革加速要求高等教育也要紧跟时代步伐。伴随着现代大学的外部功能被无限地加持、扩放、泛化,现代大学自身存在的合法性也逐渐被支离、自身发展的逻辑性被解构、发展前景的不确定性日益增加。产业结构调整的步伐加快,生产方式发生了深刻变革,地方政府的政策导向与产业布局发生了巨大变化。因此,高等教育应重新审视产教关系,重新思考专业建设与社会发展的关联。

(三)从教育的主体化层面讲,人才培养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对“主体”的关注就是对教育自身的关注,对人的“主体性”的关注涉及教育发展与人的发展这一教育内部关系,对高等教育而言,核心功能是人才培养。社会全球化促进了人才的流动性,对人才的“全球胜任力”提出了挑战,经济一体化使国家间的竞争力愈来愈表现为人才的竞争,技术指数化增长以及泛在技术的广泛应用对人才自身的素质提出更高的要求,知识生产模式的转变以及知识更新迭代的加快越来越强调终身学习。[14]

四、专业集群建设的现实选择

从国内多所应用型本科高校转型发展的教育实践看,专业集群已然成为应用型本科高校发展、专业发展核心竞争力提升和专业建设模式探索的现实选择。提升竞争力是当今时代发展的主旋律,集群发展是世界范围内提升竞争力的重要途径。实践证明,企业集群是产业竞争力提升的重要支撑,产业集群已然成为城市竞争力提升的必要前提,城市集群是区域社会经济竞争力提升的重要基础。产业集群的发展实践之于高校发展而言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专业集群是高校提升竞争力的重要途径。专业之所以要“集群”,与专业建设的内外在影响因素变化是分不开的。

(一)生产要素的改变催生教育领域内生变革

生产要素集群是当下重要的价值取向。对于社会经济发展而言,引导各生产要素协同向先进生产力集聚已成为我国市场经济机制体制改革的重要内容。2020年4月9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明确提出“引导各类要素协同向先进生产力集聚”。当下的社会经济活动中生产要素主要有土地要素、劳动力要素、资本要素、技术要素以及数据要素这一新兴生产要素。生产要素并非自然天成的,而是被创造、升级和专业化改造得来的;生产要素发挥的效率与效能往往取决于专业化人才与高水平技术;生产要素具有流动性,往往呈现出由低质低效向高质高效流动的趋势,高质高效的生产要素还具有“虹吸”效应、“溢出”效应,单个生产要素的高质高效会带来更多高质高效生产要素的聚集。无论是生产要素的创新机制还是应用机制抑或流动机制,都离不开教育的支撑,尤其是高等教育的支撑。英国生产要素的创造机制后天失调导致其由过去的“日不落帝国”变成衰落的大国,美国生产要素的不均衡发展导致其创新地位的动摇和竞争优势的缺失。[15]这种情况背后的深层次原因是教育问题,如英国教育体系的偏差造成人力资源上的极大差距,企业人力资源的素质亟待提升;美国的一流教育虽然领先全球但应用型教育不足,劳动力处于功能性文盲状态,缺乏能创造高级与专业性生产要素的机制。综上所述,要实现生产要素配置上的竞争优势,离不开应用型本科教育,离不开专业化人才培养,离不开与产业密切关联的技能型人才供给。

(二)需求条件的转变亟待高等教育供给侧改革

从宏观层面来讲,社会经济的需求变化是高等教育供给侧改革的外部推动力。我国社会主义建设进入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对高等教育发展具有重要影响。高等教育要着力解决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就要实现分层发展,满足不同人群的教育需求;就要实现均衡发展,更好推动人的全面发展;就要实现提质增效,满足人民对更加美好教育的需求。以人工智能为“头雁”带动的新一轮科技革命,激发了更加注重创新与交叉融合的产业变革,这就要求高等教育更加注重创新与交叉融合。随着数字经济、知识经济、指数经济的发展,产业升级、产品迭代、经济转型的步伐超过以往任何一个时代,迫切需要大量高端技能型、应用型、技术型人才,这是高等教育发展必须关注的重要因素。受地缘政治、全球疫情影响,逆全球化趋势冲击国际经济活动[16],努力实现“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已然成为当前经济发展目标。产业布局、产业结构、产业链条等都将面临深层次变革,人力资源与关键核心技术的突破则是产业体系构建的核心所在,这就需要高等教育发展深度融入“双循环”新发展格局。

从中观层面来讲,高等教育自身发展的需求是高等教育供给侧改革的内驱力。当前我国已然成为全球范围内高等教育规模最大的国家。按照马丁·特罗的高等教育规模扩张理论,我国高等教育已经进入普及化阶段。[17]我国高等教育从大众化到普及化发展速度比较快,在快速发展过程中,大众化阶段未完成的“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问题仍将是高等教育发展要解决的主要问题,其中最需要解决的是形成高等教育正确的发展模式、科学的评价标准、合理的专业布局和满足社会需要的人才培养规格。另外,高等教育普及化意味着我国高等教育多样化的体系和结构要进行更加科学的整体设计和优化。高等教育要有多样化的教育观念、多样化的办学模式、多样化的投资体系、多样化的类型和层次结构,以满足人民群众、多元利益主体的多样化需求。[18]因此,高等教育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和高等学校分类发展是高等教育发展面临的重要任务。[19]

从微观层面来讲,教育利益相关者的多元需求是高等教育供给侧改革的牵引力。从企业的角度来看,目前许多企业尤其是制造业面临严重的“招工荒”,“70后”工人因技能问题、素质问题难以进入高端企业,“80后”“90后”因思想观念问题宁愿到企业当文职也不愿成为蓝领,再加上许多企业为了维持生产而引入自动化设备,这就对劳动者的素质和技能提出了更高要求。从企业对人才的需求来看,高校应该加强对技能型、应用型人才的培养。从社会大众的需求层面来看,进入普及化阶段以后,高等教育要适应来自不同社会阶层的大规模受众的要求,高等教育基础性、先导性、全面性的地位日益彰显,高等教育与社会的关系愈加紧密,进一步要求高等教育的社会功能愈加彰显,高等学校的类型、人才培养模式、资源配置方式、专业设置规格更加多样化、个性化和社会化,以满足社会大众的多样化需求。从学生的终身发展来看,终身学习在现代社会中的地位与作用愈来愈重要。大学的专业学习只是学生终身学习的重要奠基,其学习的专业未必是其终身从事的职业。受学科结构僵化使得高校学科结构的设置与社会需求相分离和高等学校入校前学生专业选择随机性强双重因素的影响[20],当前专业模式下的大学生学习倦怠和专业倦怠日益增强,无法满足大学生终身发展的需要。因此,需要改变现有过度的专业教育,通过柔性专业选择和专业集群满足学生的多样化需求,提升学生的专业满意度和学习满意度,为学生的终身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

(三)高等教育集群发展及支持性学科的交叉融合探索为专业集群提供实践基础

一方面,随着京津冀协同发展、粤港澳大湾区、长三角一体化等国家战略概念的提出,世界级城市集群建设、区域一体化发展、产业集群发展、高等教育集群发展等问题成为当前学术界研究和实践界探索的热点与焦点。学术界和实践界对这些问题的探讨尤其是高等教育集群化发展为专业集群的建设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理论支撑和实践基础。钟秉林认为:“目前,我国高等教育集群发展的态势已经初步形成。”[21]高等教育与区域经济的耦合发展、良性互动已经成为教育界和社会各界的共识;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已经成为高等教育发展和职业教育发展的侧重点,也成为各级政府施政的重要内容。高等教育集群发展、高等教育区域合作发展、高等教育与经济社会之间形成良性互动的耦合发展必须有切入点和突破口,高校的核心功能是人才培养,而专业建设是人才培养的载体与依托。因此,高等教育系统要处理好适应环境变化与需求的问题,就要加强专业集群建设,通过专业集群与产业集群、城市集群、创新集群、人才集群的耦合发展,真正实现高等教育集群发展,充分发挥高等教育对区域一体化发展的推进作用。

另一方面,随着我国新工科、新文科、新医科、新农科、新商科等交叉融合学科的全面展开,跨学科性和跨专业性愈来愈成为学术研究的热点,多学科交叉融合已成为我国高等教育发展、世界高等教育发展的重要趋势。如果说交叉融合是学科发展的新范式,那么专业集群就是人才培养的新范式。当今社会,人类面临的诸如环境污染、核威慑、世界范围的流行疾病等生存问题较之以往任何时代都更具复杂性、挑战性和复合性,靠单一学科知识难以应对,以开放、共享、创新、融合为价值谱系,基于多学科交叉来解决重大经济社会问题的“融合科学”成为新的科研范式。[22]重大社会经济问题的解决既需要前沿性、尖端性知识创新和高端人才支撑,也需要拥有综合型知识体系的智力支撑以及复合型技能人才的支撑,“融合科学”重在基础研究、知识创新,而“学科融合”重在应用的拓展、创新性成果的产出,“专业集群”则重在培养高素质的复合型、创新型人才。

(四)高校发展战略、学科结构和同专业竞争赋予专业建设新的时代命题

高等教育的发展既受诸如社会政治、经济与科技等外在因素的制约,也受高等教育自身传统和发展逻辑的制约。从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现在,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大致经历了有限发展阶段(1949—1991年)、稳步发展阶段(1992—1998年)、高速发展阶段(1999—2016年)、高质量发展阶段(2017年至今)。每个阶段的发展战略、发展目标、发展任务都受当时的时代影响,总体来说我国高校发展战略经历了计划性被动执行、外延式扩张规模、内涵式提质增效和优质均衡高质量发展。优质均衡高质量发展战略既是国家层面的社会经济发展战略,也是教育领域未来五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发展战略,还是学校层面的重要战略定位。构建开放多元的高等教育体系、优化专业结构、强化内涵发展已经成为高等教育和高校改革发展的重要探索。因此,高校要改变过去专业集群建设视野不够开阔、视角偏颇的现状,从学校战略发展全局、产教融合大局、区域一体化发展格局出发,构建专业集群建设的“大广角思维”[23]。

高校中的学科以知识为基础,学科是体系化的知识在大学中的存在形式。[24]学科结构作为社会结构与知识结构交融的产物,与国家建构密不可分。1949年之前我国高等学校不分专业,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我国高等教育的学科结构调整大致经历了行政化导向的应用逻辑推动院系调整(1949—1978年)、市场化导向的学科逻辑重塑学科目录(1978—2000年)[25]、国家需求导向的应用逻辑与学科逻辑融合重构产教共生(2000—2016年)、未来导向的知识逻辑复归知识体系的交叉融合(2017年至今)。学科专业内在知识属性,决定了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人类认知的发展所推动的知识演化,必将对学科专业的动态调整产生重要的推动与影响。[26]知识生产模式由以科学为基础的科学模式Ⅰ向以研究为基础的应用模式Ⅱ再到创新网络和知识集群的模式Ⅲ的转变[27],知识生产模式的转变深刻地影响知识体系,作为专业化知识体系的集合体,学科专业也正由单学科、多学科向跨学科转变进一步向超学科转变。因此,应用型本科高校在制定学科专业发展规划时,既要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建立健全学科专业动态调整机制”“建立特色发展引导机制”“深入推进学科专业调整”[28],也要制定跨学科的学校发展战略、多学科式集群发展战略、专业集群发展战略,根据学校发展实际打造学校的协同创新中心、学科专业集群模式、超学科集群模式。[29]

专业建设的同业竞争既包括校内相关专业建设在资源配置、经费投入、学校政策支持等方面的竞争关系,也包括本校特定专业与省域内乃至全国范围内相同专业的竞争关系。同业竞争既关系到专业生态的健康、可持续发展,也关系到能否获得重点建设。无论是产业发展还是专业建设,静态效率远没有动态发展重要,而动态发展是同业竞争的产物。[30]因此,专业集群要在避免同质化发展的过程中注重同业竞争,而非回避竞争。无论是微观层面还是宏观层面,都要积极创设有利于良性竞争的环境、制度与政策,促进专业集群的良性、动态调整。我国高等教育的实践证明,重点建设是推动我国高等教育事业发展的重要举措与手段。[31]重点建设的主要依据是同业竞争,专业建设通过同业竞争获得重点建设,不仅关系到专业当下在学校内部的声望与社会的知名度、获得的资源支持与经费保障,而且关系到专业未来的发展目标、发展定位和发展战略,获得重点建设既是对国家重大发展战略、市场需求、产业发展需要的回应,也是专业在同业竞争进一步获得竞争优势的保障。单一专业的同业竞争往往会陷入同质化发展、恶性竞争的困境,而专业集群根据区域产业需求、学校发展实际有利于摆脱千校一面、同质化发展的桎梏,从而形成个性发展、错位发展、分层发展的良性竞争。

五、结语

钻石理论的出发点正是思考国家与产业发展的良性互动[32],这与专业集群的出发点具有异曲同工之妙,专业集群的出发点是思考如何创造一个良好的专业发展环境和支持性制度,以实现专业发展与产业发展的同频共振和专业的动态调整。钻石理论立足于经济发展的微观基础—产业发展,探索产业发展的潜力与动力问题,与高等教育立足于应用型本科高校发展的微观基础—专业发展,探索专业通过集群增强自身的竞争力具有内在的逻辑一致性。钻石理论提出的四个要素既有供给侧的因素,也有需求侧的因素,这也是高等教育供给侧改革需要考量的重点问题。钻石理论强调政府与市场的互动关系,对政府在高等教育发展、专业集群建设中所要承担的角色、履行的责任、发挥的功能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33]因此,基于钻石理论视角探讨应用型本科高校专业集群建设具有较高的适切性、现实性、借鉴性和应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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