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江 张毓强
【内容提要】数字文化是当前我们考察传播问题的重要面向。在国际传播理论研究和实践中,数字技术狂飙突进带来的全球数字文化的迅速生产,改变了大众传播时代以国家事权层面的传播实践为核心的内容生产和传播样态,并在理论意义上改变着传统上以克服时间、空间为主要基调的全球传播追求。由多元主体介入的可编辑数字化影像的全球蔓延,情感和情绪意义上的传播生态,秩序化和理性传播内容接收状态的削弱等,均需要我们在数字文化意义上,系统梳理和重构国际传播理论和实践的理念,并从历史意义评估数字文化给国际传播带来的革命性影响。
【关键词】数字文化 国际传播 数字影像 情感传播
在数字时代,国际传播已经演变成一种传播主体多元、价值诉求多样、实践体系多维的日常行为模式。无远弗届的互联网和数字媒体终端,将所有国家、媒体、企业和个人平等地连接起来,并为彼此间的互动提供了畅通的管道,这似乎将传播的权力赋予了每一个数字网络中的“行动者”,并让国际话语场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喧哗与骚动”。数字技术对行为的赋能,以及日常生活的深度数字化,为我们理解国际传播的原理、规律和效果提供了新视角。假如国际传播正在由一种专业的实践转变为一种日常的实践,那么数字化的力量究竟以何种方式介入了国际传播的格局,并在全球话语场中塑造了新的实践模式呢?
媒介理论家马克·杜兹(Mark Deuze)认为数字文化(digital culture)包括三个基础要素:参与性(participation)、修复性(remediation)和拼贴性(bricolage)。可见,与过去的媒介文化相比,数字文化具有高度的弹性(resilience),其内容生态为多元的,甚至是海量的传播主体共同生成,其文本则更加“去标准化”,并会随着时空语境的不同而拥有不同的样态。在数字文化的视野下,国际传播的边界比以往更加模糊,原有理解国际传播机制和效果的观念体系也须得到更新以解释日趋液态的现象。对此,有两个问题亟需得到回答:第一,既然绝大多数人类传播活动目前均已基于(理论上)超越国界的全球性社交媒体平台,今天我们应当如何界定国际传播并将其与其他类型的传播实践区分开来?第二,如果说国际传播的目标在于以国家或社群利益为诉求而与他国或异文化的传播主体展开积极的、建设性的沟通,那么这种传播活动的日常化又给具体的实践带来了何种启发?
针对以上问题,中国传媒大学“新时代中国国际传播实践问题与本土化理论创新研究”课题组联合深圳大学媒体融合与国际传播研究中心、中国外文局当代中国与世界研究院邀请专家进行了讨论。
国际传播边界重构
常江:与过去相比,数字时代的信息传播似乎普遍具有了一种国际性。比如,在欧美社交媒体如推特上出现的讨论,会被自然而然地搬运到中文互联网(如微博)上,并在广大中国用户中产生反响,产生被动的国际传播效果。基于数字文化的上述特征,今天的国际传播边界究竟在哪里?是否还有必要区分“本土的”和“国际的”传播实践?
程曼丽:数字时代或数字化时代主要是指信息领域的数字技术向人类生活各个领域的全面推进过程,这个过程是以互联网为载体、为依托的。而互联网本身就具有国际性。因此,对于新时代的任何一个国家来说,互联网的使用和管理都是一个全新的课题。一方面,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媒体为人们提供了即时传播、交互式传播的平台,实现了世界范围内的信息共享。与此同时,由于新技术的使用者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利益訴求和意识形态倾向性,网络舆论也极有可能被带风向,发生畸变,甚至出现“网络巴尔干效应”。对此我们应当有所警觉并加强研究研判,提早采取防范、应对措施。国际传播的边界在哪里?我认为科技发展所及就是国际传播边界。换句话说,技术可以使国际传播边界无限扩展。从纸媒、电子传媒到互联网的发展给国际传播带来的变化,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张迪:我觉得所谓国际传播的边界与我们国家以往国际传播实践的特点有关,强调以政府或外宣媒体为主体的国际新闻传播。但是,事实上,将视野拓展到全球,纵观国际传播的历史,国际传播的主体和形式本就是多元化的。比如国内对日本、美国有好感的群体有多少是因为收看了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和日本广播协会国际台(NHK International)的节目?这其中很多人是通过出境旅游过程中的人际传播、美国和日本的商品对这两个国家产生了好感。而这实际上又回到了一个根本的传播学本体论问题——究竟什么是传播。传播的关键在于意义的分享,信息、内容的传递只是其中一种理解而已。因此,基于数字文化的特征,我们的决策者应该拓宽对国际传播和传播理解的边界。
姬德强:这是一个在传统的主权和领土边界上叠加的国际传播新场域,也反过来重塑着建制化的国际传播的权力结构和传播关系。所以,与其说重新找寻国际传播的边界,不如说如何识别国际传播的边界的多维性和复杂性。在这个意义上,至少有两种“边界观”需要被建构起来:第一,基于民族国家的现代国际关系体系仍然是国际传播的制度化边界,尤其是在涉及信息主权、政治安全和意识形态合法性方面,当然这一边界观需要考虑到如何正在被以社交媒体为代表的数字平台在虚拟空间内所拉伸或压缩的过程;第二,国际传播的新边界,即在虚拟空间内生成的新的国家身份和政治疆域,比如围绕政治议题的跨国讨论,围绕身份议题的网上行动主义,以及围绕跨国互联网公司“国家化”的讨论及其引发的新的地缘政治矛盾。
相德宝:数字化时代,麦克卢汉预言的“地球村”已成为现实。互联网超越时间和空间的物理限制,为全球数字公民赋权在新型社交网络平台上就全球议题进行信息沟通、交流,日常生活的数字化分享、展示,传统意义上国际传播的“物质边界”逐渐被消弭,中国过去的对内传播与对外传播的分野消失,走向内外一体,数字化时代的国际传播实践呈现崭新的图景。但我们同时也应该看到,以国家、意识形态、文化价值观为主导的国际传播的“内核边界”依然存在,全球现行国家政治经济制度深深嵌入全球互联网平台,以有形和无形的方式规制当下的国际传播实践。全球互联网平台信息并非自由、平等流动,数字化乌托邦预言的国际传播图景依然难以实现,国际传播的“内核边界”仍然存在。
张毓强:全球数字生活确实在历史意义上推动着世界不同主体之间的互动样态革命性的变化。但是这种变化仍然处于一个过程中。数字化由于其传统意义上的规则和标准要求,强化了一些国家技术和基础设施意义上的优势和领先地位;而数字技术创新的丰富性、多元性、流动性强的特点,也给其他国家带来了新的可能的超越机遇。在这种意义上,国际传播进入了一个新的动态性平衡也就是“变局”中来。另外一个值得关注的特点是,基于数字化的影响,真实社会的虚拟化,是国际传播中值得充分关注的一个问题。国家关系不但面临着因为数字化的发展带来的新问题,如数据主权、互联网主权等问题,还在文化层面上带来了一种新交往形态的可能。现在流行但是具有高度不确定的“元宇宙”概念值得我们关注并反思。
国际传播的电子化与影像化
常江:在很多情况下,数字文化体现为一种物质的生活方式的电子化和影像化。例如,李子柒视频在优兔的巨大成功,以及抖音国际版在欧美国家青少年群体中的广受欢迎,似乎都在表明数字时代的国际传播似乎应当超越传统的实践模式,比如以新闻、纪录片和电影为核心产品的传播模式,而应当采用更加灵活的策略。
程曼丽:从技术发展的角度看,数字时代的国际传播一定会超越传统的实践模式。前数字化时代,由于技术条件的限制,新闻、影视作品等高制作成本的内容产品,只能由专业机构完成。随着传播技术的进步,内容产品的制作成本大大降低,一部普通手机就是一部照(摄)相机,一部5G手机则相当于一台高端摄像机。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才会有李子柒以少胜多的短视频作品的出现,也才会有大量素人加入到视频网络日志(Vlog)制作的行列中来。这就使得传统传播模式下传者与受众的身份模糊了,内容产品的属性也变得模糊了。这种由技术发展带来的传播逻辑和传播模式的变化,一方面使传统意义上的新闻传播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同时也为国际传播提供了更多的渠道,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丰富它的话语和叙事。
张迪:其实,我个人认为,这不是一个策略是否灵活的问题。纪录片也好,新闻也好,或者短视频其实不是问题的关键。我们现在总会提到的一个关键词是“相通”。李子柒视频在优兔上得到追捧的关键就是,这个团队与海外网民“相通”,了解工业文明中的人对美好乡村的渴望和想象,通过李子柒的视频满足了海外民众对美好生活的想象。抖音国际版其实也是如此,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娱乐的需求,抖音国际版满足了人们的需求。所以,关键是要达到“相通”,而不是具体采用哪种传播模式。
姬德强:数字文化的广泛参与性、视角多元性,以及语态的日常生活化确实给传统的国际传播带来了新的启发。运用更加灵活的产品策略、题材策略、语态策略和技术手段,确实可以拓展国际传播的广度,引发基于流量思维和参与精神的国际传播新想象。然而,国际传播如何与数字文化进行有机结合,而不是机械嫁接,仍然是一个理论盲区或者实践盲点。目前来看,数字文化确实有效解决了国际传播在流量生产和参与主体方面的传统限制,也提供了融合化的多元选择,尤其是技术解决方案。然而,数字文化的流动性、数字产品的权变性、数字参与的随机性都与国际传播的结构主义存在较大张力。如果过于强调数字平台,尤其是商业互联网平台的转化能力,则很有可能消解国际传播的主要矛盾,模糊国际传播的基本关系。当然,也需要考虑到数字平台本身如何嵌入变动的国际关系体系。这依然是一个动态的、需要不断观察的新问题。
相德宝:互联网媒介作为一种“元技术”渗透、影响当下的全球传播格局,对国际传播变革产生颠覆性影响,传统的国际传播范式面临挑战。新时代的国际传播需要超越传统以国家、专业媒体机构为主导的实践模式,创新传播理念、思维和形式。国际传播理念的创新首先体现在国际传播主体的个体化、草根化。数字时代,全球社交网络物质的可供性为全球各国网民提供自我展示的平台、公共舆论表达的空间和全球网民进行互动交流的媒介。全球社交网络超越国家、民族、党派之别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数字王国”。与此同时,传播内容生活化、碎片化,传播模式互动、及时成为数字化时代国际传播的重要特征。顺应数字时代平台化、个体化、草根化、生活化的大势,鼓励民众自我表达,培养草根意见领袖,通过个人之声传递中国之声成为当下国际传播的主流范式。
张毓强:数字化技术的普及首先带来的是世界、国家、地方以及个体在媒介主体性意义上的关系的改变。数字赋能使得传统国家事权意义上的国际传播内容生产重心不断下移,个体经验、地方知识、城市文化、国家权力意志原来的层级关系在媒介意义上被弱化。第二个层面是,在媒介技术意义上,数字化和影像化内容生产由原来的专业机构延伸到大多数的社会个体,在互联网这一数字链接的世界中,数字影像的流动再造了一个个体、地方和国家甚至全球的虚拟真实,并以诸多碎片化的形态时隐时现。统一的、完美的映像体系追求越来越难以在完全意义上实现,相关的风险以及对于内容生产主体传播素养的需求也在不断强化。
诉诸情感的国际传播
常江:日常文化的数字化,也促使我们对于国际传播规律和效果展开思考。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与传统模式相比,数字信息传播似乎更加显著地诉诸用户的情绪与情感。能否营造“共情”,也成为衡量传播效果的重要维度。在国际传播实践中,是否也应当高度重视情感的力量?将国际传播实践把握为一种“共情传播”,是否有违国际传播固有的利益诉求?
程曼丽:与一国之内的传播不同,国际传播是一种跨国、跨语言、跨文化的传播,传播者要想突破沟通障碍,取得对方的理解、信任与支持,就必须诉诸情感,通过共情达到共鸣、取得共识。从这个意义上说,共情是国际传播希望达成的目标。但是情緒、情感也有着不同的面向,“共情”到人类社会面对的共同问题与挑战上,有助于聚同化异,形成共同体意识;“共情”到不同政治体或不同利益群体的诉求上,比如被煽动起来的民粹思想、种族意识和民族情绪上,则有可能引发矛盾、纠纷,给人类社会的正常发展带来阻碍。如此说来,共情也是有着价值取向和意识形态色彩的,并且存在着议程设置的可能性。对此我们应当抱有警觉,防止偏离人类道德、伦理、正义的“共情”出现。
张迪:在数字化时代,我认为应该在国际传播中重视情绪和情感的力量。数字文化的三个特点之一是参与,这种参与在实践中的操作化是分享、转发。现在的国际传播的重要平台是社交媒体,并非传统的一对多的大众传播,政府、企业在推特、优兔和脸书所开设的账户能够有影响力的必要条件是海外网民的转发。社会心理学关于情绪的研究早已证实,情绪唤起后的反应之一是社会性行为,即分享。而对于社交媒体平台,即转发。换言之,拒绝诉诸情绪和情感意味着个人独白和自我陶醉。我倒不认为诉诸情绪和情感就违背了传统上强调认知的国际传播实践。情绪的唤起与认知有关,期待与经历不一致会导致情绪唤起,因此,诉诸于情绪和情感也仍然可以通过信息传播实现。
姬德强:目前来看,跨文化传播领域讨论共情效果和策略的声音相对更多。对国际传播来说,尤其是在近年来加剧的地缘政治矛盾环境下,“共情”的施展空间似乎在不断被压缩。当然,这也不是说“情感”问题对国际传播不重要,而在于如何在变动的国际关系格局中找寻到共同的情感支点,利用好共同的情感纽带,以达至特定的国际传播目标。比如,在休斯顿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上,富含“乒乓外交”的情感叙事被广泛传播。这不仅是对历史记忆的再度写作,而且是用情感关系缓和乃至修复政治关系的可贵尝试。因此,在国际传播场域中讨论共情问题一定是和政治对话的目标绑定在一起的,否则将会陷入情感泛化的漩涡,甚至偏离了基本的立场和态度问题,进而导致国际传播转化为数字平台上的情感经济。
相德宝:情绪与情感是人的本质属性。互联网的赋权、赋能实现了个体的情绪、情感的表达与交流。“国之交在于民相亲。”国际传播本质上是国家与国家之间民众之间的底层沟通和交流。互联网、数字化时代的国际传播会更加服从、服务人的情绪和情感表达,服务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人心相通,最终实现“民相亲在于心相通”。因此,“共情传播”应该成为国际传播的本色和应有追求。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国际传播愿景应该是互联网、数字化时代国际传播的最高理想目标。尽管鉴于目前的历史阶段以及意识形态、国际利益的种种现实原因,国际传播还存在以邻为壑的现实交流窘境。但从国际传播的终极目标和本质特征来说,“共情传播”是国际传播的本色和应有追求。
张毓强:在国际传播层面,数字化技术在带来全球信息传播便利的同时,产生了几种值得注意的后果。一是信息的碎片化带来的整体性、秩序化、理性认知能力的削弱;二是数字信息的高流动性,带来的真实性识别的难度加大以及脆性的强化(极容易发生断裂反转);三是在以上两种特性影响下,情绪情感更容易发生极化。在心理学意义上,情感和情绪描述的层面不尽一致,但是在国际传播的范畴内,如何在实践中关照对象区域受众的情绪以及深层次的情感诉求因而也成为一个重要问题。当然,在跨文化的语境中,因为情绪和情感因素受到地方性知识的影响更大,因而我们需要加强即时性、区域性的文化关照。在这一问题上,可能在共同价值层面上,充分关照全球共同共情性要素更为重要。
众声喧哗与寻求认同
常江:在数字技术的赋权下,“人人都有麦克风”,多元化的个体的生活方式都拥有了较以往更多的合法性。这使得共识的达成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困难。而国际传播的特殊性,决定了其总是有着“寻求认同”的务实目标。在数字文化的视野下,作为国际传播的实践者,应当如何于众声喧哗中追求认同?
程曼丽:在“人人都有麦克风”的媒体环境下,共识的达成的确变成一件难度比较大的事情。但是就国际传播而言,即使数字技术赋予了个体更大的话语权,这种权利完全不受控制也只是一种想象。事实上,当今世界各国高度重视网络安全,对网上信息传播也采取了各种监督性措施,斯诺登事件发生后尤其如此。寻求认同是国际传播的目标,但是与“共情”一样,认同也有着不同的面向。我们所寻求的认同,是人类共同价值和利益基础上的认同,是人类平等层面上的认同,而不是个体利益和局部利益之上的认同。例如,对于西方国家在碳排放问题上不尊重发展中国家发展权的态度我们不认同,对于美国等西方国家在疫情中妖魔化中国的做法我们也不认同。当然,在人类命运共同体框架下“寻求认同”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我们持续努力。
张迪:今天的国际传播注定是在数字文化情境下的国际传播,是一种战略传播、策略性的传播。新闻媒体是国际传播的重要途径,但是,媒体公信力的建立不是一日之功。在这种环境下,以达成认同为目标的国际传播必须依靠多主体。其中,非官方的渠道也应扮演重要角色。在数字文化的大情境下,国际传播应宏大叙事和微观叙事并重。国际传播固然要针对重大政治、经济议题和事件发声,但是,也要回到生活世界。
姬德强:只要人类社会尚未进入一个后国家时代,只要现代国际关系体系仍然在发挥主导作用,基于对话的认同永远是国际传播所追求的终极目标。在数字文化视野下,在看似无序的众声喧哗中,为了追寻和打造更多的跨国认同,我认为至少需要三个方面的实践创新,或者说基于反思的实践创新:首先,充分识别声音的多样性和群集性,看似多元背后是更多跨国的虚拟群集,并且充满流动性和极化可能;其次,针对这一群集性,更好地培育符合数字文化社群的内容题材和对话语态,而不是抱持一种教条的传受单向思维,或者说控制论立场;最后,还是要坚守民族情怀和笃定国家立场,在无法达成共识的条件下推动国际传播场域内声音的真正的多样化,进而构建一个基于平等而包容原則的国际话语秩序。
相德宝:如前所述,共情、共通是国际传播的终极目标和本色追求。但现实实践之中,我们也看到因为国家利益、意识形态、价值观等诸多因素导致的国际传播现实出现彼得斯所谓的“交流的无奈”。但作为国际传播的研究者,我们研究的目标就是要超越现实交流无奈的种种政治、经济、文化、文明因素,去追求人类终极的共情与共通。未来的国际传播研究应该更加关注人类共通的心理基模、道德基础和价值诉求,从人类共情、共通的情感、价值观、道德诉求入手,超越现实沟壑,实现相互认同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国际传播的使命。
张毓强:大众传播时代的国际传播因为主要是在国家事权层面而表现出的相对一致性的内容呈现状态,由于数字化时代的到来,技术赋能的实现,而显现出“众声喧哗”的一面。理解这一问题要从以下四个维度展开:第一,由于文化和政治的全球多样性带来的对同一问题的认知差异,在数字网络平台上可能被放大;第二,由于不同群体对于国家事务认知的不同带来的讨论趋于频繁并可能带来深度的缺失;第三,如果将国际传播实践放在一个长时段的历史维度上观察,一定有其连续性、秩序化和理性的一面;第四,同样在历史的维度上,虚拟世界必定是依托并服务于现实世界的,因而现实世界中人的理性认知的共识达成是至关重要的。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新时代中国国际传播实践问题与本土化理论创新研究”(项目编号:19AXW00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常江系深圳大学特聘教授、深圳大学媒体融合与国际传播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张毓强系中国传媒大学教授、武汉大学媒体发展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
责编:吴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