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小农就地兼业的影响因素研究——基于江西省734份农户调研数据

吴北河郭岩傅琼

(1.江西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江西 南昌 330045；2.江西农业大学人文与公共管理学院，江西 南昌 330045；3.江西农业大学政治学院，江西 南昌 330045)

引言

改革开放40多年来，江西省作为中部粮食生产大省，除传统粮食作物逐年增收外，包括林牧渔在内的农业生产结构也不断得到优化升级。但受城乡二元分化影响，城市较高的生活水平及完善的基础设施吸引着更多农村居民向城市地区转移。2019年末，江西省就业总人数达2632.0万人，其中第一产业就业人数为700.8万人，较上年减少24.4万人；第二产业就业人数为867.3万人，较上年增加0.3万人；第三产业就业人数为1063.8万人，较上年增加19.9万人[1]。由此可见，在城镇化加速发展的背景下，大量农民流入城市从事非农业生产经营活动。究其原因主要是随物价增长与消费水平提升，仅凭农业生产获得的收入已不足以满足农民日常生活水平提高的需要。而对于45周岁以上、子女多离土离乡，且留守农村从事小规模生产、在日常生活中缺乏经济支持的空巢小农群体来说更是如此[2]。但与此同时，由于传统的小农思想根深蒂固，加上现阶段土地对于农民来说仍具有较大的保障作用，空巢小农群体又不愿完全脱离土地。因此，在农业生产技术水平不断提升的前提下，很多空巢小农选择在农闲时期从事兼业工作来获取更高经济效益，此之谓空巢小农就地兼业行为[3]。

1 文献综述

随着改革开放进程的不断推进及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完善发展，农户兼业逐渐成为我国农业现代化进程中的普遍现象。伴随着农业生产率的提升和农村劳动力剩余的显性化，国内外众多学者对小农户兼业行为及其影响因素的研究各持己见。

农户特征对空巢小农就地兼业的影响。翁贞林等[4]学者运用二元Probit模型对农户兼业化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认为农户禀赋(农户特征、家庭特征等)对农户兼业化有显著影响；佟光霁等[5]学者运用二元Logistic模型对影响农户兼业的因素进行分析，认为农户年龄、文化程度对农户兼业有显著影响。

土地资源禀赋对空巢小农就地兼业的影响。郝海广等[6]学者通过对农户兼业调研数据建立二元Logistic模型分析土地资源禀赋差异对农户兼业选择的影响，结果表明，劳均耕地面积的占比与农户兼业选择成反比关系；高欣等[7]学者运用统计分析法、DEA分析法研究农地流转与农户兼业的关系，认为农地流转前后的转入户和转出户与农户兼业程度的变化存在一定联系。

区域发展水平对空巢小农就地兼业的影响。翁贞林等[8]学者基于我国不同区域的9省份1647个农户的问卷调研，着重研究区域环境(区域地形、交通条件、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对农户兼业化的影响，认为不同区域环境的因素对农户兼业化影响的显著性水平存在差异；陈美球等[9]学者基于江西省42个县市64个乡镇74个行政村的抽样调查，运用主成分分析法和Pearson相关分析法对农户兼业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结果表明，区域地理条件和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影响农户选择兼业。

生产经营状况对空巢小农就地兼业的影响。学者邓道才[10]利用二元Logistic模型，实证分析资金借贷对农户兼业选择的影响，结果显示，资金借贷反向作用于农户兼业，资金借贷率过高会降低农户选择兼业的可能性；吴连翠等[11]学者通过Tobit模型实证分析粮食补贴政策背景下农户选择兼业的影响因素，认为粮食补贴政策对农户选择兼业有负向影响。

综合上述研究理论，发现影响农户选择兼业的因素是多方面的，但是研究空巢小农这一特殊群体选择就地兼业的相关理论还有待弥补。据此，本文将紧紧抓住空巢小农这一特殊群体为契机，利用江西省734份农户调查数据，对其选择就地兼业的影响因素进行实证分析。

2 实证分析

2.1 数据来源

本研究使用的数据来自课题组2020年对江西省农户兼业的调查问卷。为保证此次调研数据的科学性和严谨性，问卷调查采用分层随机抽样的方法进行，分别选取江西省赣北、赣中、赣南3个片区共11市、28县展开调查。由于此次研究对象是较为特殊的空巢小农群体，故在调查对象的选取上进行筛选，主要选取45周岁以上的农村常住人口。采取与调查对象面对面访谈及发放问卷的方式，共向760个调查对象发放问卷760份，剔除数据缺失的26份问卷，最终得到734份有效问卷，问卷有效率96.6%。

2.2 变量选取

为更好地进行数据分析与归纳总结，本文拟对空巢小农就地兼业的影响因素等自变量分为4种类型：农户特征、土地资源禀赋、区域发展水平和生产经营状况，共选取14个自变量进行描述性分析。农户特征分别为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党员、家庭主要劳动力等变量；土地资源禀赋分为家庭耕种面积、地块间的相互距离、土地流转等变量；村域发展水平分为村域经济水平、村域地形条件和村域交通条件等变量；生产经营状况分为劳动用工量、采用农机具和生产自然风险等变量。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如表1所示。

表1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2.3 模型设定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空巢小农就地兼业是一个二值变量，若Y=1，则表示空巢小农选择了就地兼业；若Y=0，则表示空巢小农未选择就地兼业。因此，本文采用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被解释变量与各自变量之间的关系，旨在研究所选取的各影响因素如何作用于空巢小农就地兼业的行为选择。选取的Logistic二元回归模型的基本形式如下：

P(Y=1)=exp(β0+βiXi+ε)/[1+exp(β0+βiXi+ε)]

1-P(Y=1)=1/[1+exp(β0+βiXi+ε)]

则，Logit(P)=β0+βiXi+ε

式中，P表示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的概率；1-P表示空巢小农不选择就地兼业的概率；Xi(i=1，2，3，…，m=14)表示第i个影响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的自变量，m=14表示所选取的影响空巢小农就地兼业的自变量的个数为14；β0是常数项，βi(i=1,2,3,…，n)表示第i个自变量所对应的回归系数，若βi为正数且具有显著性，则表示Logit(P)随着第i个自变量的增加而增加，若βi为负数且具有显著性，则表示Logit(P)随着第i个自变量的增加而减少；ε为随机误差扰动项。

从上文可知，此次研究选取了14个样本作为可能影响空巢小农就地兼业的因素，并将其作为解释变量，分别为性别X1、年龄X2、文化程度X3、党员X4、家庭主要劳动力X5、家庭耕种面积X6、地块间的相互距离X7、土地流转X8、村域经济水平X9、村域地形条件X10、村域交通条件X11、劳动用工量X12、采用农机具X13、生产自然风险X14，由此建立的二元Logit模型：

Logit(P)=β0+β1X1+β2X2+…+β14X14+ε

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与不选择兼业的概率比值：

基于上述模型选择和描述，本文将对空巢小农就地兼业的影响因素进行实证分析。

2.4 实证分析

本文运用Stata 15.0对江西省734份农户调查数据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其中，模型1是研究因变量空巢小农就地兼业与性别X1、年龄X2、文化程度X3、党员X4、家庭主要劳动力X5等5个农户特征自变量之间的关系；模型2是研究因变量空巢小农就地兼业与家庭耕种面积X6、地块间的相互距离X7、土地流转X8等3个土地资源禀赋自变量之间的关系；模型3是研究因变量空巢小农就地兼业与村域经济水平X9、村域地形条件X10、村域交通条件X11等3个村域发展水平自变量之间的关系；模型4是研究因变量空巢小农就地兼业与劳动用工量X12、采用农机具X13、生产自然风险X14等3个生产经营状况自变量之间的关系。回归结果详情见表3。

从模型1的回归结果可知，农户特征中的年龄、文化程度、党员身份、家庭主要劳动力和亲朋好友担任村干部等自变量显著影响空巢小农就地兼业，其中，年龄、文化程度、家庭主要劳动力等自变量都达到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自变量党员身份达到了5%的显著性水平检验，其中，年龄、家庭主要劳动力等自变量的回归系数皆为负值，说明在同等条件下，年龄、家庭主要劳动力等自变量与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的意愿呈负向关系。空巢小农随着年龄的增长有可能降低选择就地兼业的意愿，相对于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年纪较大的空巢小农受身体机能退化的影响，从事兼业工作往往会感到力不从心；当空巢小农作为家庭主要劳动力时，需要把大量的时间精力投入于农业生产和维持家庭生计中，无暇顾及兼业问题，所以农村家庭选择从事兼业的人员大多数为家庭空闲劳动力。而文化程度、党员等自变量的回归系数为正值，说明文化程度、党员等自变量与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的意愿呈正向关系。空巢小农随着自身文化程度的提高，其选择就地兼业的可能性也会提升。当空巢小农接受到更多的教育和掌握更多的知识技能时，其可以在当地较轻松地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兼业工作，从而有利于促进其就地兼业的行为选择。当空巢小农为党员身份时，其关系网络及思想觉悟相较于普通村民来说占有优势，从而也有利于促进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此外，从回归结果中可以发现，此次调查数据中，户主性别这一自变量对空巢小农是否选择就地兼业影响并不显著。从模型2的回归结果可知，土地资源禀赋中的家庭耕种面积、土地流转等自变量显著影响空巢小农就地兼业。其中家庭耕种面积和土地流转等自变量皆达到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且家庭耕种面积和土地流转等自变量的回归系数皆为负值，说明在同等条件下，家庭耕种面积和土地流转等自变量与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的意愿呈负向关系。空巢小农家庭耕种面积越大时，其在从事农业生产所需花费的时间精力也就越大，自然就对兼业失去意愿。当空巢小农拥有更丰富的土地资源禀赋时，其作为亚当斯密阐述中的理性经济人假设，必然会合理规划自身所拥有的土地资源，使得农业创造出收入利益最大化，再加上外出务工兼业的成本较高，因而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的积极性会降低。当空巢小农参与土地流转后，不外乎有2种结果：自身土地通过流转耕种面积不断增加，使其需投入大量时间从事农业生产而无暇顾及兼业；将自身耕种土地大量流转给专业农户，不断减少自身土地耕种面积或无土地耕种，进而使得该部分空巢小农从土地流转中获取更高经济收益，维持家庭日常生计或选择外出务工，因而降低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行为的可能性。此外，从上述回归结果中可以发现，此次调查数据中，自变量地块间的相互距离对空巢小农是否选择就地兼业影响并不显著。

表3 空巢小农就地兼业影响因素的Logistic回归结果

从模型3的回归结果可知，区域发展水平中的自变量村域经济水平对空巢小农就地兼业影响显著，自变量村域经济水平达到了5%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该自变量的回归系数为负值，说明在相同情况下，自变量村域经济水平与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的意愿呈负向关系。当空巢小农所在村域经济发展水平较高时，或者仅从事于农业生产所获得的经济效益就可以维持家庭生计时，其主观意愿上不太可能会选择就地兼业；反之，当空巢小农所在村域经济水平相对较低时，或者仅靠从事于农业生产这种单一行为所获得的经济效益不足以维持家庭生计时，就地兼业便成为其获取更多经济效益的最佳选择。如此一来，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既可以兼顾农业生产，保障家庭生计基础，又可以通过兼业获取更多的经济效益，提升家庭生活水平。此外，从上述回归结果中可以发现，此次调查数据中，村域地形条件和村域交通条件等自变量对空巢小农是否选择就地兼业影响并不显著。

从模型4的回归结果可知，生产经营状况中的劳动用工量、采用农机具等对空巢小农就地兼业影响显著，其中自变量劳动用工量达到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该自变量的回归系数为正值，说明在相同情况下，自变量劳动用工量与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的意愿呈正向关系。当空巢小农从事于农业生产中，随着劳动用工量的增加，会激发其理性经济人的心理，使得其宁愿把更多的时间精力转移到其它行业以便获得更高的经济效益，从而有利于促进就地兼业。而自变量采用农机具达到了10%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该自变量的回归系数为负值，说明在相同情况下，自变量采用农机具与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的意愿呈负向关系。空巢小农采用农机具后，可以有效提升农业生产效率，使其在心理上获得对从事于农业生产的满足感，所以大部分小农在采用农机具后会选择继续从事农业生产，从而降低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的可能性。此外，从上述回归结果中可以发现，此次调查数据中，自变量生产自然风险对空巢小农是否选择就地兼业影响并不显著。

3 研究结论与对策建议

3.1 研究结论

本文以江西省734份农户调查数据为样本，将空巢小农就地兼业的影响因素分为农户特征、土地资源禀赋、区域发展水平和生产经营状况等4种类型，共选取14个自变量，通过构建二元Logistic模型，对空巢小农就地兼业的影响因素进行实证分析。

从农户特征分析，年龄、文化程度、党员身份、家庭主要劳动力等因素显著影响空巢小农就地兼业。空巢小农随着年龄的增长会降低选择就地兼业的意愿；空巢小农随着自身文化程度的提高，其选择就地兼业的可能性也会提升；当空巢小农为党员身份时，则有利于促进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若空巢小农为家庭主要劳动力时其选择就地兼业的可能性则会降低。

从土地资源禀赋上看，家庭耕种面积、土地流转等因素显著影响空巢小农就地兼业。家庭耕种面积越大，就地兼业的积极性越低；参与过土地流转的空巢小农就地兼业的概率则越小。

从区域发展水平上看，村域经济水平对空巢小农就地兼业影响显著。村域经济水平越高的空巢小农，其选择就地兼业的可能性就越低。

从生产经营状况上看，劳动用工量、采用农机具等因素对空巢小农就地兼业影响显著，空巢小农从事农业所需劳动用工量越大，则越有可能选择就地兼业；而采用农机具的空巢小农则不太可能选择就地兼业。

3.2 对策建议

空巢小农就地兼业的行为选择不仅有助于实现自身经济收入的增长、生活水平提高，满足空巢小农群体对于安全感与获得感的需要，也有助于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实现乡村全面振兴。结合上述的研究结论，本文拟提出以下对策建议。

3.2.1 加强农村基础教育，提升农户劳动素质

从前文回归结果分析可知，文化程度与空巢小农就地兼业的选择意愿呈正向关系。空巢小农群体大部分受教育程度不高，且自身所掌握的非农业就业技能有限，受教育程度对其是否选择采取就地兼业行为影响显著。空巢小农随着自身文化程度的提高，其选择就地兼业的可能性也会提升。当空巢小农接受到更多的教育和掌握更多的知识技能时，其可以在当地较轻松地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兼业工作，从而有利于促进就地兼业。而且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农村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型，对农村劳动力素质的要求将越来越高，在这样的形势下，只有提高空巢小农群体的综合素质，才能优化其就地兼业的行为选择。

3.2.2 促进农村土地三权分置改革，完善农村土地流转制度

从前文回归结果分析可知，家庭耕种面积和土地流转等因素与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的意愿呈负向关系。空巢小农家庭耕种面积越大，其在从事农业生产所需花费的时间精力也就越多，自然对兼业失去意愿。而创新农村土地制度改革，完善土地流转制度有利于促进空巢小农合理分配土地资源，降低空巢小农对土地的依赖性，提升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的意愿。因此，当地政府应积极推进农村土地三权分置改革，农村土地所有权仍保持不变、保留农民土地承包权、流转农民土地经营权，使农村土地所有权、承包权、经营权三权分置并行，实现空巢小农对于土地使用的合理性、有序性、高效性。

3.2.3 大力发展乡镇产业，完善乡镇产业结构

从前文回归结果分析可知，村域经济水平与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的意愿呈负向关系。这里存在一个认识上的误区：如果单从村域经济水平与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意愿所呈现的关系分析，为了促进空巢小农就地兼业则需降低所在区域经济发展水平，这是不可取的。所以，应该大力发展乡镇产业，完善乡镇产业结构。乡镇产业结构的完善能够为空巢小农提供更多相应的兼业岗位，从而有效提升其兼业意愿。

3.2.4 完善生产经营制度，提高农业生产性服务水平

从前文回归结果分析可知，劳动用工量、采用农机具等生产经营状况显著影响空巢小农就地兼业，其中，劳动用工量与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的意愿呈正向关系，采用农机具与空巢小农选择就地兼业的意愿呈负向关系。因此，当地政府应重视农业生产经营制度的完善，使空巢小农能够合理安排劳动用工；注重农机技术的推广体系建设，实现农业生产的机械化服务，这样既可以提高农业生产经营的效率，减少农业劳动力的投入，还可以促使更多的农业剩余劳动力向当地非农产业转移，实现非农产业的繁荣，促进小农就地兼业；不断健全农业生产性服务体系，为空巢小农的生产经营环节提供信息、政策、法律和资金等服务，继而促进农村各行各业的发展，使得空巢小农就地兼业的行为更加合理和稳定，促进空巢小农持续稳定就业和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