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人儿、书信、剃头挑子、皮影戏……那些行将消逝的物语,终将成为我们记忆里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怀念,变成心中一个硕大的、沉甸甸的怀旧情结……
琉璃咯嘣画糖人儿
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前,大街小巷时常能看到民间艺人设摊,当场吹糖人儿出售。艺人们为了招揽生意,往往在售卖车上插一木架,木架上备有若干小孔,将吹好的各种糖人儿样品用苇棍儿插于上面,作为生意幌子。糖人儿的原料为黄米面和蜂蜜,将其制成糖稀,再加若干白面,将其置于小火炉上的小铁锅内,用微火温着,使糖稀保持一定的软度。有人来买,艺人便根据顾客要求,手上蘸上点淀粉,然后从锅中揪出一撮儿糖稀,一头放于唇部,其余糖稀用手边抻边捏,使气充盈于糖人儿之中,不等糖稀风化定型便迅速将成品吹好,底部再插一苇棍,一件糖人儿便做成了。
吹糖人的民间艺人,个个身怀绝技,只要顾客说要什么样子,艺人便能在十几秒钟内将糖人儿吹好。
据说,吹糖人的祖师爷是刘伯温。明太祖朱元璋为了让自己的皇位能一代代传下去,就造“功臣阁”火烧功臣。刘伯温侥幸逃脱,被一个挑糖担子的老人救下,两人调换服装,从此刘伯温隐姓埋名,天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在卖糖的过程中,刘伯温创造性地把糖加热变软制作成各种糖人儿,煞是可爱。一路上,许多人向刘伯温请教学吹糖人儿,刘伯温便一一教给了他们。就这样,这门手艺一传十、十传百,传到现在,据说已有600多年的历史了。
◆心香一瓣
除夕夜的河滩一片静寂,母亲说连大江也回家团聚去了。其时江流无声,桅樯静悬,渔灯明灭,一如大戏开演前最后的静场。可初一无论阴晴,河滩上总是挤满了人。不知一夜间从哪里涌来那么多好玩好吃的玩意儿:浩荡的长龙、威武的雄狮和着沙尘一起翻舞;江湖马戏团临时搭起的大帐篷里,锣鼓声阵阵传来,宣告那些真假莫辨、名目繁多的绝技正轮番上演;糖人摊的支架上,各式糖人从梁山好汉直到深闺仕女应有尽有,好看得要命。摊糖画的艺人手里那把盛着糖稀的铁勺轻拉慢摇,溜滑洁白的石板上转瞬便勾畫出飞禽走兽、报喜童子、送财门神,胜过龙飞凤舞……
(节选自汤世杰《江边年事》)
◆今昔对比
过去,糖人很便宜,在生活不富裕的时候是儿童很喜欢的玩物。上世纪80年代初,几分钱或几个牙膏皮就可以换一个糖人儿。
如今,儿童玩具多如牛毛,糖人儿早已失去当初“独宠”的地位,沿街制作糖人儿的艺人也少了,大多在庙会上可以见到。
云中谁寄锦书来
书信是人们流露真情的地方,凝结着写信人的思想与灵魂。这些纸张上的文字魅力,记录了千百年来的审美情趣。一封封平淡、朴实的书信,一行行带着体温、浸着热泪、寄托着希冀的文字,连接着千家万户,记录着社会进程,见证着历史变迁,承载着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血缘文化。
◆心香一瓣
那个冬天的小兴安岭,大雪封山,进山伐木的连队和农场断了联系,一连两个月,信件完全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帐篷门口的雪地被盼信的人们踩得邦硬,林中只有飞舞的雪花但没有哪怕一只信封的踪影,寂静和寂寞让人透不过气,每个人都狂躁不安,快被逼得发疯。暴风雪的夜晚,我们在微弱的烛光下疯狂地写信,写给我们想得起来的任何人。一只只用米粒黏的厚信封,在炕席下被压成薄片,一只只薄片积成了厚厚一摞,硌得人腰疼。我们共同守望着冰雪,却没有邮递员来把那些信接走。有个宁波女知青是个独生女,她和父母有约,每日互有一信发出,从不间断,没有书信的那两个月,她写的信已塞满了一个个旅行袋,她甚至吃不下任何东西,气息奄奄、几乎快要死去。
一个休息日,有男生帮她背着那只旅行袋,顶着风雪步行几个小时到林场的场部去寄信,把那个小邮电所的邮票用得一张不剩。
很多日子以后,天终于晴了,山沟里突然响起了拖拉机的轰鸣。我们的欢呼声震落了树上的积雪,满满的车厢卸下了我们需要的食品和杂物,还有几只沉重的麻袋——快被撑破的麻袋在几分钟内被无数双手迅速撕开,无数只沉甸甸的信封如泉水般“哗”地涌出来,散落在雪地上,然后被一抢而空。我抢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几封信,信上的邮票已被雪花洇湿。那是一个突如其来的节日,所有人都得到了同一份礼物。整整一个夜晚,帐篷里鸦雀无声,人人都在马灯下安静地读信,只听得见纸页的翻动声和姑娘们喜极的啜泣声。我枕着父母和友人的来信,在心里一遍遍背诵着信上的每一句话。如今想来,信上讲的其实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在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信中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使我兴奋不已……
(节选自张抗抗《逝去的书信》)
◆今昔对比
重温这些发黄的书信,总是让人想起那些令人难忘的过去。
剃头挑子一头热
剃头这一古老的行业,虽是顶上功夫,却要毫末技艺。这个曾经下九流的行当,时移世易,已然渐行渐远,在现代理发技艺的覆盖下,“操世上头等大事,理人间万缕青丝”的传统手法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
◆心香一瓣
走村进户剃头,没有理发店讲究。一座屋,住几户人家,常常共用一个厅堂,各家的饭桌都摆放在厅堂里。厅堂就是剃头的地方。剃头师傅从饭桌旁就近抬来张条凳,把工具箱放一边,在墙上钉枚铁钉,挂上油光可鉴的荡刀布,再借一个脸盆,要一壶开水,便忙开了。他没准备毛巾,各人自备。剃头、刨面毛、刮须、挖耳洞……每个环节动作不多余,不花哨,省时省力,但一定干净,面目焕然一新。至于像理发店那样玩刀花,或拿拿捏捏,这些华而不实之事他一概不干。他也不给洗头。如此一来,剃一个头也用不了多大工夫。手推剪嘎嘎嘎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音,好像时钟滴答声让你清晰地知晓推剪游走在哪里,感受时光分分秒秒流逝。
(节选自翰儒《剃头师傅》)
◆今昔对比
身怀绝技的剃头匠,绝对要把剃刀的功夫练到家。练刀的功夫在手上,手执剃刀要平顺,求稳当,图准确。剃头匠做学徒时,先要反复在西瓜上旋削,或来回在南瓜上刮剥,要求削料越薄越好,手劲越轻越佳,需要做到心不慌、手不抖、用力轻快。经过长时间的历练,刀技精益求精,方可由学徒转为师傅。如今,理发店名目繁多,花样百出,“发廊”“美发”“美容院”满街都是,就是没人会摆弄剃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