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积极教养方式对大学生生活满意度的影响——积极应对和防御的并行中介作用

王俊红，杨 婧，单 珊

(1.哈尔滨工程大学 学生发展指导中心，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1；2.东北农业大学 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中心，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6；3.哈尔滨学院 心理发展中心，黑龙江 哈尔滨 150076)

一、问题提出

自积极心理学兴起以来，心理学领域关于个体主观幸福感的实证研究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生活满意度作为衡量个体是否幸福的重要指标也受到关注[1]。生活满意度是个体对自己目前生活状态进行的总体评价[2-3]。已有研究发现，父母教养方式会对个体生活满意度有重要影响[4-5]。父母教养方式是父母在对子女进行抚养教育时，将自己的态度及所表达的情感传达给子女的过程[6]。在个体成长过程中，父母及家庭环境对其成长发展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父母教养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个体人格的健康成长和心理健康水平[7]，这也对个体评价自己生活满意状态产生影响。如果父母在教养孩子的过程中，给予更多温暖与理解，那么一般来说，孩子的生活满意度就较高。

依据生态系统模型，父母教养方式作为微系统会通过影响个体的心理品质等近端因素，影响个体应对方式的形成[8]，即使在相同的教养方式下，不同的个体也会产生不同的应对方式[9]。已有的研究发现，父母积极教养方式和子女积极应对方式呈显著正相关[10]，在父母积极教养方式下成长的孩子更倾向于形成积极应对方式[11-12]，而有效的应对方式可以提升生活满意度[4]；且父母的积极教养方式(情感温暖和理解)能显著预测生活满意度[13]。以往的研究主要探讨了父母教养方式分别与子女应对方式、生活满意度间的关系，但缺乏三者之间关系的研究。本文旨在从积极心理学视角出发，深入探讨其内在作用过程和机制。针对现有研究的不足，根据相关理论和实证研究成果，通过引入中介效应的概念提出研究假设1：积极应对方式在积极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之间起中介作用。

研究发现，否认的防御机制与韩国难民的生活满意度关系密切[14]；成熟防御机制与生活满意度呈显著正相关，不成熟防御机制及神经质防御机制与生活满意度呈显著负相关[15]。防御方式作为机体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是个体在面临心理冲突或应激等困难时，潜意识采用的防御措施[16]。当面临学习、社会适应等问题及心理压力高等情况时，大学生采用的防御方式如何影响其对自身生活满意度的评价，目前国内尚未有人研究。父母教养方式对防御方式的形成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17]。例如，情感温暖能显著负向预测大学生不成熟防御机制，使个体更少地使用不成熟、中间型防御机制[18]。故而提出假设2：防御方式可预测生活满意度；假设3：防御方式在积极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之间有中介作用。

二、对象与方法

(一)研究对象

采用方便取样法选取黑龙江省某高校参与心理健康公选课的1 110名大学本科生进行问卷调查，最后获得有效问卷1 067份，有效率为96.13%，其中男生238人(22.31%)，女生829人(77.69%)，年龄范围在19—27岁(M22.11±SD1.20)之间。

(二)研究工具

1.父母养育方式评价量表(EMBU)

采用岳冬梅等人于1993年修订的父母养育方式评价量表[19]，共66个项目，包含6个父亲因子和5个母亲因子。采用Likert4点计分(1表示“从不”，4表示“总是”)。参照以往研究[20]，将量表分为父母积极教养方式(情感温暖/理解)和父母消极教养方式(惩罚/严厉、过分干涉、拒绝、否认、过度保护、偏爱)，进行模型简化。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4。

2.生活满意度指数A(LSIA)

采用由Neugarten等人于1981年编制的生活满意度指数A[21]，共20个条目，采用2点计分：0表示不清楚、不回答或不同意、1表示同意，其中有8个条目反向计分，所有条目之和为总分，即生活满意度得分。得分越高表明生活满意度越高。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64。

3.防御方式量表(DSQ)

采用由M.Bond在1983年编制，路敦跃等[22]修订的防御方式量表(DSQ)。采用9点计分，共88个项目，分为成熟型、中间型和不成熟型3种防御方式。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9。

4.简易应对方式量表(SCSQ)

采用由张育坤、解亚宁编制的简易应对方式问卷(SCSQ)[23]，共20个项目，包括积极和消极两个维度。采用4点计分，即“不采取”记0分，“偶尔采取”记1分，“有时采取”记2分，“经常采取”记3分。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3。

(三)数据处理

采用SPSS26.0进行相关分析，AMOS21.0进行结构方程建模，并使用SPSS26.0中的PROCESS模型4进行中介效应检验。本研究中的所有测量项目数据均进行标准化处理。

三、结果

(一)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对所涉及测量项目进行Harman单因子检验，有5个特征根值大于1，第一个因子解释的变异为33.44%，小于临界值40%，证明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24]。

(二)主要变量的描述统计和相关分析

本文主要探讨积极父母教养方式、积极应对方式、防御方式及生活满意度之间的关系，各维度的平均数、标准差及相关分析结果见表1。

表1 各主要变量间的描述统计和相关矩阵(n=1067)

由表1可知，性别与教养方式、防御方式及生活满意度均显著相关。积极教养方式与不成熟及中间型防御方式均显著负相关，且与成熟防御方式、积极应对方式、生活满意度均显著正相关。中间型及不成熟防御方式分别与生活满意度显著负相关。积极应对方式与成熟防御方式、生活满意度均显著正相关，与不成熟防御方式显著负相关。

(三)主要变量间的中介机制

根据表1相关分析的数据结果可知，父母教养方式、生活满意度、应对方式、防御方式两两之间显著相关，可对变量之间各路径进行中介效应分析。因性别与各变量之间存在相关关系，而本次抽样过程中男女比例相差较大，为排除抽样造成的误差，将性别作为控制变量。本研究采用AMOS21.0构建应对方式、防御方式在父母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之间的中介作用模型。

结果显示，成熟型防御方式在父母积极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之间的中介效应不显著，删除此路径。模型的各项拟合指数均满足指标，表明该模型拟合良好，见表2，模型见图1。

表2 积极应对方式、中间型/不成熟型防御方式在积极父母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之间的中介效应模型拟合指数(n=1 067)

图1 积极应对方式、中间型/不成熟型防御方式在积极父母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之间的中介作用模型图

据图1可知，在模型1中，积极教养方式对生活满意度的总体预测作用显著(β=0.37,P<0.001)，直接预测作用显著(β=0.26,P<0.001)，即积极教养方式显著正向预测生活满意度；积极教养方式显著正向预测积极应对方式(β=0.37,P<0.001)和负向预测中间型防御方式(β=-0.15,P<0.001)；积极应对方式显著正向预测生活满意度(β=0.25,P<0.001)；中间型防御方式显示负向预测生活满意度(β=-0.13,P<0.001)。

据图1可知，在模型2中，积极教养方式对生活满意度的总体预测作用显著(β=0.37,P<0.001)，直接预测作用显著(β=0.19,P<0.001)，即积极教养方式显著正向预测生活满意度；积极教养方式显著正向预测积极应对方式(β=0.38,P<0.001)和负向预测不成熟型防御方式(β=-0.33,P<0.001)；积极应对方式显著正向预测生活满意度(β=0.21,P<0.001)；不成熟型防御方式显著负向预测生活满意度(β=-0.30,P<0.001)。

在模型拟合良好的基础上，使用SPSS26.0中PROCESS组件中的Model4进行中介效应检验及置信区间的估计。采用偏差校正非参数百分位Bootstrap法，重复取样5 000次，若95%的置信区间不包括0，则表明间接效应显著[25]。结果见表4。

表4 中介效应检验的Bootstrap分析(n=1 067)

据表4可知，在模型1中，积极教养方式对生活满意度的直接效应、积极应对方式对积极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的中介效应、中间型防御方式对积极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的中介效应均显著，重复抽样5 000次，它们的Bootstrap95%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总间接中介效应(0.11)占总效应(0.37)的比例为29.73%；直接效应占总效应的70.27%。中介效应分为3条路径：积极教养方式→积极应对方式→生活满意度的间接路径中介效应为0.09，占总效应24.32%；积极教养方式→中间型防御方式→生活满意度的间接路径中介效应为0.01，占总效应5.41%。

同理在模型2中，重复抽样5 000次，积极教养方式对生活满意度的直接效应、积极应对方式对积极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的中介效应、不成熟型防御方式对积极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的Bootstrap95%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中介效应显著。总间接中介效应(0.18)占总效应(0.37)的比例为48.65%；直接效应占总效应的51.35%。中介效应分为三个路径：积极教养方式→积极应对方式→生活满意度的间接路径中介效应为0.08，占总效应21.62%；积极教养方式→不成熟型防御方式→生活满意度的间接路径中介效应为0.10，占总效应27.03%。

综上所述，中间型防御方式、不成熟型防御方式能负向预测生活满意度；积极应对方式在积极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之间起部分中介效应；中间型防御方式、不成熟型防御方式在积极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之间起部分中介效应。即积极应对方式与中间型/不成熟型防御方式在积极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之间起并行中介作用。所提假设均成立。

四、讨论

(一)父母教养方式、应对方式、防御方式与生活满意度之间的关系

本次调查发现，积极教养方式与积极应对方式显著正相关。这与以往研究一致[10，26-27]。父母采取温暖、理解积极教养方式养育的大学生倾向于积极的应对方式。说明良好的父母教养方式促使大学生采取积极的应对方式。

积极教养方式与不成熟防御方式、中间型防御方式显著负相关，与成熟防御方式显著正相关。这与以往研究一致[4]。这表明在父母从积极教育方式下成长起来的大学生更少使用不成熟和中间型的防御方式，而选择使用成熟型防御方式。说明积极教养方式有利于大学生更多地使用成熟防御方式。

积极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显著正相关。这与以往研究一致[28]。在父母积极教养方式下成长起来的大学生对生活充满感恩、希望和兴趣，拥有和谐的亲子关系，且自信、乐观、谦虚，生活满意度高。这说明父母积极教养方式有利于提高大学生生活满意度。

积极应对方式与生活满意度显著正相关。这与以往研究一致[29]。采用积极应对方式的大学生心理健康水平更高，能够把压力或挫折当成生活中的挑战，能够做到迎难而上，并主动调动自身及周围环境的资源，以合理、积极的方式去解决问题，能自我减压和缓解消极情绪，因而生活满意度更高。说明在面对挫折和压力时，采用积极应对方式的大学生，其生活满意度更高。

不成熟防御方式、中间型防御方式与生活满意度显著负相关；成熟防御方式与生活满意度显著正相关。这与Chang等人研究不一致[14]，可能是选取对象背景相差太大导致；而与Gori等人研究一致[15]。在面对挫折压力时，采用成熟型防御方式的大学生，能利用升华情感、解除压抑和幽默等方式，积极应对问题，减少心理压力，因而生活满意度高。中间型/不成熟型防御方式可以负向预测生活满意度。这提示我们，对于使用被动攻击、抱怨、幻想、退缩、分裂、回避、期望、假性利他、隔离、否认、掩饰等不成熟、中间型防御方式的大学生，会压抑或者逃避现实问题，对生活抱有消极的态度，对人际关系不信任，也易对他人持怀疑的态度，造成认知上的归因偏差、行为上的过分掩饰或者夸张，因而生活满意度低。说明大学生采用成熟型防御方式时更能应对挫折压力及创伤性事件，从而获得更高的生活满意度。

不成熟防御方式与积极应对方式显著负相关；成熟防御方式与积极应对方式显著正相关；中间型防御方式与积极应对方式显著负相关。这与以往研究一致[30]。

(二)积极应对方式、中间型/不成熟型防御方式在积极父母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之间的并行中介作用

从积极心理学的角度出发，本研究考察了积极父母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的关系，并探讨积极应对方式、中间型/不成熟型防御方式在积极父母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之间的中介作用。结果发现，在控制性别的前提下，积极教养方式对生活满意度能产生直接影响，也可以通过积极应对方式对生活满意度产生间接影响；同时也可通过中间型/不成熟型防御方式对生活满意度产生间接影响，即积极应对方式与中间型/不成熟型防御方式在积极教养方式与生活满意度之间起并行中介作用。积极教养水平越高，积极应对水平也越高，生活满意度也越高。父母使用积极的教养方式，会形成温暖、和谐的家庭氛围，使子女在成长过程中身心更加健康，也有利于促进子女发展良好品质，产生更多心理资源，发展出良好的人际关系，更易获得社会支持，进而在家庭、学校以及社会环境中会表现出积极的应对方式。父母积极教养方式(情感温暖/理解)能显著负向预测中间型/不成熟防御方式，这与已有研究一致[31]。父母采用情感温暖、理解积极的教养方式，可以帮助子女形成成熟的防御方式，在处理紧张、外界压力或挫折时，子女会更少地使用不成熟型防御方式和中间型防御方式来维持自身心理健康平衡，从而能更好地调节心理压力，缓冲应激事件，对生活适应性更强，进而能够维持情绪健康，对生活有更高的满意度[15]。

五、结论与不足

通过以上分析,本研究发现父母积极教养方式与大学生积极应对方式、防御方式、生活满意度之间显著相关，积极应对方式和中间型防御方式在父母积极教养方式和生活满意度之间起并行中介作用。

本研究结果尚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可以在后续的研究中加以改进。首先，本研究的调查对象均来自同一所大学，样本的代表性有一定的局限。未来研究可以采用更严格的抽样方法、选取更有代表性的大样本，对本研究的结论进行验证和拓展。其次，虽然本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防御方式对生活满意度的作用机制的研究，但缺乏对实证的纵向研究，在今后研究中这是一个极具意义的研究方向。此外，还需探究更多其他重要预测变量(如人格特质、心理资源、社会支持等)的作用，以构建更加复杂的多变量模型来深入理解生活满意度，以期帮助大学生提高生活满意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