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档案史类书史料研究

2022-05-18 14:46丁海斌唐密
档案与建设 2022年4期

丁海斌 唐密

摘 要:类书史料在中国古代档案史史料研究中发挥着独特的作用。文章通过研究,明确中国古代类书保存档案史史料主要有集中性强、指引度高和珍稀度高的特点与优势;择要介绍部分类书史料,总结类书史料在档案史研究中的应用情况,同时指出部分类书史料存在内容不完整、不准确以及研究者在应用过程中所做脚注信息不完整甚至错误等情况,以期帮助研究者更加简便准确地查找到相关档案史史料。

关键词:档案史;档案史史料;类书史料

分类号:K206.3;G270.9

Research on Historical Materials of the Encyclopedia of Archival History in Ancient China

Ding Haibin,Tang Mi

( School of Management of 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Nanning, Guangxi 530006 )

Abstract:Historical Materials of The Encyclopedia play a unique role in the study of historical materials of ancient Chinese archival history. Through this study, It is clear that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advantages of the preservation of archival historical materials in ancient chinese encyclopedias mainly include strong concentration, high guidance and high rarity. The article introduces some historical materials of classified books, and summarizes the application of historical materials of classified books in the study of archival history. It also points out that the content of some applied historical materials in the encyclopedia is incomplete and inaccurate, and the footnote information which made by researchers in the application process is incomplete or even wrong. It is hoped to help researchers find relevant historical materials of archival history more convenient and accurate.

Keywords: Archival History; Historical materials of archival history; Historical materials of the encyclopedia

引 言

類书肇始于三国曹魏的《皇览》,至唐、宋两代迎来了繁荣发展期,《太平御览》《艺文类聚》《册府元龟》等都是在官方主持下编撰的类书。类书的“分门别类”特点突出,其档案史史料多分布在固定的部、类中。中国古代类书(以下简称“类书”)中的档案史史料内容主要集中在书写载体变化、档案机构、档案职官和档案种类等方面。作为档案史史料来源之一,中国古代类书发挥着重要的查考作用。

目前,学界对类书史料在中国古代档案史研究中的应用方面的研究还处于空白状态。为此,本文较为详细地阐释了类书史料及其应用情况。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类书史料在本文中特指“类书中保存的中国古代档案史史料”。

1 类书保存档案史史料的特点与优势

1.1 关联度高

类书部分部类(如“岁时”“帝王”“职官”“文部”等)的内容属性与古代档案、档案工作关系较密切,故其所含档案史史料内容较丰富。其中,“帝王”和“职官”两部类多涉及档案工作人员的职责等内容;“铨选”部主要记载人事档案分类整理和对重要档案工作人员铨选的要求;“文部”主要记载有书写载体的变化情况;此外,“中书制诰”“翰林制诏”等类别亦包含一些关于档案职官的档案史史料。

例如,《玉海》关于科技档案的史料较多,卷一至卷五“天文”、卷十四至卷二十五“地理”、卷六十三“艺文”和卷九十一“器用”中大量谈到天文档案、地图档案、地理档案、医药档案以及工程图档案。

1.2 指引度高

一是类书本身“分门别类”特点突出,可起到目录索引作用,有助于快速提取相关档案史史料;二是类书中所辑录的中国古代档案史史料是从各相关著作中摘抄而来的,可以指引研究者去查找史料来源文献。清代的吴士玉和吴襄等辑《子史精华》刻本“设官部”有摘抄《汉书·高帝纪》中的档案史史料“天下既定,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契,金匮石室,藏之宗庙”[1],“政术部”有摘抄《北史·卢同传》中的相关史料“若名级相应者,即于黄素楷书大字,具件阶级数,令本曹尚书以朱印印之”。[2]读者通过阅读此书可同时查阅到《汉书》《北史》的相关部分,获取更完整的史料。《汉书》中记载:“天下既定,命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制礼仪,陆贾造新语,又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契,金匮石室,藏之宗庙”[3],读者通过《汉书》中的史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掌握类书《子史精华》中相关记载的其他信息。

1.3 珍稀度高

受自然环境、政治和战争等因素影响,中国古代类书中所辑录的古书原件大量亡佚,因此,类书的史料价值随着它所辑录的古书大量亡佚而变得越来越高。如《初学记》,其最初是唐玄宗为辅助其皇子学习而下令编撰的一部工具书,其中保存了大量古籍相关资料,在部分古籍原著灭失的情况下,相关档案史史料记载便可替代古籍原著成为第一手参考资料。

2 类书史料择要介绍

2.1 书写载体

唐代的徐坚等人编撰的《初学记》记述了不少档案史史料,主要集中在“文部”和“职官部”中。“文部”中的档案史史料主要说明纸张作为书写载体的发展情况。如《桓玄伪事》记载:“古无纸,故用简,非主于敬也。今诸用简者,皆以黄纸代之。”[4]意为东晋末期,桓玄下诏令人们停止使用简书写,转而使用黄纸。从此,官方正式发文都用纸张书写。因徐坚本身参与了具体文档工作,接触过大量经籍图书,故他在书中提及的档案史史料具有较强的说服力,因此,这是纸张代替简作为主要书写载体的重要佐证材料。

2.2 档案机构

《册府元龟》一书辑录古代的经史、诏书以及奏议等相关方面的内容较多,例如,该书的“铨选部”载,“其小铨,郎中、员外主之,谓之南曹。载初元年,加置,圣历三年省。开元三年,兵、吏部各专定人判南曹。寻又一人专判。贞元元年,又以二人同判,十二年,又一人判。自唐至五代,正官或缺,并以他官权领”。[5]该史料说明了南曹的设置情况,可作为研究人事档案管理机构发展变化的佐证材料。

2.3 档案职官

例如:书中提到,杜正伦向唐太宗进谏:“君举必书,言存于左右史,臣职当修起居注,不敢不尽愚直,陛下若一言乖于道理,则千载累于圣德,非直当今损于百姓,愿陛下慎之。”[6]这条史料说明杜正伦兼修《起居注》是履行类似史官的职责,并且对帝王的言行负有提醒的义务,可以为撰修《起居注》与史官职责有关一事提供证据。

2.4 文档名词

因李昉在后汉、后周世宗时期以及北宋建立后都有过修撰图书的经历,故《太平广记》中记载的中国古代档案史史料可信度较高。该书卷一百七十二“精察二”和卷三百八十一“再生七”中的部分档案史史料主要介绍文档名词的发展。如“所司取司命簿勘之,一紫衣引黄衫吏抱黄簿至。云:‘张瑶名已掩了,合死。”[7]这一条是关于中国古代文档名词的史料,黄簿是指古时职官的档案册。该史料可作为中国古代文档名词发展参考依据。

2.5 档案保护

《初学记》提到:“芸台香辟纸鱼蠹,故藏书台称芸台。”[8]芸,是一种香草,根据该句语义可知,三国时已开始使用芸香避蠹来保护档案文献。这是一条关于档案保护技术与方法的史料,该史料为中国古代档案保护技术与方法的发展研究提供了线索。

2.6 档案种类

2.6.1 非科技档案

《北堂书钞》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类书。其“政术部”中写道,“作丹书铁券曰:‘自海以南,冠盖之士处焉。自海以北,丰强之士处焉。”[9]说明用铁券制成的盟书在确定领土归属方面发挥了重要凭证作用。

2.6.2 科技档案

南宋著名学者、政治家王应麟担任过秘书少监、中书舍人等职,故其在所著《玉海》一书中谈及的中国古代档案史史料比较可靠;且该书“科技档案”特色突出,天文档案、地图档案、地理档案、医药档案以及工程档案都有涉及。如“李诫,绍圣三年,为将作监丞,元符中,被旨著营造法式二十四册。诏颁之天下。元祐七年三月,诏将作监编修,到营造法式共二百五十一册内净条一百一十六册,许令颁降”。[10]这条史料意在说明宋代建筑业发展迅速,迫切需要专门的工程施工规范文件提供指导。

3 类书史料在档案史研究中的应用

目前,类书史料因其自身属性只有部分档案史研究者认识到其价值,并进行了一些研究。

3.1 类书史料应用特点

3.1.1 类书史料应用内容集中

笔者发现,相关学者在应用类书史料内容方面主要集中在档案职官、书写载体、档案机构、档案种类等,此外,文档名词、档案工作人员等内容也有提及;且通常会选取对中国古代档案史发展具有重大影响、突出作用的事件进行介绍。

3.1.2 个别类书史料应用頻次高

如唐代的甲历档案和南曹的史料,笔者在CNKI数据库中以“档案”作主题词,“郡县乡里名籍”(候选人的履历档案“选解”写明内容之一)为全文检索词,“册府元龟”为参考文献,检索得出该史料的应用次数至少达到12次(截至2021年8月27日12时)。

3.1.3 部分代表性研究者发挥作用突出

丁海斌、赵彦昌等人在中国古代档案史研究中,较多应用到类书史料。丁海斌对《册府元龟》《玉海》《太平广记》《事物纪原》这几部类书中相关档案史史料应用较多,如《玉海》中的科技档案史料(医药档案、地理档案以及天文档案)、《太平广记》中涉及档案专业名词的相关史料均被其较多应用。赵彦昌在《中国古代档案管理制度研究》[11]《中国档案史专题研究》[12]等著作中应用了《永乐大典》(中华书局1986年本)等类书中的部分档案史史料,对古代公文邮驿制度做了专题讨论。此外,倪道善在2007年发表的《记注档案及其史料价值》[13]中应用了《职官分纪》中的档案史史料;侯希文在2016年发表的《吐蕃时期西藏地方档案管理制度初探》[14]中提到了《永乐大典》中跟文书传递相关的驿站和“乌拉”制度。

3.2 类书史料在应用中存在的问题

3.2.1 页数有误

《隋唐时期文档名词研究》学位论文第29页提到:“刘歆《七略》曰:武帝广献书之路,百年之间,书积如丘山,故外有太常史博士之藏,内则延阁广内秘室之府。《汉书》曰:天下文籍,悉在广内秘府之室,谓之秘书。”[15]这里讲到了“秘府”的功用和“秘书”一词的含义。文中为该处做的注释为“(唐)徐坚等著.初学记[M].初学记卷第十二,秘书监第九.北京:中华书局,1962:294.”。笔者在查看对应版本的原文时,发现正确的页码应为295页。

3.2.2 书名有误

《中国档案分类的演变与发展》一书第8、9页分别应用史料:“诸蕃应授内外文武官,及留宿卫长上者,共为一甲,其放还蕃者,别为一甲,仍具形状年几”[16]“判南曹官亲自就复,每包攒作簿书,对本司长官连署印记,不得委其胥吏勘责,毕,各具人数奏闻”[17],该文对上述两处做的脚注都为“《府册元龟》卷630”,而实际书名应为“《册府元龟》”。

3.2.3 原文文字、卷数有误等

《魏晋时期造纸技术的进步与图书档案的兴起》一文中写道:“曹操在建安十一年(206年)十月发布的《乙亥求言令》有‘自今诸椽属侍中别驾,常以日朔各进得失,书纸封函,主者朝常给纸函各一。”[18]文章对所引史料做注释为“《初学记》卷31”。此处的注释不完整,未标注该书对应的版本信息,且笔者在《初学记》中华书局1962年版本的卷31里并没有找到该史料,而是在(卷21·纸第七)第517页中找到对应原文,发现上述引文存在誊抄错误:“自今诸椽属侍中别驾”实为“自今诸掾属侍中别驾”,“常以日朔各进得失”实为“常以月朔各进得失”,“书纸封函”实为“纸书函封”。[19]

《中国古代档案保护方法与技术》第38页写道:“据《太平御览》卷六百五引《语林》曰:‘王右军为会稽,谢公讫笺纸,府中惟有九万枚,悉与之。”[20]笔者通过查考中华书局1960年版本《太平御览》发现,卷六百五并无该史料原文,而是在卷六〇五·文部二一·纸(该书第2724页)上查证到,且文中所引用的“讫笺纸”实为“乞笺纸”。[21]

《唐代尚书省的人事档案管理机构——南曹》写道:“六月敕:‘应选人未试以前,南曹驳放,后经废置祥断及准堂判却收。比来南曹据给帖人数续到续试,铨司更不考判,便同平留选人例注拟,稍涉侥幸。自今以后,应有此色,并请待正月十日,准格详断限毕,都引试判,不及格并杂犯及续检勘库报,并(与)前选子案不同,并驳放。不任更陈状披诉及重详断之限。”[22]该文对此处所引史料注释为“王钦若,杨亿.册府元龟[M].北京:中华书局,1982:7569.”。笔者查阅了中华书局1960年版本《册府元龟》第7569页,[23]发现:“铨司更”应为“铨司吏”,“不任更”应为“不在更”;且单引号只有前半部分,后半部分缺失。

3.2.4 信息不完整

《兩宋时期档案思想研究》第34页提到“阁上藏太宗御书及典籍、图画、宝瑞之物。太宗御制文书、文集共五千一百一十五卷(轴、册)。又有御书素扇数十。下列六阁,经典阁、史传阁、子书阁、文集阁、天文阁、图画阁,又古圣贤墨迹二百六十六卷”。[24]此处做的脚注为“(宋)王应麟.玉海(第1册)[M].扬州:广陵书社,2003:536.”。笔者对广陵书社2003年版本的《玉海》进行考证发现原文为“下列六阁[一作阁],曰:经典阁,总三千三百四十一卷[目录三十卷];史传阁,总七千三百五十八卷[目录四百四十二卷];子书阁,总一万三百六十三卷[一云:八千四百八十九卷];文集阁,七千一百八卷;天文阁,二千五百六十一卷;图画阁,七百一轴(卷、册),又古圣贤墨迹二百六十六卷”[25],可见作者对史料原文引用不完整且不规范。

《中国科技档案史》第116页应用类书史料“公之意岂徒洽闻广记,盖体国远驭,不出府而知天下,亲百姓,抚四夷”。[26]此处做的脚注为“文苑英华:卷七三七[M].3841.”。该处脚注未注明类书版本,故笔者在查阅四库本《文苑英华》后发现“盖体国远驭”前还有一句“以学名家而已哉”[27],但该文未对省略的文字做标识,且“府”应为“户”。[28]

3.2.5 脚注信息“张冠李戴”

《唐代铁券相关问题研究》第12页中写道“《太平御览》卷779引《三辅故事》载:‘作丹书铁券曰:‘自海(今贝加尔湖)以南,冠盖之士处焉。自海以北,控弦之士处焉。割土盟子然后还。”[29]文中已写明是引用《太平御览》原文,然而脚注却为“(隋)虞世南:《北堂书钞》卷104《券契五十四·匈奴作铁券》,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年,第437页。”由于两书差异,《北堂书钞》第437页对该史料的记载为“作丹书铁券曰:‘自海以南,冠盖之士处焉。自海以北,丰强之士处焉。”[30]与该文所写不一致。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国档案史史料学”(项目编号:19BTQ095)阶段性研究成果。

注释与参考文献

[1][2](清)吴士玉,吴襄等辑,子史精华·卷四十四[M].雍正五年(1727)刻本:11a、13b.中国国家图书馆《中华古籍资源库》,善本书号:09839。

[3](汉)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81.

[4][8][19](唐)徐坚等著.初学记[M].北京:中华书局,1962:517,295,517.

[5][23](宋)王钦若等编.册府元龟 第8册[M].北京:中华书局,1960:7540,7569.

[6](宋)孙逢吉撰,钦定四库全书:职官分纪·卷六[M]. 抄本:60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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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0](隋)虞世南撰.北堂书钞[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437.

[10](宋)王应麟辑.玉海(第3册)[M].扬州:广陵书社,2003:16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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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宋)李昉等撰.太平御览[M].北京:中华书局,1960:2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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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万恩德.两宋时期档案思想研究[D].上海:上海大学,2019:34.

[25](宋)王应麟辑.玉海(第1册)[M].扬州:广陵书社,2003:536.

[26]丁海斌,陈凡编著.中国科技档案史[M].沈阳:东北大学出版社,2007:116.

[27][28](宋)李昉,宋白,徐铉,等.文苑英华·卷七百三十七[M].刻本:12a.中国国家图书馆《中华古籍资源库》,善本书号:02698。

[29]洪海安.唐代铁券相关问题研究[D].西安:陕西师范大学,20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