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儿时的童谣

2022-05-20 10:10张国中
新青年 2022年4期
关键词:羊粪民间文学桑葚

张国中

童谣是儿童的诗,是小孩子的音乐。童谣总是美好的。童谣是母亲的摇篮曲,是童真的咏叹调。

说起童谣,每个地方都不尽相同,但无一例外地都活在特定地域的时空里,宛如一朵朵奇葩,妖娆地绽放。

京杭大运河从沧州大地汤汤流过,千百年来,带有浓厚地方特色的儿歌、童谣在河流上漂来荡去,在大运河两岸滋生、发育、生长。这些带有浓郁地方特色的儿歌,就是一种口口相传的民间文化,也是民间艺术。

小时候,父母下地干活,我被交给同院的大奶奶照看。大奶奶是烈士遗属,七十多岁,虽不识字,做女红却很利落,还能说许多顺口溜、儿歌、童谣,什么“小巴狗,上南山,驮大米,捞干饭。爷爷吃,奶奶看,气得奶奶砸炕沿。奶奶奶奶你别砸,给你铲子戗嘎渣。一戗戗了一大碗,乐得奶奶掉了纂。”还有“小巴狗,钻篱笆,一钻钻到二姨家。二姨家,摊煎饼,一摊摊了一天井”……这些童谣生动、有趣,她时常唱给我听,逗我开心,有时催我入眠。

门前有一棵老桑树,枝繁叶茂,遮下老大一片树荫,是我们纳凉的好地方。有时蜜蜂蝴蝶也来凑热闹,在我的身边和头顶上飞来飞去,小鸟在树梢上唱着动听的歌。微风拂动,桑葚的香甜气沁入肺腑,实在玩得没趣,就到处乱爬。有时树上的黑色桑葚被风刮下来,我就顺手撿起来塞进嘴里,那叫一个酸甜!似乎顺了手,也毫无辨别地把几粒黑羊粪蛋儿误以为是桑葚,塞进嘴里。

这时,大奶奶看到我满嘴都是黑色的桑葚和羊粪蛋儿,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来到我面前,用手给我往外抠,又用湿毛巾给我把嘴巴、脸擦干净,然后指着桑葚和羊粪蛋儿教给我怎么分辨。

随后她拿来一个小矮凳让我坐好,似乎是刚才的羊粪蛋儿启发了她,大奶奶口里念念有词地唱道:“羊粑粑蛋儿,上脚搓,你是兄弟我是哥。买瓶酒,咱俩喝……”她说一句,就在我脑门上轻轻拍一下,拍得我咯咯傻笑。

小孩子的脸,似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咯咯直笑,一会儿就哇哇大哭。大奶奶把我坐着的小矮凳往她面前拉了一下,指着我的鼻子尖说:“板凳板凳歪歪,上面坐着乖乖。乖乖出来踢球,上面坐着小猴。小猴出来赛跑,上面坐着花猫。花猫出来拔河,上面坐着天鹅……”

20世纪80年代,县里搞民间文学三套集成(民间故事、民间谚语、民间歌谣)普查,并编辑出书。作为责任编辑,我奉命参与了这项工作,也切实地感受到,民间歌谣像大海一般丰富多彩。而民间歌谣有一部分是属于成人歌谣的,语言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明显是历代民间文人根据民情创作并流传下来的。

在民间歌谣中,童谣、儿歌占的比重相当大。它以儿童为对象,句子短、篇幅小,多以儿童们喜闻乐见的动、植物为主角,内容却与社会生活紧密相连。而流传于这一带的《小大姐》,唱的是小女婿和媳妇在井台上发生口角,拾粪的老汉前来劝架的事。儿歌里唱道:“你要管孩子家去管,何必在井台上立规矩。小女婿闻听不乐意,叫声老头儿你听仔细:你别拿俺们当母子,我是她男人她是我的妻。老头儿摆手说俺不信,她不是你亲娘也是后的!”

段子不长,风趣幽默,让人忍俊不禁,既适合唱给儿童听,又抨击了旧社会小男大妻的不合理婚姻,于嬉笑之中给人以教益。

铁凝说过,民间文学是纯文学之母。历代作家都或多或少地吸收着这些民间瑰宝的养分。而童谣、儿歌一类,更是民间文学宝库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王蒙先生对祖籍沧州南皮的历史、文化非常关注,他教小外孙用南皮话学说南皮儿歌:“小白白鸡儿,钻苇子根儿,俺家娶了个新婶婶儿,也会走,也会扭,还会插花绣兜兜。兜兜练儿,银三件儿,麻花镯子压手腕儿……”他说,说这段儿歌,就得用南皮话,这就是爹娘之音、故乡之音、天地之音!这声音好听不好听,没法讨论,但必须是这个味儿、这个调儿。说这段儿歌的时候,就连嗓子都共鸣啊!至于教了小外孙多少首古老的沧州童谣、南皮儿歌,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说总有几十首吧。

儿时的童谣伴随着我长大,是这些脍炙人口的童谣、儿歌给了我丰富的精神食粮,美好了我童年时的记忆,并在我的文学创作中发挥着巨大能量。时光似水缓缓流淌,往事如烟,很多记忆已渐模糊,唯有儿时的歌谣,始终在脑海萦绕,清晰如昨,永不老去。

(编辑·李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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