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如何在更好的疗效和更小的副作用之间取得平衡是一大难题。肿瘤治疗的下一个阶段是把肿瘤变成一个可控的疾病,像糖尿病、高血压一样,让肿瘤患者能够长期带病生存。
目前,中国共有1000多家具备资质的临床试验机构,它们大多是中心城市的大三甲医院。这些医院每年承接了上万项临床试验,其中肿瘤新药项目占半数以上。
如今,借助迭代的药物争取更多的生存时间,是越来越多肿瘤病人的选择。这也给药物研发提出了新的要求——比起彻底治愈,体面生存也很重要。
实现了中国原研新药出海“零的突破”
相比以化疗为主的传统治疗方式,BTK抑制剂在治疗肿瘤方面有明显的优势。
北京大学肿瘤医院淋巴瘤科主任朱军参与了伊布替尼(来自美国的BTK抑制剂)在中国的临床试验,但他一直想做国人自己的BTK抑制剂。
2016年底,在美国血液病学会(ASH)年会上,创新生物药企百济神州副总裁汪来向朱军抛出了橄榄枝。他打算把在澳大利亚进行过一期临床试验的泽布替尼带回国内开展二期临床试验,参与过伊布替尼临床试验的朱军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朱军很快就接受了汪来的邀请,成为泽布替尼二期临床试验项目的全国总牵头人和北京肿瘤医院的主要研究者,即临床领域俗称的PI。
2017年2月,北京大学肿瘤医院成为全国第一批正式启动泽布替尼临床试验的研究中心。到2017年9月,完成了86例患者入组。
2018年12月,在ASH年会上,朱军团队汇报了泽布替尼二期临床研究结果。
2019年8月,泽布替尼开始在美国申请上市。在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批准前,美方派出核查人员到中国的临床试验中心来核查试验数据的真实性和科学性,并在核查后称赞了朱军团队。这也是中国临床试验中心首次接受FDA现场核查,一举打破了国际上对中国临床试验数据“不合规范、质量差”的固有看法。
同年11月15日,泽布替尼通过FDA批准,成为第一款完全在中国本土自主研发、获得FDA批准上市的抗癌新药,实现了中国原研新药出海“零的突破”。2020年6月,泽布替尼在中国也正式获批。
调整治疗与研发的思路
随着创新药时代的来临,国内临床医生有越来越多的机会参与药物临床研发。
周彩存是上海市肺科医院肿瘤科主任,和肺癌打了几十年交道。近两年,他从事KN046三期临床研究工作。KN046是一款双抗类抗癌药,和泽布替尼一样,也是在澳大利亚进行的一期临床试验。
近年来,肺癌的治疗思路正在转向。
上海儿童医学中心血液肿瘤科主任沈树红说:“儿童血液肿瘤治疗的观念和目标一般与成人不同。因为儿童对药物的耐受性比成人好,恢复比较快,所以我们首先考虑的是治愈。在选择治疗方案的过程中也会更激进一些,对疗效方面的要求更高。”
眼下,如何在更好的疗效和更小的副作用之间取得平衡是一大难题。考虑到肿瘤患者的基础人群仍是中老年人,康宁杰瑞董事长徐霆认为,肿瘤治疗的下一个阶段是,从延长患者的生存期到注重药物的安全性,提高患者的生存质量。未来,把肿瘤变成一个可控的疾病,像糖尿病、高血压一样,让肿瘤患者能够长期带病生存。
与此同时,医生也开始重新审视和权衡治疗方案的疗效和毒副反应。“我们不但要考虑急性毒副反应,还要考虑长期的、慢性的毒副反应。”周彩存说,“此外,如果处理不好脑转移、骨转移、肝脏转移等并发症,那么患者原发肿瘤控制得再好,治疗效果还是很差。所以,这就给临床试验提出了新要求——评价一个新药的疗效,还要看它对各种并发症是否有效。”
“扎堆现象”背后
一个新药的研发不仅需要企业的投入,也需要众多受试者的参与。过去,患者和家属往往认为参与临床试验就是充当“小白鼠”,参与意愿一直不高。但近年来,不少患者会主动询问是否有临床试验项目可以参加。尤其是那些治疗失败的患者,参与试药往往是他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中国医药质量管理协会CRO分会秘书长刘春光表示,中国肿瘤患者基数大,有助于研发新药,但这种优势目前没有发挥出来。这是因为肿瘤患者都扎堆在大城市的大三甲医院,药企也都想方设法到大医院找大专家来做PI。可大专家寥寥无几,下面的医生日常的诊疗工作已经非常忙了,能投入到临床研究中的时间非常少,而且在客观上也抬高了临床研究成本。近5年,临床试验的费用已经上涨了两三倍,肿瘤项目的费用甚至上涨了四五倍。
据徐霆介绍,目前,一至三期临床试验一般需要几年时间,整体试验成本至少在两三亿元。但即使到了第三期临床试验,失败的风险依然不小。從整个医学进步的角度来看,还是要避免扎堆竞争。
(《三联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