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恶之间

◎ 郭华悦

一个人，内心世界里的喜恶之间，孰轻孰重？

我们常被灌输这么一个观念，厌恶是可以克服的。讨厌一个人，或者厌恶一件事物，是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改变的。

比如，和别人相处不来，对对方有一种莫名的似乎与生俱来的厌恶，怎么办？旁人都会劝你，要忍，得让。退一步，海阔天空。只要能互相容忍，总能渐渐磨去棱角，融洽无间。似乎，厌恶这事儿，最后总会被改变的。

厌恶能被改变。那么，喜欢呢？喜欢一个人，或一样东西，容易沉醉其中，不能自拔。这种如痴如狂的状态，常被解读为刻骨铭心。于是，在很多人看来，喜欢是比厌恶更深刻的事儿。

其实不尽然。厌恶，往往是发自本能。这种本能，一种是来自于自己真实的内心。一个人的性情，和另一个人格格不入。于是接触之下，便不由自主地产生抵触情绪，进而厌恶。这种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声音，哪怕自己并未意识到，却依旧缕缕不绝地渗入了情绪中。

另一种，来自于以往的经历。总会有那么一些不愉快的事儿，或者一些令人厌恶的特质，深深烙在了自己的记忆里。此后，当重新在生活里碰到这样的人或事物，那种情绪便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令自己措手不及。

还有一种厌恶，是源于计算。随波逐流，去表现出对一个人或一样事物的厌恶，以证明自己是站在某一种立场上的。这样的厌恶，可能出于野心，或者讨好，又或者是对于可能被孤立的恐惧。但总之，不会是真正感情上的厌恶。

而喜欢呢？很多时候，并不是一种发自本能的举动。天生就是一对的两个人，这样的概率就算不是罕见，也绝对不多。曾经喜欢过某一类的人或事物，后来碰到类似的，便心生喜欢，这并非不可能，但也不算太多。

更多时候，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或者一样东西的喜欢，总带着点没头没脑的味道。说不上理由，但就是喜欢了。但这种毫无缘由虚无缥缈的情绪，很容易被模仿和传染。所以，一个人的喜欢，可以是因为别人喜欢，或者环境使然，自己也受了感染和影响，开始喜欢一个人或者某样东西。

多数时候，喜欢是热热闹闹，张扬而璀璨的。虽难免流于表面的喧哗，却因此更能引起人的注意，给人更直接的印象。而厌恶，则反其道而行。内心对于某人或某物的厌恶，自己是明知不可为的。于是，心里头极力压抑着厌恶的情绪，不欲人知。唯有在不经意间，才不小心流露出那么一丝一毫的痕迹。

也正因如此，从表象而言，喜欢似乎比厌恶更深刻。只是，若能追溯到内心深处，便不难发现源于本能的厌恶，更令人刻骨铭心，哪怕极力压抑和驱除，依旧欲罢而不能。而喜欢，有时却会在一个转身之后，了无痕迹，水过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