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蜀古道非遗特征及文化旅游价值研究
——以甘肃省陇南市为例

2022-05-06 04:53尚清芳
安康学院学报 2022年2期
关键词:陇南古道旅游

尚清芳

(陇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甘肃 成县 742500)

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下简称“非遗”) 以人为载体并进行传承,以声音、形象、技艺等为表现手段,是以传承人之间身口相授为文化链的人类文明的活态延续,是“活”的文化[1-3]。在外界对传统文化强烈冲击之下,非遗是较为脆弱、极易断裂的文化遗产,非遗的保护与传承面临危机与挑战。在陇蜀古道沿线地区,非遗资源尤为丰富,在全球化、现代化浪潮冲击下,同样面临存续危机。近年虽然建立了国家、省、市、县四级非遗传承体系,但因非遗的活态属性、需求锐减、后继乏人,还是难以完全解决好非遗的传承与保护问题。在旅游同质化日趋严峻、游客审美疲劳及旅游市场多元化背景下,非遗因其地域独特性、文化稀缺性等特质,逐步作为文化旅游资源开发为文化旅游产品,在为文化旅游注入全新灵魂的同时,也为非遗的保护与传承探寻到重要途径。当前,非遗和文化旅游融合逐步成为非遗资源富集地区的发展选择。

陇蜀古道泛指今甘肃省与四川省以及汉中市之间的交通通道,也是古蜀国与西北地区的交通通道,是古蜀国通往关中的西线通道,其形成年代可追溯到先秦时期。其主要线路有三条:祁山道、嘉陵道、沓中阴平道,主要分布在甘肃省陇南市[4]。近年来,随着将陇蜀古道纳入蜀道申遗的呼声日益强烈,本地学者对陇蜀古道的研究逐渐增多[5-6]。本文基于对陇蜀古道陇南段非遗的传承与保护,以时空视角研究陇蜀古道非遗的类型特征,揭示陇蜀古道民族民俗、艺术文学等千百年来的动态传承;以文化整体的视角揭示陇蜀古道非遗的内在文化和精神气质,厘清历史和文化脉络,为文化旅游开发提供价值参考;以区域整体的视角揭示陇蜀古道非遗内在要素联系,探讨古道非遗文化旅游整体开发的路径。

一、陇蜀古道非遗的分类

陇蜀古道陇南段位于甘肃省东南端,地处青藏高原、黄土高原和秦巴山区交汇地域,山岭、盆地、峡谷相间,是我国古代氐羌族和古秦人活动核心区域。陇蜀古道历史遗存众多,沿线发掘的宁家庄新石器早期文化遗址、礼县高寺头遗址、武都安坪遗址等遗址证明早在7000多年前就有人类生活[7]。约2900余年前,秦庄公等在陇南建国立郡县,秦昭王在陇南建制武都道,沿线地区汉、藏、回、氐羌等多民族聚居,风俗民情多姿多彩。古往今来,秦陇文化与巴蜀文化南北交融、汉族文化与藏、回等少数民族文化交相辉映,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和渔猎文化古今并存、交汇沉淀。陇蜀古道陇南段区位独特、历史悠久,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丰富。截至2020年,有3项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2项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96项为市、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8-9]。根据国家及甘肃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分类标准,古道沿线非遗涵盖传统手工技艺、传统戏剧等9个类别,如表1所示。

表1 陇蜀古道陇南段非遗分类统计

二、陇蜀古道非遗的空间分布

陇蜀古道途径陇南市一区八县,96项市级以上非遗在陇南的空间分布,如下页表2所示。

由表2可看出,从非遗类型分布来看,陇蜀古道陇南段非遗以传统美术(21项)、民间音乐(18项)、传统手工艺(16项)、民间习俗(14项) 为主;数量最少的是传统医药(3项)、民间文学(4项)。从非遗空间分布来看,各区县非遗数量最多的是文县(16项)和康县(15项);最少的是两当县(5项)和成县(6项)。从非遗类型完备情况来看,武都区和文县都占据了古道陇南段9项中的8项,两当仅占3项。为直观了解古道沿线各区县行政单元的各类型非遗的数量对比关系,根据表2绘制雷达分布图,见图1。

表2 陇蜀古道陇南段非遗的空间分布

图1 陇蜀古道陇南段各行政单元不同类型非遗的数量分布

三、陇蜀古道非遗的特征

根据非遗的概念和定义,最能反映非遗本质属性的基本特征应包括其民族性、地域性、集体性和综合性[10-11]。陇蜀古道非遗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悠久的历史传承,自身具有鲜明的特征[12],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 民族特色鲜明

陇蜀古道陇南段形成于先秦时期,是我国古代氐族、羌族活动的核心地区,现今仍是汉、回、藏、白马藏、羌族等30个民族杂居的地区,非物质文化传统和习俗兼容并存、五彩纷呈。傩舞“池哥昼”是流传于陇蜀古道阴平道文县铁楼乡一带的白马藏族舞蹈,从白马藏族形成至今已传承两千余年。白马藏族没有本民族文字,“池哥昼”便是他们记录语言的肢体文字。他们运用独有的音乐、舞蹈、服饰和乐器,舞姿粗犷、造型夸张、色彩惊艳,既带着古老神秘的宗教气氛,又透出白马藏族人原始古朴的性格特征,表现出白马藏族人粗犷豪迈而质朴的审美追求和精神崇拜。“牛头马面舞”是陇南羌族、藏族世代相传的古老舞种,已有两千七百多年历史,自每年农历冬月初三到腊月初一,藏羌村寨户户迎神进家,念诵经文,观看“牛头马面舞”,驱灾避祸,纳祥祈福。陇南“牛头马面舞”出自《出五关》折子戏,不同于云南摩梭人“转山节”中的牛头马面舞,具有浓郁的陇南当地民族特色。陇南羊皮扇鼓舞是氐羌民族在由西北向川蜀迁徙途中,留存在陇南的民族民俗舞蹈,基本动作由“禳鼓”“揉麻窝子”“单腿跳”“凤凰三点头”“线筢子”“禳星辰”“勾腿跳”组成,由最初在祭祀、庙会酬神悦神中表演,后逐步演化成本民族原生态民间舞蹈,表现出陇南山区少数民族豪迈的性格和精神气质。先秦在陇南宕昌设羌道,“羌本姜姓,三苗之后,居三危,今迭、宕、松诸州皆羌地”,历史记载宕昌是古羌族聚居的核心地带。民族服饰是辨族别异的文化符号,藏羌服饰制作技艺传承至今已有1700余年,每逢“祭山会”“羌历年”,宕昌羌族皆着藏羌服饰聚集羌寨喝咂酒跳“凶猛舞”“萨朗舞”,载歌载舞祈福迎祥,表现出宕昌羌族人坚韧、顽强、乐观的精神气质。

(二) 地域特征突出

陇蜀古道沿线特殊的地理环境,决定了当地生产生活方式,其非遗也体现出与古道地理环境和生产生活方式相一致的地域性特征。《老虎赶洮牛》是传唱于陇蜀古道洮眠迭潘道的藏汉民族分界地带宕昌县阿坞乡以及岷县一带的长篇叙事花儿,讲述的是新中国成立前当地农民老虎赶牛去卖的艰辛苦难和被欺凌后的悲惨遭遇,揭示出陇南落后民族地区在那个时代弱肉强食、黑暗不公的社会现实。有中国古代乞巧风俗活化石之称的西和“乞巧节”,起源于陇南远古先民对天象的崇拜和先秦习俗,并依附于牛郎织女的神话传说。从每年六月三十日晚开始到七月初七共七天八夜,乞巧节庆活动包括坐巧、迎巧、祭巧、拜巧、娱巧、卜巧、送巧共七个环节,内容丰富、仪式隆重,民俗程式保护完整,在全国绝无仅有。康县木笼歌亦名花儿姐,是长篇叙事民歌,与《刘三姐》 《阿诗玛》 《格萨尔》等相媲美,讲述的是清道光年间康县迷坝乡马鸡山贫苦农民女子花儿姐,聪颖漂亮擅唱山歌,遭恶霸抢夺逼婚并被囚于木笼,后历经磨难逃回家乡,与心上人终成眷属。花儿姐在被押解途中和被羁押期间,以歌唱形式,揭露旧社会地主罪恶,反映了陇南人民追求光明、渴望美好生活的精神风貌。陇南礼县井盐制作工艺制盐主要流程包括拌土、浇灌盐水、装篓子、淋盐水、熬制几道工序,其中浇灌盐水和淋盐水两道工序,大大提高了盐水中含盐量,这不同于四川自贡井盐直接汲取盐水熬制,更不同于海盐晒制或西藏芒康县澜沧江盐田晒制制盐工艺。这与先秦时期礼县最早开发盐官镇井盐时,就引入了当时先进的制作工艺以及铁器,再因地制宜提高制盐工艺有极大关联。

(三)文化元素多样

陇蜀古道不仅沟通南北交通,而且是一条文化传播与融合的纽带。千百年来,外来文化在这里落地、生根、传播,非遗文化体现出种类繁多、多元共存的特征。阶州唱书起源于明末四川的“唱故事”,传说一个名叫范坨子的艺人常年在文县碧口镇唱书,后收徒6人并定居阶州(武都区),阶州唱书遂在阶州及周边地区传播开来,并深受当地百姓喜爱,所唱剧目有《邓召传》 《过巴州》等中短篇,后在甘肃南部地区逐渐形成“南路”唱书、“北路”唱书和“东路”唱书等不同唱书形体。玉垒花灯戏最初兴起于陇蜀古道阴平道玉垒关一带,又名“玉垒花灯”,以在戏剧演出时台前台后挂满花灯而得名,是陇南当地汉族所喜爱的戏曲剧种之一。它来源于四川小秧歌剧,以唱腔高亢、委婉明朗而闻名,但有别于秦腔板腔的激越高亢和川剧的婉转轻柔,并辅以角色腔、感情腔,以及特定戏剧动作的民歌小调等。南方气息浓郁的玉垒花灯戏由四川移民带入,并在陇蜀古道得到强烈的文化认同,已成为陇蜀古道沿线百姓最深的文化记忆。哈达铺抟拳盛行于陇蜀古道宕昌哈达铺、理川以及岷县麻子川一带,原为清代宫廷酒令,是一种分散、无形的文化。清雍正年间施行“改土归流”,皇族官员赫赫被朝廷派到岷州任道台,遂将此酒令带到岷州一带。因当地高寒阴湿,民众有饮酒御寒习俗,且抟拳高雅别致、重仪式讲谦卑,遂在当地官场贵族和百姓中传播开来,并流传至今。

(四) 表达内容丰富

河池小曲是流行于陇蜀古道徽县,以说唱为主的民间古老艺术形式。其内涵丰富,从艺术形态来看,它兼具融合音乐、说唱、文学、舞蹈、戏剧等特征;从表现手法来看,它以唱、念、做、打体现人物性格、表情、神态、展现情节等;从曲式结构来看,有以单曲牌构成的单牌体,也有以“八板”“四合四”等相同过渡曲,或牌子连接不同曲牌的循环体,还有将若干支不同曲牌连缀成套构成的联曲体;从曲目内容来看,有叙咏歌类,如《拜年》《八仙庆寿》等,有叙事类,如《梁山伯与祝英台》《尹志打盐店》 《黄继光》等,有民间戏曲,如《钉缸》 《赶船》等。两当号子自古被誉为“陇南乐府”,是中国民族音乐宝库中的瑰宝,曲调优美、音域宽广、节奏明快,犹如江河咆哮,亦如林涛飒爽,抑扬顿挫有致,有原始遗风,极具特色。其有花号子和排号子之分,代表曲目包括《丰收号子飞满天》 《大鸡公号子》 《箱夫子歌》等。位于陇蜀古道成县竹篮寨的泥塑制作已有八百多年历史,其艺术特征鲜明、风格独特,以福、禄、寿和十二生肖造型为主,分为玩具类、陈列类和壁挂类三大类,其风格特征体现在:一是采用写意手法,泥塑作品色彩艳丽,对比强烈,造型简洁、饱满夸张;二是浓墨重彩,讲究色彩对比反差大,善用绿配红、黄配蓝,并注重留白,视觉冲击力强,极具民间喜庆气氛;三是质朴向善,其作品取材于神话、戏剧、传说等,勾画出壮硕、憨态横生的形象,表达出当地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期盼。

(五)人文底蕴深厚

非遗是陇蜀古道沿线人民在历史长河中一路走来不断传承并发扬创新的见证,是沿线人民人格品质中重要的文化基因,蕴含着深厚的人文精神。流传于陇蜀古道的陇南高山戏是陇南民间社火,是为纪念明朝大将李文忠在陇南平息匪乱、奖励农耕、体恤民情所创。高山戏传统剧目包括《咸阳讨账》《刘四告状》 《老换少》 《白玉霜》 《康熙拜师》《儿嫌娘丑》 《尕女婿》 《挡车》 《人老心红》《夜逃》 《特殊党费》等,表演中以社火“把式舞”的跳、摇、扭、摆舞步动作,运用武都方言衬词帮腔,诙谐幽默生动活泼,旨在宣扬道德仁义,教化民众。三仓灯戏源于“杨戬赶山”,传说远古时期陇南三仓一带群山环抱,土地贫瘠,百姓生活困苦,二郎神杨戬奏请玉帝在大山之中开辟出山间盆地,供当地百姓畜养耕种,三仓一带终成粮仓,百姓过上了水旱不愁的生活,为感谢二郎神杨戬,三仓百姓每年从农历六月初六到正月十六开办灯戏,表现了陇南人民善良、感恩的道德情操。流传于陇蜀古道康县北部山区的寺台造纸工艺,以当地植物构皮、竹穰、稻草为原料,经皮料、草料制作、配方、制纸等30余道工序,制成的纸张纸质绵韧、手感润柔、纸面平整,以师徒相授方式已传承千年,既是文化载体和历史文化遗产,更是当地人民智慧的结晶。

四、陇蜀古道非遗的文化旅游价值

非遗的文化旅游价值,在于从探索者的视角,去关注每一个非遗背后不为人关注的细节,从中体会每一个非遗产生的历史背景和文化内涵,从而发现其价值。陇蜀古道的每一件非遗,都是在特定地域和历史背景下产生,汇聚了传统手工技艺、舞蹈、戏剧、曲艺、文学、美术、音乐、习俗等,种类丰富,数量众多,这些非遗穿越几百上千年的历史得以保留和沉淀至今,是古道沿线地区传统文化的精神脊梁,彰显出地域文化的巨大张力和魅力。在市场经济环境下,古道非遗鲜被关注,有的甚至濒临失传。随着旅游业持续发展,更由于人们旅游需求多元化,非遗文化旅游近年逐渐成为旅游市场热点。给旅游注入非遗文化因子,不仅能充分展现地区文化底蕴,也使得地区文化旅游更具文化特色和地域特质。那么,如何更好地将非遗展现给游客,游客在非遗文化旅游后又能获得什么样的价值体验,便成为重要的研究课题。因此,对陇蜀古道非遗的文化旅游价值构成进行系统研究,是开展陇蜀古道非遗旅游开发的前提和基础。

(一)文化记忆视角

陇蜀古道非遗体现在军事、政治、历史、民族、民俗、文学、传说、歌舞、传统手工艺等多个方面,是外来文明与本土文明交融共生的产物,也是古老地域文化的传承延续。陇蜀古道非遗穿越历史,记录着在这片土地萌生成长的文化记忆,蕴藏着丰富的文化内涵。陇蜀古道的非遗之旅是文化之旅,无论是基于对现代文化的理解还是基于对传统文化的寻根,无论是出于对地域文化的了解还是对民族民俗文化的辨识,无论基于哪一视角,在这里总能唤起游客对历史的追忆、对地域传统文化的景仰、对民俗文化的认同、对传统工艺的惊叹、对民族歌舞的推崇。在对现代文化理解方面,陇蜀古道非遗对保持民族文化独特性和地域文化多样性具有重要价值,蕴含着古道人民的独特思维方式,塑造了古道人民的文化特质和文化基因。非遗是陇蜀古道文化遗产中十分珍贵的一部分,也是陇蜀古道沿线人民文化自信的智慧根基和力量源泉。在对传统文化的寻根方面,陇蜀古道非遗以“口传心授”方式世代传承至今,透射出顽强生命力和文化张力,以技艺经验形式渗透于当地群众的衣食住行之中。在地域文化的影响方面,陇蜀古道还是一条诗文古道,沿线颂赋诗词、游记碑刻不断,镌刻了从古到今众多名家大作,记录着各个历史阶段的风云往事,并以非遗形式传播传承。

(二) 技艺传承视角

非遗技艺传承是非遗最为鲜活的形态,非遗技艺传承的文化旅游价值在其历史、经验、造物所蕴含的旅游价值。陇蜀古道传统技艺非遗,是在特定的生产水平和地域的历史沉淀,是在传承中经历发展演变之后形成的文化传统或文化遗产,其产生、形成、交替、发展、演变都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例如,流行于古道沿线文县、武都、宕昌一带的陇南咂杆酒,文县白马人称之为“达嘎贝朝”,以当地高寒山区小秋粮作物青稞、燕麦、苦荞、小麦、玉米为原料,掺和后以泉水煮熟,凉冷再加入酒曲,盛入缸中发酵约两个,饮用时将酒缸中酒粕盛入瓦罐之中,加入泉水煨煮后,在瓦罐四周插上若干植物茎杆,供多人饮用,故称为“咂杆酒”。贵客临门,当地少数民族总是盛出“咂杆酒”,歌酒相随,歌助酒兴,酒催歌飞,“有酒大家喝”。宕昌羌寨、武都角弓咂杆酒虽然原料取材略有差异,但酿造技艺和饮用方法大致相同。陇南“咂杆酒”酿制技艺已传承上千年,是当地特有的酒文化。随着旅游业的兴起,陇南“咂杆酒”因其酿制技艺神秘,承载的文化内涵丰富,逐步成为当地文化旅游的知名品牌。康县铸铧工艺始于明代,是当地世代相传的“绝活”,几百年来铸造的犁铧一直畅销陇东南地区。铸铧工艺复杂精细,技术含量高,分为备料、打铧模、铸铧、打磨四个步骤共几十道工序,仅打铧模就需要一个月时间。20世纪六七十年代,每年冬闲时节全村“集体铸铧大会战”的恢弘场景一直是周围百姓非常深刻的历史记忆。虽然现代农耕机具日益普及,犁铧等传统手工制品已淡出市场,但犁铧铸造工艺见证了当地农耕文明的发展,是当地农耕文明的活化石。在现在的康县太石乡雍家坝村,建有铸铧浮雕,当地还传唱着铸铧歌谣,老人们总爱讲述铸铧的古老传说。一年一度的铸铧场景再现,让渐行渐远即将消失的铸铧文化重回人们视线,在追忆历史的同时,也重塑着人们的农耕乡土情结。

(三)艺术审美视角

生活与艺术紧密相依,非遗是人民以智慧创造、以精神守卫、以累世传承、以勤劳创新的产物,在其创造、传承、弘扬的各个阶段,民众的审美从未缺席。非遗无论是民众集体所创还是大师所为,透射出的自然古朴艺术创造力,震撼着人的情感与心灵,启迪民众艺术审美意识。非遗的艺术审美价值在文化旅游中占据着重要地位。陇南武都木雕作品以千手观音、雄狮猛虎、飞马耕牛、寿星仙翁等为素材主题,在布局、技法、肌理、线条等方面,透射出浓郁的地方特色和艺术魅力。其布局繁简得当,主次分明,构图疏密相交,取舍有度,艺术特征鲜明;其刀工技法强调刀法走势劲猛有力,停转雄悍直率,直通抹角酣畅淋漓,仿佛书画大家以刀代笔,雕琢出的作品意境颇深;其木雕作品往往循木材肌理走向,做到物尽其用,尽善尽美,作品极具感染力;其作品轮廓线条流畅,凹凸、来去、曲折多线条糅合,木雕作品的可视性、可读性观赏效果显著。武都木雕刀法细腻、线条流畅、风格古雅、结构优美、匠心独运,地方特色浓郁,透射出历代传承人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和匠心之美。西和剪纸以当地土法造出的西和麻纸为原料,具有浓浓的乞巧文化情愫。西和剪纸以阴刻为主,刀刻染色,其题材、色彩、造型、技艺等有自身特色。其取材多为当地土法造出的西和麻纸;题材来自当地秦文化、乞巧文化、名胜古迹;其色彩通过调色、点染、平涂等手法,深浅冷暖相间,立体感强;造型多为自然风物、亭桥景观,也有花草树木、鱼虫鸟兽;剪纸作品裁剪精致、细腻生动、虚实相生,从色彩到技法,从形式到造型,从题材到意境,其表现出来的传统艺术之美使人赏心悦目。

(四) 教育育人视角

非遗的教育传承,就是要让非遗这一长期被民众忽视的民族民间文化资源进入到国民主流文化教育体系中,进而引导民众认知民族生存的精神和智慧,唤醒民族文化自觉[13-15]。陇蜀古道非遗这一活态文化呈现出经久不衰的生命活力,向我们传递着民族的生命记忆。开展非遗教育,一方面是为抢救保护濒临消失的古道非遗,另一方面在多元文化盛行的当下,抵御外来不良文化侵蚀,帮助民众探寻本民族文化的根脉,激发民族文化自觉,重塑文化自信。非遗育人和文化旅游相融合,是古道非遗保护与传承的重要策略。文化旅游走进古道非遗,让民众在接受古道非物质文化熏染感化的同时,从中领悟非遗历史沉淀和传统文化精髓,激发民众爱国爱家的乡土情怀和文化认同感;古道非遗走进文化旅游,为旅游增加新的民族民间历史文化元素,丰富旅游文化内涵和人文精神,在满足民众旅游多样化需求的同时,提升文化旅游知名度、美誉度。陇蜀古道文县白马村寨一年一度的“白马人民俗文化旅游节”、陇南西和“乞巧节”的举办,规模宏大,并在当地和周边具有较大影响力,已成为当地知名节庆活动,游客在参与节庆、观赏表演时,对当地非遗有了更全面的认识。陇南也在不断探索陇蜀古道非遗和文化旅游融合的其他途径,如徽县每年举办的青泥古道学术研讨会,礼县举办的秦文化学术研讨会等,都是希望通过对陇蜀古道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深度挖掘,夯实文化载体,丰富文化资源,打造地域特色品牌,丰富文化旅游内涵。

(五)民族精神视角

非遗是一个民族精神血脉的延续,是传承民族精神、道德传统以及民族凝聚力的重要载体,展现出我们民族的思想脉络。从人文精神视角来看,陇蜀古道非遗蕴涵着先民基本的价值观念、气质情感和心理结构,是群体意识和群体精神的艺术表达。传统舞蹈白马傩舞“池哥昼”、傩舞十二相、木家藏族凶猛舞、藏俗舞、跑花杆、麻够池、大身子舞、索池羊皮扇鼓等,其文化旅游价值在于向游客再现先民对自然的敬畏、对生死的思索、对未来的憧憬,让游客感知到古道鲜活的历史记忆和生命群像,找寻到民族的文化基因和精神家园。从精神激励视角来看,康县铸铧工艺、成县泥塑、武都木雕等,工序复杂,技艺精湛,无不要求传承者“道技合一”,精雕细琢,在提倡工匠精神的当下,其文化旅游价值在于使游客感知古往今来的行规信仰、工匠文化,激发游客匠心筑梦的人生情怀。

五、结语

在陇蜀古道非遗文化旅游创意、设计与开发中,还有以下问题值得关注:

其一,文化的差异和距离是文化旅游的首要价值体现,在为文化旅游开发带来机遇的同时,也潜藏着风险。文化差异和距离为游客带来新奇感,并激发游客旅游行为的发生。陇蜀古道非遗的文化旅游创意设计和开发,要注重保存非遗资源的原生原貌,精心打造并展现地域文化特质,这是推动陇蜀古道非遗文化旅游的前提。但是,文化的差异和距离如果过大,也容易使游客由于过于陌生而将其排除在旅游选择范围之外。陇蜀古道非遗文化旅游开发要把握好“度”,要做好非遗资源文化旅游开发的等级划分,对不宜开发的非遗资源以保护为主,对适宜开发的要有序合理开发。

其二,“相识—相交—相知”蕴涵着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基本逻辑,文化交流亦应如此。“走出去”,综合运用各种平台与媒介,向更多人宣传、展示、推介陇蜀古道非遗文化,才能把更多的人“请进来”,亲身感受陇蜀古道非遗文化的魅力。陇蜀古道非遗资源的文化旅游开发,应更新观念,摆脱大山对文化传播的阻碍,将文化交流与展示作为重要的方向,在更大范围、更广区域、更高层次去挖掘游客资源,只有这样才能让陇蜀古道人来人往,实现非遗文化旅游的繁荣发展。

其三,陇蜀古道非遗文化旅游开发的格局定位要准。陇蜀古道地处陕、甘、川三省毗邻交汇地区,其非遗兼具秦陇文化、巴蜀文化、三国文化、先秦文化、氐羌文化等地域文化特征,既包含若干单一文化,又汇聚多类文化元素,体现出不同的文化旅游价值与功能。因此,在陇蜀古道非遗文化旅游开发中,要厘清其文化肌理与脉络,做好文化旅游开发总体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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