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川春事(散文)

2022-05-01 03:55安元奎
中国铁路文艺 2022年4期
关键词:胡豆龙川桐子

立 春

每年这个时节,总有几个古装打扮的人,手握一个木刻牛头,在古龙川两岸的村寨间游走。那牛头很有些年月了,被摩挲得光滑油腻,青麻黏糊的牛髯随风飘拂,透出几分古意和神秘。他们出口成章,全是押韵的四言八句,而且使用一种近于吟诵的古调。

那是春官在说春。

古龙川的说春习俗可能由来已久。对春天的发现和四季的界定,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在食不果腹的远古农耕时代,我们的祖先依然能够淡定地仰望星空、俯听大地虫吟。大约两千年前的某个傍晚,一位秦朝智者的剪影就曾倒映在黄河边的天幕上,一种奇特的天象牵引了他的目光:北斗七星的斗柄正好指向东北的艮向。智者似乎突然顿悟了上天的某种神谕,无意间找到四季轮回的密码。这一天从此有了一个别名:立春。此时太阳刚好抵达黄经315°,大地还是冰雪皑皑,冬眠的万物酣然未醒。

到了后来的唐朝或某个朝代,朝廷里似乎确有春官一职,每到立春时节就骑上春牛,去乡下催耕,直到明清,古龙川的土司还要“劝农行耕”,到田间做个示范,带头犁田。那情景想必很有些趣味,令人神往。

直到如今,有的春官依然自述其祖上为唐朝所封,以显示其正宗和悠久,颇有些自豪和自信。的确,他们所说的内容有古代传下来的蓝本,称为“说正春”,其内容还有神话和传说:“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定乾坤,神农黄帝制五谷,伏羲姊妹制人民,制成金木水火土,制起风伯雨师与雷神……”这段说词有点像史诗,浓缩了天地万物和农耕文化的起源。

岁月变迁,朝廷早已不复有此职数,如今所见的春官都是民间的自我任命,差不多属于山寨版,但这些自封的春官却颇为勤政,几乎走遍古龙川的村村寨寨。他们自学成才,口若悬河,挨家挨户地吟说,其内容多是“说野春”,说词多为现编现卖,俗多于雅,好在都是讨人喜欢的吉祥话,无人计较。

立春前后,春官便开始雕刻木板制作春帖,这种木版印刷的老皇历,古龙川人沿用了上千年,必不可少。因此春官的道具除了牛头还有背篼,里面必有一摞摞自制的老皇历。粗糙的红纸上,醒目地耸立着一头墨色的春牛。木刻印版寸土必争地占领整张红纸,油印着被官方和城里人废弃的农历、二十四节气,还有黄道黑道、天干地支、三煞五黄。对于农人们来说,这才是一年的行动指南。据说古时的春官往往有些神力,说着说着,也许古龙川的哪棵梨树就开花了,某家圈里的牛会说人话了,而田埂上的草就在你的眼前发芽了。

我并没有亲眼见证过那样的神迹,但还是固执地认为,春官有点像古老的巫师,让春天在召唤中降临;又像乡村版的圣诞老人,给无所事事的孩子们带来惊喜。

虽然到了立春,春天往往并没有如约而来,古龙川的风依然凛冽,有时像尖刀锐利的锋面,一片片切入你的肌肤,生冷、疼痛,不似春风。这个时节反而成了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阴霾密布,间或飘起纷纷雪花,嘲弄似的模拟着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春景。山上白茫茫一片,迟来的凝冻牢牢地冰封着春天的消息。

也许,立春只是一个标志,一个象征性的日子。河岸的椿树不仅是打制木船最好的材料,树身冒出的椿芽俗称“椿巅”,还是春天到来的标志。新发的椿芽色泽猩红,口感鲜嫩,散逸一种特别的木香。春天的味道往往是通过一盘椿巅炒鸡蛋,从舌尖直接抵达肠胃的。但这个时节,椿树似乎依然蒙在冬天的鼓里,没有半点消息。

但毋庸置疑,立春是四季的转折,是对冬天的革命或者告别,也是一年中最早的时间刻度,古龙川所有野生生命的共同生日。“立春栽柳,插起就有”。冬天的封锁已是强弩之末,大地深处那些涅槃或冬眠的生命正在暗度陈仓,光秃秃的枝头早已珠胎暗结。一切都已开始孕育,所有的草木都在等待发芽,所有的枝头都在筹备开花。于是阴冷的天色中平添一些亮度,多了一点暖意的成色,让人看到温暖和阳光的召唤,仿佛被冻得变短的白昼,又渐渐拉长了。

这个时节,豌豆在努力地向上拔节,但嫩绿的豌豆尖还是缺乏生存经验,攀爬抵达的生命顶点竟然是人们的餐桌。青菜的叶片依然肥大地展开,更多的养分却偏心给了日益长高的茎秆,这个生长于田间的草根,并不满足于终生作为别人的陪衬,悄悄谋划着自己开花,当一回灿烂的新娘。

胡豆无疑是含蓄而低调的,绿色的叶面覆盖一层浅灰,装饰着最为缺少绿色的早春却不招摇,但开放的胡豆花卻算得上是古龙川立春时节的盛装。我一直觉得田土里成片的胡豆花有点像孔雀开屏,对称的紫色外瓣完全敞开,露出鼓鼓的椭圆形花苞,外围的白色花纹又围着中心的一点浓黑,风吹之下像是眨动的眼睛,丰富的色彩和玄妙的构图甚至显得有几分灵动和诡异。层层梯田里的胡豆花,如同孔雀的盛会。

也许,父老们并不是春天的第一个知情者,最早感受春天的可能是鸭子。古龙川过去有许多野鸭,但在某个夜晚不辞而别后,再也没有回来。

虚拟的春牛歇息后,真正的耕牛下田了。父亲肩扛犁铧,撵着牛出门,走向歇了一冬的山野。据传明朝时期我的祖先曾是古龙川的土司,并世袭了二十余代,但承袭土司职位的,每代只有一人,其余的土司子孙,也就沦为平民百姓,自耕自食。到后来,有些人连身世也渐渐忘却。

与小孩们对春天的向往不同,立春对成年的小牛来说显然有些不爽。经过一年的驯养,小牛犊渐渐脱掉了奶膘,成为一头骨骼粗壮的准耕牛,它无拘无束的童年和少年时光也到此结束。因为立春之前,就要教牛学习耕地,理解前进、止步、转弯等口令,帮助农人分担劳作的艰辛。一向宽厚的农人们突然严厉起来,先是将它套上棕绳编织的笼头,继而直接在鼻子上穿孔,套上一条棕绳。因为疼痛,牛会服从绳子的牵扯,乖乖跟着人走。粗粗的棕绳从牛鼻中间穿过,往往要渗血好几天,牛的眼神里,也会掠过一些哀愁。但日子一长,更多的是无奈和顺从。一条棕鼻绳,绑架了牛一生的自由,也把农人和牛的命运,从此捆在一起。

雨 水

立春之后,雨水来临。

我不知数千年前的祖先如何参透了大自然的玄机,本是一片混沌的世界,分出了天和地、阴与阳。在他们虔诚的膜拜中,天是万物之父,地乃生灵之母。这些素朴的理解歪打正着,多么接近事物的终极真实。

立春过后的天地,似乎在筹谋着万物的萌发。据说五行相生,而春天属木,水能生木,雨水由此得名。作为一个节令的称谓,雨水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个象征。节令之初桃李并未含苞,春寒料峭;节令之末的太阳也依旧稀薄,乍暖还寒。

将五行中的水作为一个关键词,表明古人对生命之源的体悟多么深透。无法否认春夏秋冬草木的荣枯,莫不与水有着密切的关联。雨雾霜雪其实都是水的化身,但比起冰雪的凌厉,雨水多了几分婉约、几分温润。如果冰雪是对生命的桎梏和封锁,雨水则是对万物的滋润与催生。“雨露滋润禾苗壮”的俗语,道出了农人的期待与感恩。

其实雨水时节里,最典型的气候不是雨而是风。虽是春风,却说不上和煦,更像刀子或针刺,又像长着尖利的锯齿,似乎要切开你的毛细血孔。所以“二月春风似剪刀”的诗句,我们也不妨歪着去曲解。但这样的物候,其实是“春风又绿江南岸”的前奏,只不过古龙川的父老们缺乏王荆公的文采,就直白地说成“扯水上树”了。“扯”字不太温良恭俭让,但异常精当,一语中的。很多民间语言就是这样,一下子就能剥皮抽丝,把伪装撕开,让最本质的东西带着痛感显露出来。我喜欢这个词。

扯水上树的日子,或明或暗的雨水,就这样以我们并不知晓的方式“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是春天的变奏,在我们迟钝的肉眼之外,万物开始萌动。

但万物的萌动并不显山露水,所以表面上看,这个时节天地万物似乎并未被春风唤醒,除了那些喜寒的胡豆、豌豆和麦苗,大地的绿色并未添加多少。天还是灰蒙蒙的,山地依旧荒凉而枯索,地老天荒的样子。就连最性急的椿树,光秃秃的枝头依然不急不躁。

山里的春兰开花了。清朗舒展的叶片,色泽瑰丽的花瓣,像超凡脱俗的空谷美人;奇异的清香没有一丝尘世的浊味,透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淡雅和清爽。据说好些花香都可以人工合成了,唯独这兰香,至今依然拒绝透露它芬芳的密码。

短短几天,大片的油菜地里,零星的几株油菜不经意间率先抽薹,每株菜薹的最高处都顶着一个小小的黄色花冠,一抹暖色,融化我们心中的坚冰,油菜花开了。我突然觉得油菜花是个早熟的山野女儿,当别的草木还懵懂无知的时候,她已然情窦初开、最早怀春了。

也许我们应当对油菜花心存更多的感激。在这个色彩依然衰败的时节,在我们对春天甚至有些失望的时候,是她第一个挣脱严寒,投奔我们的视野。这时候的油菜地,几乎每天每夜都是新的,不断有新的油菜花加入绽放的行列。暖色的花卉热烈奔放,像黄色的火焰点燃了山野。这些小小生灵的内心一定带着前世的火种,才可能在春天里释放出如此艳丽的色彩。

当一声爆响炸碎古龙川凝固的夜色,久违的春雷,这春天的礼炮之后,便是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那种急雨,自大唐白居易的《琵琶行》里,从天而降。

作为季节的使者,春雨真的来了。

春 分

阳光或雨水中,一两片鲜嫩猩红的新叶,从椿树枝头好奇地探出头来。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春官又开口说:“那是大山的舌尖,在舔吸春天。”据说盘古开天地之初,陆地上的植物并没有叶子,那时空气中二氧化碳的浓度,已经足够它们呼吸,后来渐渐稀薄,它们被迫改变策略,叶子是它们新的呼吸器官,比此前扩大了上百倍。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田埂邊,野生的折耳根冒出头来,新叶先红后绿,脆嫩味鲜,有股类似鱼腥的药味,又名鱼腥草。根茎叶都可炒食或凉拌,外乡人不一定吃得惯,但或许因为地理与气候原因,一方水土一方口味,与辣椒一样,在古龙川老幼皆宜。民间儿歌用其起兴:折耳根,满坡生,我是舅爷亲外甥。

这个时节的天气虽然转暖,但昼热夜冷,乍暖还寒。大势已去的寒流,依旧对新生的树木有些不合时宜的扰攘。暖意融融的间隙,总是夹杂着一些令人不快的大风或阴雨,所谓春寒料峭。

但是,那些过于漫长的冬夜还是在缩短,光明的白昼获得了更多的出场时间。这个节令,叫作春分。如果说立春是春天的序曲,谷雨为春天的谢幕,那春分刚好站在这个季节的中点。顾名思义,春分是春天的一半,也宣示着造物对昼夜的均分。

孟春时节的天气像小孩儿的脸,一会儿妩媚灿烂,满脸笑容;一会儿电闪雷鸣,闹点脾气。春天的雨,有自己的个性和套路。它不像秋雨那么缠绵悱恻、长麻吊线,也不像夏雨那样暴烈任性、不依不饶直至泛滥成灾。它激情饱满酣畅淋漓,却又适可而止干净利落。民谚曰:春不烂路,冬不湿衣。刚刚还是大雨淋漓,转眼间太阳高照。那金色的光线暖和了每一粒寒冷的气流,抚摸我们低温的躯体,让人喜出望外,猝不及防。依旧厚厚的冬衣下,有了某种躁动和烦热,有人说是春心。

柳树,还是一层阴阴的绿色。日复一日,古龙川两岸的绿,如越磨越浓的墨,一点点濡染着树和草以及山野的土地。那时远山的青草还来不及为山野铺满绿毯,古诗的一句“草色遥看近却无”就把许多话都说到位了。语言的精妙,用词拿捏的火候,令人叫绝。

大千之中,草只是底色和陪衬,花才是这个季节无可争议的主角。娇艳的樱桃最先开了,接着是桃花。桃树有两种,一种是经过嫁接的,叫作接桃,色彩红白相间、异常艳丽,结出的桃子口味较甜;另一种则是原生的,叫作毛桃,花朵更为繁密,颜色也更为猩红,但桃子的口感要逊色一些。这些娇艳的花蕾,在春风摇曳的枝头展翅欲飞。

更为繁密的还有梨花、李花,一团团粉白,重复叠加,密密匝匝,如某位名家所形容的那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完全没有一点矜持或谦逊。它们花团锦簇、层层叠叠、漫山遍野,简直是色彩的奢侈浪费。是姹紫嫣红还是争奇斗艳?太多过于烂熟的词语,都显得苍白无力。这些花完全是炸开了呀。除了一个“炸”字,还有哪个现成的汉字能够担当表达的大任?是的,完全是一种色彩的大爆炸!春天,古龙川两岸的花朵们爆炸了,彻彻底底、轰轰烈烈地爆炸了。

桃花的绚烂,其实只有短短几天,剩余的三百多个日子全是寂寞与等待。也许,为了这宝贵的绽放,再漫长的守望也是值得的。油菜花是早就开着的,大片大片的金黄,为贫瘠的山野铺上华贵的底色,各种零星的花朵,只是其间的点缀。人说芝麻开花节节高,其实胡豆、油菜等的开花莫不如此。自下而上,胡豆和油菜已经渐次结荚,如同怀孕的女子,开始专注于结果,不再招摇。只有高处的枝头仍在高举着花束,迎候某只蜜蜂的垂幸。也许大自然的每一个高贵或卑微的生命,为了自身的延续莫不如此工于心计。

忙坏了蜜蜂和蝴蝶。秀色可餐,鱼和熊掌的兼得,实用与审美的合一,某些人垂涎而不可得的,蜜蜂轻而易举地做到了。这个季节里,我们不知道有多少蜜蜂在劳碌中自足,又有多少蜜蜂在甜蜜中死去。这些热心的媒婆,穿梭在花丛之中,促成一桩桩美事、一个个大自然的天作之合。

春分,是不是天父与地母之间,一场轰轰烈烈无遮无拦的恋爱?

谷 雨

雨的故鄉,本在江河湖海。因多情而随阳光私奔,隐身为云。但高处不胜寒,也可能是抵不住故土的呼唤,终究变回原形,化为水滴。当其壮大到空气不能承受之重,便完成一次宿命的回归,抑或失败的爱情之旅。

谷雨,顾名思义,播谷降雨。按照《群芳谱》的阐释,谷雨源自古人“雨生百谷”之说,乃是谷物得雨而生之意。这时,古龙川的气温开始持续上行,天气进一步暖和,肌肤也有了炎热之感。雨量充足而及时,正是撒下希望、播种移苗的最佳时节。

也许,雨是春天当然的主角。六个节令的命名,竟然两个和雨有关。第一个节令的雨水,更多的是对雨的一种祈盼;只有到了谷雨,它才如同一个翘首多时的主角,恰到好处地登场。杜甫诗云,“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这个“时节”,应当更多的是指谷雨。

但谷雨前后,往往还要夹杂一场预谋已久的寒冷。风和日丽的天气峰回路转,阵阵寒潮卷土重来。年年上演的这种现象,古龙川人见怪不怪,称其为“冻桐子花”,并提醒少不更事的孩子,“海口不要夸,还有三月桐子花”。

若论各种花的出身,桐子花当属贫寒之类。与某些娇嫩脆弱的同类迥异,山野的桐子花似乎着意要用一场寒冷来证明自己的某些品质。寒风之中,光秃秃的桐树枝头,一夜间繁花满树。每朵花都是一个圆形花序,五个白色花瓣上散布着橙红色的条纹,梦幻似的斑点。伞状的树冠,一朵朵聚成一束束,一束束又垒成一树树。远远近近的桐子花蓬勃灿烂,像山里那些冻得红彤彤的小娃娃脸,像我们放牛的童年。似乎还有“桐子花,吹喇叭”之类的童谣,但记忆有点模糊了。

只有桐子花开过之后,古龙川才能彻底摆脱寒冷的最后一次纠缠,也就是老话说的“清明断雪,谷雨断霜”“穷人莫听富人哄,桐子开花才下种”。这个季节,山野的色彩每天都在悄然变化,古龙川像个不断换装的T台美女,一夜间就会旧貌新颜。

桐子花委地成泥之后,山野一身绿装。杨花落尽子规啼,绿叶和青草覆盖山野,不断涂抹着浓绿的景深。“门外无人问落花,绿阴冉冉遍天涯”,已是暮春时节了,当然少不了下雨,都说清明要明,谷雨要淋。各种各样的雨,小雨、中雨、大雨;各个时刻的雨,夜雨、昼雨。但春不烂路,冬不湿衣,说是春雨干净利落、酣畅淋漓,绝不拖泥带水、缠绵悱恻,当然雨量有些偏大,于是有了雨具。

山野的庄稼,此时在各奔前程。油菜花基本绝迹,自下而上的油菜籽层层叠叠,更加结实而饱满,甚至有部分开始倒伏了。种下的苞谷,变成了几寸新绿的秧苗,刚刚分岔,像小小的羊角辫。在大片灰黄的泥土背景上,新苗还说不上葱茏,只是一些点缀。

而不久前绽放的胡豆花,已经变成一串串可爱的胡豆荚,像一个个手指,竖立在枝干上。指甲般大小的胡豆,是新年里第一批成熟结果的庄稼。最先尝新的是放牛娃,掰开豆荚,取出一颗颗胡豆,用竹签穿成一串串的,放入柴灶膛的热灰之中。稍等片刻,三两声细微的爆响之后,刨出的烧胡豆半焦半熟,半黄半青,怎一个香字了得。

一旦入口,竟觉吞下的是整个春天。

作者简介:安元奎,土家族,1963年生人,贵州省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铜仁市作家协会主席。创作以散文为主,著有散文集3部,在《散文》《民族文学》《山花》等期刊发表作品100余篇,曾五次获贵州省文学奖,有散文入选《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集》《中国西部散文精选》等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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