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晚

她接受了所有的条件，把全部都赌在这一次上。她一定要成功。

当天晚上，李雪织的室友洗完澡后走到客厅吹头，她隐隐约约听见李雪织在阳台上似乎在跟谁讲电话。李雪织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膜一般，何小玲从来没有听李雪织用这么低沉冷漠的声音说过话。

“是的，如果想要成功，我就一定做到这种程度才行。”

“……你知道我有非做不可的理由！我会承担一切后果，好了吧？”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谢谢，但是我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

李雪织挂断电话，她从阳台的阴影中走出来，在看见何小玲的时候脸迅速板了起来。

李雪织粗鲁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出来吹头？”何小玲像是征求李雪织意见般地回答道。她因为李雪织脸上紧绷的肌肉和充血的眼睛而感到担心，“你没事吧？我听说你早上给主席做预演表演的时候摔了一跤……你还好吧？”

李雪织对着何小玲晃了晃自己还打着医疗钉得右手手掌，简短地说：“过两天就好了。”

何小玲咬咬嘴唇，“我有一点担心你。”

李雪织干巴巴地说：“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更应该担心自己在下一次晋级赛的时候会不会被淘汰才是吧。”

何小玲并没有被李雪织的话给挑起怒火，她依旧忧心忡忡地说：“我有听到一些流言，说是很多人都做了‘那种手术。李雪织，就算我们现在就退役，我们赚到的钱也够我们花一辈子了。没有那个必要……没有必要做到那种程度。”

李雪织嘲讽地对着外面的夜空笑了笑，她的怒意并不是对着何小玲，但这股怒火仍然袭向了她。

“真的吗？小玲，你在一个月前做了韧带置换手术，你觉得你在将来的50年里还要做多少次修复手术？你现在挣的那些钱真的够你以后花吗？”

何小玲脸上如被乌云遮蔽的月光一般惨淡的微笑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她木着一张脸避开李雪织的视线，嘴唇蠕动着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做傻事。”

李雪织看着何小玲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离开，在客厅里站了一小会儿，等到四肢凉透后，终于想起来要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李雪织把床底下的那个带锁的文件箱拖出来，她把它打开，将里面的文件一份份地摊开摆到台灯下。

李雪织冷冷地凝视着桌面上摆着的那些文件，《手术知情同意书》、《麻醉知情同意书》、《弃权声明》、《代理人协议》……签下这些文件基本上就等于答应医生在她的躯体上为所欲为，而且她在手术中死亡或死于术后并发症的话医生不负任何责任。李雪织清楚地知道这完全不合法。

她一页页地浏览这些文件，把它们全部都记在眼里，然后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并盖上了红手印。

做完这些后，李雪织在寒冷的室内颤抖着吐出一口白雾。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

她想要成功，并且愿意为此付出一切。